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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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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高俅、童贯、蔡攸尽皆跪下,哀求道:“某等自知其罪。但奉圣旨去到儋州,甘受国法,望众好汉饶恕。”李应道:“我等一百八人,上应天星,同心协力,智勇俱备。受了招安,北伐大辽,南征方腊,为朝廷建立功业。一大半弟兄为着王事死于沙场,天子要加显职,屡次被你们遏住。除了散职,又容不得,把药酒鸩死宋江、卢俊义,使他们负屈含冤而死。又多方寻事,梁山泊馀党尽要甘结收官,因此激出事来。若留得宋公明、卢俊义在此,目今金兵犯界,差我们会拒敌,岂至封疆失守,宗社丘墟?今日忠臣良将俱已销亡,遂至半壁丧倾,万民涂炭,是谁之咎?你今日讨饶,当初你饶得我们过么?还有一说,蔡京若不受贿赂,梁中书也不寻十万贯金珠进献生辰杠!豪杰们道是不义之财,取之无碍,故劫了上梁山。高俅不纵侄儿强奸良家妇女,林武师也不上梁山泊。不受了进润,批坏花石纲,杨统制也不上梁山泊。童贯不纳赵良嗣狂言去夹攻辽国,金人无衅可乘,哪见得国破家亡?今尔等不思主忧臣辱,主导臣死,二帝六宫俱陷沙漠,天日难睹,还想腼颜求活!只是石勒说得好:‘王衍清人,要不可加以锋刃。’前日东京破了,有人在太庙里看见太祖誓碑:‘大臣有罪,勿加刑戮。’载在第三条。我今凛遵祖训,也不加兵刀,只尝尝鸠酒滋味罢。”唤手下斟上四大碗,蔡京、高俅、童贯、蔡攸满眼流泪,颤笃笃的,再不肯接。李应把手一麾,只听天崩地裂发了三声大炮,四五千人齐声呐喊,如震山摇岳。两个伏事一个,扯着耳朵把鸩滴灌下。不消半刻,那蔡京等四人七窍流血,死于地下。众好汉拍手称快,互相庆贺。李应叫把尸骸拖出城外,任从乌啄狼餐。有诗为证:误国元凶骨化尘,英雄积闷始能伸。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却说那押差官见四人死了,惊呆半晌,说道:“列位将军不差,只是教我怎生去复命?”李应道:“不妨。说是梁山泊好汉有冤报冤,处置死了。”唤取二十两银子送与押差官道:“免得你万里跋涉。”押差官谢了。燕青也取十两银子送与叶茂道:“亏你通信,消了一口恶气。”叶茂道:“卢二员外房子被焚,可怜安人母子解到金营,不知下落。”燕青道:“我已赎回,现在这里,有劳记念。”卢成出来道:“叶大叔,我同安人小姐想不能还家,烦你把赁下的一间房子退了。有几件破家伙,前日借了你三钱银子没有还,推折了罢。”叶茂道:“小事。”遂同押差官去了。

倏忽之间,天色已明。却好戴宗回来,说道:“宗留守招纳豪杰,王善、李成都领部下归顺,将一片忠肝义胆,人人抚循,尽愿效力,兵势甚盛。一连三疏,请皇上还都,谁知被汪伯彦、黄潜善所遏,气愤填胸,因得重疾。临卒之时,不及家事,大呼‘过河’三声,呕血而死。将士尽皆流涕。朝廷差杜充来继任,暗弱无能,不惜将士,尽皆解体,重复散去了。又闻兀术四太子领十万大兵要到建康,杜充畏惧,兵还未到,弃了河南,引兵退到淮西。百姓重番逃散,京城依旧一空了。”众头领听了,愕然道:“宗留守既亡,我等何所归着?况兀术南下,这个空城怎生住得?进退两难,如何是好?”戴宗道:“小弟在山东路上,遇着一个弟兄,说他哪里甚好,不如暂去容身,再作道理。”有分教;梁山泊上起微波,忠义堂中瞻后劲。不知戴宗说到哪里去,且听下回分解。

按正史,蔡京流贬儋州,年八十馀赐死。家属四十三人,皆诛戮。今借供众好汉唾骂,以快人心耳。可谓《后水浒传》成,而乱臣贼子惧。

第28回  横冲营良马识故主  靖忠庙养卒奉英灵

却说李应兵马屯扎中牟县,戴宗回来说,宗留守身故,杜充弃了汴京,回到淮西,兀术领兵将到建康,众人一时进退两难。戴宗道:“我会着穆春来打探东京消息,说阮小七、孙立等在登云山聚义,兵精粮足,十分兴旺,要我回去。我说众弟兄俱在中牟县,要等回复宗留守消息,过几日到来。那穆春先回去了。我想登云山僻在海隅,兀术的兵不在那边经过,何不且会权时安顿。然后到建康,竟归朝廷,亦无不可。”众头领依允。遂仍旧做三队,陆续进发,望山东道上来,一路无话。将近东昌府,天色已晚,戴宗沿途侦探,飞也似走来,说道:“兀术大兵将次已到,中军、后队作速回避,我去招前队转来!”又飞也似走了。李应急令兵马从小路进去十里多路,卧虎岗下扎住。

却说呼延灼领前队兵,凑着兀术的前锋已到,大路上无处隐避,被大队人马一冲,四分五路,各自奔走。幸得黑夜,容易躲过。到天明查点,不见了呼延钰、徐晟二百多名兵。到日中,后队俱到,呼延灼道:“昨夜不打仗,未必杀害,他两个心机灵变,又有一身本事,决不妨事。”李应叫扎住寻觅,呼延灼道:“这四冲之地。怎生扎得?且上前去,他自会寻来。”遂拔营前去。

话说呼延钰、徐晟见兀术兵来,跨马先走。黑暗里谁想混入金兵队中,不能脱身。那前锋将阿黑麻是兀术标下第一员勇将,专要掳掠二十以下、十五以上的小厮,训练精熟,号为“横冲营”。取他少年胆壮,扒城打仗不顾死活,横冲直撞的意思。已有五百多人,自成一队。见呼延钰、徐晟状貌奇伟,带有兵器,问是哪里人,甚么姓名。呼延钰答道:“我兄弟两个,名唤张龙、张虎,是河北人。父亲张得功,现在齐王殿下做正兵马总营。”阿黑麻道:“可会武艺么?”呼延钰曰:“都晓得。”呼延钰舞动双鞭,徐晟将金枪轮使一回,阿黑麻大喜道:“我猜是将门之子,果然不差。”取两扇木牌,烙了字:“你可带着,署为‘横冲营小飞骑’,五百名冲锋的孩子通服管辖。须要尽心出力,还有升赏。不可逃走,若拿转来,立刻砍了!”呼延钰道:“我的父亲在齐国做官,是一家人,逃到哪里去!”两个领了木牌,到了本营,一般有人服役磕头参谒。两人暗地商量,且暂时哄他,乘空便走。他两个乖觉,随口和顺,各营兵将尽喜欢他。又不时到阿黑麻面前出力献勤,阿黑麻待以心腹,赏赐衣帽、饮食,不消两日,习成一般的腔调了。

呼延钰对徐晟道:“既是做了小飞骑,该把本标的兵逐名点验,册籍注明,也好查核。”徐晟笑道:“有理。做此官行此礼。”设了公座,摆列朱匣笔砚,一同坐下,逐名唱过。点到一名宋安平,神清骨秀,是个文弱书生。呼延钰有些面善,问道:“你是哪里人,可有父母,几时归营的?”宋安平垂着眼泪答道:“是郓城县管下,宋家村人,父亲名唤宋清,同母亲在堂。”呼延钰道:“可晓武艺么?”宋安平道:“可怜幼读诗书,曾科举到京,中第三甲进士,不曾补官。因汴京破了,还到家乡,被大兵拿住,僮仆失散,将近十日了。”呼延钰明晓得是宋公明侄儿,向徐晟丢个眼色,说道:“你既是读书人,升做记室,同我一处安歇。”点完散去。呼延钰道:“你可认得我两个?”宋安平道:“像是会过,一时省不起。”呼延钰道:“我便是双鞭呼延灼之子,名唤呼延钰。他是金枪手徐宁之子,名唤徐晟。从父亲、李应、关胜、燕青等伯叔在饮马川回南,遇着阿黑麻,大兵一冲,乱军裹了来。原是世弟兄,觑个空我们逃去,不可泄漏。”宋安平大喜道:“小弟文弱无能,全仗两兄挈带。”自此来安平与呼延钰、徐晟做一处,每事商量。

一日,同到马坊内闲要,见有上千马匹,云锦一般。有一匹白马,龙睛凤臆,身驱高大,昂然直立。又有一匹黑马,四蹄却是雪白的,骨相与凡马不同。看官,你道这两匹马是何名色?那匹白的便是段景住西番得来“照夜玉狮子”,被曾头市夺去与教师史文恭乘坐,后来卢俊义杀了史文恭。那“照夜玉狮子”家公明极爱、他自己骑着。那匹黑的,便是呼延灼征梁山泊御赐的“踢雪乌骓马”。那两匹马,真是千里龙驹。当年招安到京,童贯晓得这两匹骏马,使人盗了去。宋公明怕惹事,不敢声张。不知怎么又属了金朝。原来好马与人的寿数一般,精力强健,有几十年本事。这两匹马正在壮盛之时,良马比德君子,见了宋安平、呼延钰似有故主之情,一时咆嘶不已,似有喜跃之状。宋安平、呼延钰哪里晓得,看了一回,走了出来。时贤有诗叹道:马送伯乐尽嘶风,故主情深鸣亦同。

不信试看飞赤兔,尚随关圣五云中。

却说兀术兵马已到山东地面,那营州府是宣抚使张所镇守。那张宣抚忠勇兼备,兀术忌他威名,不敢打济州过,要抄路到淮西,传令箭唤阿黑麻到大营议事去了。徐晟曰:“趁阿黑麻不在,便好走脱。若拔起营来,便难为计了。”呼延钰道:“身边没有盘缠,待我设法弄些去。”坐了公位,唤齐一营孩子说道:“方才将军教我带了册籍到四太子大营里,凡年幼没有膂力的便放回去,只是我要常例钱,方肯开出。”那些孩子巴不得要放,身边所有尽拿出来,也有一两的,也有五钱的,共有四五十两银子。徐晟拴在腰边,到马坊对管马的说道:“将军传令箭来,教我带本营册籍到大营里查点。这宋安平是掌册籍的,也要同去,须选三匹马骑去。”那管马头目见阿黑麻宠任这张龙、张虎,不敢阻当,说道:“小飞爷,你自去选。”呼延钰、徐晟便带出“照夜玉狮子”、“踢雪乌骓”,又拣一匹“五花骢”,搭上鞍辔,同跨上了,加了两鞭,如风的去。

顷刻四五十里,离营已远。呼延钰道:“幸喜已脱虎口,只从小路去。此去是宋朝地面,身上衣帽脱去了罢。”竟把帽子除下丢在路旁,光油油露个总角儿。徐晟道:“我们三队兵马前夜夫散,不知哪里去了。没处访问,竟到登云山罢。”宋安平道:“小弟承两兄不忘世谊,得脱此难,没世不忘。郓城县是济州管下的,想离此不远,且到合下消停两日,再去未迟。”呼延钰道:“这也使得。”又行了四五十里,见道旁有座酒店,挑出酒望子,徐晟:“走了这半日,肚里饥了,且吃些东西再走。”跳下马把马拴在门前柳树上,进店拣副座头上下,叫打三角酒,有好嗄饭拿来。酒保捧出一盘胡羊肉,一只肥鸡,三十个肉包子,把酒斟上。又饥又渴,吃了一回,叫再打酒来。酒保道:“有一瓶香糯酒,只是浑些,不知用得么?”呼延钰道:“只要味酽,浑些不妨。”酒保烫出一镟热酒来。那酒不吃,万事全体。呼延钰三人哪里晓得,才一到口,便头重脚轻,昏晕了去。酒保唤伙家先来牵马进去,喝采道:“这三匹好马,就值二百多两银子了!”把三个身上搜寻,只徐晟腰边有四五十两银子,便要扛进作坊里去。里边走出一个人来,年纪不上三十,绰口髭髯,鲜眼睛瘦骨脸的,仔细一看,说道:“不要动手,像是好人家的。花也未开足,不可害他性命!”

看官,你道这汉子是谁?更有一段话头。这个人便是帮武大捉奸报信与武都头杀死潘金莲、西门庆的卖雪梨的郓哥。虽是小经纪,倒有一片热心,最是路见不平,惯要出头。因兵马扰乱,做不得生意,到这里投奔一个人。那个人姓江,名忠,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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