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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原本在猜想着，兰妃娘娘会不会是个阴险狡诈皮笑肉不笑，表面客客气气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
只是素年却发现自己猜错了，这兰妃哪儿有那么深的隐藏？人压根不屑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在殿外的时候，素年就听到了里面一阵阵的叫骂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歇斯底里。
很快，一个小宫女被人给抬了出来，素年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那小宫女的衣服上都已经浸透了血，人也已经陷入昏迷，看这样子，是活不成了。
素年的抵触感更加地强烈，她知道在医者的眼里众生平等，可这兰妃明显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来看，素年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萧夫人，兰妃娘娘让你进去。”来通传的小宫女身子明显也在微微发抖，说话都有些气息不稳。
素年定了定心，随着她慢慢走了进去。
有两名宫女跪在地上正擦拭着，素年眼尖地瞧见了地上滴落的红色，赶忙转开眼，压制住胸中升腾起来的感觉，给兰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你就是医圣？长得倒是不错，别是靠着这张脸博来的名声吧。”
兰妃娘娘的声音有些哑，吐字甚至有轻微的不清楚。
素年谦恭地垂着头，“小女子不才，只是虚名而已。”
“我不管你是虚名还是实名，你若是不能治好我，就去地府里做你的医圣吧。”兰妃的口气中透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来吧，给我瞧瞧。”
素年抬起头，这才看清了兰妃的模样。
是中毒！素年靠着经验先判断了出来，兰妃长得还算好看，杏仁眼，薄嘴唇，但她的样子很虚脱，眼睛无神，眼下的是深深的青黑色，嘴唇尽管擦着口脂，隔这么远都能看到里面有干裂的痕迹。
刚刚听着声音颇有气势，其实兰妃只是窝在榻上，手竟然也是垂在一旁的，显然是浑身无力的症状。
素年走上前，想要给兰妃把脉，兰妃也十分配合地伸出手，只是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素年看。
脉象极其紊乱，散乱模糊已为病危之象，细数而无力，弱缓无定，似乎，还不是一种毒物所致。
“娘娘，请容小女查看一下舌苔。”素年只是在走正常流程，兰妃娘娘就不乐意了，抓起案上的瓷杯就扔过去。
素年一开始就防着，侧身将杯子躲过。
“你居然还敢躲？”
兰妃怒极反笑，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素年却从她笑着张开的嘴里，瞧出了异常，于是也不回答，只是问道：“娘娘牙齿周围是否出现了疼痛，还不时会出血？口涎分泌是否增多呢？牙齿有没有异常？”
兰妃愣住了，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娘娘，小女还是要查看一下才能确定。”
素年准确的描述让兰妃松了口，她本不愿意让人瞧见她嘴里的异样，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嘴里肿胀酸痛，每日都会出血，连牙齿都有松动的迹象，还产生了异味。
就因为如此，但凡她身边的人皱一下眉，她都觉得是在嫌弃自己，心头控制不住地冒火，只有将人往死里惩罚，瞧着她们动弹不了了，心里才会舒服些。
可她也不敢往皇上的身边凑了，自己这副模样，还怎么去讨皇上的开心？
素年查看了一下，兰妃的牙龈已经开始萎缩，伴有口腔黏膜溃疡，嘴里的异味严重，素年竟然嗅到了金属的味道。
看到素年皱了眉，兰妃习惯性地又要发怒，素年却比她更快地发问，问她是否感觉口里有异物感，是否经常觉得恶心，肚子有没有绞痛症状，呕吐物一般呈什么样，吞咽有没有困难，出恭有没有异常……
这些问题又让兰妃忘记了怒火，因为素年每问出一个问题，都十分符合她的症状。
这个医娘果然有些本事，兰妃心下放心了许多，自己的症状也找太医瞧过，还不止一个太医，可瞧来瞧去，都没有瞧出个所以然，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年轻太医，竟然说自己是中毒？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中毒，那她的毒，从何而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地上凉
“娘娘，您这是中毒之症，并且，还不止一种毒素。”素年很快得出了结论，跟她猜测地相差无几。
素年表面平静，心里，却用着神一般的自制力在压抑着胸中的火气。
初步判断，兰妃娘娘中的毒里，至少包含四种，硇砂、芒硝、水银、麝香，也许还有其他的，素年还没能判断出来，只这四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孕妇禁用。
因为这四种，都是能够用来落胎的，兰妃娘娘并未有过身孕，如果这几味药材都不是用在正途上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兰妃用来加害别的妃嫔而不小心中的毒。
思及巧儿失了孩子之后天崩地裂般的痛苦，素年唯有频频吸气才能缓和胃里强烈的不适。
“又是中毒？本宫还以为，医圣会有点不一样的见解，没想到不过如此，那你倒说说，本宫中的，是什么毒？”
“麝香，硇砂，丹砂，硝石……”
素年每念出一种毒物，兰妃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一些，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中这些的毒？她不是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吗？怎么还可能会碰到？
兰妃惊慌的眼神，素年一点都没有错过，果然是这样，是兰妃用来害人却不小心自己中了毒。
“帮我解，快点帮本宫解掉！”兰妃大声叫出来，她还以为是是那个太医乱说的，其他太医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不是说只要调理调理就不会有问题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素年乖顺地开了方子，兰妃却拿过去瞧了：“不对，这跟太医们开得大同小异，这根本不能解本宫身上的毒！”
素年倒是挺惊讶的，没想到兰妃竟然还懂一些药材，不过也是，怪不得她能够知道那些东西的用处。
“兰妃娘娘。小女和太医院的大夫们都同样是大夫，自然能开出相似的方子，小女虽有医圣的虚名，但也不过是个大夫而已。只能够做到对症下药。”
“不行，这方子没用的，本宫吃了那么多汤药，也不见好转，你必须要把本宫身上的毒给解了，否则，……我听说慧嫔是从你身边出来的？”
素年猛然抬起头，兰妃竟然因为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愣住了，然后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娘娘。如何能被区区一个医娘给震住？
“别吃惊，这后宫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皇上，可是很喜欢慧嫔的呢。”
素年垂下眼睛。师父，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自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的……
“娘娘，慧嫔娘娘确实曾经跟小女有些缘分，不过如今慧嫔娘娘贵为宫中妃嫔，不知娘娘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呵，本宫却是听说。慧嫔和萧夫人的关系极为密切？你也不希望慧嫔会有什么意外，对吧？”兰妃的眼睛轻轻眯起，“都说萧夫人是个重情义的，本宫也是如此相信。”
素年想起巧儿哭瘫在榻上的样子，这个兰妃，心术不正。就算自己将她治好，可就能够保证她不会去害巧儿了？
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巧儿那种直性子的孩子，如何能斗得过她？况且。兰妃身后还有她的娘家撑腰，而巧儿，什么都没有。
素年正在想如何是好，殿外有小太监跑了进来：“娘娘，慧嫔娘娘求见。”
“呵呵呵，看看，可让本宫说中了，萧夫人和慧嫔的关系可真让人羡慕呢，这才知道本宫将你请了来，人就跟过来了。”
兰妃抿着嘴，自从她身子不适开始，她就不怎么喜欢在外人面前张开嘴了，“请慧嫔进来吧，都是皇上的嫔妃，本宫倒是跟慧嫔没怎么说过话呢。”
巧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素年面前，今日的巧儿跟素年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添了十足的贵气，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感觉。
而巧儿从殿外走进来时，竟然一眼都没有看素年一下。
“给兰妃娘娘请安。”巧儿微微蹲身，向兰妃行了礼。
“这不是慧嫔吗，说起来，这可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呢，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兰妃也不在乎她现在的病容并不适合这种高贵妖艳的模样，反倒是让她的脸平添了一些狰狞。
“臣妾只是怕惊扰了娘娘的清净，只是这次，臣妾听说娘娘这里请来了臣妾曾经的故人，所以才特地来瞧瞧。”
“哟，没想到慧嫔竟是个如此念旧的人呢，萧夫人，您说是不是呀？”
“妾身给慧嫔娘娘请安。”素年给巧儿行了礼，举动见丝毫不见任何逾越。
巧儿的表情不变，仍旧是之前的高贵模样，“萧夫人，不知你今日进宫所谓何事？”
这是巧儿第一次在宫中称呼素年为“萧夫人”，而不是“小姐”。
“臣女应兰妃娘娘宣召，进宫为兰妃娘娘诊断。”
“什么？你可真是大胆，后宫嫔妃若是没有皇上的许可，是不可以让除了太医院的人诊治身子，萧夫人，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素年吓了一跳，她还从没听过巧儿用这么大这么惨烈的声音说过话，太震撼，太有些……做作了。
素年赶忙跪下：“是妾身鲁莽了，还请慧嫔娘娘恕罪。”
“慧嫔，是本宫让萧夫人进宫的，你是在指责本宫吗？”兰妃听出巧儿的意思了，不禁眉头紧皱。
“兰妃娘娘！”巧儿转过头：“皇上明令禁止外人给皇室之人诊治身子，您忘了吗？”
“本宫当然没忘，本宫是奏明了太后娘娘，获得了准许之后才让人将萧夫人请来的。”
“那么得到皇上的允许了吗？”
巧儿一点都没有示弱，兰妃一时语塞，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慧嫔，你究竟想说什么？”
“兰妃娘娘，如今丽朝在皇上的圣明下国泰明安，咱们虽是后宫之人，可也得让皇上安心才是，边疆马腾残党来势汹汹，这个时候随意召见人入宫，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兰妃娘娘，您应该明白臣妾的苦心吧？”
巧儿的语气一软：“臣妾知道娘娘不过是心急了，可咱们丽朝的太医院，名医汇聚，里面的太医各个都是医中翘楚，娘娘身子若有不适，应该去请太医们才是，萧夫人只是一介女流，娘娘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巧儿的话里有埋汰素年医术的意思在，她虽然脸是对着兰妃的，可余光却是不自觉地瞄向了素年，她在害怕，巧儿知道素年对她的医术有多么的看重，可这次不一样，她急于想将素年扯出去。
兰妃娘娘在后宫之中是巧儿极为不愿碰上的一个人，就算知道自己之前的落胎也许跟兰妃有关系，她也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去调查去报复，巧儿了解自己的能耐，素年说过她不是那些宫中妃嫔的对手，巧儿一直谨记着。
可是为了小姐，她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巧儿不希望小姐跟兰妃牵扯上，如果兰妃是个恶毒的人，以小姐的聪明才智未必斗不过她，但是巧儿不愿意，万一兰妃心狠手辣不讲究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呢？
所以巧儿十分担心素年会出声反驳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里极为慌乱。
然而素年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垂着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
“慧嫔，你这是在用皇上压本宫？”兰妃已经在努力压制火气了，不管巧儿说的话有多委婉，她的意思不过一个，自己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意。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娘娘的身子，来人！还不将萧夫人送出宫！”
“你……，慧嫔，你好样的，仗着皇上的宠爱，竟然将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本宫这是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允许，莫非，你也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臣妾不敢，还不将人带走！”
巧儿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却十分勇敢地执意要将素年送出去，她管不了了，太后也好，皇上也好，先让小姐安全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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