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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81-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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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要是我爸说的,我还真信。他老人家虽然有点惧内,可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至于老妈,那就算了吧,这就是一去菜市场买个菜也能被人骗的中年妇女,我怎么敢相信她的眼光。

我小声一嘀咕,就被老妈听到了,她老人家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晚上你爸回来了,我让他再跟你说一遍”

我:“……”

过年那天金明远果然来了,上午九点就敲开了我家的门,进门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堆得跟小山似的。老爸一瞧见,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用上下两层楼都能听到的高嗓门大声道:“哎呀小金真是太客气了,人来了就是,还买啥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是估计说给我们家对门的邻居听的。对门那家也是住一对中年夫妇,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儿,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去年嫁的人。据说女婿家资颇丰,为此没少在我爸妈面前炫耀,还老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也是浪费,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云云。气得我老爸从去年年底就没怎么理他们。

这回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关键是这架势得做足了。外人的眼睛只盯着东西看。

当然,这金明远出手的确大方,茅台都上了俩对,还有两大盒冬虫夏草,老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一顿年饭也太贵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面的叶老叔如老爸所愿地过来探看消息了,瞧见金明远,很是客套地道:“哟,钟老弟,女婿上门了。”

老爸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碍着金明远就在一旁,他怕不是早就乐呵呵地应了,这会儿却偏偏还硬撑着,眯着眼睛笑道:“哎,瞎说什么呢,就是慧慧的朋友,朋友。”说话时,还怪不自然地偷偷瞧了金明远一眼。

金明远见状,赶紧起身给叶老叔倒了杯茶,亲切地招呼道:“大叔喝茶。”

就这么着,进门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我老爸老妈哄得眼睛里都快没我这个闺女了。中午切砧板肉的时候,老妈无视我的眼神,把最嫩最爽滑一块里脊肉放进了他碗里——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叶老叔眼馋金明远提来的那两瓶茅台,眼睛一直盯着酒看,叶家大婶都过来催了好几次了,他也不提回去吃饭的事儿。你说这大过年的,他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我老爸做得更绝,任凭叶老叔坐了一个来小时,他就是不提叫他一起喝酒的事儿。这也就算了,他还非特意在他跟前说这酒多贵多好,又回头跟金明远道:“晚上咱们俩一人半斤,非得把它给喝干了不可。”

叶老叔终于给气回去了,临走前还哼哼地瞪了老爸一眼,可把老爸得意得不行。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叶老叔一走,老爸就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向老妈汇报,结果被老妈留厨房帮忙了……

晚上老爸果然拉着金明远喝酒,他老人家的量我们都清楚,38度的白酒最多二两,一到这个数准倒。所以我跟老妈也懒得拦他,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说我们的。

迟到晚上十点,老爸居然还没倒下。我和老妈都有些意外了,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两个人拼酒,分明就是老爸在灌金明远。他们两个一人抱着一瓶茅台,金明远手里的那瓶都快见底了,老爸那瓶才刚去了点儿头。

再看金明远脸上,连着脖子全都红了,眼睛还迷迷离离的,明显喝得有些高。

不过他酒品还好,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多说话,老爸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还时不时地朝我看两眼,眼睛忽然又变得亮得吓人。

不到十二点,金明远就光荣地倒下了。老爸显得非常兴奋,在屋里“嘿嘿”地一个劲儿蹦跶,没几分钟也倒了。

这会儿终于到了显示老妈家长风范的时候了,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这两个男人,指挥着我先去小区院子了放了一会儿烟花后,才自己扶着老爸去了卧室。当然,金明远就甩给了我。

他应该醉得还不算太厉害,我搀扶着起身,他就乖乖地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半靠着我自己走进客房,倒没有费我多大的力气。上了床,他甚至自觉地脱了外衣,缩呀缩地爬进被窝里躺下,乖巧听话得就像个孩子。就是没办法再叫他起床洗漱,我只得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脚。

“慧慧——”忽然听到他叫我的声音,我赶紧抬头看,发现他根本就没睁眼,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慧慧,慧慧……”

有一种甜蜜的情绪一丝一丝地从心底荡漾开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地半坐在床边,睁大眼睛看着床上睡得像婴儿一般毫无防备的男人。他可真是好看,尤其是现在闭上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又安静又单纯,让我的心莫名的柔软起来。

“慧慧……”他翻了个身,脸朝向墙壁那边,嘴里小声地嘟囔道:“我好想你……”

想…我……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我不算特别聪明,但也绝对不傻。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会变成白痴,可是我再蠢,我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我们俩才认识多久,从上次见面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多天,他对我谈何“想”字。

于是有些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事实就是蒙在眼睛上的面纱,只需揭开这一层,一切便了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注意到我,但毫无意外肯定和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有关。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愿意给人做替代品。

这个男人——我恨恨地把刚给他擦过脚的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出了门。

第二天金明远要动身回北方。虽说已经打算把总部迁到C城,但这么大的工程绝非几个月能修好,公司的主要业务都还在北方。

“这次回去可能得十几天才能过来。”吃早餐的时候,金明远道。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在盯着我看。可我很固执地一直低着头不理他,一会儿,就连迟钝的老爸也发现了不对劲,直接问我,“慧慧你咋了,怎么初一大早上就板着个脸?”

“昨晚上没睡好。”我头也不抬地道:“吃完了回屋补觉去,累死了。”

老爸还想再问什么,被老妈给拉住了,嗔怪地道:“吃饭的时候,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金明远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一秒钟离开过。

吃完早饭,我就回屋倒床上了。心里难受是真的!换谁谁也受不了。昨儿他来的时候我还兴高采烈的呢,他带那么多东西上门,还对我爸妈那么殷勤,换了任何人,都会有些小想法吧。结果还没高兴完,这大冬天的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透到心。

我不高兴,我难受,我特别想对着他那张脸狠狠地来几下。

结果还真想着呢,他就把脑袋从门后头探出了。

“我在想——”他看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到我床边,皱着眉头认真地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不看他。他这张脸就是罪恶的根源,我要离得越远越好。

“那为什么我早上起来,发现洗脸的帕子在脸上。”他哭笑不得地问,说话时缓缓地把脸凑到我面前,越来越近,鼻尖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公分。

我决定不能再后退了,一伸手,把他的俊脸从我面前推开,正色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我们又不熟。”

他苦笑着一屁股坐在我的床边,一脸的无可奈何。屋里安静了几秒后,他才沉声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以及什么时候告诉你。可是,又怕你笑话我是在说天方夜谭。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

我瞪着他,不说话。我才不要相信他编造的借口呢!可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听他继续解释下去。

可他却抬腕看了看手表,无奈道:“我定了十点半的机票,马上就要走了。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刚要开口拒绝,他却忽然上前一把拥住我,又快又紧,让我根本没有机会推开。

“慧慧,”他的声音又低沉又忧伤,还带着深深的委屈,“我等了你十一年,好不容易才终于重新找到你,不知道多开心多珍惜。我只是希望,你对我能多一点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比你所能想象的,要深很多很多……”

对于这种满嘴漂亮话的坏男人,应该狠狠地予以反击。我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手上根本提不起力气,连推开都难。我只能一脸忿忿,张牙舞爪,偏偏又一点气场也有没有地哼哼道:“我才不相信你呢。”

他当然看出了我的色厉内荏,裂嘴使劲笑,笑罢了还忽然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柔声道:“等我回来。”说完就起身走了。

等他的人影都瞧不见了,我才猛地想起来,狠狠地骂了一声“滚”。

我才相信他的什么屁话呢。等我十一年,那会儿我才多大?他怎么不说等了我二十年,从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女人啊,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永远参不透。

整整一个春节我都过得心事重重,老妈见着还挺高兴,说我终于有了成年人的烦恼了。

直到正月十二上班,他还是没有回来。

单位上班要穿制服,尤其是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大早上我就换了衣服去单位,可路上还是堵车给耽搁了,险些没迟到。

还没到大门口呢,就听到电话铃一直在响,掏出来一看,是办公室秘书小胡。估计领导都到了,要不怎么跟催命似的。

我索性不接,把电话一掐就往单位里头冲。才进门呢,就听见里头一阵大吵大闹,门卫们都躲在收发室里不出来,隔着窗户偷偷地朝外张望。

这新年头一天,不会是就有人闹上门来了吧。

说到闹事,这是法院里头常有的事儿,轻的堵门,严重起来打人的都有。以前大家遇到这种事都躲着走,早早地收到消息后从后门进。

刚才小胡打电话不是为了通知我这事儿吧。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转身就要往后退。可为时已晚,只见面前忽然弹出一个人来,像子弹似的直扑我的跟前,手一挥,那红艳艳的长指甲就直接朝着我的脸下来了。

要换做以前,我十有八九就挨上了这一耳光,可今儿却是有些奇怪,反应特别地灵敏,鬼使神差地一转身,一抬头,竟然稳稳地抓住了那人的胳膊,狠狠一甩,还把她给甩退了好几步。

虽说我小时候没少跟人打过架,可似乎也没这么利落的身手啊。今儿还真是福至心灵,感觉特别地得心应手,就好像,在这过去的十几年来,这种事儿没少干似的。

“干嘛呢你!”我板着脸冷冷喝道:“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殴打执法人员要被拘留的,以后你怎么跟你那见色忘义的前男人斗?”这个女人一照面我就认出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没少来我们单位闹事,原因很简单——离婚。

事情很老套,女人辛辛苦苦地供男人读书,好不容易供出来了吧男人又变心劈腿了,离个婚闹得要死要活的。后来那男人非要离,弄上了法庭,最后自然就判离了。

结果这女人不去找那男人的晦气,偏偏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单位闹,就好像一切责任都在我们身上似的。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地板一边大声地嚎哭,眼泪鼻涕全都往下掉,脸上被廉价的化妆品弄得红一块,白一块,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地绷在身上,狼狈得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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