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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立马回头怒视，却见他一脸温柔得能挤出水来，我不禁抖了一抖。
“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有什么问题，都还有我呢。”张吾飞刻意压低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让我……又抖了两下，而他只管乐呵呵的近距离看着我，似乎很享受。
“……真够肉麻的。”顿了2秒，我嫌弃状推开他的大脸，复又将头扭向一旁。刚才心底突然涌上的感情……难道是叫做心动吗？
达到了目的，张吾飞也不再闹我，老实坐回原位，我也只管看着一边，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一小会儿，门被推开了，现进来的是熊队长，姑姑就带着手铐跟在后面。
“姑姑……”我站起来唤了一声便语塞，只几天没见，姑姑的样子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
但她只轻轻扫了我一眼，便径直到桌旁坐下，熊队长则守在一旁。
我也坐回去，和姑姑对面看着，然后艰难开口：
“姑姑，你……还好吗？”
一直盯着桌面看的姑姑缓缓抬起眼帘，眼神一片空洞望向我，迟迟没有答话。
“姑姑？”有些疑惑，我叫她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急迫。
“小扬……”终于，她有了反应。
“……姑姑！”越过桌子，我覆上她的手，那手凉得刺骨。
“小扬……”她低头看着我的手，没有动。
“姑姑，我……我……”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姑姑缓缓的，开了口。
“小扬，所有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姑姑说得很缓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而我和张吾飞也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她诉说。
“我和你爸爸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他是我们学院最年轻的教授，我第一次见他，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他。但是你爸爸却已经有爱人了，就是照片上那个女人。我不甘心，为什么先遇上你爸爸的是她而不是我呢。所以我只有拼命的学，拼命的向你爸爸靠近，希望有一天他能注意到我的价值，希望有一天他能觉得我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说着，一直没有表情的姑姑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可最后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是他的一名学生而已。所以我最后只是希望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一起工作、一起研究，可是就连这小小的愿望，都被那个女人打破了。那个女人从机场回来，教授非要去接机，还得带着你去，结果刚上高速路就被大货车追尾……都是她，都是她不好！为什么死得的不是她而是教授，为什么受伤的不是她而是你！”说着说着姑姑情绪开始激动，我有些呆，而身边的张吾飞不知为何也有些异样。
“我恨她，看到她守在你病床边我就想掐死她，你的病都是因她而起，她有什么资格来照看你……不过上天真是公平，你知道吗，她去做了匹配检查，心脏可以换给你用，这也算是她这个母亲最后的一点作用了吧。我要让她这个作用充分的发挥出来，所以我控制了她，让她签下了器官捐赠书，让她……自己去死……”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我和张吾飞同时惊叫出声。我吃惊很正常，可张吾飞……我疑惑的转头看他，他紧紧抿着嘴唇，神色怪异。
“控制……是什么意思？”没空去细想，我转头对姑姑问道。
“我控制她……对……就是用那个药控制她。那是禁药，我知道，可是为了你我只有这样了，我好怕你等不到新的心脏也离开我，所以……所以……”
“那个药，到底是什么药？”我插话。
“……那个药是国外一个秘密研发计划的成果，我和你爸爸也参与了其中，本来的研究目的只是为了能开发出一种调控大脑机能的药品，但最后的实验结果却表明这种药还带有强烈的催眠效果，可以让受药者随施药者的暗示而行动。由于太过危险，研发计划被终止，药品也被回收。可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需要它，所以在10年前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把当年留下的样本偷了出来。后来……用在那个女人身上，再后来，她的心脏就在你的身上跳动了。”
“怎么……这样……”好痛……我按住胸口，原来在这里面跳动的竟是我亲生母亲的心脏，姑姑这一席话顿时让我心如刀绞，张吾飞伸手扶住我肩膀，竟也在微微颤抖。
“姑姑，难道……也在我身上用了那药吗？我受伤前的记忆为什么都没有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对，因为你不需要再记着她，你记着我，记着我是你姑姑就好，我会陪着你，永远照顾你。”姑姑说着，想要伸手拉我，却被我躲开来。
“够了……够了！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亲生母亲……”心脏越发绞痛，我浑身颤抖，身旁的张吾飞用力扶着我。一向温柔的姑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让我怎么能接受。
姑姑不再说话，许久之后，才徐徐地说：“熊队长，带我回去吧，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留给我那天的最后一句话。
“小扬，我爱你们，好爱好爱……”
16
16、第十五章 。。。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瞪大了双眼，却没有任何东西进入眼中。我重重地喘息，一下又一下，连带着心脏不断地抽痛。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感受不到，直到肩上传来另一个人的重量，直到背后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突然之间，我又回到了这四方的会见室，又听到了外面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声脚步声。
这一切都是事实。
“……”我沉默着，身后的张吾飞伸着手臂紧紧抱着我。
“小扬，我们走吧。”他说。
“走？去哪里？”我问他。
“回家。”
“我还有家吗？”
“回我家，好吗？”
我转过去，看着他的双眼，很用力很用力地看。他也回望着我，很温柔很温柔。
“难道我家不可以吗？”他问，眉眼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决。
而我只能继续看着他，既无法拒绝，也说不出同意。短暂的沉默后，我不得不开口：
“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回到医院，我们各自找到医生检查了一番，随后办理了出院手续。最后，我在张吾飞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陌生的公寓门口。
张吾飞掏出钥匙打开门，抢先一步进了屋，放下行李，然后转过来正对着我，微笑着开口：
“欢迎回家。”
我微微一怔，回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欢迎光临吗？”
“呵呵呵……”他却并不再说什么，只拉着我，进屋落锁。
环顾四周，公寓不大，但很整洁，只是……
“我还从不知道你是一个人住。”我说。
“我父母都在外地，只有我在这边读书。”他一边忙着把我俩的行李放进房间，一边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住校？”我问他。
他顿了顿，扯了下嘴角才说：“家里太冷清，学校比较热闹。”
原来他也会害怕寂寞，我暗暗心想，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够了解他。
“行了，你别老站着，赶紧坐。”收拾好行李，他见我还傻站在客厅中央，忙一把把我按在沙发上，自己则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传来煮咖啡的香味。
“你还挺能干的嘛。”我端着他刚煮好的热咖啡，由衷地感慨。
“那当然。”他也毫不谦虚，将我的夸奖照单全收。
“呵……”
“哈哈……”
同时发出轻笑，我俩就这样一人一杯咖啡，肩膀靠着肩膀坐在沙发上，然后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甜的味道，连心情也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
当咖啡见底，张吾飞才又打破沉默，但这次，却神情严肃。
“小扬，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是什么？”我问，他的表情让我感到古怪。
他却不说话，只站起身来走向客厅一角，那里有一个被黑布盖着的方台，一进门，我便注意到了。于是我也站起来，跟着他走了过去。
张吾飞小心翼翼掀起黑布，露出里面的东西，而我……惊呆了。
那是一个灵台，而灵台上摆放的照片，居然是我妈妈。
“张吾飞！这是……”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仔细打量，但这张脸，分明和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
“这是你妈妈。”张吾飞低沉着声音说。
“怎么会……为什么你这里会有……”我看向他，追问着。
“她……也是我姐姐。”重重闭了一下双眼，他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来。
“姐……姐？”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觉得这故事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想象了。
“是的……对不起小扬，以前一直瞒着你……”
“那这么说……你，是我舅舅？”我盯着他，有些呆愣。
“嗯……”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痛苦。
“你一直都知道？从认识我的时候开始？”我问。
“是……我找了你很久，好不容易才……”
“够了！”我打断他，有些愤怒，有些痛苦：“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你一直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吗？却一直瞒着我，假装是我的好同学、好朋友，却在背地里看我的笑话是吗！还是说，你根本只是在利用我，好拆穿姑姑的谎言，为你姐姐报仇是吗！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我明明已经……明明已经……”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张吾飞紧紧的拥抱中，那力道重得仿佛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去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想骗你，我找了你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却没想到你已经完全忘了姐姐和我，我也是为了调查真相才迫不得已瞒着你！我也完全没有料想过事实竟是这样……对不起小扬……别哭……”
“我才没有哭……没有哭……”为什么，明明连听到姑姑那些话的时候我都没有哭，现在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小扬……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相信我。”张吾飞一遍一遍在我耳边重复着爱我。
我也爱你啊，我也爱你啊！我的内心也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然而现在我已经不能再把它说出来了。
用力挣开他的束缚，想落跑，却发现他刚才就把大门锁上了。张吾飞啊张吾飞，你是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了吧——心里的悲哀更甚，我转头冲进卧室，用力锁上房门。张吾飞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对不起”和“我爱你”，我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能靠着门跌落在地，脸上的泪水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坐在地上，浑浑噩噩想了很多，以前的种种如幻灯一般在脑海回放，姑姑的话、张吾飞的话也在耳边不停回响。到底哪些是真实，而哪些是幻象，我已经越来越分不清楚。门外已经安静很久了，我越是让自己不要去在意，越是控制不住想要知道张吾飞现在在干什么。
若是有神，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他——我的……舅舅？
“叩叩……”突然，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原本坐着的我，一下惊得跳了起来。
“小扬，吃晚饭了。”张吾飞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