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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父亲大人。”那位稍微年长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你能够在两天里面收集到这些数据吗?我甚至在这张清单之上看到了缪施科隐秘在表妹名下的财产。”老者说道。
“您的意思是,所有这一切都是预先准备好的?”
“是的,不过真正的关键在於,有必要花费那么多精力来对付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吗?”老者淡然说道。
“您的意思是,所有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最终针对您的?”儿子问道,显然此刻他总算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程度。
“是我让缪施科走进了宫廷,是我当著众人的面朗读帕特的诗篇让众人记住了他的名字,在得里至王国布许瓦克的作品收藏得最多的同样也是我,是我让他们拥有了显赫的名声,那张清单之上所罗列的金额,很大一部份直接来自於我的资助。”那位老者重新转过身来说道,神情显得异常严肃。
“显然这是针对您的阴谋。”儿子急切地说道:“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反击?”
“反击?”老者突然间皱紧了眉头,叹息著摇了摇头说道:“很显然,这一次我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这是个我从来不曾遇到过的可怕家伙。”
他轻轻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粗糙的用廉价油墨印刷的纸片。
“这上面所拥有的只是一连串的数字,这些数字代表不了任何东西,它并非是一份控告书,也没有丝毫激烈的言辞,更没有煽动的味道。”突然间,那位老者加重了语气:“这些简单而又冷漠的数字真正可怕的原因是它牢牢地抓住了人心之中的一种强烈而又难以消除的情感,那就是忌妒心。”
“我亲爱的孩子,一个擅长在人性之上动脑筋的家伙,无疑是最为危险的阴谋家,对於这样的对手,加再多小心也绝对不嫌多。”老者神情严峻地说道。
“您是否知道,那个在幕後打算对付您的可怕黑手会是谁?”那位稍微年长的青年连忙问道,他被父亲大人所说的那番话弄得毛骨悚然,事实上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露出如此严峻的神情。
“我的敌人很多。”老者冷冷说道。
“难道您丝毫没有怀疑过某个特定的人物?”儿子问道。
老者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说道:“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不过在说出谜底之前,我想先听听布雷恩的看法,或许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比我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是否要我去将布雷恩请到这里来?”儿子连忙问道。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
当那位青年回到书房的时候,在他的身边站立著一位衣著遗遢,不修边幅的小老头。
这个小老头显然远比老者更为年迈,不过他却拥有著异常年轻的笑容。
“巴世蒙,我的老朋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看起来你的麻烦大了。”老头立刻兴奋地说道。
“噢,我为不得不打扰你而感到抱歉,你的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了?”巴世蒙大公站了起来,微笑著迎接老朋友的到来。
“我已经成功地做到用羊的肝脏完全取代人的肝脏、现在那个肝脏正顺利地工作在一个六岁小男孩的身上,要知道肝脏是除了大脑之外,人体最为复杂奥妙的器官。我花费一辈子进行的研究,看来可以在我走完人生之前完成。”那个小老头用欢快的语调说道。
“好吧,来谈谈你的麻烦,我相信你让你的儿子把我从那个阴冷潮湿的‘墓地’之中请来,总不会是为了我的研究吧,我听到一些传闻,从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起,我便想到你遇上了麻烦。”老头咧开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说道。
“一个麻烦的敌人。”巴世蒙大公点了点头说道。
“我甚至闻到了他的臭气,就像是有一只臭鼹钻进了房间里面一样,到处是它散发出来的味道。”老者比划著手指说道。
“你是否能够告诉我一些提示,在你看来那个人会是谁?”巴世蒙大公问道。
“噢,我可不知道谜底,我虽然已然猜到你遇上了麻烦,不过收集资料可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老头眯缝著眼睛瞄了巴世蒙大公一眼,笑著说道:“我相信你的脑子里面肯定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不过你还想从我这里获得进一步的求证。”
“是的。”巴世蒙大公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理所当然的了,这并不难以猜测。”小老头拍著响亮的巴掌说道:“那个家伙的气味太多浓烈,而以往你和我都从来不曾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这样的家伙绝对不可能隐藏许多年而丝毫不为人所知,艺术家在拥有令人称道的杰作之前肯定已经拥有很多不那么出名的作品,武技高超的战士在获得胜利以前,身上肯定已经拥有了不少伤痕,就连我这样的人,在我真正开始自己的研究之前,已经制造出无数令人感到恐怖的怪物,而一个高明到那样程度的阴谋家,他的身後没有一连串的冤魂跟随著他,那才叫奇隆呢。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顺著那股味道追踪过去,即便无法找到味道的源头,也肯定会发现它曾经待过的地方。”那个小老头看了一眼神情显得越来越凝重的巴世蒙说道:“想必你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个散发著恶臭的所知。”
看著小老头那闪烁游移的眼神,巴世蒙大公淡然地说道:“你同样也有所发现吧。”
小老头点著那尖翘的小脑袋说道:“每天在酒吧里面待上一个小时确实能够有不少发现,道听途说永远离真相是那样遥远,但却绝不能说,它们没有价值。散发著浓重臭气的东西总是喜欢留连於垃圾堆和脏水沟这种同样散发著臭气的地方,而最近这段时间最臭气熏天的除了可怜的缪施科的尸体之外,就得算是那个更加可怜的夏姆大公。噢,可怜的家伙,竟然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割破喉管也比这个要舒服许多。”
听到这里,巴世蒙大公的脸上终於露出了微笑,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走进错误的方向。
“浸吞军饷,劣质刀剑,盘剥和欺诈,实在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臭气熏天的了,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其中一个最令我感到臭气逼人的东西,却被高高地捧在手里,彷佛那是圣像前面的乳香。那个侵吞表兄领地和财富,那个顺手接管地位和权势的家伙,即便涂抹再多的香料,也难以掩盖住他身上的臭味,而他的成功显然证明了他非常有头脑。他的年轻正好说明了他为什么不为人所知,他刚刚从佛朗士回来,而那里正好盘踞著一大群散发著各种各样臭味的玩意儿,随意带回一头来就足够熏死很多人。”
“是亨利德王子和那个佛朗士王国特使?”突然间,原本静静站立在两旁的两个年轻人脸色乍变,那位年纪较长的青年甚至叫了起来。
“如果就连他们俩也能够想到,有人完全符合我的描述的话,那么无疑制造出所有臭味的正是那个家伙。”小老头说道。
“这就对了,缪施科是死在莫纳赫的,而亨利德王子正停留在那里。那位大公之子神情凝重地说道。
“但是那位佛朗士特使又怎么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甚至还没有成年。”这位公子哥疑惑不解地问道。
小老头微微一愣,显然他同样感到有些意外。
“任何事都很难说,年龄未必是衡量智慧的标准,我记得我的那位远在佛朗士的盟友曾经给予我一些忠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对於那个少年充满了赞誉之辞。”
巴世蒙大公皱著眉头说道,他在记忆深处搜索著盟友给他的那封信。
“噢,我的老朋友,我必须提醒你,如果那个家伙给你一封信对某个人猛夸一通,你却连他夸赞的到底是什么都已经记不太清,那么那个所谓的忠告里面肯定藏有蹊跷,而你显然已经钻进了圈套。”
小老头眯缝著眼睛说道。
小老头的话令巴世蒙大公猛然一惊,他连忙离开座椅疾步走到旁逼的书架前面,那巨大的酸枝木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在书架靠近左侧的地方有一排玻璃阻挡著,有资格被放在这里的自然是这位威名显赫的大公多年的珍藏。
巴世蒙大公径直走向那里,他打开玻璃橱门,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块乾透了的泥版。
这块泥版之上清清楚楚地刻写著无数文字,看了一眼泥版上的文字,巴世蒙大公突然间皱紧了眉头。
“看起来,我猜得一点没错,那个狡猾的家伙对你耍了花招。木老头高兴地说道。
“我的盟友竭力称赞那位少年特使的才华,称他为佛朗士最拥有远见的领主,他的领地就是瑟思堡和南方肥沃之上,他从商人父亲的身上继承了优秀的头脑和敏锐的眼光,但是这上面对於其他东西只字未提。”巴世蒙大公淡然说道。
“给想要隐藏的东西涂上一层鲜艳而又显眼的油漆,并且将它放置在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地方,你那狡猾的盟友显然同样精通如何运用人性的弱点,而你不知不觉地钻进了他的圈套却毫无警觉,用一番夸耀将你引向歧途,不仅仅封闭了你的眼睛,甚至令你对於那些家伙身上的光彩视而不见,因为在下意识之中,你已经承认了他们的优秀,但是却始终认为他们并不足以对你构成威胁。”
老头紧盯著巴世蒙大公说道,此刻他的神情显得一本正经:“我相信那块泥巴之上对於亨利德同样有不少描述。”
“是的,我的盟友认为他拥有成为一个优秀君王的气魄和胸襟,勇气、毅力、顽强所有这一切都有例子可以证明。”巴世蒙大公神情冷峻地说道。
“哈,他偏偏没有提到狡诈和富於心机,做一个国王如果只有美德,他的宝座永远不可能长久,你的盟友应该最清楚这一点。”老头儿说完,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是的,我相信我彻彻底底地钻进了一个圈套之中。”巴世蒙大公缓缓地点著头说道。
“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老头儿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一个预想之外的竞争者已经登上了舞台,他甚至已经站稳了位置,而我多年积攒起来的名誉却已经被侵蚀得荡然无存,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场风暴就将席卷到我的身上。”巴世蒙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确实很糟糕,不过我相信你绝对不可能毫无对策,所有这一切都丝毫动摇不了你的根基,你的名声来自你的真心诚意,并且已经给予了你足够的回报,此刻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付出所带给你的,而现在,美德和名声丝毫无助於让你登上王座。”老头儿笑著说道。
“我的老朋友,你是否能够给予我一些指点。”巴世蒙大公郑重其事地说道。
但是那个老头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这件事情千万不要指望我,我确实能够替你指出很多事情,不过这并不表明我站立在你的立场之上,更不代表我愿意参与到你们的游戏之中。”
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看了巴世蒙大公一眼,用异常低沉的嗓音说道:“不过,我相信、你自己应该能够想出对策,对於人性和人性之中的弱点,你同样并不陌生。”
巴世蒙大公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的身上同样散发著臭气。”
“噢,是的,我一直相信在那位王子殿下出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