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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辽东-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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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都是自家儿子拿命拼回来的!

    想到这儿,张氏侧脸看了看长高长壮了的楚凡,那双眸子依然那么清亮,可张氏感觉得到,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捧着书卷死读的小孩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仿佛他就长大了十岁,哦,甚至更多!

    儿子越是优秀,张氏就越是希望他能更加完美——那就是尽快给楚家留下香火,人丁兴旺才是真正的家业兴旺!

    上次出航前自己对他的要求,他居然当成了耳旁风,真真要让张氏气煞——你这孩子就不能体谅一下老娘想抱孙子的心情吗?

    或许,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了,上次刘之洋家的嫂子来串门时,提到过有个姓颜的姑娘很不错,也是海商,这两天就该把对方的生辰八字要来了吧,到时候看看和凡儿的合不合。

    跟在张氏身后的楚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扇刚涂满了大红油漆还散发着清油香味儿的大门上,她越看越觉着门上那些黄灿灿的铜钉是那么的崭新,那么的闪亮。

    她心中更多的是甜蜜和羞涩——因为抄家而变得破烂不堪的新宅能这么快弄好,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她和丁以默的婚事定在了四月二十三,也就是后天,所以不管这宅子有没有完全收拾好,一家人也得搬进来了——后天丁以默就将从祖宅出发,迎娶她过门了。

    “呀~~回家咯!回家咯!”

    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喊,妞妞那小小的身影等不及赵海他们把梯子搬开便飞也似地穿过大门,冲进了院子里,空旷的院子里立刻充满了她那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娘,咱们也进去吧。”楚凡扶着张氏迈步往里走,他注意到张氏的眼角已是泪光闪闪。

    闲茶跟在楚芹身后,缓步进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新大门。

    少爷心里有人了,这是闲茶的直觉告诉她的。

    从少爷回来后第一次见面闲茶就觉察出异样了,那天少爷的目光一直在躲闪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似的;而到了晚间两人独处时,少爷再不像从前那样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肉麻话,也没有动手动脚的试图轻薄自己,而是把他从倭国给闲茶带回来的礼物一样样的翻出来细细解释,轻声细语加倍的温柔,就更让闲茶狐疑了。

    直到第二天少爷出门后,闲茶打开他的行李收拾时,她才发现,少爷多半是有了心上人了——行李中,多了一个好几层绸布细心包裹起来的小包袱,打开以后,里面尽是些古怪的小物件,除了一块奶白色的玉佩外,其他都不怎么值钱,比如一串戴了很久的璎珞;再比如一方纯白色却已经有点发黄的汗巾。

    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少爷为什么要珍而重之的包裹起来呢?闲茶稍一思索便找到了答案,毫无疑问,珍重的,不是物件本身,而是这些物件的原主人——一个女孩!

    那天闲茶哭了,哭完之后又笑了。

    哭是因为闲茶知道了自己不是少爷的心上人!

    虽然闲茶很努力很努力的劝说自己不要奢望少爷会把所有心思都用到自己身上,可作为一个情蔻初开的少女,她怎么可能不做这样的绮梦:少爷娶了门当户对的少奶奶,却一心一意爱着自己这个小丫鬟。

    现在,这个梦破灭了。

    笑则是因为闲茶发现了在少爷心里不但有自己,而且位置还相当重要——她在行李中找到了自己给少爷缝制的荷包、顺带……同样珍而重之的用绸布包得好好的。

    这就够了!

    闲茶只是个小丫鬟,少爷那么大本事的人,她能在少爷的心里有一席之地,这已经是上辈子,哦不,几辈子修来的巨大福分了!

    人,要知足!

    摆正位置后,闲茶不禁对少爷的这位心上人好奇起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长得漂亮吗?会成为自己的少奶奶吗?

    唔!以少爷的眼光,他相中的人多半美若天仙,性子也该是温婉贤良的,至于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少奶奶,以少爷的本事,还是问题吗?

    怀春的少女总是敏感的,很快闲茶又被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困扰住了。

    这位少奶奶,日后进门了,会对自己好吗?她能容忍自己的存在吗?如果她发现少爷心里有一小块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她会吃醋吗?

    这些念头折磨着闲茶,让她茶饭不思,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砰!砰砰砰!”

    刚跨进内宅的垂花门,大门外爆竹声便爆豆般的响了起来,把闲茶惊醒了。

    极目四顾,宅子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却又似乎不一样了。

    院子里那口石井还在,可旁边的梨树已然换成了杨柳,长长垂下的枝条在微风中微微摆动着;抄手游廊还是老样子,可里面挂着的,却不再是圆滚滚的灯笼,而是嵌满了彩画瓷片的红色宫灯;少爷的西厢房似乎还是老样子,可仔细一看,门里厚重的棉帘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贝壳海螺串成的风铃,正叮咚作响。

    生活还一样吗?不,不一样了!

    因为,闲茶又大了一岁啦!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有路引?() 
这是一个葫芦型的小港湾,里面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

    最大的渔船也不过丈五之长,在葫芦口外那三座小山般的大船前,就如同蚂蚁一般了。

    最大的是那艘形制古怪的西洋船,尖尖的船头不算,船头上还伸出老长一截木桅,上面系着三角形的白帆;高低错落的三根桅杆间,密布着粗细不一的绳索,看得人眼晕;最离谱的是这西洋船的高度,我的天,比它身后的大福船都要高出一截去!

    从未见过西洋船的渔民们只来得及仰视了一下那艘巨舰,便纷纷抄起船桨朝葫芦口划去——楚家的伙计已经说了,每送一船人上那艘西洋船就给两个大子儿,渔民们还能不跑快点儿?

    乱哄哄的葫芦口上,几百号辽东流民或是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或是挑着不知装了些啥的担子,甚至有人还推着快散架的独轮车,在十几个楚家伙计的招呼下,吵吵嚷嚷的排队等候上船。

    有眼尖的渔民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站着的楚家小少爷和他的船老大葛骠——湾子口村附近都在传,这楚家少爷这趟出海捡了个聚宝盆,随便扔点东西进去就能变出金银财宝来,都传疯了。

    那楚家少爷也不是干站着,不时和这些穷得叮当响的流民们笑呵呵打招呼,后来更是蹲下身和流民群里一个小姑娘说了半天话,还从怀里掏了包糖豆递给她,让渔民们很是不忿——俺家说起来还跟楚家沾亲带故呢,咋没见给俺家孩子送包糖豆?

    “他曹婶,你这都是什么呀……公子都说了,那边衣服鞋袜什么都给发,全是新的,你说你还带这些破烂干嘛?白占地方!”葫芦口上楚家那个名叫赵海的伙计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和个中年女人闹着磕,他的话却让这些渔民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什么?衣服鞋袜白给?还全是新的!

    败家呀!

    就有老渔民暗中大摇其头,很是为张氏不值当,怎么养了个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就有聚宝盆早晚也得败光。

    腹诽归腹诽,活儿还得好好干,两个大子儿呢,够买半升白米了!

    装满了七八个流民后,老渔民摇着橹朝那艘巨舰划了过去,小心地靠在船边后,高高的甲板上垂下一个大大的藤筐来,每次装上三人后就缓缓地拉了上去。

    清空了渔船,老渔民摇着橹返回葫芦口,还没到呢,就听远处一阵喧嚷声,伸长脖子一看,祸事啦。

    只见一大群皂隶,簇拥着两顶小轿,呼呼喝喝正朝葫芦口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是快班的班头,腰里插着铁尺,手中托着根铁索,走得虎虎生风;皂隶身后还跟着百十号街头青皮,手中拎着各色家伙。

    好家伙!这是要来拿谁?

    老渔民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就朝私港里划——为了两文钱蹲大牢可不合算。

    葫芦口上顿时安静了,刚才还吵吵嚷嚷的辽东流民们停下了脚步,扎煞着手看着那一大群皂隶直走到了楚凡跟前才停下来,却没人注意到赵海已经一闪身不见了。

    小轿直逼到楚凡身前三尺方才停下,轿帘掀开,登州通判那张冷酷的脸出现在楚凡面前,紧跟着的小轿里,推官也下来了。

    “楚凡!尔可知罪?”

    通判脚刚落地,便声色俱厉地喝道。

    “我有何罪?”楚凡冷冷回答道,背着手连礼都懒得行,眼角余光扫视着那位快班班头——他倒想看看对方敢不敢当真把铁索套到自己头上。

    那通判指了指“金凤”号,又指了指那群呆立不动的流民道,“你勾结西夷,贩我大明子民为奴,眼中可还有王法吗?”

    他这挑拨离间的话起了点作用,在流民中引起小小的骚动,不过很快便平息了——这群流民中,上次做工的女人们是骨干,哪里挑拨的动。

    通判说完,扭头问那推官道,“严推官,私贩人口,该当何罪?”

    那推官拱手道,“依《大明律》,略卖人口为奴婢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推官话音刚落,楚凡一下仰天大笑起来,好半晌才收声道,“此地总共469人,388口,每名成丁均与我东印度公司签有契约,现有知府衙门户房之印为证,不知通判大人所谓略卖人口该从何说起?”

    说话间,葛骠已将一大叠身契递到了那通判面前,那通判略翻了几张后,脸色越发难看了——他只知道楚凡在招人,却不知蔡知府早已将招人的首尾料理清楚了,所以才吃了这个瘪。

    “既有身契,却还罢了,”沉吟了一下,那通判又把矛头转向了“金凤”号,“可这船只如何却是西夷的?你身为生员,却勾结西夷,意欲何为?”

    “此船虽是夷船形制,可却是我福建杨氏所有,何来西夷之说?”楚凡还未说话,身后流民中挤出一个人来,不是杨地蛟却是谁?

    只见他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递到了通判手上,不仅有船契,甚至连包括登州在内的各地路引都有。

    那通判还不信,拿起船契凑到眼前仔细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西洋形制船只一条,三桅,船长若干,船高若干,船宽若干。”上面是泉州提举市舶司的关防。

    这下通判彻底傻眼了,不易察觉地那推官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俩都是王廷试的铁杆亲信,是以通判接到王廷试的信以后,两人商量了好几天,觉得要直接向东印度公司下手是不成了——登州的官绅入股的太多,他俩可不敢捅蚂蜂窝——这才定下从楚凡招募的这些辽东流民入手,找到破绽好彻底搅黄仙草卷烟这事。

    本以为招人这种事怎么都会有疏漏,却没想到楚凡早已做得滴水不漏,竟是找不到半点破绽。

    那推官看了眼通判手上的文书,眼睛一亮,凑到通判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通判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楚凡,你这身契也有,船契也有,倒还罢了,只是你这许多……唔,雇工,意欲送往何处?可有……路引呀?”

    楚凡这下真傻眼了——这老东西还真从鸡蛋里挑出刺来啦!

    路引制度早就名存实亡了,谁会想到弄那劳什子呀;再者说了,牛岛也用不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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