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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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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仍是狐疑,成祥攥住她的手腕,硬将小庄的手拉出来,看着那烫伤,啧啧惋惜:“这么好看的小手儿,怎么就整的这么惨了?”
小庄暗中想抽回来,但这点儿力气哪能跟成祥相比,成祥手上不放,脸上还笑得一派灿烂:“对啦,头前你不是问我的身世吗,你乖乖地别动,爷就一五一十地讲给你。”
小庄愣神儿:“啊?”
成祥低头,用签子挑了药,给小庄涂那烫得红肿破皮儿的地方,小庄疼得缩了缩,成祥安抚道:“忍忍啊,这药灵着呢,是陈大保家祖传的……过一宿就能恢复的差不多……”
小庄见他动作温柔小心,十分专注,不由松了口气,道:“我自己来就行。”
成祥慢慢悠悠涂完她一根手指,道:“你说你……怎么就把我那厨房翻成那样了?你是生气我不在家里没人陪你啦?”
小庄道:“才不是……我并非有意的。”她烫了手,那药罐又骨碌碌地响动,若是不理,药便干了,恐怕罐子也得烧裂,小庄想找个物件儿帮手把罐子捧下来,然而她对厨下之物甚是陌生,一来二去,差点儿把成祥的厨下弄个底儿朝天,却也侥幸喝了药,又跌跌撞撞地把罐子“搬”了下来。
这等窘迫之状小庄自不会跟成祥说。成祥却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回答,只是想转开她的注意力而已,见小庄有些羞惭地垂眸,成祥偷偷一笑,小庄正抬眸看见,望着他狡黠却毫无恶意的笑容,不由恍惚,问道:“对啦,成爷,你不是要跟我说你的身世吗?”
成祥换了个手指,正打量那玉一样晶莹有光的软嫩小手,心里啧啧赞叹:人家这手是怎么长出来的?再看他的,就如岩石一般。
成祥便道:“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听师父说,起先是有个猎物在山中发现我的,那猎户是去打一只老虎,结果在虎穴里发现了我,估摸着是老虎把我从别处叼了来,可是没吃我,那猎户说,老虎是个母老虎,刚生了虎崽不久,不知为什么虎崽没了,就把我当成了崽子奶着……”
小庄听着这等异闻,眼睛都睁大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成祥,全然忘了自己的手。
“那猎户本来想猎杀这只老虎的,但是看见我,就没再追杀,说这老虎也是有良心的,所以猎户就只把我带下山,没有再为难老虎……”成祥说着,瞅准时机干净利落,手起针尖儿落,便将个大水泡捅破了,又赶紧拿了棉花擦干,小心翼翼地呵护模样,简直如待珍宝。
小庄如闻天书,呆呆问:“成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成祥见她没留意手,松了口气,便道:“骗你干什么,那猎户是个单身汉,养不了孩子,所以就把我送到了金木寺给本真大师,这都是大师后来告诉我的,不信的话,改天我带你上山,让他自个儿跟你说。”
“原来如此,”小庄出神,喃喃道:“成爷你的乳名叫虎子……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成祥微微一笑:“可不是吗,原本是猎户给我起的,后来我师父……就是本真大师说,倒也不用改了,好让我记得我的出处。”
小庄重新打量成祥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却说不出话来。
成祥手上不停,嘴上说道:“所以老子说,老子打小是给畜生养大的,可对老子来说,那畜生就是老子的爹娘了!哈哈!”
成祥说的蛮不在乎似的……小庄心中却没来由一酸:“成爷……”
成祥握住她的手,道:“你看,好了吧?我说不疼,没骗你吧?”
小庄一震,垂眸看去,却见自己手上两个本来大大鼓起的水泡果真消失不见,三根手指都涂了药,虽然仍红肿着,比之前却好多了。
小庄后知后觉:“你、原来你……”这会儿才明白成祥特意选这时候讲述自己身世的意思。
成祥嘿嘿笑道:“你信我就得了。”
小庄颇无言以对。成祥又道:“刚刚跟你说要给你个好东西的……”他说着,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物,放在小庄掌心。
金光灿灿,慈眉秀目,小庄一眼看到那金飞天,惊问:“此物,你从何得来?”
成祥也没隐瞒,竹筒倒豆子,把温风至拦住渔公渔婆的事儿说了一遍,小庄一直听到他给二老解围,才松了口气:“幸好两位老人家没事……”
成祥道:“小庄,这东西真是你的?”
小庄对上他的眼神,若有所觉:“二老都跟你说了?”
成祥道:“你也别怪他们,他们宁肯给温风至逮去也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但是小庄,这东西据说是什么皇帝老子御用的,怎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小庄低头,不答,只是轻声说:“留着终究是祸害,该溶了的。”
成祥摇头道:“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你不觉得这仙女儿跟你有点像吗?何况就算溶了,温风至也看见了,我瞧那小白脸儿是个识货的,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小庄神情凛然,手指微微攥紧。
成祥看着她,问道:“小庄,你……是宫里的人?”
、第23章 
温风至温大人,翼都人士,家中原是,到了他这一代,却罕见地喜爱舞刀弄枪,以至于如今竟走上了武官的路子。
翼都温氏,也算是个旧族,士族间总是盘根错节,翼都又在帝京龙都之侧,因此跟京城中的皇亲显贵,多少也能牵扯上几丝几缕的关系。
对于龙都以及其中炙手可热或手能遮天的人物,作为旧族的继承者,且又想在仕途上风生水起,温风至当然对那些该知道的,绝不陌生。
比 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懿公主”落水事件,温风至刚从翼都回来,沿路听人说起最多的就是此事,而在众人的嘴里,懿公主,太后,皇上……解家,丞相,大理寺 少卿……等几个词儿出现的最多,每一个都显赫而尊贵,串联起来像是个禁忌的故事,让人心痒想说,却绝不敢猖狂高声,于是说话的人往往都是一副压低嗓音、神 秘而鬼祟的表情。
温风至想到白日见过的那个金色飞天饰物,以他见多识广世家子弟的眼光,绝不可能看错,那种东西,只能是宫内的御用之物。
何况,在温大人的记忆中,他依稀记得自个儿曾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过一则八卦:说的是当今皇上对懿公主亦是视若亲妹,爱若掌珠,曾不远千里请了几位西域名匠前来龙都,为的就是给懿公主的十六岁生日,打造一个举世无双的礼物。
皇帝关爱之情虽深厚如海,但却不可大肆昭告天下,尤其是在这种有着“穷凶极奢”嫌疑、会招致言官多嘴的事儿上,因此也没人知道皇帝究竟送了懿公主什么,总归是稀世罕见之物罢了……
直到后来……有人看见过懿公主近身佩戴着一个金碧辉煌的飞天像,那飞天一手挽着花篮一手拖着明珠,璀璨夺目,倾国倾城……正是内造府的能工巧匠跟西域匠人的杰作。
温风至对自己的记忆是十分信任的,纵然只是个从不明渠道听来的八卦消息而已。
如今他已亲眼见到一个精妙无比的金飞天,正巧赶在懿公主坠水下落不明的敏感时期?
温风至似乎看到,古老的龙都,那沉重威严的宫门,正缓缓地向着他开了一道缝。
他已经十八岁,却仍窝在这偏僻之地当一个小小地守备副将……壮志凌云的少年将军当然不会甘心,也不会止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牢牢抓住。
温风至在跟县官略微寒暄过后,开门见山提起在路上跟成祥起了冲突,张知县见他很是不悦,便道:“成捕头脾气不好,在县内是有名的,连本县也对他无能为力。”
温风至回想方才在街上那场交锋,忽然一颤:当时他见渔公渔婆倏忽不见,就知道有人帮成祥瞒天过海,仓促间气迷心窍,又见成祥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自然就以为他已把那金飞天也叫人暗中带走了……
温风至霍地起身,道:“张大人,这位成捕头住在何处,我想一见。”
他是武官作风,雷厉风行,张县官吓了一跳:“温将军想见,本县派人去叫便是了,何必亲走一遭……”
温风至眯起眼睛:“我定要亲眼一看。”
张县官望着温风至雪白的脸上似有些杀气腾腾,不由两股一紧,知道这位也是个不好惹的,既不好惹,且让他们互相撕咬去,别把他掺和其中便是。
当下张知县叫了个差人,领着温风至前往成祥家中。
就在温风至迫不及待准备一探虎穴,解家的内院,正经历一场小骚乱。
秋燕捉着栏杆,叫道:“我不走,除了这院子我哪儿也不去!”
她身边儿站着两个妇人,是府内的管事奶奶,其中一个皱着眉道:“姑娘,别叫我们难做,还是乖乖地走吧,也不枉费当初夫人把你拨过来的情分,别闹得太过了,谁也不好收场。”
秋燕泪流满面,求道:“少爷已经答应我,许我留下了。就算要走,也等少爷回来再说。”
胖点的管事奶奶冷冷道:“别蹬鼻子上脸,别说现在只是个丫头,就算是少爷的通房、妾,又怎么样,难道还大过夫人的命令了不成?赶紧走,别拖拖拉拉地!”
肥胖有力的手掌扫过来,擒住秋燕的手,将她硬拽起来。
因上回游船之事,解廷毓这屋里的一多半丫鬟都给打发了,剩下的都不是秋燕的心腹,又见两位奶奶来势汹汹,情知是奉命而来,因此个个噤声,不敢插嘴。
秋燕哭道:“我不要出去……我答应了少爷要伺候他一辈子的……我只要当少爷的丫鬟就可以了……求两位给我在夫人面前说说情。”
胖妇人忍无可忍,一巴掌劈头盖脸打下,厉声喝道:“果真夫人说的对,把你放在这里,竟娇纵出小姐脾气来了,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秋燕被打得头晕,一时不能做声。另一个道:“姑娘也不必叫了,不是把你卖出去,你仍是留在府里的。”
秋燕愣神儿,不明所以:“当真?”
胖妇人见她似怀着希望,不由狞笑道:“自然是真真儿的,就怕这还不如干净卖出去呢!”
秋燕茫然,但既然仍留在这府里,就是好的。于是不再哭叫,愣愣跟着两人往外,走到二重门,两人住脚,外头有人来领了秋燕去,又走了一重,秋燕转头四看,耳畔听领路的婆子道:“好模好样的姑娘,干啥想不开呢……”
秋燕刚要问,就见前头门外,畏畏缩缩站着一个人,是个面容枯槁的男。人,站在那里垂肩吊头,宛如一个吊死鬼的影子。
秋 燕一看这人,猛地住了脚。她惯常在内宅,不曾外出,可耳朵是极好的,她想起曾在內帷跟丫头们闲谈时候,曾说起外间的奴才中有个最讨人嫌的,姓范,外号“万 人嫌”,吃喝嫖赌打老婆,样样精通,且天生命硬,克死了两任的妻室,还意图勾搭府内的丫鬟,但丫鬟们身份虽低,却也看不上这号的,他却一直没脸没皮地,见 个女子就贴……因此府内扬名,人见人厌。
解廷毓一直在次日在知道秋燕去了哪里,他先是迈步急匆匆地往外,出了院门又猛地停住,扭头似是个要去上房的样儿,如此没头苍蝇般撞了几回,解廷毓站住。
解廷毓知道这是他的母亲解夫人的报复,当初他以死相逼换秋燕一条命,解夫人怕是恨极了,秋燕本能全身而退,但她竟然不肯走,如此就落入解夫人的算计。
解廷毓虽不理睬家中仆役,但“万人嫌”实在太过有名,以至于他一下儿就想起这么个人物。
他的母亲,居然把秋燕配给了这样一个绿头苍蝇般的货色,这一瞬间,解廷毓觉得,当初真不该下跪求情,倒不如……让秋燕去死来的干净。
哗啦啦,大袖一扫,满桌子的笔墨纸砚等物被扫在地上,墨汁滚在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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