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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见你们和好如初，我也就放心了。”舟含的眼睛在两人的身上稍稍打转，便确定了他们争论的结果，一巴掌拍在韩旭的肩头，承诺道，“韩兄弟尽管放心，我一定护好你心上人的安全，绝不会让她少块肉的。”
“心、心上人？！”
韩旭不明所以地盯着清菀，可惜后者只是对他挑挑眉毛，表示不许他露了马脚。
“是不是心上人，以后还不一定呢。”
清菀更懂得见风使舵，一语将舟含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果然喜欢多管闲事的舟含便上来劝道：“哎哟，我说阿紫姑娘，你就别气了，韩兄弟着急不也是为你好嘛。其实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你一个姑娘家，到底不该同我犯……”
只是语音未落，舟含就觉得一道伶俐的目光赫然落在自己的身上，委实一颤，硬是没将最后一个险字给说出来。最终，舟含只得匆匆寻了个借口离开，面上只道是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
而等到韩旭要下船离去时，舟含支着下颚，颇为含情脉脉地瞧着他们的别离。
海风摇曳起港口边的轻枝，窈窕的女子立在船边，扶木凝视着远去的男子，而三步一回头的男子，深邃的目光尽是依依不舍，恨不能冲回船上将女子揽进自己的怀中。若然他们的离别当真如舟含所想，这将是多么美丽的一副画卷，舟含半晌沉浸在自己无限的想像中，很是风花雪月地对着汪洋大海喃喃念起诗来，“长相依，难别离，往昔相对愁在心，今日作别，恨不能剜心表情谊。再相逢，日月替，别别离情……”
“舟含，你是在将前朝情圣辛霁暮的诗句用在我和韩旭的身上？你到底是眼睛长歪长斜了？还是睁着眼睛在做白日梦？”
念着情诗的舟含被忽然出现的清菀打断了思绪，当下面露不满，瞧着女子的神色也略带几分埋怨，“阿紫，你这样不好，情郎方走，你怎么就这般无礼起来？委实不像我刚救你时的样子。”
清菀扬眉一笑，“对你厉害一些，也好让你以后不敢仗着船主的身份欺负我啊。”
“我舟含素来顶天立地，怎么会欺负一个女子？”舟含挺胸叉腰，只是俊雅的童颜委实装不出一个噙齿戴发的样子，“果然，辛老夫子说得不错，情爱会令人蒙蔽了双眼，瞧不见对方真正的心肠，即是瞧见了他的灰暗，情爱也会令人蒙蔽了心智，不愿去相信他的残忍。”
“我倒不知道，你竟如此信奉辛霁暮。”
舟含咧嘴笑道：“只要是正理，我就信。就像辛老夫子所说的，情爱这个东西最是磨人，如今韩兄如此，楚兄如此，世人想必也皆如此的。”
楚兄？
“你是说智轩、大人吗？他怎么了？”
“人嘛，总有些七情六欲的烦恼。”舟含以此语做尾，仰头望天的嘴巴里不肯再多说出一句。
清菀睨了他一眼，冷哼道：“辛霁暮是个情圣不假，不过他还是一个有名的薄情公子！”
停在船沿上的阿武很是配合地咯咯叫了两声，似是嘲笑着崇拜辛霁暮的男子。舟含回神瞧着清菀与阿武之间的默契，瞪了这一人一鸟一眼，气呼呼地调头便走。
冶城的港口果然没有狂龙半点的踪影，清菀默默地站在甲板上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等到胖罗瘦罗添置好了储备的水源和食物，清菀将一封信交予舟含。
“帮我送到冶城的官府。”
舟含接过信，却有些狐疑，“他们会凭一封信就相信狂龙要袭击龙船的事吗？”
清菀摇头道：“信上只是说今夜会有海盗前来生事，让他们早作防备。冶城的官员我不太熟悉，也不知会不会被旁人收买，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舟含点了点头，一边讲信系到阿武的脚环，一边抬眼瞧了清菀一眼，越发探究道：“你真得只是一个女官？”
清菀扬眉一笑，反问道：“你以为做一个公主最喜欢的女官，很容易么？”
船很快又驶入了大海，舟含的船虽小，速度却是极好的，入夜没多久，他们就重新回到了都国最边缘的航线上，而依他们的计算，狂龙埋伏龙船的船只应当就布在这一个范围内。
船舱里，舟含和清菀对着扑在桌上的地图仔细盘算，这份由舟含亲自绘制的地图要比清菀在宫中所见的详细周密得多，除了小岛的方位，还有礁石暗藏的位置，四季交替中因潮起潮落影响而产生的变化，皆巨细无遗地绘制在了上面。尤其令人在意的是，这份地图上即是都国航线以外的一些特征，也都有标注。
清菀细瞧了这副地图许久，测算着冶城港口及龙船的方位，心算了半晌，纤细的手指落在了一处图标上。
“这座礁岛……冬日没海，夏日现海。那如今就是一座小岛屿了？狂龙会不会以此作为藏匿点？”
舟含点头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想，所以已经让胖罗往这驶过去了，虽然我们的速度比狂龙快，但是他们的视野更大，所以我们只有等夜再入得深一点，才能靠近这块礁石查探。”
在海上，清菀多是尊重舟含的决定，亦不会有太多的意见，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胸怀什么样的墨水，治国谋略尚能谏言一二，但深海中的生活，她还需要多多学习。
两个时候后，清菀再次站在甲板上，面前幽暗的大海一望无际，仿佛将无尽的苍穹也连在了一起，融合了天地的景象，是那么令人震撼又令人恐惧。直到海面的角，隐隐闪烁出一点点的红光。
“舟含，看那里！”清菀撑着船沿踮起脚尖，指着左侧远处，“那个火光，那里是不是有人？”
舟含探了一眼，对着船身一吼，“胖罗瘦罗，灭灯，放小船。”
“那个方位就是那座礁岛了。”舟含说着绑紧了自己的袖腕腿腕，举止跳跃间自信满满，“我去探探。”
这时就听见船侧一击入海声，清菀知道是胖罗瘦罗已将小船放了下去，她又瞧了远处的火光一眼，一咬牙，对着舟含喊道：“我也去！”
“啊？”舟含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她，头摇地像波浪鼓一般，“你不会武功，也不熟水性，我怎么能带你去？我可是答应了韩旭，要护好你安全的。”
“把我带去，你也能护好我的安全，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跳海游过去。”
清菀一双好看的杏目执着地瞪着男子，略略嘟起的樱桃小嘴娇嗔却也认真，舟含有些支支吾吾地指责道：“你、你也太狠了把……姑娘家这样，你不怕韩旭不喜欢你？”
女子嘴角一翘，想及她对韩旭的所作所为，笑道：“我对他更狠着呢。”
半晌，舟含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腕，放了一样东西在清菀手中，“这是我自制的油筒，万一出了状况，你用火折子点燃它，摔在地上也有一阵不大不小的火光，倒能挡上一波的追兵，你就留着防身吧。”说着，舟含率先跳下小船，接着扶过清菀，又再三嘱咐道，“你可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否则我就把你丢进海里。”
“你放心便是。”我一定会适当地，听从你的意见的。
当他们的小船渐渐靠近那座礁岛时，清菀的心中亦没有一丝的胆怯和犹豫，反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或许在被海龙真神庇佑过一次后，她的胆量已被磨练得越发无惧，而若这种探索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那么这更能证明海神为何会庇佑于她。
因为，她注定就是要活在海上的。
船桨徐徐地划出涟漪，这夜海神亦十分庇佑他们，耳边充斥着狂风声，盖过了他们划水的声音。两人小心地从火光的另一面登上了礁岛，依稀能够听见一些人们的说话，舟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两个小心地沿着礁岛上的遮蔽物一点点地靠近火光和声音，直到人群的喧哗声赫然在耳，他们方矮着身子躲在一处礁石后，往那头张望。
就见礁岛的岸边，停着一艘与龙船规模相当的海船，但也只能依靠他们在岸上升起的火堆辨析，并不能看清海船的全貌。而聚拢在火堆旁的都是挂着兵刃的大汉，他们零零散散地坐在一起，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嬉笑。清菀一个个将他们的面容瞧了过去，直到目光停留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子身上。
那个男人穿着皮衣，独自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稍偏远的位置，就近的火堆只能照出他魁梧的身型而将他的容貌遮掩在一片阴影之中，但清菀能感觉到他低头瞧着手中物件的神情必然十分认真，甚至带着一点哀伤……而他手上，那个在火光照耀中显得十分清楚的物件，倒是颇令她觉得眼熟。
海涛翻滚中，不等清菀向舟含确认这些人的身份，就听舟含深吐一口气，严肃道。
“我们运气不错，正是狂龙号的人。”
第十六章 久微
更新时间201354 22：00：38 字数：2713
“那么，哪个是铁达穆？”
清菀压着声音问道，舟含的目光落在她之前停顿的角落，稍稍指了指那个低头凝思的人影道：“就是他。”
竟然是他？那个略带悲伤的影子就是海上的霸主铁达穆？就是逼着智轩跳海的人？
清菀微微有了一丝错愕，立即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船上，他们一个个都是海上的水鬼，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舟含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往外退，不想他和清菀同踩着的那块大礁石却突然松动，“砰”地一声划了下去！
“什么声音？”
岸边豁然静寂了下来，有几个大汉甚至站起了身，可疑地往清菀他们身处的方向张望了一番，作势就要走上来。
清菀和舟含心上皆是一惊，舟含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就拉着清菀往小船方向的位置逃去，但其实他们都明白，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谁都逃不走。
“舟含，你一个人逃吧！”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
舟含不理她，继续往前跑，反倒是手上抓住清菀的力道越发捏紧，害怕她会甩开一样。
“舟含！你和铁达穆是死对头，碰上没有好结果的！”
“别瞎想，用我的油筒，能挡上一阵的。”说着，舟含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油筒，可还来不急点燃，背后已传来了脚步声。
清菀又喊道：“舟含，相信我！我有存活下来的办法，你自己快点跑，这样才有救我的后路！”
“你有什么办法？”
“相信我就是了！”见舟含有一丝动摇，清菀立即停下步子，推了舟含一把道：“没时间了，你快走，我给你争取时间，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和船！”
语落，清菀便折身回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既然指责韩旭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自己又怎么能步他的后尘？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清菀从来不是一个徒有虚表的人。
而理所当然的，清菀未跑出几步便遇上了狂龙的人，她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向与舟含相背的方向稍稍跑了几步，只是不过刹那，也就被那些人逮住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嘿！是个娘们！今个可有福了！”
抓住清菀手腕的大汉当即就贼笑了起来，捏着她的下颚像是在挑货物一般得把玩着。
“你傻了，待会要办大事，这时候玩女人不吉利，何况女人总要老大先挑了才对。”
“嘿嘿，老大不喜欢女人，哪次不是给我们用。”
清菀稍稍做了些挣扎的样子，这个人所说的大事，难道就是指劫龙船吗？他们留在这里，看来是准备伺机而动。至于铁达穆，他竟然不喜欢女人？不知道舟含晓不晓得这个消息，如果她告诉他，或许哪天他败于铁达穆手下的时候，可以考虑用自己的美色救自己一命。就不知舟含听后除了瞪她一眼，是不是还要骂上几句？
只不过思虑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