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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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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整座尚晨宫褪了红绸,扯了白绫,每个人都在忙着赵娥黛的祭莫,红夫人却带着包袱和枣儿一道。在张效的掩护下,偷偷的离开的尚晨宫,她实在很想要这个孩子,张效也将睿王的命令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红夫人,她不走,也只是等死而已,而张效告诉枣儿,赵娥黛死之前交代她的事情便是护着红夫人与她的孩子。
枣儿若是有心,便会知道张效那番说辞是漏洞百出,其实他不过只是不忍心看着枣儿和红夫人全得了个凄惨的下场罢了,或许张效也是上了年岁,便愈发的心软起来,这样做法,只能将他自己逼入绝境。
不过这点枣儿和红夫人却是不知的。
赵娥黛身故和卿玦被擒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晏亭耳中,好在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有苍双鹤,饶是如此,还是无法自持,碎碎的念叨着:“大王竟如何心狠手辣,即便他当真容不得卿玦,可赵娥黛他也要这样对待,他究竟还是个人么?”
听见晏亭的声音,苍双鹤放下手中的帛书,起身缓步走到晏亭榻前,伸手轻触着晏亭披散着的发丝,轻叹道:“睿王虽想废除赵娥黛,却是当真没想过要害她性命,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并不出人意料,想来是赵娥黛一心寻死,只是得偿所愿罢了。”
苍双鹤的说法总是不错,不过这个时候晏亭不想信他,咬牙切齿的对着苍双鹤,恶声恶气道:“赵娥黛死了,你倒是不以为意,竟替大王辩解了。”
不曾波动的声调,平缓道:“赵娥黛看似复杂,实则不过表象罢了,她太过迷恋睿王,这么许多日子的相处,还是让她不想看清睿王的狠觉,反反复复的受伤之后,得了最后致命的一击,堰惠王虽然昏庸,但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着陆姒婵给他生的这个女儿,国恨家仇自是不必说,赵娥黛又不忍伤睿王的性命,唯有自伤以得解脱。”
凡事经由苍双鹤的口,总是再明白不过的将缘由剖析了个清楚,晏亭蜷曲着膝盖静默着,有些事情她并非是想不清楚,只是扯上睿王,她便不由自主将那坏的一面全堆到睿王身上罢了。
晏亭长长久久的静默,苍双鹤也不扰她,由着她自己想个透彻。
正此时,门外传来姬殇迫切的声音,打断了房间内的寂静,“先生可在?”
苍双鹤与晏亭相视一眼,随后站起身子缓步走向门边,伸手拉开了门闩,将姬殇让进了屋内。
姬殇进屋之后,扑通一声便给苍双鹤跪下了,声音哀婉道:“属下求先生救救卿玦,大王竟以卿玦蛊惑王后行刺之名,将他抓走了,这次大王是打算对卿玦下狠手了,便是家父出面阻拦,也被大王的侍卫所伤,家父亦不可阻止大王,属下实在不知这世上除了先生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了,先生若是不出手,一旦大王将卿玦弑君的罪名定实了,卿玦当真完了,属下问过的,那一晚卿玦是被王后找去的,他只是被动的接受,又如何能蛊惑王后弑君呢?”
苍双鹤依旧浅淡的声音道:“你先起身说话。”
姬殇迟疑了一阵,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若然换一个人,姬殇定会说不答应他的恳求,他便不起来,可苍双鹤不是旁人,苍双鹤说的话,姬殇从不曾有过忤逆,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乖乖的就范。
姬殇站起了身子,然后定定的看着苍双鹤,眼中透着恳切,小心翼翼道:“先生,如今我们要如何做?”
苍双鹤依旧平和着表情,望着姬殇淡笑道:“什么也不必做。”
姬殇身子明显的一颤,而一直静默的坐在榻上的晏亭听见了苍双鹤这句,也不敢芶同的抬了头,冷硬的出声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莫非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大王处决了卿玦,你才做什么?”
听见晏亭的问题,苍双鹤浅笑道:“正是。”
第二二九章 得见真容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这么些年,记忆中的冬天,总是压得人透不出气的阴霾,今年的冬天似乎和过往没什么不同,昏暗的天空,萧萧的冷风,冰天雪地的让人整个身子都跟着不舒服着,可抬眼望着高几上的梅花,又好像全然不同了——这般冷的时节,有苍双鹤始终不离左右的守护着,纵是深寒的子夜,竟也能体会温暖。
屠幼菱说,今日外面的天很蓝,有些像秋时的感觉,晏亭并不全信她,只当她是来哄着自己开心的,卿玦蛊惑王后刺杀睿王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便是她晏府中的烧火丫头也知道卿玦意图谋逆,这样的罪名,要卿玦如何全身而退?
赵娥黛已经死了,如今的晏亭更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救助了卿玦,而苍双鹤那一日给出静观其变的说法,好像当真不是玩笑,他在放纵睿王胡作非为,夜深苦寒,因见苍双鹤对卿玦的事情毫无作为,晏亭咬牙将他赶出了自己的房间,他的人不见,却还是每日采摘一束梅花搁在她的房间中,自然,晏亭并不准许苍双鹤进门,这些花都是经由屠幼菱之手带过来的,屠幼菱转告晏亭苍双鹤的原话,说眼见梅花已谢,也就剩下这几枝,日后想见此梅花,恐非易事。
许多时候,苍双鹤总是话中有话,晏亭却懒得动脑,苍双鹤不帮卿玦,她便将脑子活动到了晏痕身上,得知她抱恙,晏痕也过来了几次,初看晏痕还是十分睿智的,可没提上几句,晏痕便现了传闻中的糊涂,一会儿拉着她说盈姬的舞衣他从央安王那里给她带回来了,一会儿又让晏亭快些去找大王提一提晏妙萏的婚事,东拉西扯的,没一句落在晏亭身上。
见晏痕如此模样,晏亭心中隐隐作痛,细看晏痕的眼神,朦胧模糊,他是当真糊涂了,晏亭也试探的问过,缘何晏痕一定要将晏妙萏许给卿玦,晏痕给出的说法是晏妙萏这三年吃了许多苦,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过错,晏妙萏在顺风顺水的环境中长大,接连遭逢剧变,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连番的打击,若然不给她个安稳的未来,怕她受不住,许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晏亭咬唇听着晏痕的解释,他的眼神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懵懂,晏亭却是明白,不管晏痕这个时候是懂不懂事的,他话中的意思绝对是他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想法,时过境迁,晏亭还是希望从晏痕的口中得知一些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真相,强烈而固执的希冀着,也由着心思问了,晏痕心中这般惦记着晏妙萏,那么她这个自小流落在外的大女儿呢,晏妙萏也只是吃了三年的苦,而她却吃了二十多年。
晏痕摇着脑袋,目光渐渐清晰,当晏亭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一般伸手抚着她的头顶,慈祥着声音告诉她:“乖,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她自幼便关在闺阁之中,何曾见过什么世面。是为父的错,将她养得太过娇柔。再也经不住半点风霜,可你不同于她,你见多识广,今后为父不在了,她也只能靠你护着了,你该多为她想想的。”
他说过亏欠了她好多,那个时候因为晏妙萏出卖了她,所以晏痕毫不留情的将晏妙萏只身遣到了别处,她以为他最喜欢的是她,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过是给了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在他心中最惦记着的那个还是晏妙萏,毕竟他看着晏妙萏一点点长大,而她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成年,缺失的这么多年时间,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希冀,终究也只是青春年少的时候,看不分明世道人情的幻想罢了。
晏痕让晏亭看护着晏妙萏,说她没见过世面,所以需要照顾,可晏亭一直想问问晏痕,就因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所以就不需要照看了么?抬眼,看着晏痕复又朦胧的眼神,晏亭将心中的疑问全然吞下,不再多问,其实她从来也没得到过,也便无所谓失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晏妙萏得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可如今还不是这样了,而她,苦了十几年,今后的日子里却是有苍双鹤在,究竟谁才是那个更不幸的人,就连晏府中老眼昏花的仆人也看得清楚。
那之后,晏痕还是会过来,慢慢的,竟将她看着盈姬了,进门之后先是兴高采烈的说着他道听途说的稀罕事,再然后,便是长吁短叹的说他对不住她,到最后,便是抽抽噎噎的哭着忏悔,说当年都是他的错,害了她一辈子……
有些话说得多了,便由先前的同情转为别样的滋味,晏亭终究还是下了命令,给晏痕请了郎中,让他在睿王给扩建出的新院落静养,对于一把年岁的晏痕,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倒也好,至少那个梦境很美,晏痕不在到她面前碎碎的念叨着他的一厢情愿,晏亭也可以静下心来想着旁的事情,这样的安排,对她和他都好。
晏妙萏是晏痕不欲见的,虽然她不明白着说出来,可府中的明白人都是知道的,章化和屠幼菱商量过后,怕她影响了晏亭的休息,便将晏妙萏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晏妙萏最开始的几次又吵又闹的非要见晏亭,之后听见下人们传说卿玦因为蛊惑王后刺杀睿王,事情败露,被睿王下令缉拿了,晏妙萏静坐了一夜之后,竟不再吵闹着要见晏亭,娴静淑良的好像当初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屠幼菱见晏妙萏这样的反应,心中多少是有些担心的,那一日令章化将晏妙萏的院门打开,她亲自登门去见了晏妙萏。
屠幼菱是个委婉的女子,从不善于直言不讳的谈话方式,因此见到笑吟吟的晏妙萏,想到当初未出阁的时候他们便是这样的相处,一时有感而发,絮絮叨叨的回味着过往,见晏妙萏每每对答如流,屠幼菱才放下心来—— 晏妙萏没像晏痕一般的疯了。
这一时的气氛还算不错。屠幼菱遂打蛇尾上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妙萏,可曾听说了姬将军的事情?”
屠幼菱说完这句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了晏妙萏的反应,屠幼菱也尝过与恋人分别的滋味,心碎欲裂恨不得死去,且那个时候她也是那么做的,若然没有遇上晏亭,此时的她早已是荒冢中的一架枯骨了,如今得知卿玦获罪,很有可能便是阴阳两隔,晏妙萏如何能承受?
不过这些都是屠幼菱自以为是的想法,听她说完,晏妙萏也不过是微微眨了眨眼,随后便轻笑出声道:“先前听府中的下人们说了。原来是真的,哎!本是前途无量,却偏偏想不开,报什么仇呢,好好的当他的将军不行么,也是个没脑子的男人。”
听见晏妙萏这样的回答,直叫屠幼菱目瞪口呆,断断续续道:“怎得?先前我曾听说过你很喜欢姬将军的,难道听见这样的消息,不会觉得难过么?”
晏妙萏面不改色的笑,“是有些难过,不过倒也庆幸,好在发现的早,他并不是一个适合托付终身的良人。”
这一派的淡漠表情,反倒让屠幼菱无措了起来,先前一直以为她二
人最为亲近,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根本就不了解晏妙萏,因为陌生,所以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那一日屠幼菱从晏妙萏的院子里走出去之后,便一直没再去过,事后想起晏妙萏的表情,全都是说着卿玦不适合托付终身之时的冷淡,那样的晏妙萏令屠幼菱不由自主的想到韩夫人,那般工于心计,或许晏妙萏本就承袭了她母亲的性格,只是当初那样顺风顺水的日子不需要她玩弄心思,便一直存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貌,直到她也身处飘摇之时,便将那本性展露无疑了,晏妙萏当真忘掉了初南么,屠幼菱开始怀疑,还有其后对卿玦那般的痴情,是当真喜欢上了卿玦这个人,还是喜欢上了他的地位?屠幼菱不能肯定,就像她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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