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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上次见到刘少爷的酒楼下的时候，武大郎站住了。抬头看了看，叹了口气，回头对卓然说道：“你的运气可真不好，好不容易攀上一个高枝刘少爷，又对你赏识有加，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爹殉私舞弊，行贿受贿，贪赃枉法。而他自己却被马少爷给杀了，你说你是不是运气太差？”
卓然却笑道：“福兮祸之所伏，我倒不觉得这是运气不好。若是当时我真的跟了他，指不定跟着他犯些什么罪呢，说不定吃不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给牵连进去也未可知。”
武大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指着卓然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好的眼光？没错，现在衙门查了这件事，也才知道这小子手里不少的罪恶勾当。不然跟着他一起倒霉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你看那马少爷，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帮人还不就都倒了吗？连马少爷都被拿下判了死罪。咱们的知县，县丞，县尉三个一起倒台，这下咱们黄龙县可是名声远扬啊！”
卓然说道：“不知道新来的县尉老爷怎么样？”
“不知道啊，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奶奶的，以前县尉他们我们可没少进贡，又来一个新的主人，得重新去孝顺了。”
卓然说道：“过咱们的日子就算了，我从来不想升官发财。”
“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找上你麻烦。就像案子，你想躲着它它偏偏会找到你头上来”
就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尖着嗓子喊道：“快报官，出人命了！”
两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还真有一种乌鸦嘴的感觉。怎么前面刚说了，案子自己找上门它就真的找上门了。这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那往前奔跑的人看见了卓然他们两个过来，好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冲了过来，喘着气说道：“两位官差老爷，不好了，前面有命案发生了。”
“命案？怎么回事？有人杀人吗？”
“那倒不是，是发现了一个骷髅头。”
武大郎顿时松了口气，瞪眼道：“你奶奶的，差点把我吓死。我还真以为有人拿着刀子当街杀人呢。发现骷髅头就叫命案？这世道饿死的、病死的、被鬼掐死的，莫名其妙死的人多了去了。以前打仗，死的人埋到地下，连个坟都没有，刨出个骷髅来再正常不过，算哪门子命案啊？”
“不是呀，他不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哦，那是从哪儿出来的？”
“是从粪坑里头刨出来的，说不定是有人把人杀了扔到粪坑里。”
“你奶奶的，从粪坑里刨出骷髅来就叫命案？兴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掉到粪坑里去淹死了，那也再正常不过。”
“不是呀，官老爷，他脑袋顶上插着一把菜刀。”
这下傻眼了，武大郎说道：“脑袋顶上插着一把菜刀？怎么回事？”
“有一把生锈的菜刀劈在那骷髅后脑头骨里头，都烂完了，不知道是哪年的呢。”
卓然点头说：“若是后脑有菜刀，那的确属于凶杀无异。咱们赶紧去看看，别把现场破坏。”
武大郎想了想说：“行，我们先去看一下。若真是这样，赶紧报告县尉老爷。”
他们两个手按刀柄，急匆匆的跟着那汉子往前走。
路上，卓然问那汉子是怎么发现尸体的。那汉子说：“洪老三他家准备盖一处新房子，地基没了。商量着便准备把家里的茅厕给推了，在那盖栋新房子。隔着百十步还有另外一个茅厕，先可以用着，这茅厕离家也比较近，所以比较臭。挖了之后填上土盖上房子也就没那么臭了，还能住人。”
“这两天就在挖粪坑填土，我是他们花钱请来挖粪坑的。我们先让粪农把大粪全都掏出来运走，然后往下挖。把那些被粪水泡坏了的土全都挖出来运走，免得房子臭烘烘的。结果刚挖，就从粪水泥浆里挖出了一个骷髅。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当石头扔在一边。”
“不知道是谁眼尖，看到那东西好像插着一把刀子。觉得不对劲，于是提来半桶水冲了几下，才看清楚是一个人的骷髅头，后脑上劈着一把菜刀，菜刀都已经生锈了。”
卓然问他：“这粪坑原来就是洪老三家的吗？”
“一直是他家的，不过这左邻右舍的也可以到这来方便的，但主要是他们家用。”
“这洪老三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是个帮别人打杂的闲汉，什么事情都干。他新娶了个媳妇，媳妇也没做什么事，就在家里带孩子。洪老三的爹娘都还在，只是年迈体衰，所以帮衬不了家里什么。我跟他们是一个村的，所以这次填粪坑盖房子也叫我来帮忙的，他们家的情况我知道。”
卓然又问：“既然他爹娘年老体衰，他媳妇又没在外面做事，那洪老三哪来这么多钱盖房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家就是这样的。”
武大郎对卓然说道：“这些事情你不要多问。我们职责不是查案。县尉老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要去主动揽事，免得县尉老爷认为你想邀功。费力不讨好，听到没有？”
卓然点点头说：“我不知道这规矩，所以随口问问。”
“我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提醒你，等一会儿不要多问，看情况再说，县尉老爷说如何调查，我们按照老爷的吩咐办。”
“我明白了。”
第1072章 洪老三（）
他们来到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看热闹。来报案的那村民高声说着：“官差老爷来了，都让开。”
于是乎这些人才都退了开去，让出一条路来。卓然他们俩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粪坑，还飘着臭味。但是里面的粪水都已经全部运走了，还剩下泥土。
武大郎走上前捏着鼻子，离得老远。瞧了瞧地上那个骷髅，因为用水冲过了，看得比较真切。果然白森森的一个人的头颅，脑袋赫然插着一把菜刀，刀刃的一半都陷入后脑勺里头了。
武大郎禁不住对卓然说道：“他奶奶的，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还真就是一桩命案，你在这守着，我去报告县尉老爷。”
卓然也正是有这想法，趁他不在自己可以先行勘验一下。寻找一下相关线索。
不过刚才武大郎已经说了，不要自作主张。如果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勘验了，明显是不给他面子。所以卓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静观其变，自己暗中看能否查处这件案子。
卓然想好之后，目送武大郎离开，然后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往后退，待会县尉老爷来了之后要查案。你们都围着，那就没法查了，县太爷一生气可是要打板子了。”
听到卓然这么说了之后，那些人赶紧往后退，退出了十数步之远，终于腾出了一大块空地。
卓然走到那头颅旁边，蹲下身查看，从头颅的骨骼棱角比较和缓很快判断，这是一个女人的头颅，男人的头颅和女人的头颅在头颅的结构上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男人的头颅骨骼粗糙硬朗，女人的则有一定的弧线。
大多数情况下男人要假扮成女人很容易被识破，因为脸的骨骼就暴露了，再怎么化妆也是男的。当然有些本来就长得很清秀的男的另当别论，那就是具有中性相貌的小鲜肉了。
卓然观察那颗头颅，从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断，死者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岁上下。根据头颅的骨头腐烂的情况，特别是那柄菜刀生锈的状态和刀柄腐烂来看，卓然判断这具头颅在粪坑里至少已经存在十年以上。
卓然站起身说道：“这家主人是谁？”
一个粗壮的汉子赶紧上来拱手说：“是我，我叫洪老三。”
“你家或者邻居有没有十年前失踪的人？”
“十年前？”
洪老三犹豫了一下，回头望向那边的一个老者和一个老太太，老者赶紧过来说：“我原配夫人就是十三年前走失了的，怎么？难道这骨骸是她的？”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的原配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原配夫人就是我孩子他娘，在我儿子五六岁的时候，她突然有一天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伤心欲绝，带着儿子东奔西走到处找，一路要着饭，凡是她有可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了，结果还是没找到。如果这骨骸是她的，天哪，那到底出了什么事呀？她是被人害死，把尸体扔在这了吗？”
“我说了，这件事暂时不能确定，等会儿县尉老爷问起，你要主动把这件事跟老爷说。但是最好不要提到我，我不想让老爷认为我多事，明白吗？”
说到后面这两句话，卓然是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那老汉赶紧点头答应了，瞪着眼睛瞧着那白骨，慢慢蹲下身，不停的唉声叹气。
卓然没准备再问下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端倪。虽然他很想一查到底，但是武大郎提醒的话，还是让他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新来的县尉老爷到底如何。
卓然便跟那老汉拉起了家常，这不算破案，但是有时候却有很重要的作用。因为现在有一条线索就是，死者很可能是这老汉的十多年前走失的妻子，这茅厕既然是他家主要在使用，走失的时间跟尸体所呈现出来的死亡时间又大致吻合。如果需要进一步确认的话，那可能需要搜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这些都需要从谈话中来进一步了解。
老汉说起往事，老泪纵横，说道：“我娶妻之后不久就离开了村里头，到这里来打拼。初到这儿我是一无所有，只带着一个幼儿，我娘子身体有病，不能够长期劳累，就是靠着我给人家帮闲打短工。”
“还好，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村里一个仵作当过学徒。后来那仵作觉得我不是那块料，老是不中他的意，非打即骂。那时我爹又觉得当仵作没出息，最终还是没有入行。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仵作还是很能挣钱的，我到了县里举目无亲，想做事又没人推荐，想做生意又没本钱，也不是那块料。偶然之间我在一家棺材铺路过，发现他们在招伙计，所以我就去了。”
“因为我有一膀子力气，又不怕苦不怕脏，所以掌柜的便把我收下了。遇到丧事都会让我去帮忙料理，我总是比其他人跑在前面，再苦再臭，再脏再累我都不嫌弃。因为小时候学过的仵作，所以知道一些门道，做起仵作来还真就驾轻就熟。掌柜的很是高兴，说我天生就是干仵作的料，于是给我涨了工钱，而且因为我给那些有钱人家收敛尸骨特别用心，还经常得一些赏钱。”
“官差老爷，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有些有钱人家放着大把的金银不去享受，却做一些让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事，到头来一命呜呼，具体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五花八门都有。老爷您见多识广，比我知道的多，所以这些人家很多死了的人其实是死于非命的，那些尸体很让人毛骨悚然，一般的仵作都不敢接，因为太吓人了。”
“但是我就敢，而且我还把尸体缝补得好好的，一来二去我赚的钱渐渐的多了，不仅把这家撑了下来，甚至还盖了一间房子，生个孩子。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娘子心智有问题，经常的不知道她是谁，孩子是谁，有时也不知道我是谁。为此我经常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