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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小红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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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月西厢,夜静听琴暗断肠……」拔高的唱腔唱到一半,不小心岔了气,但是冲着银雪脱俗出尘的崔莺莺扮相,底下的听众依旧是喝采满堂。
  「喔……再来……小银雪,妳唱得真美妙啊!」
  「莺莺,我爱死妳了!」
  「嫁给我,莺莺!」
  无视于底下的喧哗,银雪冷冷地咳咳嗽,再整息唱下:「腹内添愁怅,愁锁眉尖上。嗏!嘱咐小红娘:好商量,休负张生匹配销金帐,将他灭寇恩情莫要忘!」
  这回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唱到了个段落。
  「太妙了,唱得好啊!」
  等她唱完,底下又是阵阵骚动,唱得七零八落或是余音绕梁三日都无所谓,反正兴奋得脸红脖子粗,不停鼓掌到手都快红的听众们,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求银雪一抹青睐,他们不断地拋些碎银、散花上台。
  哪怕这些举动只换得银雪厌烦的一瞥,也能令他们欢呼再三。
  真是奇怪,正在后台待命的宝坊频频蹙眉,今夜不知怎地,总是眼皮儿跳个不停,心神不宁,明明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两样,为什么自己却如此地坐立不安呢?彷佛上台后,会发生什么……
  她不自觉地啃咬着手指,拚命压抑那股不安。
  「轮到妳上场喽,宝儿。」负责弹琴的阿金,悄悄地朝着后台的她说。
  「喔。」
  猛烈地摇头,苏宝坊甩掉笼罩在心头上的乌云,跃上台去。「莺莺姑娘!」
  「出来了,出来了,宝主儿!」
  一见到她那俊俏迷人的华丽装扮,群众里西拥护着她这反串小生的姑娘家们,忽地蜂拥而上大叫着:「宝主儿,看看这边!」、「宝主儿,让我摸摸!」
  「别急,先让我唱戏吧!」宝坊帅气的一眨眼,朝她们挥挥手,拋了个媚眼大摇大摆地走上舞台中央。
  「宝主儿俊死了!宝儿妳好俏喔!快看这边!」可是姑娘们不放过她,拚命在底下大喊着,争相扔花与丢手绢儿、投情书给她。
  这也难怪,毕竟看过来、看过去,到处都是那些皮肤粗黝、黑不隆咚的莽汉,这些身心早熟的乡下姑娘,只能把少女情愫寄托在像宝儿这样俊俏美丽的反串小生身上。
  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朱豔而誘人的小嘴,搭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晶瑩大眼,超出尋常姑娘家的高?身段,加上三分嫵媚七分俊俏的戲味兒,舉手投足間隨時都可以令這夥兒姑娘尖叫不已,她們早已經忘記寶坊和她們一樣同為女兒身!一心只想获得她的注意了。
  对此习以为常的苏宝坊(张生),牵过了银雪(崔莺莺),正待一亲芳泽、互吐情衷之际,台下却射过来两道锐利而不寻常的目光,穿透过她的背,烧灼了她,镇住了站在台上的宝坊。
  这种熟悉的刺痛感……
  逐渐加温中的焦虑不安……
  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儿,燥热的耳根,以及一股明显的凉意从背脊窜起……
  不会错了。这些病征都是出自同一个原因,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会造成她这种病,只有「那家伙」的眼神!
  宝坊浑身窜过冷颤,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明明自己万分小心,不留下任何足迹供人追寻的,他是用了什么神通广大的招数,竟然会  「宝坊妳怎么啦?」见她愣得像根木头,银雪小声地叫唤着。
  可是她满脑子都被惊慌所占领,哪还唱得下去?惨白着一张小脸,宝坊小心翼翼地祈祷着是自己多心,悄悄地将视线往看戏的观众转去。
  不费吹灰之力地,她找到了「他」。
  在五颜六色的群众当中,宝坊根本不用刻意去搜寻,也会看到那格外醒目的黑色身影,那就像是在一片惨淡的色彩中,突然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该有的可怖颜料,眨眼间就将四周给比了下去,鹤立其上。
  她忍住惊喘,后退半步。「我、我唱不下去了……」
  「妳在说什么啊,宝坊,妳不唱要叫谁」银雪眼睛瞪得斗大。
  「我不能唱,我得马上下去。」开什么玩笑,呆楞楞地站在这儿,岂不是等着他来给她掐脖子吗?那家伙已经找上门来了,自己已经没空再悠哉地唱什么戏,她得马上离开。
  「喂,宝坊,妳别走啊!」银雪死命地拉住她衣袖。
  下头的人也察觉到台上怪异的情况,纷纷骚动起来,尤其是前来捧宝坊场子的姑娘家们,不由分说地全挤到台前去,叫喊着她的名字。相对地,那些支持银雪的乡下汉子们则开始鼓噪地叫着。
  「搞什么啊!快点唱啊!我们要听银雪姑娘唱戏!」
  「没带种的小子,不敢唱戏就快点滚下去!」
  「你们才没带种呢!吵死人了,闭嘴!」
  「就是说啊,谁敢欺负我们的宝主儿,我们就跟你没完没了!」
  眼看情况开始失控,就连一旁弹琴的阿金也不禁挺身上前,企图阻止混乱继续扩大。
  「大家都静一点,火气别这么大,给我们一点时间,马上就好。」阿金陪笑着说。
  「啰唆!」
  就在吵闹的人群中一只飞出来的鞋子,不偏不倚的扔中了台上的他,这成了混战的导火线,底下的人莫名其妙地缠斗在一起,桌上的杯碗一个接一个的四处横飞,成了伤人的凶器,血气方刚的一群人借机会动粗,打了起来。
  局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哇!」、「啊!」、「救命啊!」、「痛死了!」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粗话,
  乱拳之中,站在台上的银雪与宝坊也不知所措地抱住彼此,免得被乘乱冲上来的人给拉走。她们已经成为这场混战中,最明显的目标。
  想吃点豆腐的、想占便宜的,甚至想带点心上人的头发回去的人,团团将她们包围住,七手八脚地靠过来,让她们无处可躲。
  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宝坊在被人不断地拉扯、推挤当中,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到最后终于受不住被抓、被拔、被拉的痛楚而火冒三丈地大叫着:「于子蛟,还不快来救我!」
  咚隆隆!
  应声而起的是巨大的爆响声,吓得全场登时噤若寒蝉。
  高高地站在被一分为二、摇摇欲坠的堆栈木桌上,像在表演特技般的黑衣男子取得绝对优势的高点,向着底下仍在震惊中的全场宾客说:「今夜的戏就演到此为止,请诸位回去吧。」
  「你是谁啊!」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回嘴道。
  黑衣男子一扬眉,唇角嘲讽地斜勾。「要是有人不想离开这儿的话……」
  方才发言的人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
  「就会落得像我脚底下的桌子一样的下场。」黑衣男子语毕,脚一起落,就在众人的惊呼与不信的目光里,他右脚下的破桌已化成了数不清的破片,成为烂木头一堆。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先前大放厥词的家伙,也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总算是危机解除,苏宝坊虚脱地坐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地看着那名黑衣男子默默地跃下木桌,朝着自己走过来。
  该来的躲不掉,是吗?
  认命地抬起惨白的小脸,苏宝坊撑着最后一口气,向着自己的「前」未婚夫君,用极尽嘲讽之能事的口吻说:「你来干什么?饺子鱼。」
  于子蛟仅冷冷地挑动了一下眉毛,淡漠地说:「我是奉命来带妳回去的。」
  …
  第二章
  我是奉命来带妳回去的。
  他以为他是谁啊?竟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可没有「奉命」得跟他回去的义务。苏宝坊将不满写在脸上,回瞪着他那副「我言尽于此」的傲慢臭脸,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反正都已经被找到了,畏首畏尾的也不是法子,干脆硬着头皮,一不做、二不休地耍赖到底,她相信于子蛟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将她五花大绑的押回去才对。
  这么一想,宝坊倒像是吃了定心丸,气定神闲地抬起下巴,和于子蛟遥遥对望,两人谁也不发一语,以眼力较劲着。
  「那个……」
  待在台上的阿金一手扶起了银雪,一边迟疑地问道:「宝儿,这位兄台是?」
  宝坊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在。「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不用理他,我们走。」
  「咦?这……」
  阿金欲言又止地看看她,再看看那名黑衣男子。
  三岁孩子也看得出来,宝坊和这位高大俊朗的男子之间,有着不单纯的内情,分明是相识的人,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个中原因阿金不愿胡乱猜测,既然宝儿说不认识他,那就只能顺水推舟地接受这答案了。
  于是,阿金向那位黑衣男子满怀歉意地投以一笑,说:「多谢这位爷出手相救,要是那场混乱继续下去,恐怕我们的台柱都不得全身而退呢。幸亏有你在,才能大事化小,我们这个穷戏班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要是不嫌寒碜的话,请到我们的后台坐坐,喝杯茶吧。」
  宝坊闻言,怨嗔地瞟了阿金一眼。
  平时那么聪颖灵敏的阿金,居然听不懂她的暗示,她都摆明了不想与于子蛟多有瓜葛的心意,笨阿金却偏偏挑这种时候傻了脑子,竟请那个家伙喝茶,小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于子蛟这个人可不是能够被轻易打发的怪物,要是弄个不好,为达目的,他甚至会不择手段地整垮整个戏班!也要将她带回北京城去,到时候阿金就算后悔请他喝这杯茶也来不及了!
  岂会不知宝坊内心想法的于子蛟,从容不迫地一点头,启口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当然这个回答,立刻令苏宝坊的脸色更难看了,可惜方才她才说自己不认识他,现在亦无法反驳抗议,结果嘴硬的下场就是落得「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嗯……印象中,见她如此气嘟嘟,想发作又不敢发作的模样,该是第二次吧?
  上一回她是为了什么事而作茧自缚呢?子蛟回忆起那一幕,在心中淡淡地一笑,他想起来了!正是那一天。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荡荡,子蛟长叹一口气,他就知道她肯定不会乖乖留在屋里头作他交代的功课。
  走到桌子边一瞧,果然早上自己要她抄写的诗经二十首,原封不动地摊着,至于纸上只抄了半首。
  这丫头,就不能有一天乖乖地先把功课作完再说吗?
  他进入苏家已经五年,再过几天就满二十岁了,近来苏家老爷已越来越仰仗他,家中的事业也渐渐地交接给他管理,他肩上不但有庞大的产业得担负,还得负责教育自己未来的新娘子,从早忙到晚就连吃饭都快没时间了,但这位大小姐就是不肯减轻一点他的工作分量,照旧每天给他找麻烦。
  子蛟在心中数着数儿,一、二、三  「少当家的!原来你在这儿,快来啊!」宝坊的贴身丫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揪着他就猛吐苦水说:「我挡不住小姐,她硬是要爬到那棵树上去,结果一滑脚便摔了下来,现在人躺在院子里不能动呢!」
  这回是摔下树吗?亏她每天每回都能想出不一样的花招遇难。
  子蛟眉头微蹙,先定下丫鬟的心说:「别紧张,先去请张大夫过府一趟。还有,别惊动了夫人,省得像上次一样,小姐没事,却把夫人吓病了。」
  距离上次的溺水灾难不过区区十天,短期间内夫人可禁不起再一次的折腾。
  「是,我马上就去。」
  接着,他得再去看看那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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