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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山剿匪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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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讲。我看,这事不对头。〃田石头也顾不得弄弄身上的水,站了起来,〃富贵,应该赶紧报告队长去。〃
  〃是么?〃田富贵也站了起来,〃那,这就去吧。〃
  田富贵和石头湿淋淋跑回水碾房时,意外地看见刘玉堂站在水碾房门外头。这些天,小分队是分散行动,天不黑,刘玉堂是不会回这里来的。
  〃队长,正要找你哩。〃田石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富贵也急成了一团,十分内疚地说:〃怪我。队长,是我的过失。〃
  刘玉堂显得很冷静。〃不要急,什么事,讲清楚。〃
  〃有情况,队长,〃田富贵缓了一口气,〃她跑了。〃
  〃谁?〃刘玉堂没反应过来。
  〃就是田,田……〃田富贵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怔住了。
  屋子内,那位田嫂正做饭。她揭开锅盖,蒸气蓬了起来。她用嘴吹开蒸气,伸出手,在锅里摆着什么。锅里很烫,田嫂不住地缩回手,对着嘴吹着气。
                  第9节:乌龙山剿匪记(上卷)(7)
  这实在是件想不明白的事。明明看见她在山那边,怎么回到屋子里了?队长又是从哪里钻回来的?莫非他一直在碾房周围?
  刘玉堂也不多说,将他们领进了屋子内。
  田秀姑看见他们那个样子,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呀!怎么弄成这样子?糊汤带水的?〃
  〃嘿嘿,〃石头笑了笑,〃天热,我们到溪里洗澡哩。〃
  〃洗澡,也不脱衣裳?〃
  〃吔?〃田石头抓话头回了她一句,〃有堂客们在,好脱衣么?〃
  田嫂并没在意他这句话,〃那,赶紧换下来,我帮你们洗了晒。〃
  这顿早饭完全是田嫂做的。女人家做出来的饭,往桌上一摆,总是很像那么回事。其实又没有什么新鲜花样,经她一调理,就与以往大不一般了。
  〃我给你们做了些蒿子叶粑粑,不晓得你们喜不喜欢吃。尝尝吧。不好吃,下顿我再改个别的品色。〃
  她从锅里拣出一瓦罐蒿子粑粑放到桌子上。一阵热烘烘的带着山里某种特别植物清香的气味直扑鼻孔。
  〃喝!这可是一门手艺啊。〃刘玉堂满意地称赞了一句,伸手便抓过来一块蒿子粑粑。
  田石头从一开始便紧紧盯着那罐蒿子粑粑,机警地判断着。他在山里长大,驾船行路,经常吃蒿叶粑粑充饥。那碎米拌和着蒿叶蒸成的米粑,几乎是山里人的主食。但是石头对田嫂深深地怀着戒备心。他猛然想起田嫂一大早独自上了一趟蒿草崖。那山崖上的蒿草可是生有剧毒的〃血蒿〃啊。这堂客的男人是土匪,难道她会对打土匪的人安好心?
  石头分不出那粑粑里面是不是血蒿。草叶这类的东西一煮熟,便黑乎乎的难以辨认了。石头心里带着疑,越看越觉得那里面确实是血蒿叶儿。
  他偷偷地看了刘玉堂一眼。这位队长是北方人,肯定不认识血蒿草,还一个劲地夸奖田嫂的办法多。田富贵看来也有点缺心眼,居然一点也不生疑。小分队其他队员更加不明白,已经团团坐在小饭桌旁,准备美美地吃饭了。
  当刘玉堂拿过蒿叶粑粑要往嘴里送的时候,田石头再也忍不住了。
  〃队长!〃
  刘玉堂停住了手,〃什么?〃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田石头。
  田石头脱口喊了一声,不仅喊住了刘玉堂,也惊得田富贵把头抬起来望着他。田嫂刚刚准备坐下来,听得石头喊,便站在那里望着他。
  〃这东西,〃石头不便明说,担心惊动了她,〃队长啊,这粑粑,又苦又粗,不是好吃的东西哩。〃他向刘玉堂使了个眼色。
  〃是吗?〃刘玉堂好像没有注意他的眼色,把米粑翻过来看了一眼,〃我倒是没吃过。看上去挺不错嘛。〃
  田嫂看了看刘玉堂,叹口气,〃唉。山里人没有讲究,吃惯了,都讲蒿子叶粑粑好吃。有钱的人也常吃这个呢。〃
  她显然对田石头的挑剔有些不满。说完之后,带着委屈坐了下来。
  石头那机灵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竟笑嘻嘻地抓起一个蒿叶粑粑,递到田嫂面前。
  〃田嫂,你莫见气。蒿粑粑我吃得多,哪里嫌这个哩?我们队长不是山里人,怕他吃不习惯。你忙了一早,辛苦哩。我敬你一个。〃
  〃要你敬什么?又不是喝酒。〃田秀姑望着他,〃你是不相信我?〃
  石头嬉笑着说:〃田嫂,山里的规矩,喝酒先敬脚板神,吃饭先让堂客们。你不吃,我们是不得吃的。〃他看了田富贵一眼,〃对么?富贵?〃
  田富贵想了想,实心实意地帮石头劝了田嫂一句:〃是哩,田嫂。我们前山也有这讲法。要不,你就先吃吧。石头兄弟也是好心。〃
  田嫂显得十分固执,坚持不肯接那蒿叶粑粑。〃我不饿,你们先吃吧。〃她站了起来,〃我还要去招呼灶里的火。〃
  〃田嫂,你这就看人不起了。〃田石头也站了起来,〃敬你,你也不接一下?这粑粑是你自己做的,又不是我石头做的。还怕我下了闹药么?〃
  〃石头,瞎说些什么?〃刘玉堂严肃地喝了一句,〃坐下。吃完饭,同我一起上山。〃
  田嫂已经听出了田石头话里的骨刺,正委屈地想说句什么,听得刘玉堂气愤地训了石头,心里的气稍稍地消了一些。
                  第10节:乌龙山剿匪记(上卷)(8)
  〃这伢子讲话真没高低。由你吧。怕吃了闹药,你的饭你自己做就是。〃
  田富贵便将蒿叶米粑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着,〃嗯,好吃。〃他对刘玉堂说,〃米浆打得好。不软不硬。队长,你尝尝。〃
  刘玉堂也很有兴致地吃起蒿叶米粑来。
  田石头傻头傻脑地看着刘玉堂,心里还没有转过弯来。田嫂也不计较石头那些话,回身去灶门边添柴禾。
  〃石头,快吃。这东西做得好。〃刘玉堂边吃边说。
  石头迟疑了半天,终于拿起一只米粑,在手上翻来覆去看着。见刘玉堂他们已吃下了好几个米粑,料想不会有事,便狠狠心咬了一口。
  米粑确实做得很不错。舌尖上,品到了一种苦中带甜的诱人味道。
  半夜时候,田石头躺在铺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木窗外面漆黑的天空。犬牙一般的山影背后,渐渐升起了一爿残月。
  终于,石头感到肚子里有些不对头了。好像有一些汤汤水水在腹腔中翻滚了几下,接着隐隐开始发痛。他紧张地体会一下,这种感觉似乎又不明显了。再躺一会儿,肚子那种不适的感觉似乎加重了。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田富贵。他平静地闭着双眼,睡得很香甜。有一阵子,田石头忽然产生了一种骇人的错觉,以为他已经死过去了。
  〃富贵……〃石头轻轻地叫了一句。
  田富贵其实没有睡着。听见石头呼唤,便睁开眼,小声问道:〃石头,你怎么啦?这半天,翻来翻去总睡不着?〃
  〃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吃了几个蒿叶米粑?〃
  〃我么?四个。哦,五个吧?怎么啦?〃
  〃怪,你怎么肚里就不痛呢?〃
  〃哦?〃田富贵关切地将身子侧翻过来,〃石头,你肚里痛?〃
  石头将手抚着自己的肚皮,又认真品味了一阵子。
  〃……好像,又不疼了。〃
  田富贵其实知道他的心思,〃石头,还在乱想一气么?睡吧。要是放了闹药,还等到这夜里么?早蹬腿了。〃
  〃……奇怪。〃
  〃又怎么啦?〃
  〃队长的心眼是实呢还是不实?他就一点也不疑心?〃
  〃石头,你没在队伍上呆过,也难怪。我们队伍上的首长,想事情想得远。不比我们这些人呢。〃
  〃想得远?他又怎么中了田大榜的计呢?〃
  〃咦?石头,他中过计,心里就更明白了。要有值得疑心的,早就生疑了。〃田富贵觉得自己讲得很好,〃石头,就是这个道理。你就放心吧。〃
  田石头也服这个理,但是他想来想去却总放不下心。
  〃不管怎么讲,她是个土匪婆哩。〃
  〃又乱讲!〃田富贵有点生气了,〃白天,你怪我不疑心她,我也有些不放心。追出去,结果一点事也没有。人家也是受苦人,要不是我们赶去救下来,还不让土匪一把火烧做炭棍了?忍心冤枉她么?〃
  〃好好。不讲了。〃田石头想起早上田富贵那生气的样子,知道很难得讲进油盐去,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田富贵,嘟哝了一句:〃我晓得,你喜爱你的堂客,就不喜欢听人讲堂客们的坏话。〃
  田富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那残月,悒郁地说:〃石头兄弟,我那老婆,凡人比得了么?前山那一带,都讲她生得比仙女还好看。真是的,五岁就在山里点包谷种红薯,晒太阳晒到十八岁,那脸面却白得跟个玉盘子一样。她只知道默默地做事,默默地吃苦。你知道吗?我的老娘是个瞎子,可她说她也看得见这个贤惠的媳妇。天天烧香,天天敬谢菩萨。她说是菩萨开了眼,让我娶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是么?〃田石头听得心里敬重起来,〃富贵哥,我不知道你的事情,伤了你的心。莫怪我,啊?〃
  田富贵望着天上那一轮残月,再也不说话了。
  天亮以后,田石头发现田嫂不在屋里。他学得乖巧了些,没有咋呼,也没有对田富贵说。他带好武器,溜出水碾房,朝山上望去。天色很好。阳光隔在云雾的后面,不很强烈,却散出漫山漫野金黄色的眩目的光。几只白雀子从檐下掠过去,落在岩板溪旁,发出铃儿般的叫啼声。它们那白色的毛变得黄灿灿的,深蓝色的尾毛在橙黄的阳光下也染成了翠绿色。山里完成是一派活跃与轻松的气息。
                  第11节:乌龙山剿匪记(上卷)(9)
  田石头想再次溜上蒿叶崖,去寻寻那里到底有些什么蹊径。昨天差点从那里跌下岩板溪,而田嫂却在那里神秘地失了踪影,想来那地方必有些名堂。
  刚走几步,田石头忽然看见刘玉堂和刘喜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们的裤腿上带着一些露水,看来是从蒿儿崖上走下来的。
  〃石头,去哪儿?〃刘玉堂问。
  田石头不知该不该继续怀疑田嫂的行踪,怕刘玉堂说自己多管闲事,便支吾了一句:〃田嫂不知去哪儿了。我怕她遇见了土匪什么的,想去找找她。〃
  刘玉堂点了点头,〃石头,你很机警。这几天,一直保持着警惕性。很好。〃他表扬了石头几句,〃但是你太冒失了些。有的时候要沉得住气,把疑心埋在心里就是。你在乌龙河边长大,不是钓过鱼吗?〃
  〃钓鱼啊?〃田石头心里明白了,〃嘿嘿,队长,你怎么不早说哩?早晓得你是钓鱼,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好。快起钩了,要多长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的,队长。〃田石头脸上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兴奋。
  〃带上武器,跟我去一趟垭口。〃
  垭口离水磨房大约十来里路,是岩板溪流出山谷的地方。这一带比较平坦,遍山生着一簇簇牛耳蓬草。这种草的叶子又宽又直,有一人多高。叶子边上密密地生出一些尖刺,扎在人身上立刻就红肿。很疼,奇痒难忍。
  刘玉堂带着刘喜和田石头来到垭口,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回身交待说:〃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刘喜看左边,石头,你留神右边。〃
  〃好的。〃石头刚要往右边走,忽然听见了什么。〃队长,有土匪!〃
  刘喜赶快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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