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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女子人刚一被拉至峰顶处,便一个“鲤鱼打挺”,挣脱了张寻的手,并稳稳地在一株古松下站好。
“喂,你这个人怎么搞的?我好好地在这儿采药,你把我拉上来干什么?”那女子人刚站稳便出言责问张寻,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很生气的样子。
“采药?”张寻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不是快要掉下去了吗?我想……”,张寻说到这儿,赶紧把已到喉咙口的一个“救”字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那个红衣女子气定神闲,她挣脱自己的那一招虽是出欲未及防备,但就从这一招来看,她的武功修为也已并非泛泛之辈,那她怎么可能是自己想当然地以为是失手滑下峰顶,需要人来救呢?这下张寻倍觉尴尬,只好嗫嚅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采药,我还以为……是我太卤莽了,对不起!”
那红衣女子见张寻这样,便收起怒容,朗声笑道:“不知者不怪罪,算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我蓝若云今日少挖一棵草药,能交到你这样热心助人的朋友,也不错!”
“蓝若云?你是贵州圣毒教的?”张寻觉得“蓝若云”这三个字挺耳熟的。仔细一想,便想起义父卓正明曾对自己言及魔派“圣毒教”门下有个女巫“蓝若云”,是田三怒的义妹,她与父亲张卓然也有过过节,而且圣毒教善于使蛊,看来对眼前这红衣女子不可大意。
“对,我是贵州苗疆圣毒教门下右护法蓝若云,这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我们以前见过面吗?若是见过,那就请恕若云粗心忘怀之罪。”那红衣女子不知张寻对她心存戒备,说话倒是快人快语的。
“噢,在下以前并未与蓝护法有缘相识,只是曾听人提起过蓝护法的大名。”
“那么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张寻,四川藏龙山黄龙派门下弟子。”
“噢,你就是近来江湖上名声大振的梅花大侠张卓然的儿子张寻啊!听说岳阳七星派卓掌门还收了你作义子,好一位少年英雄啊!我蓝若云女流之辈,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蓝若云向张寻重又拱手致礼,张寻便也还了一礼。一阵山风过处,蓝若云腰间、颈上和身上各处佩戴的银饰微微摆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声,这铃声提醒了张寻,他想起这次从岳阳出来的目的便是找田三怒询问父亲的下落。现在巧遇其义妹,倒不妨先向她打探一下父亲失踪之谜,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于是,张寻向蓝若云又一拱手,道:“蓝护法,久闻大名,幸会幸会!在下正想向蓝护法打听一件事,不知蓝护法肯拨冗赐教否?”
“什么事?请讲!”蓝若云倒很干脆。
“是这样的,在下曾听义父卓大侠言道,家父张卓然二十余年前最后一次现身江湖是在令义兄田三怒的庄子里,今日在下有幸与蓝护法邂逅,正好当面问问清楚!”张寻此时认定田三怒和父亲的失踪有关,故而说这话是双目炯炯,正视对方,一番话语也隐含锋芒。
蓝若云久历江湖,对张寻话中的敌意怎会听不出来,只见她盯了张寻一眼,然后秀眉一扬,朗声笑道:“张少侠愿闻此的事,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张寻急问。
“我想你一定像当年令尊大人一样,鄙夷我苗疆蛮女,阴狠毒辣,专使下三滥的蛊毒害人。当年我觉得冤枉,故而几次三番找你父亲斗法,今日也一样,我也要让你和你父亲一样,知道知道我圣毒教门下弟子的厉害!张少侠,你若有本事像当年令尊大人一样,在三日之内在我手下过得三遭,我便将你父亲的下落告知,否则,请恕我玉口难开。”
张寻闻得此言,心想当年父亲曾与这魔女结下梁子,故而她对也语带怒意。他想自己虽然从不曾鄙夷蓝若云为苗疆蛮女,但父亲艺高胆大,曾经避过她的三招,自己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又怎可示弱,玷污了父亲的英名?于是,张寻当下慨然应诺道:“好!蓝护法,我接受你的挑战!即日起,在下在玉山城东大街如归客栈恭候芳驾!”
“好!张少侠忼爽为人,颇有乃父之风,佩服,佩服!如此一言为定,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张寻回答得毫不含糊。
当天晚上,张寻在如归客栈静待蓝若云的出现。他对魔派“圣毒教”的人总是很不信任,为防蓝若云声东击西,在柳墨林身上下毒以要挟自己,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柳墨林,要她谨慎小心,切莫中计。当客栈的伙计送来晚餐时,张寻用当年石娃娃相赠的一颗宝石试过,确认无毒后才放心地享用。
吃完饭,张寻和柳墨林便坐在柳墨林房中静静地等待。当一个人有所等待的时候,时间往往是过得最慢的。他们在焦躁、猜测和想象中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时辰,夜已较深了,但还是不见蓝若云现身,他二人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说道:“也许她今晚不来了吧?!”
话音刚落,门上突然剥啄有声。张寻暗道:“她来了!”忙运真气护住全身穴道,同时闭住呼吸,以免吸入毒气。柳墨林也赶紧按他们商量好的办法避入了大床之后。
“吱呀”,张寻打开门,马上一阵失望,因为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红衣红裙,满身银饰的蓝若云,而是一个矮小精干的中年男人,就是送饭的那个伙计。张寻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全身的戒备也放松了。
“客官,天气热了,蚊叮虫咬,不得好睡,柜上二爷吩咐小的给各位客官送蚊烟香来。”那个伙计说着,递过来两根粗粗的“驱蚊草”搓成的蚊烟香和一根火媒。
“谢了!”张寻接过蚊香和火煤,将蚊香点燃,他想整个晚上只顾等待蓝若云出现,竟然丝毫没有觉得蚊虫肆虐,这时这伙计提醒,马上感到双腿双臂早已被叮出了许多大包,其痒难忍。料想柳墨林细皮嫩肉的,一定更是难以忍受,真难为她也无端地陪自己吃这辛苦。于是便拿了蚊烟香走到大床边,一边叫柳墨林过来,一边用蚊香替她熏帐子里的蚊子。
蚊香灰白色的烟雾在房间里袅袅升腾。
张寻想,蓝若云是邪派之人,未必会守信用,时候不早,还是让柳墨林早点休息吧。于是,他向柳墨林道了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练功。
可是,张寻刚走到门边,忽听“啪”地一声,回头一看,却是柳墨林已晕倒在地,他想今晚的气氛真是太紧张了,对她娇弱的身子不宜,赶忙跑过去搀扶她。可他才迈出两步,自己也突地眼一花,气一虚,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张少侠,可笑你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不识得我圣毒教的‘三步酥筋散’的厉害,还是着了我的道儿了吧!”
蓝若云的声音这时突然在这房中响起。张寻循声望去,却是那个刚才送蚊香的伙计去而复返,正站在屋子正中的柱子边上得意地笑着。“他”见张寻正盯着自己看,便抬起双手顺势往脸上一捋,双颊便窸窸簌簌地往下掉泥,一会儿便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原来这伙计是蓝若云假扮的。
张寻这下心中又惊又悔,努力地想站直身子,不让瘫坐在地的狼狈相落在这女人眼里。可是,身子偏偏不听使唤,四肢无力,仿佛没了筋骨,根本动弹不得。
蓝若云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两手交叉搁在胸前,神情兴奋而得意。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对张寻说道:“张少侠,请记住,这是第一个回合,你输了!咱们还有两次!喏,这是“三步酥筋散”的解药,我现在喂你们吃下,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就没事了。”说着,她走到柳墨林身边,将一粒粉红色的药丸塞入她的口中。然后又将柳墨林轻轻抱起放到床上,并拉过白底蓝花的薄被子替她盖好。
蓝若云做完这一切,又转过身来走到张寻身边,她俯下身子,左手的大姆指和食指轻捏张寻的两颊,撑开他的嘴,右手则顺势放入一粒粉红色的药丸。然后将他送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里,同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明天见,张少侠!”监若云飘然而去。张寻着了她的道以后虽然心中实不欲听凭她摆布,但全身瘫软,却是只能听之任之,但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蓝若云虽是邪派中人,但行事却有信义,对自己和柳墨林也细心周到,少有敌意。他目送她远去,心中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加倍小心,决不能再输一场。
第二天清晨,张寻和柳墨林重新上路,张寻知道蓝若云一定在暗中窥探他们的动静,便故意在如归客栈的门口磨蹭了一会儿,以便让蓝若云知道他们的去向。因为张寻不想给蓝若云一个输了之后偷偷摸摸溜走的印象。
可是,从清晨一直到日落,蓝若云依然让张寻等得心焦。为能及时地发现蓝若云,张寻还特地让马车夫专拣小道走,因为小道上人少车稀,便于发现跟踪者。可是,差不多整整一天,他们的身后却不曾出现半条人影。中午打尖时曾从道旁山上下来一个担着湿柴担的樵夫,张寻以为此人便是乔装易容的蓝若云,即刻警惕起来。可直到那樵夫走远,张寻又提一口真气发现丹田内息竟无异样,才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黄昏时分,张寻和柳墨林已行至浙江和江西交界处一个名唤“下镇”的地方。小道已走尽,眼前唯有一条笔直的大道,为了防范蓝若云,他们决定不投客栈,而在马车里过夜。而且饭菜也不买现成的吃。而是向路边小贩买了米和菜,自己动手造饭。
柳墨林本是大户之女,从不需自己做饭,而张寻自幼生长曲阜,孔家恪守“君子远庖厨”之古训,也从不让他学这个,倒是那马夫习惯了风餐露宿的营生,颇善此道,不大工夫就煮好了一大锅菜饭,三人早已饿了,一人一碗吃得香甜。
“行行好吧!大爷、小姐,给点吃的吧!我们两天没讨到一点东西了。”这时,一群乞丐走了过来。哀求地向行人和小贩们讨要残羹冷炙。人们有的给口饭,有的倒给他们半碗菜,也有的摸出几个铜板塞到年老的乞丐或是怀抱婴儿的年轻丐妇手中。张寻见状,不禁心中发酸,想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古训,急忙出声招呼道:“这儿还有些菜饭,不嫌弃的话请过来将就用些吧!”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随着一片道谢声,顿时有七、八双其脏无比的手伸了过来,张寻刮起锅底的菜饭,一勺一勺地分到那些缺口破嘴的碗里。
可是,张寻刚刚施舍光菜饭,就听“乒乓”、“乒乓”,乞丐们纷纷倒地,饭碗摔得粉碎,菜饭撒了一地。张寻忙回头一看,只见柳墨林和马车夫也已昏晕,自己的手脚也已有些麻软,情知又已中了蓝若云的计,只好愤恨无奈地叫道:“蓝若云,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张少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丐婆答道。张寻这才注意到乞丐中唯有“她”没有摔倒,那自然便是乔装改扮,暗中做了手脚的蓝若云了。
蓝若云这次没有弄掉自己的化装,只是用本来的嗓音说话。而一个既老且丑的丐婆竟然有着清脆的少女的语音,这更令张寻觉得这种邪派女子的诡异了。愣了好半响,他才开言道,“蓝护法,在下又输一招,真是佩服得紧。明日在下依然恭候芳驾!”
“好!张少侠,有气度,不愧为大侠之子!那么咱们明天再见!”蓝若云说着转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