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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侣盈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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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主落水后昏睡了一日,皇后与长公主常伴病床,多有操劳,妾愿留在长信殿照顾翁主!”
“是个聪明人”吕雉点点头,看向我的眼神中带上一层暖意:“也罢,你就留在这,待阿嫣好了便回你的永昌殿。”
我忽然想起一事,扯扯鲁元衣袖,问道:“是舅舅将我救上来的吗?”
鲁元抿嘴一笑:“是如意!”
是他?还算有点良心。
我撇撇嘴,饮过婢子端来的一碗避风寒的汤药,一阵困意涌上来,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到幽幽转醒时已是黄昏时分,火烧似的斜阳透过窗格洒入室内,带出阵阵残夏的热意。
薄姬歪在一旁的小榻上,双眼紧闭,怀中一个男孩子滴溜溜地转着黑眼珠看着我,正是那天和刘如意在一起的小鬼。
见我醒了,正欲出声,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蹑手蹑脚朝我走来。
“让你阿娘睡一会,咱们轻声些说话”我想了想,问道:“你是刘恒?”
他眼睛一亮,点点头,眼珠又转了转,轻轻笑了一声:“我可不要你叫我做舅舅,我不过才长你两岁而已!”
“那天是你把我舅舅叫过来的吧?”
“嗯!大恩不言谢,你放在心上就行了!”
“咦?”我楞了楞,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吗?”
“阿嫣的命可不是小事哦!”
“你这人真有趣!”
他嘿嘿一笑,蹭到榻上,双手撑着下颚,咧开嘴道:“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如意哥哥可看走眼了!”
“呸!别提他!”
“他被父皇训了一顿,正禁在清凉殿中呢!” 
“活该!”
“你是没见那天,如意哥哥、太子哥哥、张家二郎一个个像下饺饵一样往池里跳,真壮观呀!”
“张家二郎?”
“留候家的二儿子,张辟强”,顿了顿,刘恒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美姿容,好神韵,长安城众多少女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选呀!”
“哦,他干嘛跳下来?”
刘恒掐了掐我的脸:“说你呆你还真呆!太子哥哥都跳下来了,他这个太子侍读能在岸上干站着?”
我摇摇头:“忠臣不好当呀!”
刘恒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到底把薄姬给吵醒了,薄姬嫌他碍手碍脚,唤人要将他送回永昌殿,他一步三回头,临走前还大叫一声:“阿嫣,我以后常来找你玩!”
此后,刘恒只要得闲就往这长信殿跑,偏他又是个趣人,三句话里到有两句能逗得人哈哈大笑。
“御史大夫你知道是干嘛的不?执掌全国律法的!那可是要靠嘴皮子吃饭的!可周昌偏偏又是个结巴,当庭弹劾同僚时,吞吞吐吐,含含糊糊,要是对骂起来,就更加口吃不清了!”
这日,刘恒正和我扯着闲话,又学周昌说道:“臣…臣…臣有事启…启奏,淮阴侯韩韩韩信…”
正说的有趣,窗外忽然有人轻咳一声,人影一闪,刘盈迈了进来。
刘恒面上一红叫了声太子哥哥。
“舅舅!”我心中一喜,又叹了口气:“你都好久没来看阿嫣了!”
刘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不答我,面朝刘恒说道:“四弟,不可妄言朝臣!”
刘恒看刘盈神色温柔,并无苛责之意,便应了声,又朝我眨眨眼,胡乱找了个借口溜了。
“阿嫣身体可是康复了?”
我点点头,将他手覆于我额上,“好得都能去上山打虎了!”
细腻柔润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刘盈低笑数声,趁机揉乱我的额发。“还在生如意的气吗?”
我哼了哼,没做声。
“如意是个好孩子,阿嫣也是个好孩子!”
我仰头看他:“刘盈更是个好孩子!”
在本仙君面前装什么老成?我看过的小黄书比你识的字还多!
刘盈哑然失笑,半响无语。
我扭捏了一会,方才说道:“其实我早就不生他气了!”,又叹了口气:“要是当时是舅舅把我救上来的就好了,这样我就不欠他什么了!”
“为什么不愿意叫他舅舅?”
“舅舅只有一个,阿嫣也只有一个!”
刘盈眼眶微湿,心里一层一层酸意不断奔涌而来,全身又似被融融暖意所包围,缓缓蹲下身,抱住我。
“好阿嫣!”
又过了几日,刘恒扯着刘如意过来,我见他一副躲躲闪闪,充满愧疚又摆出一脸骄傲的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还是摆出低姿态,他也就顺坡下驴,敌我双方正式握手言和。
刘如意这小鬼,有点像二郎神家的那条哮天犬,你对他客客气气,百般示好换来的绝对是白眼加嘲笑,对他不理不睬,反而就巴上来了。总而言之,就是欠收拾。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横样在长乐宫胡作非为,他老子的心计城府半点都没学到。就这样,刘邦还经常乐呵呵地到处显摆:“如意类我!”
类,类个屁!
转眼已是八月,金桂满枝,馨香阵阵,秋姑指挥着宫婢、小黄门在桂树下搭秋千,我正寻思着找个时机撺掇鲁元回赵国,长安确实好,却不如在赵国自在。刘如意捧着竹简,拉着刘恒,阳光灿烂地朝我飞奔而来。
“阿嫣,樊伉这厮给我下战书了!”一脸喜滋滋的模样。
“谁?”真是找死啊!
“你娘的娘的妹的儿子!算起来还是你表舅!”
“刘恒,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你想多了…”
“他哪来的胆子和如意对着干?”
刘恒夸张地吸了口气,“如意是长乐宫小霸王,人家可是长安城小霸王!”
“喂!你们两个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正主发话了。
“时间,地点?”
“明日午时,咸阳渡!”
“刘如意,你干嘛这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咱们这边人不够,阿嫣,你就去帮我撑撑场子!”
“好处?”
“做晚辈的,怎么能对长辈提要求呢?”
“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伊始,加油吧!汉朝的少年们!

、总角宴04

咸阳渡口,波光粼粼,沽舟泛泛,渔艇悠悠。
秋风惬意,吹动人心。来往的客商们好奇打量着渡口岸边的剑拔弩张的两拨人。
黑面皮的小胖子左右站着两位神情冷淡的世家弟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的家奴。我看了眼抱着我的腿还在啃指甲的刘章,估计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爹更不靠谱的父亲了,刘如意向大哥刘肥讨人撑场,刘肥二话没说就把连路都没走利索的刘章塞给了他。再看看身后瑟瑟缩缩的几个小子,我心里滚了几滚,恨不得跟这群人划清界线。
“如意殿下,愚兄不才,今日约你前来,不过是了断个人恩怨而已,自古成王败寇,兵不厌诈…”
“樊伉,你少恶心我,就你那水平,这些话你背了几日了?”
小黑胖一听就炸毛了,破口大骂:“呸!你少看不起人!有本事咱比划比划?”
“樊伉贤弟,君子动口不动手!动辄用武力解决,是粗人!”
小黑胖气得哇哇直叫,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老子就是粗人!”
樊伉身旁的青年扯住他,面带无奈,道:“三殿下,您和樊伉的事情我们兄弟不便插手,刘吕本是一家,要不我们和四殿下、翁主退到一旁,你们两个自行解决?”
这话就是摆明了坐山观虎斗,我和刘恒对望一下,极为默契地撇下刘如意,拖着刘章跑到一旁。
其实这两人之间压根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小时候你欺负我一下,我反过来打压你一下,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而已,是以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
所以当刘如意和樊伉上演全武行的时候,我和刘恒正在哄着突然嚎啕大哭的刘章,吕氏兄弟的眼神早飘到路上偶尔走过的一两个少女身上。
等到我们忽然意识到周围有些太过安静的时候,蓦然发现刘如意和樊伉两个人耸拉着脑袋站在一起,刘邦带着乌压压一大帮子人正往这边瞅。
赶紧随众人跑过去见礼,乖乖站好,怎奈刘章还在一个劲地嚎,我实在是不能装隐形了,便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刘邦。
刘邦嘿嘿笑了几声,抱起刘章,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乖孙,别嚎了!”
刘章真的就慢慢止住了嚎哭,刘邦似乎很有成就感,笑嘻嘻地对着身旁一位黝黑健壮的武官说:“樊哙,你看这群小兔崽子像不像咱们当年?”
樊哙黑脸上浮着一层可疑的红云,狠狠地剜了自己儿子一眼,低下头恭恭敬敬说道:“皇上说的是!犬子胆大包天伤了三殿下,为臣日后一定好好管教”
“我看樊伉也被如意给揍得不轻,小孩子嘛~~谁小时候没打过架?”刘邦话语一转,扭头说道:“曹参、周勃、夏侯婴,怎么当爹的?”
被点名的人原本缩在人群中,见此情形,只得大大方方出来领回自家的孩子。那几个原本瑟缩的小子立刻来了精神,昂首阔步地跟在自家老子身后。
刘邦和樊哙、曹参等人又回味了下当年在沛县的丰功伟绩后,终于带着大部队启程回长乐宫。
我一早就注意到了张敖也在随驾之列,连忙蹭到他身边,被他大手一提,稳稳抱在怀里。
“爹都好几日未进宫看我和阿母了!”我温言软语地撒着娇,准备提一提回赵国的事。
张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柔声宽慰道:“阿嫣乖,赵国事多,贯高应付不来,待忙完这几日,就去看你们!”
“不如…”
“赵王事妻女太过了些…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
我才刚起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不满地撇了眼发声处,这是哪个二货说出来的话?
日光下,一个容长脸,神情肃穆的广袖男子正直直看着这边。
张敖不以为意,轻轻扬了扬嘴角:“家有贵女,重中之重!”
我心中一动,张敖当得起鲁元对他的一腔情意,又见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不禁抬手帮他拭去。
“赵王父慈女孝,真是羡煞旁人啊!”又有一长须深服的精瘦男子在一旁插话。
张敖淡淡回应着,抱着我徐徐前行,越过他的肩膀,斜阳将影子拉成一条长长的线,我蜷在他怀中,心里无比安稳。
要回家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日子还是一天天过下去,可惜世事难测,一个晴天霹雳,我们却被逼得仓皇逃回了赵国。
九月的一日清晨,我还躺在长信殿的床榻上犯着懒,鲁元依旧绣着她那尚未完工的荷包,吕雉带着秋姑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
“乐儿,带上阿嫣马上回赵国,张敖在长乐宫外等着你们!”
鲁元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脸惊慌地望着吕雉,“出什么事了?”
“你父皇听了刘敬那厮的谗言,要送你去匈奴和亲!”
当头棒喝!
绣了大半的荷包轻飘飘坠落在地,鲁元身躯晃了几晃,被秋姑一个箭步搂住,吕雉牵起我,不再犹豫,大步跨出殿门,我被大力牵扯着往前走,最后回头看了眼大殿,一室寂静,只余一个荷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盈儿正在朝堂上拖着你父皇,趁他还未下旨,你们赶紧回封地,也许一切还能转圜!”
鲁元嘤嘤地哭诉:“我已为人妻母,怎可弃夫再嫁?”
吕雉不发一词,我的手却被她越牵越紧。
宫门在望,张敖翘首屹立,身旁停着的还是来时的那辆黑幔马车。
张敖将瘫软的鲁元抱上马车,又牵过我,跪倒在地,拜向吕雉:“还请母后多多斡旋,小婿无能,唯舍身守家!”
吕雉扶起我们,眼神坚定锐利,眸子亮得吓人;“乐儿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公主,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张敖又深深做了个揖,将我抱到车上,大叱一声,扬鞭启程。
马车里狭小沉闷,不时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我独坐一角,原本回赵国的兴奋早已被前路未知的悲怆取代。
车帘一掀,张敖将哭泣的鲁元抱在怀中细细抚慰,“公主放心,有母后和太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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