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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严卿昭怔了片刻,微微叹气,犹豫着伸出手,将低声啜泣的女子揽入怀里。“辰光,不要哭。”
——辰光,不要哭。
——辰光,不要害怕。
那是两人初见之时,他说的那句话吧……曾经,那样的温暖如春,而现在,为何变幻了味道?
当初那个严卿昭,与眼前的人……孰真孰假?
还是,她一直未曾看得清楚明白?
只知道整个身体僵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如同一尊化石。
“辰光,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银白色华服的公子,拥着她消瘦憔悴的身子,“走吧,我放你出去。”五天了,一直强忍着来看她的欲望……他就知道会这般,见着她伤心的样子,防备瘫软到不堪一击。这个女子,在他心内的重量,大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个真正意义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竟然完完全全地打败了蓝姝儿,不费吹灰之力地,进驻至他心灵。
“我不走。”辰光突然惊心,自他怀里挣脱,连连后退。“我要陪着他……”
“辰光,只有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跟我走吧。”严卿昭舒出一口气,冷定地道。
辰光脊椎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心乱如麻……她用力咬了咬唇,将汹涌的感情统统排除出去!
——一直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吧?即便是再缈茫的希望,也应该拼死一博啊。
“即便你不能放了他,可是,至少……可以免去他两日一次的刑罚吧?”辰光止了啜泣,目光重新变得犀利起来。
“那么……随我离开。”严卿昭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简洁地回答,竟然没有任何犹豫。
“……好。”
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吐出这一个字,辰光僵硬地站在那里,直到严卿昭扶住她的肩。一直行到门口,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是地老天荒。萧亦空,多么希望,能再看你一眼……
严卿昭恢复了安然容若的面色,回头吩咐左右,“通知罚室的弟子,将萧亦空送回来,刑罚可以免去了。”
“是,谷主。”
华宇阁内,严卿昭特意派了侍女服侍,沐辰光香汤沐浴之后,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到妆奁前,凝视铜镜中自己消瘦的脸。
一旁的侍女走过来,替她擦拭着滴着水珠子的青丝,赞叹着道,“姑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长,就像黑玉雕成的一样。”
辰光嫣然,“黑玉琢成的,又硬又僵,哪里像头发了?”
“婢子不会讲话,倒是让姑娘见笑了。”侍女替她将头发理干,又转过身来在妆盒中找合适的首饰。
辰光见她说话落落大方,又谦和得体,心下便有了几分好感。“你来华宇阁多久了?”
“十年了吧,一直以来都是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姝儿姑娘在的时候,也曾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侍女微微笑着答道,年纪不大,想来是在豆蔻之龄便被谷里买了来做丫环。
“那么,应该对这黑风谷极是熟悉了?”辰光一手捋了一缕青丝,只是对着镜子,菀尔笑道。
侍女轻轻点头,“十年了,这里的一花一木,婢子都能背出来。”
“那么……你可认识一名侍女,名唤云白?”辰光手中的动作丝毫未停,嘴角依然吟着笑意问道。
“她……是先前谷主三弟子萧亦空的贴身侍女啊。”那名女子愣了一下,不明白辰光为何突然提起她,再次用余光瞟了瞟镜中的脸,明明憔悴了十分,却有着八分的灵气逼人。难怪……难怪新任谷主会对她,如此尽心。
沐辰光随意挑了支墨玉琉璃钗,在发间比试了一下,终是不如意,叹了一口气,又放回匣内。“那么,你知道她现在哪吗?”
“这……”侍女手中的动作停歇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辰光抿嘴一乐,“那么,便是知道了?”
侍女低头默不作声。
辰光猛然间站起身来,“怎么?严卿昭到底是不是派你来服侍我的?竟然连一句真话也不说吗?”
那侍女猛然间跪下,“对不起,姑娘……谷主吩咐过,不要在你面前提到任何有关于萧亦空的人或事,否则,一律重处。请姑娘……不要逼迫婢子了。”
“原来如此。”辰光又恢复了笑颜如花,“起来吧,我不再问你云白的事便是。严卿昭昨天送了我一支黄玉琉璃簪子,你去替我找出来,这些黯淡的颜色,我戴着不合适。”
“是。”侍女俯身答道,回身去榻边的香楠木柜间去找谷主派人送来的东西。
辰光眼神回视间,目光定格在妆台一瓶花瓣精油上。拿起来,小心地滴下三两粒于地面,再无声地放回原处。回过头去那名弓着腰的侍女,心中嗟叹,幸而,她不是那类十分玲珑之人。
半刻之后,那侍女终于寻得辰光所言之物,含笑地拿着那枚黄玉琉璃簪来到辰光近前。“姑娘……”然而,未及一句话说完,脚下踩到地上的精油,身子一个不稳,侧身摔倒在地。“啊!”手中的簪子未执紧,松手便落到一旁,鹅黄色琉璃珠子散落了一地,如同满夜星辰。
那名侍女惊慌失措,顾不得丝毫疼痛站起身来,将滚落得满地皆是的珠子拣起来,回头惊惧地望向辰光。
“这个……是严卿昭送我的第一件东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加重,辰光蹙着眉头,冷冷地道。
“姑娘……我是无心的,请姑娘责罚。”
辰光连笑容都是没有半点温度的,所出之言更是粒粒犹如冰锥子。“责罚?我责罚有何用?这枚簪子是请帝都最好的工匠师傅订制的,普天之下,唯有一支。这样贵重的东西,如今成了这般,若是被你们新任的谷主看到,只怕后果更加可怕吧?”
“这……”侍女暗自咬牙,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害怕了?如果不在严卿昭过来之前将这枚簪子修好,你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熬。”辰光站起来,将这个低着头面色苍白的侍女万般表情变幻都收于眼中。
“多谢姑娘……可是,这样贵重的东西,若是修得不精,只会弄巧成拙啊。”侍女犹豫着,抬起头来问道。
“是啊……不过,你还真是运气好。”辰光低下身,将残损的簪子拿在手里细细观摩。
“呃?”侍女眼露疑惑。
“方才说到的云白姑娘,便是司制簪子的高手啊,她的手艺,我见过,比那大内御手,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你拿着这个去找她,应该可以修好。”辰光不急不徐,悠悠然道。
“这样贸贸然前去,与她又殊无交情,她可怎么愿意。”
“我不能随意走动,无法亲自前去……你就说,是沐辰光沐姑娘的东西,她不会不帮。”
侍女重重叩下头去,“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谢,这算你欠我的,将来,会要你还。”定定地说完,辰光将她扶起来,“快去吧,下午,严卿昭会过来,你最好在他之前回来。”
“是。”
给读者的话:
那个侍女啊什么的,平淡,但是很重要哦。嗯,我才发现有些标点符号在手机上都看不到,我最喜欢的破折号,还有分割线~~难过
卷二 扇子美人31
更新时间:20101011 21:07:06字数:3199
午后的阳光如锦,辰光打开窗,温暖如约而至,稍显苍白的面庞上,绽开一抹微笑。春天将至了吧?她似乎可以嗅到空气里,新绿的味道。
辰光所居的小院本就幽雅,这时间更添上几分和煦,触目间都是温馨如画。门外严卿昭所派来看守的谷中弟子仍然佩着刀剑,肃立如松。辰光微微一嗟,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盈盈然坐回案前。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悠悠的脚步声,轻轻如踏在雾里。
“谷主让我来看望沐姑娘,把门打开。”一个女子的声音徐徐而至。
“是。”门外看守者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寥寥的谈话声音,传入辰光耳中却是明晰响亮,她微微一挑眉,嘴角渐渐浮出一抹笑胜姣花。
随着重重的开门声响,红衣的女子已然进屋,看到鹅黄色衣衫的辰光时,显然怔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沐姑娘。”
辰光姗姗回过头来,对着红衣女子便是一笑,“霜红,好久不见。”
“沐姑娘……”霜红的神色凝滞了一下,终于是笑了出来,眼神间却是带着一抹凄苦的。
辰光明白,这抹苦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旁人,为她。眼神自她身上扫过,看到霜红双手不经意间交叉于腹前,顿时所有的事情了然于胸,淡淡问道,“听谷中的侍女说,你怀孕了,是吗?”
“这……”霜红脸色升起一片酡红,神色间却是爱怜温婉的,“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
辰光随手托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倾了一杯,回过头来,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顺手将茶盏推至她面前,看着霜红雪中透红的颜容,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娴静安然的韵味。“看来,张其待你极好。”
霜红怔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回话,只是回头四顾,“沐姑娘,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你觉得呢?如同一只鸟儿一样被封闭于此处,再好的生活,也变了味道吧。”辰光一只手置于桌上,指尖玩转着空着的杯盏,随意回答道。
霜红小心地看了看她的眼色,犹豫了片刻,终是说道,“其实……谷主待姑娘的心意,是很好的。”
“呵……”辰光轻笑,语气更是玩味,“怎么,这种话,连你自己说起来都是底气不足的吧。”
“姑娘……”霜红神色一惊,一直以来,沐辰光待她都是礼貌谦和的,从未说这般凌厉词句。
“你是来替严卿昭作说客的吗?若是来叙旧,我倒乐意与你促膝长谈,若是替他相劝,那么,你剩下的话,全数不用出口了。”辰光脸色凝固起来,带着一处无坚不摧的力量,“我绝对不会同他回帝都的。”
“可是……谷主他是希望,能与你结成连理。”
“连理?”辰光炯炯的眼神转射过来,如同秋日的霞光万丈一般,与红衣女子对视。“霜红,我问你,如若……如今呆在你身边的男子,不是张其,你会与他成亲吗?即便柔弱如斯,也是会拼尽全力反抗的吧?那么,已所不欲,何施于人?”
此语一出,霜红只是缄默。
辰光心内唏嘘,回想着初入扇灵馆与之相见的模样……她早已不是那个,对萧亦空惟命是从的侍女了……果然,如他那般深不可测的城府,也算不出感情,算不得人心啊。
“公子他,还好吗?”终于,霜红不再提劝说的词句,转了话题道。
提到萧亦空,辰光心内还未结痂的伤口便再次被撕裂开来,血液瞬间汇成河流。“如果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他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暗牢里,整天到晚眼都是黑墨一片。那样的生活,不要说那么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灵扇公子,即便是普通人,也承受不住的啊。”
“……对不起……姑娘,公子应该很讨厌我吧,在那种时候,我竟然……躲在后面,云白那样拼了命地要去救公子,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什么也没做。”一触到那个这些天来,一直硬在喉间的心结,霜红眼角沁出泪滴子来。
“云白冷漠而固执,认定的事情,可以不顾一切。”看到霜红这个样子,辰光也未责备什么,淡淡道,“不像你……有孩子,有丈夫,有家,种种都牵绊啊。”
霜红心内百感交集,眼角的泪滴终于化作大粒的珠子滑落下来,如雨作倾盆。“我没有……做出任何背叛公子的事,没有透露过任何消息。可是……霜红终究不是一个忠义的人。”
“往事已矣,再提它作甚?”霜红的手用力握紧杯壁,眉目间却终是清静地说道。继而站起来,看着红衣女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