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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地龙之腹
麒麟山虽然远看着险峻，但岩石平整，甚是容易攀登。
甄云从形似兽嘴的边崖一侧往上爬，很快到达形似鼻梁的突岩下。
这突岩高约七八丈，左边顶上是形似眼眸的圆石丘，石丘角有一股泉眼。细线似的流水在石丘底形成一汪水槽，槽里溢满的水沿槽角飞落，滑过鼻梁淌下。整个情景就像是麒麟在止不住地流泪。
甄云双手扒着一块峭石，正准备攀到鼻岩上，却见右上方的圆石丘上立着一只狻猊猛兽。其体形与貔貅近似，只是嘴上腭长出两根一米多长的獠牙，眼睛呈紫褐色，浑身无毛，腹部长着白色的锥状软刺，尾巴粗若堂柱。
那狻猊的视线被鼻岩挡住，一时不曾发现甄云。它跳下石丘，走到这边的泉眼来饮水。
甄云忙趴到崖下藏身，等那狻猊饮了水卧在鼻梁上休憩，方才绕到形似麒麟耳廓的石阶上攀登。
攀到眉峰顶的重崖边，甄云已无力气，便坐在额岩下休息，拿出两个地瓜当饭吃，还没等用完，却听见一声滚雷般的兽吼。
兽吼声是山顶上发出的，那是近百丈宽方的石额场，石额场两边耸峙着高约三十丈的犄角峰。
甄云爬上额岩探首张望，见到一只睚狳异兽站在石额场中心。它体形驼长；头颅宽大，双眼闪着绿光，皮毛如棘刺；趾爪似巨镰，尽显凶恶之相。
甄云正在惶然间，忽又看到犄角峰的斜岩上半蹲着一只虎斑蛟躯、豹爪鳄尾的獬豸。其体形巨大不下睚狳，眼睛呈现血色。它听到睚狳的吼声，大啸回应，腾空一纵，跳离十多丈高的斜岩扑了下来。
两兽交锋。霎时间，风雷震野，翻飞的巨影遍及百丈方圆。
甄云观望片刻，只觉得手麻眼酸，忙退到额岩下缓一口气，然后从犄角峰的外侧绕到了麒麟山后。不想这边又是另一番奇异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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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悬空，大地断裂，形成深达万仞的谷壑。山基与对岸平行，相隔百十丈之远。
谷壑下流水湍急，涌涛拍壁。
麒麟山的背面是一座完整的巨型石躯。石躯的臀部翘在崖外，一双后腿斜踏着崖边。兽尾形突岩平直地伸向对岸，在远处望不出那中间相距有多远。
这整个石麒麟便像是从对面疾跳过来，前身冲在山崖上，四肢触地，后半身还未收回，就不知怎么地凝固了。
甄云惊叹之余，又心有所思：“不知从那麒麟尾部能否跳到对面，如果行不通，此处便是绝路了。”
麒麟山的后脊坡度险陡，岩面极为光滑。
甄云快步跑下山，走到接近尾岩的地方，见到一只狴犴凶兽卧在尾稍。它的头如貔貅、尾如狻猊、腿如睚狳、身如獬豸，形象是众兽间最威猛的一个。
那狴犴发现甄云，立刻腾身跃起，咧开大嘴低声咆吼。
甄云手举长剑紧张地向后退却。狴犴当即快如一股旋风般冲来，狂奔的重步震地山脊直颤。他集中精神挥剑挡去，刚能砍中狴犴的下颏，“铛”地一声，竟像是砍在一口铜鼎上，长剑险些被弹飞。巨大的冲击力反震得他虎口迸裂，双臂发麻，脚下连退十多步，差点儿跌倒。
兽影急速退开。狴犴撤回到三丈以外又猛冲过来。如此接二连三的攻击，每次都把甄云抵得险象环生。
甄云拼力格挡，力不能胜，感到双臂像骨折了一样疼痛，虎口更是血流不止。他被迫退到麒麟颈部的鬃峰之下。
狴犴突然停下攻势，仍旧撤在三丈外，瞪视着峰顶屹立不动。
甄云本已气力难继，这时得到空闲，忙凝神调息，却察觉头顶有劲风拂动，回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
不久前还在石额场上缠斗的睚狳和獬豸此刻竟蹲立在两座鬃峰峰头与狴犴遥相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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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三兽中间，甄云感到绝望已极，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半晌，他才强自镇定下来，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心想：“看这情形只能往山下冲，从狴犴的口边杀出一丝缝隙逃到谷壑的对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主意一定，甄云朝狴犴腾空劈出一剑。
那狴犴似早有所觉，不等剑锋及体，先已迅捷地退开。
甄云在半空中把剑势用老，知道那狴犴一撤即攻，再要回剑抵挡定然来不及，只好仰身躺倒。他刚摔下地，狴犴一口咬来，头颅冲到他的身体上方不足二米处。
山脊倾陡，甄云不由自主地向山下滚去。
狴犴又撤到三丈外，甄云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它的嘴边。
甄云惊战地盯着巨大狰狞的兽颅，以为这回必死无疑，不想狴犴全然不动。他缓缓滑过狴犴的头部才似有所悟，心想狴犴的金眸定有某种缺陷，使它看不清身前三丈内的景物，所以它在进攻时要一退再进。
一念既通，甄云就平躺着从兽胯下滑出。离开狴犴约有三十米远，他回头望一眼，见那三只巨兽还在相峙着，便赶快跃起，朝麒麟的尾部奔去。
接近尾稍之际，甄云看那崖口越来越宽，两边相距已有二三十丈之远，不禁暗暗叫苦。想跳到对岸已不可能，他只有回头往石躯的侧边奔逃
这时，狴犴已经发觉甄云逃到了身后，即刻疾冲过来。
甄云没有退路，只能做殊死一搏。他峙立不动，神情专注地盯着狂奔而来的狴犴，手脚微微发颤。
眨眼间，狴犴已冲进三丈内。甄云一下子扑倒在地，从狴犴的身下快速爬过去。狴犴撤退之后，还在扭头寻找甄云。
趁此良机，甄云翻身跃起，纵骑在狴犴的背上，举剑刺向兽颈。奈何兽甲坚厚，长剑竟被弹开。他抓紧粗长的兽鬃，待要再刺。狴犴猛掀前身，险些将他甩开。他只有死拽着鬃毛，坚忍着不松手。
狴犴向后扭动头颅，同时纵摆尾身，妄想用嘴叼住甄云。
甄云的身形比狴犴小上许多，不怕它用嘴来叼。他对准兽甲的缝隙再刺一剑，锋尖插进狴犴的肉里。
狴犴腾身怒吼，向着尾岩急奔，势若疯狂。
甄云大惊，只觉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崖口瞬间已临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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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麒麟山的阴影遮住了数百丈宽的谷壑，山顶的犄角峰尖刚刚延伸到对岸崖边。
那远方是一片无垠的高地，起伏的山峦一无尽头。
甄云骑着狴犴狂奔下山脊，很快冲上尾岩。他正感恐慌，狴犴已如天马行空般纵跃出崖口，飞驰到三十多丈宽的谷壑上空，在一刹那间冲破麒麟的阴影进入阳光照耀的地带。他心若浮云，当狴犴四肢着地，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已身处谷壑这边了。
狴犴腿脚不停，犹自狂奔，片刻间驰骋百十里。
地势越来越高，或如平原广野；或如丘陵谷壑。
甄云遥遥望见远方有一座耸入云霄的雪峰，在灿烂的夕光里闪闪发亮。
路前现出一汪小湖泊。狴犴不知绕行，踩着水面冲出十多米远才沉没下去。
甄云一入水中，顿觉寒冷刺骨。他赶快蹬离兽颈游到岸边，回身看见湖面漩起一个大水涡。少倾，狴犴踏浪而出，往回奔去了。
夕水泛着霞光，映凉了甄云的脸庞。他晾干衣服穿上，在岸边找到许多可以食用的野果，暂且填腹不愁。天色已晚，他便就地睡去了。
此后几天，甄云一直朝东方的那座雪峰前进。山地高远，空气稀薄，他的行程大不如前，一天走个四五十里路便累得筋疲力尽。直到第五天傍晚，他才到达雪峰脚下。
峰脚有一座山谷，草木翠郁，林中时有獐鹿出没。
甄云露宿一夜，第二天猎获大量野物携带在身上，并赶制出草披、裹腿等用具以备登行之需。
次日，甄云开始登山。越往高处，空气越是稀薄。寒风凛冽，贬人肌骨。
甄云艰难地攀到山腰，见那主峰尖耸陡峭，覆盖着融融白雪，即使飞鸟怕也难以逾越，更不要说是人了。他只得绕走主峰的侧边。翻过一段石岭，远望雪峰后面仍是连绵无际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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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后面还有一座山头，两峰中间隔着一道斜谷。
那山头形似龙首，顶上耸起的两块巨石有如龙角。龙角下的山体好象经过雕琢似的，凸起的岩壁或如耳鬃；或如眉眼，都显得极为逼真。眉眼之下是一堆石丘，上方形如龙鼻的地方还覆盖着薄雪，下面的断崖豁开一个洞窟，便如张开的龙嘴。
甄云进入洞窟，见里面很是宽敞，窟顶距离地面约有七八丈高。断裂的崖边悬垂着并列的原粗的石棱。石棱上结着薄冰，像是锋利的龙牙。
正午时分，当空的太阳恰能照着石棱，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洞窟不知有几许深，往里十几米处便暗沉沉得一片模糊。
甄云还要深入，昏暗中依稀闪出一个白影。他马上拔剑以防不测。白影果然向他冲来。他快速划出一剑，竟被一股劲风挡回。大惊之余，他迅速撤到光线充足的外洞。
那白影在光亮中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长毛雪怪，浑身白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直躯站立高约两丈，突嘴暴牙，绿眼灼灼。双掌厚若象足，生着黝黑尖利的趾爪。
甄云心想：“这怪物体形巨大，行动必然迟缓，我应该以巧制胜。”他连续挥剑砍向雪怪的下身。
这雪怪看似雄壮笨拙，行动却甚是灵巧。他俯下上身，双掌急抡，扇出强大的劲风轻而易举地瓦解了甄云的攻势。
甄云的剑势全盘涣散，只得匆忙后撤，重新思谋智取。随即，他想到一计。
眼看已退到龙嘴窟的崖边，甄云挥动长剑硬挡雪怪扫来的一掌，借力向后摔倒，滚到洞窟的外面闭气装死。心中只盼雪怪迎面扑来，他可以对雪怪实施致命的攻击。
雪怪见甄云躺着不动，竟绕到他的头顶上，先附身在他的鼻端嗅了嗅，然后举起巨掌就拍下来。
甄云不能再装，翻一个滚避开兽掌，爬起身便要逃走。
雪怪预料到甄云的意图，抢先扫出一掌，正中甄云的后背，把他打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到八米开外。
强烈的疼痛袭遍全身，甄云有一阵喘不过气来，头脑眩晕，四肢无力。他软绵绵地趴在地上，艰难地扭动头颅，见那雪怪张牙舞爪地正向他逼近。垂死挣扎的意念使他强撑起上身，不屈地嘶声怒吼出来。洪亮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不绝。
雪怪已经逼近甄云的身边，待要一掌拍下去，忽听到甄云的吼声，即刻止住动作转身退走，末路逃亡似奔回龙嘴窟。
甄云见此情景，大感奇怪。身上很快缓过了劲，他正准备离开山谷，但听高空响起连环的喀嚓声，仰头望去，只见两座山峰上覆盖的冰雪正在断裂滑动。他顿时大惊失色，不顾危险地赶往龙嘴窟躲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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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已成隆隆不绝之势，瞬间山摇地动，如天塌了一般，簌落的雪块追在甄云的身后纷砸涌跳，直泻而下。
甄云奔到龙嘴窟的中心，不敢再往里深入，转身回望：大块大块凝重的白色流体像汹涌的巨浪一样澎湃宣泄，从四面八方一齐掀入洞窟，快速向他推移过来。他心中惊惧，只能往昏暗的内窟急撤。深入不到十米，周围一片漆黑，他已经看不清一米之内的景物了。
脑后倏起劲风，甄云应挡不及，就势打滚避开。他抬头望见一双绿荧荧的大眼跟了上来，心里紧张地想道：“这雪怪有夜视的能力，我万万不可与之力敌。”
甄云急忙逃往洞窟更深处，才奔出十几步，前脚突然踏空，身体一倾，掉进一个圆石槽。
石槽险陡，壁面溜光。甄云飞快地向地底滑落。他的手脚无法着力，刹不住身体，只能听天由命地斜坠下去。
四处摸索的手臂偶然碰到一些毛茸茸的东西，只听周围响起一片吱吱声。无数个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