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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辽东-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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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沈阳西门大约20里远的草原上,一顶硕大的牛皮帐篷鹤立鸡群般矗立营地中央,帐篷顶上竖着一面大旗;旗面用宝蓝色的缎绸制成,上面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虬龙,大旗边上则用红色缎绸镶了一道宽宽的边。

    不用说,这便是镶蓝旗旗主阿敏的大帐了。

    大帐还是那顶大帐,周围镶蓝旗旗丁的帐篷比起几年前却少了很多——曾经拥有51个牛录的第三大旗,如今在皇太极的打压和阿敏自己不断犯错中,已经沦为只有区区29个牛录的最小的旗了,只有多尔衮的正白旗一半都不到。

    更别说正白旗的62个牛录不仅满编,而且大多超编,而阿敏的牛录几乎就没有满编的,最小的一个牛录只有可怜的210个旗丁。

    这让身为四大贝勒的阿敏越发的狂躁,为了增强镶蓝旗的实力,简直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却也让他和皇太极之间的矛盾越发深了。

    狂躁的阿敏此刻正带着最得力的一个甲喇额真,在十多个戈什哈的簇拥下,从西边狂奔而来,一路上那些镶蓝旗旗丁们纷纷避让不迭。

    “阿敏,你不能这么做!”

    从皇太极的黄金大帐出来,那甲喇额真一路上都在劝阻阿敏,可后者一直不听,眼见大帐快要到了,那甲喇额真急了,从马上探身出去。一把拽住阿敏的缰绳,勒停之后大声道,“上次在笊篱山,你不听大汗的命令,擅自出战,却没能拦住满桂进宁远城。事后被大汗鞭责,还罚掉三个牛录的事你难道忘了吗?……现今大汗安排我们第四个出发,你只管执行就是了,干嘛非要抢多尔衮的风头?难道你还想镶蓝旗被罚牛录吗?”

    此时距离努尔哈赤起兵尚不远,后金内部等级远没有后来那么森严,再加上这位甲喇额真还是阿敏的远亲,所以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可他这话明显戳到了阿敏的痛处,镶蓝旗主那双牛鼓眼瞪得越发圆了,恶狠狠呵斥道。“我抢多尔衮的风头?笑话!……谁都知道林丹汗是条落水狗,现在瑟瑟发抖地躲在察哈尔等我们去分他的牛羊和分他的女人,谁先到一天谁就能多分许多……他多尔衮不过一个小贝勒,凭什么比我先走?……皇太极就是在偏袒他!”

    说到这里,阿敏更加暴躁了,举起手中马鞭指着西边声嘶力竭地吼道,“正白旗人够多啦!真正应该补丁补粮的是我们镶蓝旗!他皇太极就是偏心眼儿!我才不管他的什么狗屁汗命!……你放手!”

    说完“啪”的一鞭抽在那甲喇额真的手上,疼得后者下意识的松开了缰绳。

    蹄声隆隆而去。很快阿敏的大帐里便响起了低沉悠长的号角声——这是聚将出征的号角。

    那甲喇额真呆立半晌,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纵马朝大帐而去。

    就在阿敏急不可耐拔营而起时,黄金大帐中,皇太极正和喀喇沁台吉色楞相谈甚欢。

    此时的喀喇沁,已与数年前孙承宗督辽时大不相同——不仅首领由首鼠两端的黄金家族后裔变为亲后金的色楞,其部众也完全被兀良哈部主导。

    形势发生了如此逆转,按常理说。孙承宗督辽时奉行的“结仇鞑之西夷,以击鞑之左翼”这个政策应该已经行不通了才对。

    可当1628年冬春之交,蒙古草原因遭遇白灾,牛羊纷纷倒毙、各部口粮不继时,色楞病急乱投医。派人找到刚刚上任的袁崇焕哀告时,从天而降的一块大馅饼砸到了他的头上——袁崇焕同意开边市卖粮给喀喇沁!

    几十万石从大明臣民们口中抠出来的米粮不仅救活了喀喇沁部,也让同样为饥荒而挠破脑袋的皇太极长出了一口气——他再不用担心八旗饿死人了!

    正因为色楞在关键时刻立了大功,所以皇太极对他格外笼络——单独坐到黄金大帐中和皇太极对饮,蒙古诸部中只有科尔沁台吉才有这份荣光,那可是皇太极的老丈人!

    就在皇太极、色楞二人畅饮着马奶酒,笑谈袁督师的愚暗时,帐外响起了戈什哈的通禀声。

    “报!镶蓝旗今日午时全旗拔营而起,朝西边而去!”

    皇太极端着杯子的手一下凝固了,见色楞台吉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他轻轻一笑,朝账外大声道,“知道了!你去晓谕阿敏,让他谨慎行事,莫要中了林丹汗的埋伏!”

    说完他朝色楞台吉举了举杯子道,“家堂兄立功心切,竟是等不及了……我建州勇士,闻战则喜,家堂兄乃是其中翘楚……来!色楞台吉,我等满饮此杯,为大军壮行!”

    说完他一仰脖,把那杯马奶酒灌进了嘴里。

    色楞台吉哪想到其他,既为自己找对了主子庆幸,又为后金的赫赫声威心存畏惧。

    在他同样一仰而尽的时候,他完全没注意到,皇太极那只攥着酒杯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内心的愤怒——指节因太用力都攥得发白了!

    ——————————————————————————————————————————————————————————

    “哐!”

    一声巨响之后,两块厚重的铸铁块重新分开,三排12个流线型的铅丸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下方的铸铁块上。

    孙和斗、唐吉牛、王登海一干十来个人围在铸铁块四周,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王登海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拿起一枚底部凹陷的铅子儿喃喃道,“俺的亲娘诶,哐哐两下十多个铅子儿就造出来了……往后还要俺们打铁的干嘛!”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唐吉牛却是另外一番做派——抄起几枚铅子儿就往旁边跑,跑到墙边后,拿着铅子儿一杆一杆的去试鲁密铳,都试完一遍完全没问题后,情不自禁的跺着脚嚷了起来,“控制公差,控制公差!公子你说得太对了……只要公差控制住了,所有的铅子儿都能通用……再不怕临阵时铅子儿塞不进去啦!”

    而孙和斗激动过后,立刻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扭头问陈尚仁道,“克己兄,咱们基地现如今还有多少铅料?”

    陈尚仁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六千多斤吧。”

    “必须马上采购铅料了!”孙和斗点点头道,“照这速度,一天造个几千上万枚轻轻松松!”

    一旁的楚凡反而淡定无比——冲压是他老早就想好了的,现在第一台冲压设备果然不负众望。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冲压子弹,但只要控制好公差,未来冲压的用武之地可就太多了:半身甲的甲叶、弩炮的铁箭头、燧发装置的小零件……甚至各种标准件都可以开始设计了。

    不过铅子弹光靠冲压还不成,木制子弹托还得靠人工加工,并粘到弹头上,所以还是得大量的调用女工——做这种细活儿,还是女人更好。

    他正思量着该调那个人来总管子弹托的生产,就听门外响起了一叠声的呼喊。

    “公子!公子!不好了,出事儿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骑兵的偷袭() 
出事的是城山岛!

    楚凡和刘仲文带着十来个护兵,急匆匆赶往码头,那里,“飞燕”号已经准备就绪——“飞燕”、“金鸥”、“海雀”三艘网梭船是六大家主动送来的,改装了软帆、加装水翼和船头后,作为牛岛近海的交通船。

    前来禀告的人语焉不详,只说城山岛上受到了骑兵的攻击,这让楚凡直到踏上“飞燕”号甲板时都百思不得其解。

    城山岛距离对面海岬最近距离只有三四百米不假,可再近那也是大海,没船是绝对过不去的!

    在留守的半支小队眼皮底下抢滩登陆?而且还是骑兵?

    楚凡只能想象那位小队长,哦不,那半支小队的所有人怕是都睡着了!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二十多号人居然让别人抢滩成功了——要知道,对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抢滩登陆这种活儿技术难度实在太高,根本不是他们玩得起的,这也是楚凡只放了半支小队在城山岛警戒的原因。

    等到“飞燕”号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城山岛西侧那片沙滩时,楚凡惊呆了!

    沙滩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被汹涌的海浪推动着,仿佛还活着一般时不时扭动着;再往里人马的尸首少了一些,可沙滩上的血迹却醒目起来,每一具尸首身下都染红了好大一片沙滩。

    走到距离海岸线三四十米的距离时,人马尸首又一下密集起来,其死状也千奇百怪:大多是被铅子儿打中,外表看不出什么;却也有被短刀捅死的,甚至还有被鲁密铳铳管捅穿了脖颈的马匹,尚未断气。嘶嘶气喘间,那鲜血还在从伤口处汩汩地往外冒;死状最为奇特的,乃是一名朝鲜人,竟是被人活生生咬断了喉咙,脖子上撕扯的血肉模糊!

    踏看完战场,楚凡转向了更远处的小高地。在哪里,修筑火药工场的工匠们正手忙脚乱围着几位伤兵救治着。

    “大侄子,今天得亏这几位兵爷,要不俺们全得被那帮子朝鲜人屠干净!”小三婶红着眼睛迎了上来——她是楚凡指定的火药工场的负责人,自然要在这儿守着。

    “婶儿,敌人怎么上来的?”看过战场楚凡心中更加疑惑了——看样子朝鲜人没坐船,难道他们是插翅飞过这三百多米海峡的吗?

    “直接冲过来的!”小三婶指着海峡道,“今天这潮落得邪乎……到晌午过后,那海里就剩浅浅的一汪水了……朝鲜人就是趁着那时候蹚水过来的……俺们听到枪声赶来时。已经冲到兵爷们面前了……那叫一个惨!三十多个朝鲜人,骑着高头大马挥着刀就只情砍……一刀下来,人就成两半儿了……大侄子,要说你手下这帮兵爷,还真不含糊!……没长家伙就抽刀子和朝鲜人对砍,惹急了的举着那火铳管子戳马!……愣没一个人后退!”

    说到这儿,她眼泪再忍不住,捂着嘴指着旁边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十多具遗体道。“一眨眼的功夫,十多个好汉子就没了……那帮朝鲜人也给吓傻了。再加上俺们这时也冲上来了,一个个拨转马头就往海里跑……”

    楚凡听得牙关紧咬,抿了抿嘴唇朝小高地而来;看到他走近,围在伤员身边的工匠们纷纷起身,为他闪开了一条道儿。

    人群中央,七名伤员或躺或坐。身上伤势有重有轻。

    “公……公子,俺们没给你丢人!”伤势最重的战士面如金纸,眼神涣散地看着楚凡说道——他的一条胳膊被砍断了!

    “公子!俺们没退!到死都没退!”另一位脸上挨了一刀、眼珠都被砍出来的战士精神尚好的战士颤抖着声音喊道,他的血还没止住,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了。

    “唔~~咳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咳血的。是位十七八岁的小战士——他被马蹄踢中了肋部,看来是脏器受了伤——哭着说道,“罗老大死得好惨……先被踹断了脚,撑着爬了起来,又被一刀砍在肩上……就那样他愣是把砍他的人生生拽了下来,一口咬断了喉咙!……俺就在他身边,瞧得清清楚楚!”

    他口中的罗老大是沈腾庚字哨三个队长之一,他的这个小队,分了二十个人留在了旌义县护卫凌明他们,剩下的二十四人全在这儿了——十七人阵亡,活着的七人个个带伤,可见这场仗打得多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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