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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许诺
“很没出息吧？明明他态度那么差，我还乐得跟吃了大补丸似的。”伙同仵作杨捧着食堂打回来的饭菜，边吃边聊，“可这都是小节，咱不计较。”话说这鱼香肉丝的味儿也太马虎了，撂下罢吃，气壮山河，“总有一天，我要我的名字出现在他家的户口本上。”
仵作撇嘴，“瞧瞧，这理想远大得，我哪还好意思嫌弃你没出息。”她抄起我饭盒，剩下的饭菜全扒拉到她那儿，细嚼慢咽，津津有味，揶揄我从不嘴软，“这天底下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大多数逃不出两种结果，要么会出事故，要么会有故事，看起来你和老方属于后者，还是大团圆结局。”
“必须是大团圆结局的故事，出事故的那是我哥撞到宋伶俐。”我觑着仵作甜嘴抹舌扫荡光所有饭菜，不免瞠目，“嘛状况啊？春天不是咱们的减肥季吗？你这是要增肥的节奏哇？”
阿璐又开一瓶鲜奶，慢条斯理小口抿，“我决定不和脂肪做斗争，免得造成无谓牺牲。”
我抢她鲜奶来喝下两大口，“虽然咱们属于天生丽质难自弃那一类型的优质淑女，资本雄厚，可真胖了，去年买的漂亮夏装咋办？我姨妈去年送我条美翻了的连衣裙，胖了怎么穿啊。”
“那件夏装美翻在哪儿，你们家老方懂得欣赏吗？”仵作把鲜奶再抢回去，继续慢吞吞喝，闪开我的目光，不应我减肥那一茬，这~~有情况，我盯着她，逼她给我实话。
仵作的实话，“我怀孕了。”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
仵作倒挺淡定的，再给我重复，“我怀孕了。”
“一次就中奖？这也~~”我长长嘘气，“杨，璐。”真是彻底败给她，“想怎么样？还玩儿？你和姓李的老头得马上结婚。”
仵作，“我还没考虑清楚。”
我倒抽口冷气，“还考虑？你的肚子等得了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杨姑娘倍儿沉得住气，“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怕你是船到桥头自然沉。”真心淡定不了，“同志，差不多点就得呗，再较劲儿就矫情了哈。你肚子里没多那块肉，你爱考虑个十年八载咱说那也算是故事。可你~~哎哟~~璐，你肚子里多那么一小块儿，你多考虑一天，那是酿造事故。对了，你跟你家老李说没呢？”
“当然没有，他又不爱我，我干吗要嫁他？”仵作巨坚持，“这事儿哪能差不多？差半点都不行，原则问题。”
我被死党的“原则”闹得小崩溃，语气，脸色，甚至包括牙齿，都表现出不冷静不耐烦，“等等等等，杨璐，你知道什么叫原则吗？小朋友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阿姨手里边，这个是原则；我们再退一步说，小朋友在马路边捡到五十元，，交给警察阿姨手里边，这还是原则；可小朋友在马路边捡到五百元，五千元的话，这可就超出原则的范围了。那么现在，小朋友你是从一个男人那儿得到个小婴儿，通天的大事件，你却跟我说，原，则？！拜托，这孩子唯一的原则就是他应该让他的爸爸，姑姑，姥姥，姥爷等等所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为他的到来欢呼，让他从此刻就得到祝福和呵护，而不是由着他妈妈的性子闹别扭，杨璐，你得让这孩子知道他爸姓李叫纯恩……”
“什么，孩子？”我话音未落，听到李纯恩在我身后惊呼，“小璐，你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杨璐对着我，一脸无奈，缓缓闭上眼睛，手蒙住脸，呜呜噜噜的，“许诺，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呃，某方面来说我还是挺讨人厌的，毕竟把李纯恩带进办公区的，是我的人，那个不疯魔不成活的手下赵辉。也没个眼力见儿，倒是装啥也没听到赶紧闪人啊，不，他瞪圆眼珠子，张大嘴，丝毫不掩饰他的好奇心，全身弥漫着还要听猛料的气场，站门廊底下不动弹。
李纯恩总算还顾及到我，打个招呼，解释他到分局是因为，“小璐把项链落在酒店了……”
酒店？杨璐还去过他的宿处？并且落下项链？女人什么时候会摘下她的项链呢？所以，这两位指定不止滚一回床单！又所以，我误会了，仵作肚子里那块肉不是我知道的那次才有的，而是我不知道的哪次才……就说嘛，按时间算的话也是最近的事儿。唉，人杨璐谈的是多成熟的恋爱啊，我这儿连个打啵都没有。念及我和方正文加起来一百岁的高龄，这对象处的却清汤寡水跟中学生早恋一般“纯洁”，靠，没天理啊，顿时，灰头土脸的，郁卒毙了。
我对李纯恩做个手势，让他去对付以手蒙面不敢面对现实的仵作，顺手把赵辉拽走。
一路叱赵辉，“就算你要看热闹，也含蓄点嘛，伸那么老长的脖子，有热闹也被你吓跑了。”
赵辉出溜出溜跟我后边，很是安分，不让他的小短腿超过我的速度，跟班架势十足，嘴里磨叨的却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娘，这眼见着干娘连娃儿都有着落了，您打算漂到啥前儿啊？”
我嘴硬惯的，“啧，怎么说话的？为娘我是不想靠岸，但凡哪天为娘有找个岸靠靠的意思，那前后左右，多少条岸等着呢。”
赵辉嘿嘿笑，“那是那是，娘，我是说吧，重点咱得找对了要靠哪条岸。”
我瞟赵辉，这孩子几个意思？
赵辉的意思是，“我怕您上错岸，穿上了婚纱，别的岸上，有人就彻底披上了袈裟。”
我脚步停下，欲究其详。
赵辉奉上字条一张，他记录下的，刚刚我家母上的来电内容。母上让我帮她去机场接个人，姨夫家的亲戚，美籍华人，来国内游玩。此君和许益交情深厚，我们家大公子在美读书期间，常与之一处厮混。按理说这次本是兄长陪游的，不过医院那边脱不开身，许益目前是万事皆以宋伶俐为重，就干出了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勾当，临时抓丁，将人派到我这儿。
因为母上大人担心我跟这位远方来客不熟，特别谆谆叮嘱，命赵辉转记下客人外貌特征转达于我。当然，对方条件相当不错，赵辉有所误会，是以面色沉痛，“虽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意难违，可是，娘，你真的不能再相亲了，对方教授太不公平，人家深情厚意，救命之恩哪。”
看不出来，这赵辉还挺向着我们家先生的。我和老先生那点小绯闻，分局上下知道的不少，茶余饭后八卦的结果，大多还是觉着我们年龄差距大，不般配。想不到赵辉这小子竟然很看好我们先生。我凑近他，“说正经的，你确实认为，我披上婚纱，有人会披袈裟？”
赵辉眯缝眼打量我，痛心状，“队长，你就那么想听别人告诉你，大名鼎鼎的化学专家对你死心塌地，是你牛仔裤下的不二之臣。”
我故作诧异，“这么容易看出来？”
赵辉呲牙咧嘴，“非常容易，老同志，我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嘛。”
“到底是我做人不低调，还是说你们非得给我倒彩和口哨，啊？”
赵辉，“倒彩？皇军，大大的误会呦西……”
我踹他，“滚！”
我以为赵辉对我们家客人邵元凯的存在只是误会，但其实我错，作为一名警察，这孩子的敏感性还是挺高的。邵先生此次来访的真意，确实是我那伟大的姨妈特别安排。
说起我远在美利坚的姨妈，严格来讲，是表姨妈。我的外公和外婆是上海人，出身背景并非我编故事掰扯给先生听的什么黑社会，而是当年上海滩有点名望的商贾，家里就我妈一个女儿。可我妈那会儿认识了我爸，非要跟我爸一起，我外公和外婆气的要死要活，对我爸妈的结合一直采取不认可的态度，并且因此加倍痛恨培养了我爸的那个党派。早在我党杀进上海之前，外公外婆变现了财产，和大多亲属一起举家移民到美国，意图等局势全部安定下来，就找到我妈将她带往大洋彼岸。他们认为我爸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美国的地盘上动武带走我妈。可谁知接下来政局莫测，是长长的，失去联络的几十年。外公外婆于国外先后病逝，将他们已经升级N多倍的财产留给了我的表姨妈，遗言一定要表姨找到我妈。姨妈病床前磕头应承，必定不负重托
表姨妈双亲早逝，是被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与我妈感情甚笃，唯一不笃的部分则在于对我爸的态度，表姨妈当年是坚决站在外公外婆那一边，不同意我妈跟我爸走。不过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姨妈和姨夫找到我妈的时候，见到我和我哥，当即崩溃，泪如雨下。她和姨夫之间什么都好，恩爱有加，奈何最大的遗憾，便是膝下无子。
当时姨妈和我妈相拥而泣，在一起哭哭笑笑聊足半个来月，差点不愿回美国。直到我爸妈答应让我哥出国深造，在他们身边多呆些时日，这才和姨夫依依不舍离去。没多久传来消息，老两口将他们名下不菲的财产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留给了我和我哥。姨妈后来还说，我妈当年跟我爸走的决定是对的，冲我和我哥，啥都值了。
可是，就像当年我外公外婆看不上我爸那样，姨妈对我心仪的男人也很看不上。我妈在越洋电话里跟姨妈说起我的状况，姨妈不喜，她认为当年我妈在我哥的婚姻问题的决定是错误的，太由着我哥胡来，才导致我哥目前的凄惨境况。尽管我妈强调，孩子们的人生就该自己去经历，去承担，可我姨妈坚持，孩子们的人生就该由长辈去规划筹谋，才会得到幸福，长辈的经验是无敌的。于是，就有了邵元凯先生的来访。
这是个无可避免的相亲局，我再怎么胡闹，也不能对姨妈的好意表示不敬，再说我哥在外那些年，邵元凯对我哥向来照顾，我也不好对人黑口黑面的，只好尽可能找出点时间陪他吃餐饭，带他逛逛长城，故宫，颐和园。
邵元凯人不讨厌，一口蹩脚的中文尤其有笑果。我告诉他，“你讲中文的笑果程度啊，和我说英文的效果绝对有一拼。”
邵元凯特别认真的辨别，“小果？和小果？”
我实在忍不住，笑至弯腰。
邵元凯跟我一起笑，嘴里叽里咕噜冒整串儿外国话，大概的意思我听得懂，是赞美我笑起来比较漂亮之类的。可是谁在乎呢？我们家先生说我笑的好看那才是真好看，不过那厮油盐不进，眼里除了试管烧杯，才不会赞美我呢，哼！
周末时间，我绝不伺候我们家邵姓客人，必须是我爸和许益去陪，我只分担照顾许甜的部分，我是有多爱带着许甜一起到先生家里，与方原厮混于一处，我会告诉家里人吗？当然不会，我只会偷着乐呵。
晚上，我对着速写本涂涂抹抹偷乐呵的时间，许益轻轻敲门，摸进来，声音不大，“就知道你还没睡。”
“嘛事儿？”
“好长时间没和你聊天了。”许益自自在在，在我床上半躺下，伸个懒腰。
我直言，“亲爱的哥哥，我非常高兴有机会跟你聊会儿。”将装卤味的盘子往许益那边挪挪，凑他跟前，打听，“你们李老板预备怎么安排我们杨璐啊？”
“改遗嘱了，”许益边嗑一只鸡翅，边泄露他老板家的机密于我，“李纯恩将他的大部分财产，留给杨璐。”
我白眼，“那是他死后的事儿，现在他不还活着那吗？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现在他要怎么办？”
许益，“你说你急什么？又不是你怀上了。”
我冷眼兄长
许益，“男主角是让我准备好所有申请结婚登记的文件和证件，但是女主角还没松口呢。”
我把纸笔丢桌上，“嗤，这杨璐。”
“你别担心杨璐，她很快会相想通的，肚子等不了，她家里人也等不了。”许益又抓只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