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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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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暖暖的大榻。”
卿玦依旧点头:“我买这世上最上乘的锦裘。”
“我还要你天天给我梳头。”
卿玦眼底泄出浓浓的宠溺。修长的手指轻抚晏亭柔黑的发,喃喃道:“那亦是我的梦想。”
胳膊举得累了,自卿玦的脸上拿下,扯了卿玦的右手到自己胸前,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的贴住卿玦的手,看着一大一小,一白一黑的两只手严丝合缝的扣在了一起,晏亭脸上显出了同卿玦一般幸福的憧憬,似喃喃自语,又似低低的恳求,却字字清晰的飘进了卿玦的耳畔,“其实我只想,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时的枫山上只剩下她与他两人,或许不仅仅是枫山,整个天下也只剩下她与他在,贪情的年纪,天下一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遥远到如同另一个世界,其实他们只是被动的走进了争权夺势的纷争中,那些从不是他们心中喜欢的生活。
城门外,一连悬挂了三天的晏毋庸首级到底被人偷走了,第二日一早门卫急急通禀了卫都,晏亭和卿玦自卿玦醒过来之后便天天腻在一起,不分昼夜,即便是卫都这等皮糙肉厚的人也害怕瞧见“两个男人比夫妻还要恩爱“,思来想去。咬牙走向了苍双鹤的院子。
除去萱草雅和姬殇之外,这些日子便没有人再见过苍双鹤,举春问了几次,最后是萱草雅闷声闷气的说苍双鹤旧毒复发,需要静养,这一句静养便把所有人都阻隔在了门外,包括晏亭。
卫都会来这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到了果不其然就被萱草雅堵在了门外,卫都陪着笑脸说着事情的重要性,却是不想萱草雅也只是冷淡的回了他一句:“我师兄命都没了,还管他什么重要不重要的,有事找那一对人去。”
说罢便要转身,卫都有些急了,高声喊道:“姑娘,此乃军务,耽搁不得,若是耽搁了,恐上上下下都要跟着担罪名了。”
萱草雅对罪名不罪名的本就不在意,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苍双鹤近来愈加虚弱的身子。
眼前门板便要合起,卫都却无计可施,又不敢硬生生的闯,正焦急的时候,听见苍双鹤略略低哑的声音轻缓道:“雅雅,请卫将军进来。”
萱草雅硬撑着门板喃喃道:“师兄,你的身子……”
即便那声音不似从前的清亮,却依旧温和,淡淡的说着:“我没事,让他进来吧,天即将冷了,不好总耗在这不是!“并了这个说法,萱草雅让开了身子,翻着白眼带卫都走进了苍双鹤的房间。
不开窗,本就昏暗,却还要在四周悬着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愈加的看得不真切,卫都紧随着萱草雅到了内室,空气中萦绕着一阵浓郁的药味,苍双鹤斜着身子侍在榻上,手中捏着紫玉,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
卫都进门之后,恭谨的打了招呼,问过苍双鹤的情况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提起了晏毋庸首级被盗之事。
苍双鹤轻缓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想来上大夫悬挂晏毋庸首级于城门之上,为的便是要引出南褚那头的反应,晏毋庸已死,对初南并无用处,若单单只是初南,大概他会一直拖下去,直到诸幽公另派可用之才,初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此番也只拖了三天,想来是南褚晏家逼得紧,临危不乱才能成事,内忧外患之下,初南已经乱了分寸,想来南褚的缺口不日将会打开。”
首级被盗,本是令卫都心中惶恐的事情,却不想被苍双鹤这样一说,反倒是件好事了,卫都脸上挂上了笑意,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想必这些日子是该好生的准备一番,先生预估再过多久,南褚那头会有行动?”
苍双鹤垂着眉眼,看着手中近些日子怎么也捂不热的紫玉,轻缓道:“初南已在调集所有他能支配的兵力,以此推算,七日之内,初南必有行动。”
“七日之内,那今天便要开始准备了。末将便先下去了。”
苍双鹤点了点头,半晌,沉声吩咐了卫都道:“去通知姬将军,随后告诉他,鹤有事寻他,只让他一个人过来。“卫都愣了一下,想了前段时间总听说晏亭与苍双鹤同寝同行,如今转了形势,心头打了个突,倒是有些懊恼。这实在不是件好差事,早知如此,便不该寻这个小聪明,绕开卿玦与晏亭寻到苍双鹤这边来,如今非但还要回头去找卿玦,且还要做一件惹人白眼的差事,实在是悲悲戚威啊!
心中并不想去,面上却还要挂上笑,倒退着走出去了,萱草雅立在一边吃吃的笑,“我便知道师兄不是个好人!”
瞧着苍双鹤对她挑着眼皮,萱草雅撇嘴道:“难得遇上师兄喜欢的,怎么可能就那么松手了呢,给卫都指路是假,想让他去寻卿玦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说到这里,掩着艳红的唇吃吃的笑,如狐狸一般的表情。
苍双鹤淡声道:“你不是说难得这天下有生得那般好看的人么,师兄就替你做主了!”
萱草雅瞬间变笑为悲,尖声道:“师兄,我不过是说个笑话,你不会这般记仇才是吧!”
苍双鹤轻笑:“为何不!”
不再与苍双鹤说话,萱草雅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苍双鹤看着萱草雅的背影喃喃道:“看来这四年的伤,雅雅已经走出来了。”
那厢正与晏亭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卿玦听了卫都的传话,心头涌起了一抹说不出的情绪,那一日听说苍双鹤旧毒复发,他不敢去见,瞧着晏亭似乎也有些心神恍惚,便好言相劝让晏亭去瞧瞧,却是不曾想连晏亭也被堵在了门外,回来之后晏亭愈加的比惚,好在有他轻声的抚慰,倒也渐渐淡忘,只是午夜梦见那一日苍双鹤吻着晏亭额头的画面,悚然惊醒之后,会发现睡在一边的晏亭眼角有泪,抓着他的衣襟一遍遍的念着:“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卿玦心头动容,待到他的唇瓣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之后,复又听见晏亭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鹤……“
只模糊的一声便被钉在原处,心头仿若被石碾子压过,卿玦缓缓的移开被晏亭抓紧的衣襟,竟在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想见见苍双鹤,至于为何要见,见了之后能说些什么,他确并未作想。
晏亭手中空了之后,愈加的惶恐,伸手胡乱的抓扯着,低低的呜咽道:“卿玦,不要丢下我,卿玦,不要离开我!”
待到卿玦握住晏亭胡乱抓着的手之后,才看见她带着泪痕的笑,喃喃的说着:“卿玦的手最暖和,不会像鹤一样看着我死了也不伸出他那冰冷的手……“
颤着手拂去晏亭眼角的泪,卿玦长叹一声,罢了,她如今离不开他,已经是她所能给予他最好的安慰了,他们的日子还那么长,长到他有信心让她真的爱上他,至少这个机会来得太不容易,他不会再轻易错过了,从新躺在晏亭身边,伸手将她细瘦的身子揽入怀中——她真的很怕冷!
后来卿玦曾若无意般提及苍双鹤的情况,晏亭不冷不热的说着苍双鹤那厮若这般就死了,也便不是妖孽了!
那之后两个人之间十分有默契的再也未当着对方的面说到苍双鹤,不提他,他们两个便是快乐的,就像这个时候,他和她对坐着下棋,晏亭最精通的便是布阵之术,对下棋却是未曾研究过,他只教了她几次,她便学了个精髓,且把自己所学的布阵之法贯通其中,若不是他技艺极深,怕也要被晏亭赢了去。
晏亭输了棋,便赖在他腿上撒娇,待到卿玦分心之后,她再险险的赢他,随后沾沾自喜的说这便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卿玦看着晏亭的脸,好笑的重复道:“美人计?”
晏亭顷刻拉下脸,咬牙切齿的威胁卿玦:“敢说这不是美人计,你眼中谁是美人?”
卿玦便笑,笑得恁般大声,朗声道:“我一直以为这招叫做野兽恐吓计。”
听到卿玦这样的说法,晏亭更要呲牙瞪眼,正此时卫都硬着头皮赶来,晏亭也不好太过外露,那神态倒是自然,令卫都微微松了口气,适才敢带话给卿玦。
方才还笑着的卿玦得了这样的传达,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滞。晏亭也颦起了眉头,沉声问着卫都:“鹤先生为何事来寻姬将军?”
已然天凉,时不时还有秋风刮过,卫都却觉得天热,频频抹着额头上的汗滴,斟酌再三,才小心回道:“这个末将却是不知,想来该是与南褚遣人把晏毋庸的首级盗走之事来寻姬将军吧!”
听似有理,晏亭却不信他,冷哼道:“既是军务,倒是没必要瞒着本大夫的,如此正好,本大夫正闲着,便与姬将军一道去了。”
这话却是令卫都为难惶恐的,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开口道“回上大夫,鹤先生有交代,只让姬将军一人去见他。“卿玦暗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其后摆手示意卫都下去,卫都瞧了卿玦的意思,如蒙大赦,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比兔子的腿脚还快。
晏亭盯着卿玦,到底是有些放心不小,静默了许久,才轻轻的开口,“卿玦,你说过会娶我的。”
看着晏亭脸上的担心,卿玦终于笑了起来,他笑着的时候,是晏亭感觉最温暖的时候,见了他的笑,那心底的纷乱便会慢慢的平息,半晌,又轻缓的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言而无信。”
卿玦一字一顿道:“此生负尽天下人,决不负卿。”
晏亭探手触上卿玦这些日子慢慢恢复的莹润面盘,轻缓道:“我只是在害怕,如今不怕了。”
卿玦伸手覆住晏亭纤细的手,脸微微偏着,愈加的贴近那温暖的小手,淡笑着说道:“既然当着你的面来寻我,便不会生出旁的枝节,你放心吧。”
晏亭笑着点头,看着卿玦慢慢的走出院子,石板上还留着下了半局的棋,想着方才卿玦说她是野兽的样子,伸手托腮,看着棋局吃吃的笑了。
不多时萱草雅竟寻了来,以前见了面,萱草雅总也是不出三句半便绕到苍双鹤身上,如今再见萱草雅,晏亭是想也不想起身就要走。
萱草雅眼尖,快晏亭一步堵住了她的去处,晏亭冷哼一声,讥诮道:“怎的,分头行动?”
见了晏亭如此的面色,萱草雅倒是并不介意,探手笑道:“师兄的事情,他自会处理,我也懒得管,来寻你,自然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
听见萱草雅这样说,晏亭心头一颤,竟有些担心她是来要名分的,语带不定的说道:“那日是你亲口承认与卿玦没什么的。”
萱草雅撇嘴道:“我对喜欢别的女人连命都不要的男人没兴趣——恩,我是来问问看的,你家门客曾胜乙,你给他婚配了没?”
想过萱草雅来寻她种种话题,就是没想到这点,有些许呆愣,略迟疑的说了起来:“这个是他的私事,为何来问我呢?“萱草雅笑嘻嘻的说道:“当然要问你呢,你可是他的主人,若是尚未给他婚配,那么你就做个主,把他许给我好了!”
晏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脸涨得红红的咳着,萱草雅倒也体贴,上前轻拍着晏亭的后背,笑嘻嘻的说道:“不必这样吃惊了,你把他指给我,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自然要还你。”
晏亭拍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依旧是呛咳之后的红,尴尬笑道:“这个实在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你若当真喜欢他,我倒是可以去替你问问。“
萱草雅摆手道:“不必问了,反正他年纪一大把了,身边又没个女人的,那人是个愚忠的性子,只要你开口,他自然会应。”
晏亭沉吟片刻,还是说了起来:“其实我已经与他结拜,现在算不得主仆关系了,这事儿还是得去征求他的同意才是,何况……”
那尾音拉得老长,拉得萱草雅的小心肝也同那尾音一般的微微颤抖,禁不住出声问道:“何况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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