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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行了,救大牛……”黑子看了看已经流出肚子的肠子,苦笑道。
伤兵大牛眼里亮起了求生的渴望,只是他胸口上的枪眼里,血水里都带着气泡,肺被打穿了的人,路远救不了,他只会简单的战场急救,不是神医,倒是黑子,山看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只是肚皮被弹片撕开了,只要能够抗得过感染,有很大的机会能活下去。
磺胺能够控制炎症,但到底不是青霉素。
“我救不你,抱歉……”
路远低头道,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大牛眼神,他不想看到那绝望和失望的眼神。
渣子们乱糟糟的冲了过来,捧着罐头尖叫:“黑子,大牛,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我要死啦……”大牛道。
“就是要死了才尝尝的,以后吃不到了!”
猴精嘎嘎怪笑道:“你龟儿命好……”
渣子们哄笑着,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细心,小心的将大牛的脑袋抬起来,一点一点将那罐头喂给他,看着他和着自己的血一起吞下,不住的问:“好吃吧,兄弟们尝了,都觉得好吃!”
不知道何时,所有人的眼眶里都有了泪花,他们没心没肺的活着,却无法没心没肺的眼睁睁的看着战友死去。
虽然他们会为了一口吃的打的头破血流,但他们有时候,却又愿意将平生尝过的仅有的美味,和将死的人分享。
“是好吃……”
大牛咧嘴,口中满是血,道:“小鬼子,吃的真他妈好啊……”
然后他就死了,脸上带着笑,或许临死前吃到的美味,让他满足,又或者,作为渣子们的一员被一群渣子拥簇着死去,他觉得幸运。
“哎呀,终于死球了,嚎的人心慌意乱的!”大狗熊感慨道。
“就是就是!”
渣子们怪笑着附和,可此刻,他们怪笑也难掩声音里的悲凉和萧瑟。
有人去后方刨坑掩埋,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给我摁紧他!”
路远指挥猴精等人道:“黑子还有救,前提是他的命够硬!”
黑子的惨嚎声惊天动地,看着路远将那些流出来的肠子给生生塞回腹腔里,然后用从鬼子身上找到的急救包开始缝合,渣子们看的冷汗直流。
“要是我肚子被炸开了,逃兵你特么敢救我,老子跟你拼命!”
“是呢,这也太吓人了……”
渣子们七嘴八舌,不过看到黑子肚子上那恐怖的伤口被缝合,他呻吟着昏睡了过去,众人便松了口气。
“谁把罐头都偷吃光了?”
猴精鬼叫了起来,举着空空的罐头盒悲愤欲绝,表情简直像是被人杀了全家:“老子就尝了一口啊,那个臭不要脸的都吃光了!”
“不是我……”
牛疙瘩辩解,然后渣子们都冲了上去,拳打脚踢加揪头发:“还不是你?嘴巴都没擦干净……”
“我就吃了一口……大狗熊一口就吃完了!”牛疙瘩惨叫。
大狗熊转身飞奔,尖叫道:“就剩下一点了,老子塞牙缝都不够……”
“打死这个吃独食的啊!”
“打死他,一定要打死他……”
渣子们愤怒的叫着冲了上去,架势像是要对付杀父仇人。
“没事吧?”
路远将鼻青脸肿的牛疙瘩从泥水里拉了起来。
牛疙瘩使劲摇头傻笑:“没事,他们也不好意思真把我往死里打,都晓得我不抗揍,不过大狗熊就惨了!”
大狗熊在那边被摁倒,惨嚎着叫救命,拳脚枪托砸在身上的闷响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路远看看牛疙瘩,忽然发现这家伙的傻笑里,居然有那么几分狡黠的味道。
渣子们累了,缩在战壕里啃杂粮饼,回想着鱼肉罐头的滋味,吃的无比香甜。
“黑子,没事吧?”胡理军问。
“不知道,看他的命了!”
路远说着,将最后几个罐头递给他道:“伤员会越来越多,你自己看着办吧——补充营养也好,或者让他们死前,有点安慰都好……”
“南京……”
胡理军提了一句,杨宗满便在一旁伸长了脖子。
“呵呵……”
路远笑笑道:“先休息一下吧,估计要不了多久,日军会再次发动进攻了……”
他不想谈这个问题,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兵,说了也没人信,时间又太紧,要改变即将发生的事,他做不到。
他甚至在想,或许南京大屠杀,并不全是坏事。
就像他说的那样,太疼了,就会被记住,虽然这很残忍。
前线指挥部里,有警卫在用瓢将坑底的泥水舀出去,总算干燥了些,长时间的泡在水里,可是会把脚给泡烂的。
解固基脸色铁青,脑袋里在嗡嗡作响,屠城,四十万人被杀,像是两颗窜进了脑袋里的子弹,将他的思维都搅成了一团浆糊。
“团长,吃点东西吧!”
杨全林过来,递给解固基一张饼和一碗水,饼里有肉末,这是长官的待遇。
解固基啃了两口,两眼无神的问:“我们在这里,鬼子不可能过去,对吧?”
杨全林苦笑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我只是个粗人,你让我揍谁,我就揍谁!”
他想说,那逃兵在说这事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战场上,军心最重要,军心乱了,仗就没法打。
“有我们再这里,鬼子过不去!”
解固基狠狠的咬了一口饼,像是啃了谁的肉,目光再次变的坚定,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有我们川军在,他们别想过去,除非我们都死光了!”
第二十三章 针尖麦芒()
在日军的阵地前,代中队长冈田看着部下从芦苇荡里拖出来的几具尸体和战死的几具尸体摆成了一排,脸色铁青的可怕。
第一次遭遇,就牺牲了三十多人,人数已经达到了整个中队的六分之一,这对号称战无不胜的皇军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老鬼子,军士小野红着双眼从地上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道:“有十六个,都是死在支那猪狙击手一人的手里,这混蛋,一定要尽快解决掉,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在他的枪口下!”
说完他又指了指那名被一枪打碎了脊骨的尸体悲愤的道:“吉野君,是活活疼死的,那该死的支那猪,本来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
“该死支那猪!”
“我要杀了他,给吉野君报仇,给所有的弟兄们报仇!”
众多日军战士愤怒的咆哮了起来,像是一头头吃人的野狼,眼神疯狂到了极点。
“中尉长官,你必须想想办法了!”
小野将冈田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咱们中队的伤亡,远远超过了兄弟部队的伤亡,要是那该死的支那狙击手一日不除,咱们的伤亡还会快速增加,这场仗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但你在山峰面前,绝对不好交代!”
“那怎么办?”冈田束手无策的问,他是火线顶替的,在指挥作战方面的经验还非常欠缺。
“在下一次炮击冲锋应该是在黄昏之时,如果长官能调配一部分掷弹筒过来,等火炮压制住对面的支那军之后,咱们进行冲锋,用掷弹筒再次进行火力压制,试试能不能突进那伙支那人的阵地里!”
小野道:“如果能,冈田君你就是奇功一件,如果不能,你也算是作战勇猛,上峰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好好的嘉奖你!”
冈田一听,大觉有理,招呼了几名士兵就走,一想起对方那狙击手神乎其技的枪法,其实他自己都在后脊梁发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什么地方飞出了一颗子弹要了自己的命。
只有干掉那狙击手,他才能安心。
三连的阵地上,渣子们在抓紧时间休息,但路远胡理军等人依旧瞪着血红的眼睛,根本无法睡下。
这次鬼子在他们的手里吃了大亏,可以预料的,下一次的进攻,日军方面一定会疯狂报复,他们不得不防。
现在又增添了七八条三八大盖步枪,三连的火力便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老套筒土造七九几乎都已经没用了,可即便如此,和对面的日军相比,战斗力依旧不在一个档次上。
焦大鹏领着几名警卫过来,满脸的谄笑递过一根烟卷:“胡哥,你抽烟……”
烟盒上带着血迹,明显是从日军身上扒下来的,这样的东西,对于号称双枪的川军来说,珍贵程度直逼一杆好枪,看来这家伙有事相求。
胡理军斜乜着眼瞪着焦大鹏,直到对方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这才接过,哼哼道:“有啥事,直说吧!”
焦大鹏顿时笑了,将烟卷又递给路远,点头哈腰的道:“兄弟,以前多有得罪之处,你别介意……”
“不抽烟,谢谢!”路远道。
焦大鹏刚要说话,一旁的杨宗满眼疾手快,直接将烟盒抢走,一群渣子们便嘎嘎怪笑着围了上来,分享这难得的新奇玩意儿。
猴精等人撮着烟屁股就向后跑,大呼小叫道:“黑子,小鬼子的烟卷,你也来一口——看看,兄弟们对你不错吧!”
“猴精你个龟儿想害死他啊……”胡理军怒骂。
“都不晓得能不能活下来,由他去吧!”
路远道,这一幕让他很心安,虽然这帮渣子们看起来毫无人性,但其实,他们的心底都有最真诚的善良。
焦大鹏顾不上心疼那盒卷烟了,央求道:“我手下的弟兄这次死惨了,你们的缴获能不能分给我一些?我不是想要军功,我只是想死去的弟兄们的家属能够多得到一点抚恤!”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眼圈都红了。
先前的轰炸,追击,让他的连队减员二十多,虽然也有击毙了鬼子,但尸体都被鬼子抢走了,他们一根鬼子毛都没捞到,更别说是缴获了。
“妈的,那些缴获是路远拼了命拿回来的,你特么一盒卷烟就想换走?”胡理军怒了。
渣子们也愤愤的叫:“三连长,你屁眼儿也太黑了,你们不是牛皮么,自己跟鬼子拿啊,干嘛要我们的?”
焦大鹏还想说话,胡理军却是脸色铁青的狠狠一挥手道:“不用说了,弟兄们拿命换来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
“连长,我能不能说一句?”
路远开口,得到胡理军点头之后,这才看着焦大鹏道:“你要,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
“路兄弟,别看我们二连人多,其实都是看起来光鲜,其实除了人比你们多些之外,其它的比你们三连可惨多了,你们好歹在七十八军那边浑水摸鱼捞了一笔,现在又有这些三八大盖,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啊……”焦大鹏马上开始哭穷。
路远干咳两声道:“你们不是还有一挺马克沁么?”
渣子们以及胡理军顿时开始两眼放光,马克沁,在这样的步兵防御阵地上,那绝对是大杀器啊,听着声都能将人吓尿裤子的存在。
“不换了,我们走!”
焦大鹏顿时脸色铁青,就要拂袖而去,这马克沁可是这片阵地上不多的重武器之一,不管那个连都眼冒绿光。
“焦连长,你听我说完!”
路远将他拉住,压低声音耳语了起来。
焦大鹏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道:“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