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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2 死神光临
克劳狄亚睡得很安稳，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匆匆流动的小溪边，从一个草丛到另一个草丛，她追逐着一只美丽的蝴蝶，蝴蝶扇动着薄纱般的翅膀，轻舞婉转之时亲吻着飘动的百合花。她的身后是大片的百合田，向扇子一样铺开。浓郁的香气滋润着身上每个毛孔，眩晕的感觉掠过她的全身。一双有力的大手搂到她的腰间，她甚至可以感觉那个神灵般的躯体的温暖。
她醒来时身边没有人，被子也是冷的。睁着眼睛看了好久，她明白丈夫一夜未归。新婚之夜，她是一个人渡过的。
在侍女们的梳妆时，克劳狄亚询问赫尔蒂亚，她的丈夫在哪里。
“这个时候肯定在朱利亚法庭了，今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呢。”赫尔蒂亚笑吟吟地答道：“克劳狄亚别担心，只要等着他回来。”
她嗯了一声，问她：“嬷嬷，他昨晚睡得好吗？”
赫尔蒂亚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昨晚我陪着女主人，没有注意到。依盖乌斯的习惯，估计在图书室将就吧。”
克劳狄亚便不再说话了。按照习俗，早晨还要举行家族祭祀，可是屋大维不在，这礼节就取消了。于是她便去看望阿提亚了。
入冬后，阿提亚就一直在生病。此时看起来精神很好，她拉着克劳狄亚坐下，关切地问道：“昨天夜里，你过得怎么样？”
她略微有些犹豫，还是照实说了：“昨天被麦卡纳斯他们灌醉了，就睡着了，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提亚笑了起来，“没关系，不急在这一时。盖乌斯有多么喜欢你，人人都看的出来，我的女儿。”
克劳狄亚也甜甜地笑着叫了一声：“妈妈。”
屋大维亚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三个人便有说有笑的聊了一阵。
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门打开了，一个半裸的女人朝她们奔过来。
“夫人！”她喊道：“他们杀人了，杀死了我的兄弟们，他们要杀我，也要杀死我。天哪，求您救救我吧！”
屋大维亚立刻跑过去，那女人扑倒在她脚边，地毯上染上了一道很宽的血迹。
“天哪，美格拉，出了什么事情？”屋大维亚扶住她，来者是庞培的外孙女。因为朱利亚的缘故，她和阿提亚母女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注1】
“屋大维亚，我们先扶她坐下。”克劳狄亚也凑过去：“美格拉，你的衣服有血，你受伤了吗？”
显然那个不断颤抖的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克劳狄亚只好亲自给她检查了一下，她没有受伤，血是溅上的。
“救命啊！”美格拉发疯般地一遍遍喊道，“救命啊！”
阿提亚命令侍女拿来镇定剂，她才安定下来。其余三人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夜里有人进来，杀了我的全家，他们还侮辱了我。”她在绝望中不断啜泣。
“你现在安全了。”屋大维亚安慰她，又转向阿提亚：“妈妈，我们会保证她的安全，是吗？”
“是的，我的孩子，我们会保护你的。”阿提亚把她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
“有人居然攻击一位受人尊敬的贵族。”克劳狄亚聚精会神地望着美格拉，她的父亲卢奇乌斯·秦纳是大法官，拥有不受侵犯的权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吩咐了三个奴隶上街查看，得到的消息是外面是一片混乱，似乎发生了可怕的惊慌。奴隶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什么，克劳狄亚一挥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不，你别走，现在外面不安全。”屋大维亚一把拖住克劳狄亚的手。
“我亲爱的姐姐，有侍卫保护，我会没事的。”克劳狄亚说道：“你留下，照顾妈妈和美格拉。”
克劳狄亚带着特伦洛斯和八个侍卫，走完牛首街，到了维斯塔阶梯的出口处，眼前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一群群武装的市民，手里都拿着短剑、匕首或者其他武器，有几个还举着火把；火把的光芒，照着这个场面阴沉沉的天空，随着动作的变化洒落在石头路面上，爬上墙壁，或者是在这片充满刀光剑影的人海之上闪耀。
他们正在进行一项可怕的工作，她可以听见长长的号叫声和砰砰的打斗声，而且时不时有一个遭难的人，半裸着身子，脸色煞白，鲜血淋淋，像一头被追赶的鹿那样奔向死亡。
“以朱庇特的名义，他们干了些什么！”克劳狄亚感觉仿佛到了一个沦陷的城市。
“女主人，我们快离开这里。”特伦洛斯说道，一把抓住克劳狄亚，“快走！这里不安全。”
他们穿过气喘吁吁、拥挤不堪的人群的最稠密处，将火光、凄厉的叫声和无头的尸体抛在身后。
“女主人，求你了。别停下！”特伦洛斯对四处张望的克劳狄亚说，他努力推开乱哄哄的人群，挤出一条道路。
“为什么发生屠杀，为什么没人控制秩序？”克劳狄亚跌跌撞撞地趟过那些尸体，长袍边上溅上了点点鲜血。
突然，旁边房屋的屋顶上，有东西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是一具人体，正好落在克劳狄亚的脚边。鲜血喷出来，远远地洒在石头地面上，她看清了一头白发、一张可敬的脸和一双正变得僵硬的手。
“是朱庇特大祭司啊！”几十个人同时喊道。
克劳狄亚不敢相信，这个垂死的人，竟然是前一天刚刚为她主持婚礼的卢奇乌斯·凯撒。
她跪下来，生生地把眼泪逼回眼眶。她握住老人的手，想要留住他的生命，“舅公！舅公！”
老人的眼睛立刻使劲地张开，他的血淋淋的手攥紧克劳狄亚的衣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婚礼……婚礼，是一场……阴谋。”
她的脸色煞白，浑身哆啸，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她举起手在前额上擦了一下，当她再垂下手时，卢奇乌斯·凯撒的眼腈蒙着一层死亡的阴影，变得暗淡无光，一股黑色的血淌到了下额。
这时候，一群气喘吁吁、怒气冲天的人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是一群无业游民组成地痞流氓，此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救救我！”这是卢奇乌斯·凯撒唯一能说出的话。
那群愤怒的人拔出短剑，意图捅进卢奇乌斯·凯撒的身体，说不定同时也要捅进克劳狄亚的身体。
特伦洛斯将两人护在身后，攥紧拳头迎着敌人走去，角斗士眼睛里射出炯炯的光芒，吓得他们直朝后退。
“你们胆敢伤害神的仆人！试试看。”克劳狄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大声说道。
“你是谁？”为首的人看到这个怒意十足的美丽女人，小声地问道。
“从前我是克劳狄亚·普尔塔，昨天之后，我是朱利亚家族的克劳狄亚。”怒火在她的脸上升起，“啊！我的侍卫长！把这些暴徒们送进监狱，全都钉死在十字架上！”
“见鬼，女祭司小姐。”他们继续后退，争先恐后地散去了。
克劳狄亚转身扶住卢奇乌斯·凯撒，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舅公，舅公，您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去找医生。”
她吩咐侍卫们将他抬到离这里最近的卡勒努斯官邸。拖着鲜血淋淋的裙边站起来，她做出一个决定：“特伦洛斯，我们去议事厅，必须做点什么。”
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罗马现在的统治者，三位执政，正在坐在多姆斯议事厅召开会议。
“要稳固目前的秩序，我们必须做凯撒没有做过的事情。”安东尼的心情很好，他手里的玛瑙杯晃来晃去，杯中的葡萄酒像鲜血一样红，“在这里有名字的人们，一个也不能活。”
雷必达拿着一叠厚厚的名单，显然昨晚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安东尼，第一批名单上十个最重要的人物，已经到普鲁托【注2】那里报道了。这些人死后，其余的人也不会奢望可以逃脱。”
“西塞罗呢？”安东尼问道。
“他不在罗马。”雷必达回答：“连婚礼也请不动他。”
“我不管。”安东尼盯着站在旁边的侍卫，下了不可置疑的命令：“他才是最主要的。拉比耶斯，你亲自去找他，绝不能让他逃脱。把他的脑袋给我送来，把他的手，给我钉在讲台上，就是他经常发表反对我的演说的那个讲台。”
“我的弟弟保卢斯已经死了，可你的舅舅卢奇乌斯·凯撒还在呢。”雷必达提醒道。
“放心，他活不了。我早在这里把他一笔勾销了。”安东尼笑着说道，他一直很愤怒，卢奇乌斯·凯撒居然第一个投票宣布他为公敌。
他划掉卢奇乌斯·凯撒的名字，拉着长长的名单：“这个名单还不完全，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再加上几个。屋大维，你有什么意见吗？”
屋大维坐在角落里，听到安东尼的问题才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决定吧。”
安东尼想了想，“添上鲁弗斯·特兰克维鲁斯的名字。”
“谁？”屋大维感到很陌生。
法布里阿斯提醒道：“富尔维亚夫人在佩路西亚的邻居。”
“为什么他要死？”他继续问。
“富尔维亚想买下他家的别墅，这家伙不愿意。”安东尼淡淡说道：“写下他的名字，雷必达。”
“好吧，让我们为鲁弗斯·特兰克维鲁斯默哀吧。”雷必达边写边说：“还有吗？我们还有足够的纸等着添加。”
安东尼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法布里阿斯，你有什么仇敌没有？”
“我？想不起来！”法布里阿斯说道。
安东尼换了一种说法：“或者，有什么你看不惯的人。比如说，有人嘲笑你是一个解放奴。随便一个名字，你看，我们每个人都给出了名字。老人家，你不能例外。”
面对安东尼的坚持，法布里阿斯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卢奇乌斯·秦纳，他曾经攻击过凯撒。”
“好极了。”安东尼说道：“把他添上去。”
“你忘了，他已经死了。”屋大维说道：“昨夜的行动已经造成混乱。目前的人手不够，我吩咐萨尔维狄乌斯和阿格里帕带三个军团进城，以便快速完成任务。”
“好，一切结束后。罗马城就不会再有我们的敌人了。”安东尼哈哈大笑，笑声听起来有些恐怖，“让我们提前来庆祝一下吧。”
雷必达也跟着他笑起来，屋大维则平静地说道：“我草拟了宣布公敌的公告。法布里阿斯，请过来帮我修改一下。”
议事厅里充满了嘈杂的笑声，在这声音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仍然分外鲜明，“很抱歉，我这样冒失地闯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射向她，安东尼停止了笑容，说道：“我的女儿，你不该这么冒险地来这里。”
“步兵大队【注3】在哪里？军团又在哪里？”克劳狄亚忍住内心的冲动，竭力说的平静：“为什么街道上没有士兵？”
“在混乱中，没有军队可以控制住整个城市。”安东尼走来走去，突然站在她的面前。
“那这混乱的原因是什么！”她大声质问道：“那些无业游民武装起来了，他们攻击元老、官员，甚至妇女和儿童！他们在广场、神庙、街道进行屠杀，他们玷污了神圣的罗马，他们会杀光每一个人。你们，怎么可以置之不管！”
“事情没那么简单，克劳狄亚。”安东尼甩甩手。
“安东尼，为什么不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屋大维开了口，他拿着那份羊皮卷走到他的新婚妻子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是你给我的那份名单，现在我们开始为凯撒复仇，所有的庞培派和共和党人，都是国家公敌。”
克劳狄亚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是询问，而是说出了她知道的事实：“是你下的命令？”
屋大维没有否认：“抱歉，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不过你要坚强些，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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