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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1部权力的游戏-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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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利昂踉跄着起身,不觉一头撞上马肚子。马儿发出凄厉的嘶喊,前脚跃起,想要挣开剧痛。鲜血和肉块如雨般喷洒在提利昂脸上,接着,马儿以山崩之势轰然倒地。等他回过神来,面罩里已塞满了泥巴,有东西正在撞击他的脚。他挣脱开来,喉咙紧绷得几乎无法言语。“……投降……”他好不容易挤出声来。
    “是,我投降。”一个人呻吟道,声音充满痛苦。
    提利昂拨开头盔的泥土,发现那匹马朝另一方向倒下,正好压在骑土身上。骑士的一只脚被马困住,用来缓冲撞击的手则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我投降。”他继续说,同时用另一只没被折断的手在腰际摸索,抽出佩剑丢在提利昂脚下。“大人,我投降。”
    侏儒头晕目眩地弯身拾起那把剑,手稍微一动,阵阵剧痛便自肘部直冲脑际。战事似乎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他所在的位置除了大批尸体,没有活人留下来。乌鸦在上空盘旋、落地啄食。他看到凯冯爵士派出中军支援前锋,大批长枪兵将北方人逼回丘陵,两军正在缓坡上作殊死搏斗,长枪方阵碰上了又一堵由椭圆铁钉盾构成的墙垒。他一边看,只见空中又洒下一阵箭雨,盾墙后的士兵在无情的炮火下纷纷倒地。“爵士先生,我想你们快输了。”他对被马压住的骑士说。对方没有答话。
    背后忽然传来蹄声,他急忙旋身,但由于手肘的剧痛,他已无法举剑作战。幸好来的是波隆,他勒住缰绳,往下看着他。
    “看来,你还真帮不了什么忙。”提利昂告诉他。
    “我看你靠自己也就够了。”波隆回答,“你只把头盔上的刺弄丢了。”
    捉利昂伸手一摸,巨盔上的尖刺已然整个儿折断。“我没弄丢,我知道它在哪里。看到我的马了吗?”
    等他们找到马,喇叭又再度响起,泰温公爵的预备队倾巢而出,沿着河岸朝敌
   军冲去。提利昂看着父亲急驰而过,身边围绕着五百名骑士,阳光在枪尖闪耀,兰尼
  斯特家族的红金旗帜在头顶飞扬。史塔克家的残余部队在冲击下彻底溃散,有如被
  铁锤敲打的玻璃。
    提利昂盔甲下的手肘又肿又痛,他也就没参加最后的屠杀,转而和波隆前去寻
  找他的手下。许多人都是在死人堆里找到的。乌玛尔之子乌尔夫倒在一滩渐渐凝固
  的血泊里,右手肘以下全部不见,身旁还倒卧了十几个月人部的同胞。夏嘎颓然靠
  坐在一棵树下,全身插满了箭,康恩的头枕在他膝上。提利昂本以为他俩都死了,但
  当他下马时,夏嘎却睁开了眼睛:“他们杀—了科拉特之子康恩。”英俊的康恩身上没
  有任何伤痕,只有长枪贯穿胸膛的一个红点。波隆扶夏嘎站起来,大个子仿佛这才
  注意到身上的箭,便一枝枝拔出来,一边抱怨弓箭把他的盔甲和皮革插出一堆窟
  窿。有几枝箭射进体内,拔得他像个婴儿似喊痛。当他们为夏嘎拔箭时,齐克之女齐
  拉骑马过来,向他们展示她割取的四只耳朵。提魅则率领灼人部众掠夺被他们杀掉
  的死人。跟随提利昂·兰尼斯特上战场的三百名原住民,大约只有半数幸存。
    他让生者打理死者,派波隆去处置被他俘虏的骑士,然后独自去找父亲。泰温
  公爵坐在河边,正拿一个镶珠宝的杯子喝酒,并让他的侍从为他解开战甲的环扣。
  “一场漂亮的胜仗。”凯冯爵士看到提利昂,便对他说,“你的野人打得很好。”
    父亲那双淡绿金瞳看着他,冷酷得令他打颤。“父亲,是不是教您很吃惊啊?”他
  问,“有没有破坏您的计划啊?我们本该被敌人屠杀的,是不是这样?”
    泰温公爵一饮而尽,脸上毫无表情。“是的,我把无纪律的部队安排在左翼,预
  期他们会溃败。罗柏·史塔克是个毛头小鬼,想必勇气多于睿智,我原本希望他一见
  我左军崩溃,便全力突进,企图侧面包抄。等他进了圈套,凯冯爵士的长枪兵便会转
  身攻他侧翼,把他逼进河里,这时我再派出预备队。”
    “您把我丢进这场大屠杀,却不肯把计划告诉我。”
    “样攻难以让人信服,”父亲回答,“何况我不能把计划透漏给与雇佣兵和野蛮人为伍的人。”
    “真可惜我的野蛮人坏了您的大好兴致。”提利昂脱下钢护手,任它落地,因手
  肘的剧痛皱起眉头。
     “以史塔克那小鬼的年纪来说,他的用兵超乎预期地谨慎,”泰温公爵承认,“但胜利就是胜利。你似乎受伤了。”
    提利昂的右臂染满鲜血。“父亲,谢谢您的关心,”他咬牙道,“可否麻烦你派个学士来帮我看看?莫非您觉得有个独臂的侏儒儿子也不赖……”
    父亲还不及回答,只听一声急切的喊叫:“泰温大人!”,他便转过头去。亚当·马尔布兰爵士翻身下马,泰温公爵起立迎接。那匹马则口吐白沫,嘴流鲜血。亚当爵士生得高瘦,一头暗铜色及肩长发,穿着发亮的镀铜钢铠,胸甲中央有一棵象征家徽的燃烧之树。他在父亲面前单膝跪下,“公爵阁下,我们俘虏了部分敌方头目,包括赛文伯爵、威里斯·曼德勒爵士、哈利昂·卡史塔克和四个佛雷家的人。霍伍德伯爵战死。至于卢斯·波顿,恐怕已经逃了。”
    “那小鬼呢?”泰温公爵问。
    亚当爵士迟疑片刻。“大人,史塔克那小鬼没和他们一道,他们说他已从孪河城渡河,带着骑兵主力,赶赴奔流城。”
    好个毛头小鬼,提利昂想起父亲刚才的话,想必勇气多于睿智。若不是手痛得厉害,他一定会哈哈大笑。
 

























凯特琳
    林间轻响,絮绕耳际。
    谷底溪水奔流,蜿蜒穿过石板河床,月光在水面粼粼波动。树下,战马轻声嘶
  鸣,伸蹄扒开覆满落叶的湿软地面。人们压低声音,紧张地开着玩笑。她不时听见长
  枪的碰撞和锁子甲滑动所发出的微弱声响,但即便这些声音,也显得朦胧模糊。
    “夫人,等不了多久了。”哈里斯·莫兰道。他要求在这场战事中有幸担负起保护
  她的责任,身为临冬城侍卫队长,这本是他的权利,罗柏也没拒绝。她身边还围绕着
  三十个卫士,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她免遭任何伤害,倘若战事不利,则务必将她安
  然护送回临冬城。罗柏原本要派出五十人,凯特琳坚持这场仗他需要所有的人手,
  因此十个就够了,最后他们达成妥协,改派三十名卫士,但双方都怏怏不乐。
    “该来的时刻自然会来。,’凯特琳告诉他。当战事到来的时刻,她知道那将意味
  着死亡,或许是哈尔的死……也或许是她的,甚至是罗柏。在战争中无人安全,任何
  人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凯特琳宁愿等待,静听林间轻响、溪涧乐音,感受暖风拂过
  发丝。
    再怎么说,等待对她来说毫不陌生,她生命中的男人总是让她等待。“小凯特,
  等我回来哟。”每次父亲上朝、上集或远赴沙场,总是这么对她说。她也乖乖听话,耐
  心地站在奔流城的城垛上,看着红叉河和腾石河水奔涌流过。他每每不能准时归
  来,于是凯特琳也在城墙上终日守望,透过雉堞和箭孔向外眺望,直到终于瞥见霍
  斯特公爵骑着那头棕色老马,沿着河岸,快步朝渡口奔来。“你有没有等我啊?”当他
  弯身搂抱她时,一定会这么问,“有没有啊』、凯特?”
    布兰登·史塔克也教她等了好久。“夫人,此行不会太长。”他曾郑重发誓,“等我
  回来,咱们便可成婚。,’然而当成婚那天终于来临,与她并肩站在圣堂的却是他的弟
  弟艾德。
    奈德与新娘相守不足两周,便又快马赶赴战场,只留下一个又一个承诺。好歹
  他留下的不只是空洞的话语,他还给了她一个儿子。月盈月缺,转眼九个月过去,罗
  柏诞生于奔流城,他的父亲却还在南方作战。她历经莫大痛苦,把浑身是血的罗柏
  带来人世,却不知奈德今生有无机会见到他。她的儿子啊,当时的他好小好小……
     如今,她等待的对象变成了罗柏……以及詹姆·兰尼斯特,那个金光闪闪,传说从不知等待为何物的骑士。“弑君者暴躁易怒。”布林登叔叔对罗柏这么说,他则以所有人的性命和惟一的希望为赌注,押在这句话上面。
    罗柏即便心里害怕,也一点没表现出来。凯特琳看着他在队伍里走动,拍拍这人肩膀,和那人同声说笑,又协助另一人安抚焦躁不安的马匹。他的盔甲随着移动轻声作响,全身上下只有头部暴露在外。微风吹动他的枣红头发,那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发,她不禁讶异儿子何时长得这么高大。才十五岁呢,已经快跟她一般高了。
    请让他长得更高,她祈求天上诸神,让他活过十六岁、二十岁、五十岁,让他变得和他父亲一样高大,让他有机会把儿子抱在怀中,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看着面前这个留了新胡子,脚边跟了一条冰原狼的高大青年,眼中所见却是那个他们放在她怀中的小婴儿。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在奔流城的事了。
    夜空虽暖,想到奔流城却令她打起冷颤。他们究竟在哪里?她纳闷。莫非叔叔出错了?一切的一切,都维系在他的承诺上。罗柏拨给黑鱼三百精兵,派他趋前掩护主力部队的行踪。“詹姆不知情,”布林登爵士回来报告,“我敢拿性命担保。我的弓箭手没让任何一只鸟飞回他那里。我们遇到了几个他的斥候,那些人也都无法回去通报了。他应该派出更多人才对。总而言之,他不清楚我们的行踪。”
    “他的部队规模如何?”儿子问。
    “总共一万两千步兵,分居三处营地,散于城堡周围,彼此间有河水相隔。”叔叔边说边露出一抹粗犷的微笑,令她觉得好熟悉。“包围奔流城,这是惟一的方法,但这也将是他们的致命伤。对方的骑兵约莫两三千。”
    “弑君者的兵力将近我们三倍。”盖伯特·葛洛佛道。
    “不错,”布林登爵土,“但詹姆爵士缺乏一样东西。”
    “缺什么?”罗柏问。
    “耐心。”
    比之刚离开孪河城时,他们目前的兵力又增加了不少。绕过蓝叉河源头,调头
   往南急驰时,杰森·梅利斯特伯爵从海疆城带兵前来助阵,其他生力军也陆续加入,
  包括雇佣骑士、小诸侯和没了主子的散兵,他们是在她弟弟艾德慕的军队于奔流城
  下被击溃后,逃往北方的。人们极尽所能,催马前进,赶在詹姆·兰尼斯特接获消息
  以前来到此地。眼下,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凯特琳看着儿子上马,瓦德侯爵的儿子奥利法·佛雷则为他拉住缰绳。奥利法
  较罗柏年长两岁,却幼稚得活像小他十岁,处处显得焦躁不安。他替罗柏绑好盾牌,
  递上头盔。儿子放下面罩,盖住那张她所深爱的脸庞,摇身一变,成为高大英挺的年
  轻骑土,端坐于灰色骏马之上。树林极暗,月光无法照及,所以当罗柏转头看她,面
  罩之下,她只见一片漆黑。“母亲,我得上前线去。”他告诉她,“父亲教导我,开战之
  前,要让部下看到首领与他们同在。”
    “去罢,”她说,“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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