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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菊-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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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按云隐村习俗连着三天法事;出殡下葬那天陶修磊在棺前摔盆;扛起旗幡走向墓地。墓地在河对岸一个山谷中,一条小溪流从东面流过,那里是陶家祖先找大师看的风水宝地;陶家人死后都埋在那一带,三年后再开棺;将骨头捡了放到宗族祠堂里。而陶老四夫妻早被相关部门强制火化,程序略有不同。
 
十一一直在山上等;无视白天黑暗的转换;长时间没有进食饿得腹内绞痛;没有食欲没有睡意;事实上他很难入睡。好不容易合眼,梦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往事;一会陶德明从坟里跳出来骂他“畜生!”,一会妈妈站在面前哀哀地哭,泪水从深深凹陷骷髅一样的眼眶里流出来,一会奶奶慈祥地看着他喊“景孙”……
 
后悔,内疚,心头一片迷茫,淡淡的绝望涌上心头。人生在世,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得意也好,失意也好,最终归宿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因此昏死过去,那会好受一些,偏偏神经强韧,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痛苦,让他大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仿佛黑暗中乍现的光亮,从小到大的一切经历都统统记起,好的坏的,喜悦的痛苦的,无所遁形,想忘记也不能。
 
最锋利的刀刃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自我,那些记忆折磨着他,也不想再忘记,没有退路,退路被堵死,这一刻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无论大小事,他从来只会逃,懦夫一样躲避。如今到了这地步,他还能逃吗?逃去哪里?
 
精神恍惚间,周身灵力疯狂运转,一切都水到渠成,到达瓶颈一直无法突破,却在这个时刻连破两关,到达炼气期三层。但他没有丝毫的喜悦。
 
半夜,万籁俱寂,他摸黑走到谷中墓地,在爸爸妈妈坟前跪拜,又转身对着宗族祠堂的方向磕了头,继而起身,在黑暗中离开山林,绕过云隐村,顺着邻村公路去隔壁镇上。
 
深夜公路上不见人影,他身无分文,只能靠着两条腿走,东篱空间里并没有他能用的交通工具,摩托车在院子里,那种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开走,奶奶就睡在挨着院子一间向阳的房间里,厅门里上了门阀,开的时候会有声响,怕惊动了老人家。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想这么多,事情是不是会有所改变……
 
几日没有换衣服,一身衣服路上被刮破好几处,沾染了树叶草汁新坟上的泥土,一头短发短短时日就长到脖颈,这是修炼心诀之后才有的,仿佛它们也被灵力滋润,蓬勃生长起来。
 
起先他将庚金灵力覆在手上,以气为刀割发,只是灵力运用并不熟练,如果不是事先修习了护体真气,手上的庚金气芒早就在他头上、脖颈上开几个口子了。
 
鲁蒙留给他的几本法诀中有一本是《五行诀》,在深山老林最后几天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庚金诀》上,五行之中,木为本源,土为守护,金水火均为攻击手段,《庚金诀》是其中一小部分,五行相辅相成,同时修炼并不会拖进度,效果反而比单一修炼其中一种要好。
 
只是运用灵力的手段非常不熟练,庚金气芒理发还不如一把切水果的刀子,头发被割得参差不齐,这几天被噩耗打击,也顾不上打理,头发乱草一样散着,胡子也长出老长,活脱脱一个从山林里出来的野人。
 
山里人家的房子间隔都远,很少像云隐村那样聚堆的,毕竟平坦的地坪极少,大多是这一家,那一家,掩藏在高大的树木下竹林里。远方公路有夜行摩托行驶,发动机声打破寂静,渐远渐消。
 
手机早就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到隔壁镇后天已经蒙蒙亮,在镇外一条小溪旁洗脸刮胡子换衣服,做完这些他开始发呆,天色灰暗,一如他的心境。
 
十一此刻在镇子边缘一株香樟树下,一阵风吹过,卷着几张纸钱送到他身边,不知道是哪家又死了人。
 
从来没有此刻这样深地想念燕昶年,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温度。回想两人重逢,到很自然地在一起,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他的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充实。或者是因为太充实,燕昶年太过出色,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害怕两人不能走到最后。
 
他的人生里,许多人来来去去,总没有长留的,也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他心底,燕昶年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太在意,就害怕失去;期望越高,跌得也越惨。自身的经历给了他深刻的教训,一世难忘。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智力平平的普通人而已。
 
人疲倦的时候,受到打击的时候,很容易情绪低迷,十一已经走进死胡同,但他不知道,只是突然对未来不再抱有期望,他更害怕的是连累到燕昶年,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异变?
 
不能回家,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他将脏衣服收入背包里,戴了手套,口罩,连帽衫的帽子也翻过来戴着,背着背包进入小镇。
 
到自动取款机取钱,在偏僻角落的电话亭给燕昶年打电话。
 
没人接电话,第二次拨的时候被接起,接电话的却不是燕昶年,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说句“他不在”便利落挂了电话。
 
十一疑惑,挂了电话。另外有人要用电话,是个外乡人,跟他妻子儿子轮流通话,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愁苦的脸容在听到妻儿的声音时不自觉展开,露出笑容。
 
远在S市的燕昶年从洗手间走出,办公室内他那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正拿着他的手机,看见他进来,露出无辜的笑容:“有人打电话,我怕是很着急的事,先替你接了……”
 
“你的长辈没教你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燕昶年翻看来电,一看区号是栖龙市,迅速回拨,却听到占线的提示音,连续好几分钟都没有打通,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对大喇喇地倚在沙发扶手上的男子说:“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男子耸肩摊手:“我也不想来的。”手指勾着外套搭在肩膀上,关门的时候力度大了点,透露出他不太愉快的情绪。
 
外乡人打电话的时间有点长,十一本来一定要听到燕昶年声音才安心,但此刻改了主意,转身离开电话亭。他不能冲动,活了这些年,不能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十一走出镇子,顺着公路一直往前走,虽然并没有目的地,但不知不觉离云隐村越来越近,他进入山中,沿着山间若隐若现的小径行走。
 
他一向不相信命运之说,但这几天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许多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如果说他曾经希望父母对他多一些关爱,能够得到与两个弟弟一样的待遇,这只是梦想。现实是时光不能倒流,父母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改变,如果要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就不要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渴望肯定,尤其是来自家人朋友的肯定,这曾经成为他的执念。执念是一个很文雅的词,认真、坚持、较真、认死理、钻牛角尖,从行为病态上来说叫做强迫症。在某些场合和事情上执念就是认真、坚持,而在其他场合上则变成了认死理、钻牛角尖。
 
燕昶年曾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景明,有时候你就是太钻牛角尖,要知道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很大差距的。景明景明,你怎么一点都不精明呢,笨死了。
 
恐怕那是燕昶年对他最温柔的责备与埋怨了。燕昶年很少对他说重话,两人在一起,也多是他包容着他。认识到这一点,十一觉得羞愧,枉他还长了燕昶年两岁,为人处事却仍然是天真幼稚却不自知。
 
对陶远航的话十一并没有全然信任,也不愿意多深究他的话背后的意思,事到如今,他更该多想想以后,想想与燕昶年的未来。
 
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当全身心交缠在一起,只有投入了感情才会产生的愉悦,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
 
燕昶年说:“景明,失去应宗我已经崩溃了一次,你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觉得我能再承受第二次。”那似乎是某次做愛之后燕昶年在他迷迷糊糊时说的,事后不记得,如今却清晰地回忆起。
 
如果想长久地走下去,只有一个人努力是不够的,两个人都需要共同付出,为此努力,燕昶年一直在拉着他,假若他不跟上他的步伐,总有一天燕昶年会累的,不是他不想坚持,而是当他尽了最大努力,就如一根弹簧,拉到尽头即使一直绷着,也会因为时间长了失去弹性,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放弃。
 
路旁灌木越来越高,草也越来越密,暮色深沉,隔了半个山头外的水田里已经有了野鸟归巢发出的鸣叫,他在岔路口止步,准备掉头,去镇上给燕昶年打电话,他真的想通了,和先前去镇上的心情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个字都码不出来,就这样揭过吧,下章第三卷开始。
第39章亡命歹徒【倒V开始】
 
林暗草深;虫豸窸窣;有人说话的声音,距离有些远,说话的人也似乎在刻意压抑嗓音;不是他们当地人口音。十一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跟人打交道的想法;下意识就要避开,却在听到后面几句话时停下脚步;矮身隐入草中。
 
两个男人;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他们似乎在争执;先前说话的男人嗓门拔高:“……做都做了,你想反悔?!那么多人命;被逮了就是死!我们没有退路了!再坚持几天,过了边境就好了……”
 
十一心脏漏跳,他这是遇上亡命歹徒了?
 
“……弄辆摩托,衣服食物和水也要,这村子地方偏,找户距离其他人家远一点的,手法利落一些,你的枪口别对着我!说了多少遍了……”
 
十一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瞬间想到爷爷奶奶他们,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除了大坪上那几百户,其他山头还零落散布着一些人家。
 
这歹徒是会杀人的!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顾忌。
 
十一蹲在草丛里,那边两人低声商量,选择下手目标,入黑再行动,他们开始嘎吱嘎吱吃东西,带着抱怨的声音传来:“妈的,这几天就啃方便面,嘴里都要淡出鸟来!这他妈的鬼天气,衣服都臭了……过了边境,咱可得好好享受,辣酒美女……这什么鬼东西!”
 
“小声点!一条旱蚂蝗就把你吓住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抢这些钱不就是想享受一番的?Y病毒,嘿,末世要来了,大家都得完蛋,死之前怎么也得享受一把……”
 
一条花斑蛇从十一不远处游过,他稍稍挪了下,冷不防脚下踩着的土石块突然松动,顺着山路滚下去。
 
所有人为的声音消失。
 
知道惊动了那两人,或许他们手中的枪已经打开保险,只需手指轻轻一扣,他就成为他们的枪下亡魂,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修为提升,也学到了一些攻击法术,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升起。
 
十一顺着山路慢悠悠地走下去,这土路有些陡,雨水将路面冲刷得十分光滑,登山鞋几乎不起作用,他几乎是滑落下去,到达山脚的时候山路转折,成水平的直线,距离那两人藏身的地方不远,便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真空包装的袋子,撕开,烤鸭的香味散发出来。
 
一只烤鸭腿落肚,十一似乎听到吞咽唾沫的咕噜声,他眼皮半遮掩着的眼睛露出漠然的光芒,还有隐隐的兴奋。
 
修炼《五行诀》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在人身上尝试过威力,如今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做也得做。
 
附近方圆几里地都没有其他人影,十一从他们不远处经过的时候,不出意料被拦住了。
 
两个高矮差不多的男人,当先一人穿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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