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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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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米牵着南澄的手,走到教学楼前那两棵相依相偎的樱花树下。因为时近暮春,樱花落了大半,它已过了最美的花期,剩下的夹杂在绿意葱茏的枝叶间,风吹过的时候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南澄侧脸望着苡米,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离愁;而苡米则望着镜头,笑得芬芳甜美,她们拉着手,好像友情从未走散。

山口按下快门,时光定格在两个女生最美的年华。

“最美的年华不是应该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吗?”山口赞美她们的时候,苡米笑着问。

“不,女生的十五岁到三十五岁,各个年龄有各个年龄美的光景,而我觉得二十五岁左右的女生最美。”山口用生硬的中文说,“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大约是七天,整棵樱花树从开花到全谢只有短短十六天左右,它边开边谢。就像美丽的女人,每一年都有不一样的美丽,新的美丽长出来,旧的美丽就死去了。很可惜,很灿烂,很决绝。”他顿了顿又微笑道:“你们,还没到最美的时候,但已经非常非常美了。”

苡米伸出手臂拥抱山口,亲吻他的脸颊,用甜腻的嗓音说:“哈尼,你的赞美让我心花怒放。”

“什么是‘现华怒放’?”

“‘心花’,心像花一样开了,意思是非常非常开心、喜悦。”苡米一定会幸福的吧,无论在哪里,和哪一个男人在一起,以她的智慧和阅历,总能将所有人和事处理得好好的。

幸福是一种能力,而苡米,她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吧。

在分别的路口,苡米说:“你还记得你放在我包里的那只便笺饼吗?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时间,我突然看到那只已经坏掉的饼,看到饼里的便笺,上面写着‘我想要看见你种的蔷薇,而不是一束枯萎殆尽的花蕊’。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歌词吧,但又觉得,好像还真说对了什么。”

南澄在晚风里撇过头,抹了抹眼角。

苡米主动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嫉妒你,可是我也爱你……别因为我的事责怪自己……南澄,我会想你的,有空来日本看我。”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决堤,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南澄的脸颊。

山口无措地问:“发生什么了?”

南澄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什么……你一定要好好对苡米,她是我这生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

“真矫情。”苡米嘴上这么说,可是却也忍不住背过身擦泪。

苡米始终都未提起那日离奇失踪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但南澄很快透过顾怀南知道了些许细节。

某个台湾老板和顾氏有生意上的往来,顾怀南和他应酬过几回。有一次他喝嗨了,有点得意忘形,炫耀般地与当时在座的男人们分享他手机里拷贝的照片和视频。

顾怀南一开始没有细看,直到发现有一部分照片明显是被迫拍摄,而照片里女生的脸和苡米有八九分相似。

“雷老板还玩霸王硬上弓啊?以你今天的身份地位,什么女人得不到手?”他不动声色地问。

“哼,这个臭三八不识抬举!当初我摆生日宴,看得起她让她给我唱首歌,她不愿意,我就叫人给她几分颜色看看!……哗,你还别说,她的身材还真是正点……”年过四十的雷诺人老心不老,轻浮入骨。

顾怀南没有复述太多雷诺详细描述当时情形的下流话语给南澄听,只是安慰道:“我问过了,只有些模糊的照片,幸好没有视频,据说她也没有遭受侵犯,只被非礼和拍照。”

“什么叫幸好、只被?”南澄恨得咬牙切齿,“这种下贱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要一想起苡米可能受过的侮辱,便浑身汗毛倒竖,一阵阵发冷。

“不能让苡米就这么白白吃了亏……”南澄喃喃自语,然后转向顾怀南,“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他们做生意了?或者,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商场上打败他,让他再无立足之地……”

“南澄!”顾怀南忍不住唤醒她的异想天开,“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雷诺身后水太深了,和他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而一旦和他关系搞僵,牵动的可不止他这一条关系链。”

“我不管!”南澄甚少这般任性,但因为事关苡米,她真的恨极。“别胡闹。”顾怀南还是好脾气地哄着她,“我答应你,会找个时机向他要来所有底片,并请他删除所有拷贝,不让苡米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那她就这样白白吃了亏吗?就因为他钱多势盛?”南澄仍是不甘心,“呵,有钱真是好,什么都摆得平……”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怀南,我只是想那个姓雷的垮掉,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他垮掉。”南澄说,“苡米只是不肯为他唱歌,㈤9贰他就可以这样对她,不知道他还用相同的方法对待过多少女性……他应该被所有人唾弃,他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方便动手,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达成。”因为年少时差点被尊敬的数学老师欺辱,南澄比任何人都清楚遭受侵犯时无力挣扎的绝望心情,所以愈加心疼苡米。

顾怀南理解她的愤怒,却无法理解她一定要以卵击石、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南澄你冷静一些,这一点也不像你。连苡米自己都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而是选择了远嫁日本,你这么追根究底有意思吗?何况你无权无势一个小记者,能做什么?”

“我是无权无势,”顾怀南的话提醒了南澄,“但我至少是个记者。他一定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我可以查他,然后将他曝光……”她陷入一种不可理喻的疯狂中,冷静与理智消失殆尽。

“幼稚!”顾怀南怒不可遏地将南澄摔在沙发上,然后脸孔逼近她的脸孔,双手撑在她脑侧,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和胸怀之间。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到时可能连我都保不了你。”

“我不要你保我。”南澄笑起来,“怀南,你好好地做你顾家的大少爷吧。”话语里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顾怀南从未见过南澄如此刻薄的模样,他眼底的愤怒逐渐被冰封般的冷漠取代。

他站直身体,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澄的家。

是因为她,苡米才会在回到家后又驱车出门,然后在南家楼下的车库发生意外——所以为她讨回公道,南澄自觉责无旁贷。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心里的内疚和自责稍稍安息,不至于将她的身心折磨至崩溃。

南澄通过朋友,在黑市上买了窃听工具、望远镜、隐蔽式相机等工具,又租了一辆小型面包车,开始跟踪雷诺。

几天下来,南澄大约掌握了雷诺的日常作息与出入轨迹。他大约每日十一点左右从他在沪城的别墅出来,十二时左右吃午餐,有时与合作伙伴或者朋友,有时是和女人;下午如果没事就会回公司,但总有一帮人等着和他见面;六点吃晚饭,通常是在酒店的大包间;九点左右从酒店换到夜店或者私人会所,不到凌晨两三点,很少见他回家。

他有妻室在台湾,但在沪城也从不寂寞,身边的美女如云,连最近正当红的新闻主播也是他的席间常客。

但最让南澄惊讶的是,她在高倍望远镜里最常看到的一张女人的脸孔她竟然认得——是司徒美娜。并且显然她才是雷诺真正的情妇,其他大多数只是贪图新鲜,来来去去,有些只出现过一次就再不相见。

这世界竟如此之小,南澄没想到那次在白天鹅宾馆“捉奸”之后,她再一次看到司徒美娜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南澄跟踪雷诺的第七天,在摩天大楼顶楼观光餐厅里,她看到了和雷诺会面的顾怀南。这也是他们大吵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两人聊到朋友圈的一个趣闻,雷诺抚掌大笑,顾怀南也显得极为愉快——坐在角落偷窥的南澄心里略略不快。

司徒美娜是在他们午餐的中途出现的,豹纹框的茶色墨镜,正红色紧身连衣裙,白得似会反光的细嫩肌肤衬上复古红唇,美色艳人。葱白手指先在雷诺的肩膀上停留,然后顺着手臂滑下来,姿态优雅地在他身边落座,得体地和顾怀南打了招呼。

南澄没想到还会有人来,她坐的角落刚好面对司徒美娜的位置,不由拉了拉椅子重新调整位置。

午餐快结束时,雷诺去了一趟厕所,他经过南澄这边时,女生竖起报纸遮住了大半脸孔。而等她再回过头时,看到司徒美娜斜倾着身体靠向顾怀南,胸口大片的肌肤因为前倾的姿势而暴露在她面前的男人眼底,她眼底盈盈的笑意里藏着罂粟花一般的诱惑。

“……你和南澄,最近还好吗?”

南澄奇怪司徒美娜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调整了耳机屏息静听。

“这不关你的事。”顾怀南说。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怀南你可不要过河拆桥啊。”司徒美娜故作伤心状,“我为了你,可是奋不顾‘身’,像沈洛那种货色,正常情况下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那时并没有叫你亲自上场……何况我给你的报酬也不薄了。”“是不薄。”司徒美娜坐直身体,声音里的甜腻骤然抽离,“我只是讨厌你打发我,就像打发一个妓女。”

顾怀南顿了顿,才开口道:“美娜,是你自己选择了现在这种生活方式。”

“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怪过你。”司徒美娜说,“我只是有些恨你,恨——我怎么作践自己,你一丁点都不在意。”

“我们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了,司徒。”顾怀南说,“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若觉得高兴,大可以像现在这样生活,你若觉得过够了这种生活,也可以离开,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一定不推脱,但别说为了我而做了什么,我不需要。”

“是吗?真的不需要吗?那改天约南澄……”笑意盈盈的尾音,终结在对面男人冰冷的眼神里。

“不准找南澄——若是你敢让她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会放过你。”

“顾怀南,相似的话你六七年前就说过了。”而司徒美娜已不再是那个听到顾怀南威胁,就害怕他再也不理她的骄纵少女了。

雷诺回来,两人停止对话,气氛又融洽起来。

只有南澄全身冰冷,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停颤抖,报纸被揉皱了大片。

刚才顾怀南与司徒美娜的对话在她脑海中像无数个小小的炸弹,四处飞蹿和碰撞,刺目的火花和灼热的温度让她几乎无法集中精神理清其中的头绪。

顾怀南竟然和司徒美娜有私下约定,而那个约定又似与沈洛相关……南澄像在酷热的午后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突然清醒过来。

南澄喝完那杯苦涩至极的冷咖啡,待顾怀南他们结账离开了足有十五分钟之后,她才结账下楼。雷诺已经离开了窃听器可以收讯的范围,耳机里只有细碎的杂音。

南澄收拾东西下楼,在一楼的酒店大堂,她被人叫住。

“南澄。”司徒美娜自棕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站起身,冲扎着马尾、穿着球鞋的南澄扬了扬下巴,“不想和我聊聊吗?”

有些人或许生来就注定是冤家,一辈子斗得你死我活,就像司徒美娜与南澄。

南澄自认从没主动招惹过她,甚至处处忍让、逃避,对方却一次次欺凌她。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回避从来都不是解决的方式,对于嚣张跋扈成习惯的人来说,它是姑息与鼓励。

所以司徒美娜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都如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肆意践踏她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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