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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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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骤然坐起来的时候带出来一阵风:“你看见他们俩在床上了吗?”
“姐!”
“你说呀,你看见了没有?你有没有证据?”
“我只是看见陈医生在那儿,我……”
“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说——”我紧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离她的声音远一点。
她给了我一个耳光,清脆地落在我没能埋进枕头的半边脸上。可是那个瞬间,我只是微弱地对自己笑了笑,她打我,养成习惯了吧。“姐,那你呢?”我低声说,“那个时候,要不是你跟哥哥说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你觉得他还会这么做么?”
“胡扯些什么,那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也没有了惯常的恼怒。
“有关系,如果你没告诉他那件事,如果他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其实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他心里就不会那么孤单,就不会那么喜欢昭昭,他就是太喜欢昭昭了所以才会……”
姐姐静静地说:“够了。”
她重新躺了回来,紧紧地挨着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了我的脑袋搁在她胸口。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哭了,不过我没有,我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得从现在开始习惯另一种生活,新生活的内容包括:即使在黑暗中顺从地闭上眼睛也等不来睡眠,像个没有脾气的母亲那样纵容着脑袋里面的手机不断振动,允许自己暂时忘记哥哥的命运并且骗自己就算他被押上刑场我也并没有失去他,然后让“负罪感”像睡眠那样就这么突然之间缺席并且习惯大脑深处那种干枯的焦渴。
当然,还包括,再也不相信,明天会更好。
第八个没有睡着的清晨,我终于被姐姐强行拖去了医院。她当然不可能选择医学院附属医院,她几乎把我带到了整个龙城的另一端。我们俩像童年时躲避奶奶家厨房里滚烫的热汤锅一样,躲避着通往案发现场的路径。在中途她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我差点就要吐在她车里了。她一边拍着我的脊背,一边说:“你很小的时候,也晕过车,可能你都不记得了。”
这个早晨的阳光很好,我对着阳光用力伸展了五指,发现它们有些微的麻痹。我咬着嘴唇企图平息五脏六腑间的风暴,突然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
“姐,今天几号?”我问。
“鬼知道。”她戴着硕大的墨镜,我看不见她眼睛里那嘲弄的冷笑,“怎么啦?”
“我就是想起来,学校应该是已经开学了,可我还没回去。不过,也没什么的。”
那个女医生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她很温和地对我笑。我也惊慌地对她笑笑,带着讨好。她问:“最沂偶卜什么事情了吗?或者,压力大?”
那个女医生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她很温和地对我笑。我也惊慌地对她笑笑,带着讨好。她问:“最近遇上什么事情了吗?或者,压力大?”姐姐代替我回答:“家里是出了事情。”——“事情”,真是一个绝妙的好词。可以轻松地把杀人案指代过去,并且不算撒谎。
服过药之后要观察,能睡着就算了,要是还睡不着,并且睡眠障碍超过两周,就一定得再回来。”
我很想知道,哥哥现在,能不能睡着—他现在没有家里那么舒服的床。是的,眼下睡眠也许是小事情,因为他已经毁了他自己的人生。可是现在我只在乎一件事,就是我要他活着。跟这个比起来,人生被毁掉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哥哥,不管怎么样,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按时睡着。不要像我这么狼狈。睡梦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普通人眼前的那片黑暗,跟犯人眼前的那片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质地。所以你要好好睡觉,但是,别做梦就好了。不要梦到我们。尤其不要在梦到我们的时候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你醒来的时候会很难过的。
我不敢想念你。
“把你送回家以后,我得去趟店里。”姐姐利落地发动了车,“现在店里生意的好坏,对大家都很重要了,给你个任务,今天你在家里,要尽量劝你妈妈开始吃饭,哪怕吃一点点都好,知道了没有?还好,外婆现在有雪碧陪着,那丫头有时候还真的很顶用……”最后那句,她恢复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知道。”我用力地点头。我现在才明白姐姐有多勇敢,她不问任何原因地,就把事实嚼碎了吞下去。甚至不肯留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来龙去脉——似乎那成了奢侈品。
爸爸和小叔现在整日都在为哥哥的事情奔走,姐姐已经约了房产经纪去给她的家估价,她要卖掉那个我们已经很熟悉的地方,然后把钱拿回来给爸爸,去准备哥哥的官司,还有给陈医生的家人赔偿——我们总说,她的客厅宽敞得可以打羽毛球,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真的那么试过,它就已经要被卖掉了。
客厅里电视开着,是广告。沙发上却空无一人——也不能那么说吧,可乐安然地躺在两个靠垫之间,小脑袋枕着遥控器。
“外婆,这个是油。盐在这里,啊呀算了,还是我替你拿着盐罐子吧,你要什么的时候,我递给你,不行啊你会把盐当成糖的……”厨房里是雪碧的声音,“油现在还没热呢,外婆,等一下等一下,听我口令,我说可以了才能放进去,好么……”
外婆站在炉子旁边,一小簇火苗在那里久违地燃烧。她很笃定地拿起台子上的碗,雪碧已经磕了两个鸡蛋进去,所以外婆只要用筷子把它们打散就好了。不管记忆如何消失,外婆打鸡蛋的动作还是娴熟的,就像是在梦中,也许就在这打蛋的几十秒里面,她安详得不需要分辨今时和往日有什么不同。“油马上就热了,外婆。”雪碧说。外婆抬起头,非常清晰地对雪碧说:“葱花。”
“外婆你什么意思呀?”雪碧惊讶地瞪着眼睛。
外婆也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不能确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雪碧,”我在旁边提醒,“外婆的意思是说,要在这里面加一点葱花,对吧外婆……”
“懂了!外婆真了不起,是大厨!”雪碧飞奔着到阳台上去找葱,但是看着雪碧兴高采烈地举着一根葱拧开水龙头的时候,外婆的神情又明显地有些疑惑,可能记忆的障碍让她不明白这根长着胡须的葱和她嘴里的葱花有什么关系。雪碧把洗净的葱放在案板上,一刀把它分成两截:“外婆,你还会用菜刀么?就是这样,葱花是切出来的啊。”
外婆犹疑地放下碗,再端起这把刀,小心翼翼地端详。像是辨认所有似曾相识,却又不能确定的故人。她的手指细细地在刀刃上抹了一下,非常郑重其事地,把刀放在了绿色的葱叶上。切下来一截,再把滚落一旁的那截拿过来再切。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一分为二,切出来的并不是葱花,而更像是一堆绿白相间的纸屑。她的眼睛就在这堆纸屑里渐渐地凝了神,她看着雪碧说:“南南,好了吗?”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语气,跟小时候逗我玩捉迷藏的时候,一模一
样。我藏在散发着樟脑气味的柜子里,她的声音闷闷地传进来:“南南,
好了吗?”
我推开了妈妈的房门。“妈妈,妈妈,你知道今天外婆居然在做饭吗?她其实还会做饭的,外婆多了不起,虽然只不过是西红柿炒蛋,可是外婆……”妈妈站在床边,面色平静地叠着被子。她终于换下了那套穿了一周的衣服。
“妈妈?”我看着她,“你今天没有输液吗?”
她看着床头柜上那个半满的瓶子:“我自己把针头拔了。”
“那……”我突然觉得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你出来我们一起吃饭?虽然只有一个菜,可是是外婆做的啊。”
她把枕头放回原来的位置,说:“好。”
这样真好,虽然那个手机振动的声音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
我们都听见了门铃的声音。我听见雪碧过去开门了,应该是陈嫣带着北北回来了吧?这下不好办了,只有一个菜,够这么多人吃么。可是我一定要跟陈嫣分享这件事情,现在我很愿意跟陈嫣聊天了。哥哥知道了应该会开心的。
好像是有一块强大的磁石悬在我的心脏旁边,一想到哥哥,所有奋力挣扎出来的喜悦瞬间就被吸了去。我的脚步都在变得缓慢,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就沉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蜻蜓薄弱的翅膀,但是我还得死命地抵抗它。没有选择。
哥哥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白衬衫,还沽着血呢。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陈嫣。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谁。李渊。那个敌对的陌生人。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他说:“我只有郑老师的电话,没有你的,所以我只好来这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我忘记了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跟踪者。
“昭昭今天下午火化,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他眼睛盯着我身后的墙。
我想说那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我说:“我去。”


Chapter 12
方靖晖
我有点紧张地把他关在门外,然后去到厨房里告诉雪碧,我得走了,有同学来找我,我必须马上回去学校注册—别人都已经在上课了。不出我所料,她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合理。
于是我和陌生人李渊一起去了离市区很远的火葬场。
大伯去世的时候,我来过这里的,我是不是来得太频繁了些?龙城的九月,万里无云。我看着面前的那个大烟囱,以及它身后的蓝色天空,突然觉得,我好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段时间。现在回夹了。—尽管我在今天早上才去过医院。
手机的振动声突然没有征兆地消失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也许只有静谧的死亡才能抚慰我。跟杀戮无关,跟仇恨无关,也不需要去想关于“复仇”或“惩罚”或“审判”或“偿还”的任何事—那都是人类的事情,只有“死亡”的本质,这个干净的句号才和大自然有关。它应该就像九月的阳光一样,灿烂,但是绝不耀眼,也改变不了周围那股凉意。
那个振动声消失以后的世界真好啊,我看见那两个曾经在昭昭病房里出现过的人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就是沉痛里面含混着说不出的轻松。我走过去问他们:“昭昭的骨灰能让我带回去吗?”他们发愣的瞬间我就补充了一句,“我是郑老师的妹妹。”他们对视了一下,就把盒子交给了我。
“只能让她继续住我的房间了。”我自言自语。该样也挺好的,我们曾经分享过一个房间,她不会不习惯。
李渊突然说:“郑老师是个好人。”
我仰起脸,第一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他是曾经满怀杀意的跟踪者,我是凶手的亲人。我觉得这样的平衡很妙—我现在得学会欣赏人生里一切暗藏规律的对称和美感,忽略它们有多么残忍,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我说:“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要紧。法官才不在乎凶手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身边的人,我的同事们,看了报纸以后,都同情郑老师。”
“如果当时你真的杀了昭昭,他们也都会同情你的,你是不是好人,我还真的不知道;现在他们都去同情一个为昭昭报仇的人了。”我轻轻地笑了一下,惊讶自己居然还能这样畅快自如地微笑,因为我第一次发现,这些所谓的“同情”还真是贱,包括我自己,我曾经紧握住昭昭冰冷的手的时候,其实也暗自同情着李渊;就在我看着李渊用一种复杂的怨愤的神情注视着单薄的昭昭的时候,我心里也在同情昭昭—是,这没什么不对,但是这很贱。
“那时候我一直跟着她。”李渊似乎是在眺望地平线,“所以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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