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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眨眼剑-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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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使他看不清眼前,看不清四周,看不清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
  蓦然,像是穹苍破了孔,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从空而降!
  冷冷的,风——以前他一直认为,风是富于诗意的——但他现在感觉上是那么丑恶!风
像魔鬼的咆哮,它助长了雨势,它助纣为虐,为虎做伥——暴风加上暴雨使原本已是很令人
憎恶的黑夜,成了一个丑劣的暴风雨夜。
  邵真已全身湿透了,他更感到冷——包括他破碎的心灵,他看不见一切了,完完全全的
看不见一切了。
  风声的呼啸,雨声的喧嚣,仿佛就是“黑鹰”得意的笑声,明毓秀畅意的欢笑!是的,
那是的!“黑鹰”和明毓秀一定在嘲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邵真的脚步又加快了!他简直是发狂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跑着,奔着,驰着,发疯般的!
  突然,他仰天长笑:“毁灭我吧!吞噬我吧……哇……!”
  倏地邵真一声嘶叫,他发现他的脚下空无一物,他的身子像是猛然的飘在虚无中,然后
他感到他整个人在沉下,就像他的心一般沉坠!
  “哈哈哈——!扼杀我吧!我不在乎!哈哈——!”
  他张口大笑,他厉声嘶号,他感到轻飘飘的,他直觉得他已羽化登仙……
  最后,至少在他想来是很久了,他——甚么也不知道了他只听到一声扑通,然后黑暗罩
住他整个知觉……
  金鸟西坠,阵阵归鸦徐徐的掠过已是逐渐黑暗的天边,随着微微吹拂的晚风,袅袅上升
的炊烟,像是含羞欲娇的姑娘,踏着纤丽的脚步,婀娜柔美的,翩翩起舞着。
  残留的余晖,淡淡的,很清盈的涂抹在天幕的一隅,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两颊上红
晕的脂胭,那么醉人,那么迷人。
  黄昏无限好,只是这是属于秋天的黄昏——秋,虽也富于诗意,但也镶有悲意啊,不对
么?
  透过残弱的夕阳,使得青绿葱翠的山容变成了苍郁浓荫,像是娇艳的蝴蝶退蜕成了毛
虫,它失去了光泽,被一股黝黯披上了,然而在山脚下依然还能留着几丝日间遗下的美劲,
雅力,不似山头看来是那么阴肃、死气。
  这座山不高,也不险,但很宽很广,连绵数十里,至少放眼下,尽皆山色也。
  山的底下,也就是山麓,一座茅屋很静雅的座落着。
  远远看去,这座茅屋很不起眼,它像是个无助的老妇人驯伏着,它丑恶的姿容,严重的
损坏了这里的美雅秀逸,尤其它的背后,也就是这座山的最底层,有一条如银带的河流,河
水涓涓,但却不喧嚣,倒像是山居人的吟诗、咏歌,很有节奏的,河水做有规律的起伏着,
清清的河水,不能见底,并不须用手去摸它,便已觉清凉沁人了,它的洒脱样子,像是独善
其身的恬逸,决不是悲恤或者侥幸人间的不幸而呜咽。
  它是如此地超尘脱俗,仰高弥高,然而,那么简陋的茅屋却狠狠的破坏了它的仪美,那
座茅屋该自惭的,它配不上这清清的河流,配不上这雅秀的山麓,它甚至配不上这里的一石
一木。
  河的一旁,靠着茅屋方向的河岸上,换句话说正是茅屋的屋后,有一块很大,至少足够
停留十人以上的褐色“牛官石”岩块,像中流砥柱般的向河中伸长,激起了无数白花花的泡
沫和小漩涡,一消失又起,很是美丽。
  在石块的上面,正坐着一名钓鱼的老者。
  这老者身穿看来布质很差的皂色衣袍,那身皂袍显然是很陈旧了,而且有很多处是缝补
过的,但洗涤得很干净,看来虽是塞酸但并不令人厌恶——如果不以现实加上势力的眼光来
衡量的话。
  皂衣老者显然年岁很大了,至少从他稀疏的头发和已是斑白的两鬓,还有那满脸刻着历
尽人间沧桑的皱纹,实在无法使人把他的年纪估计得少些——即算不近百,也该是上花甲
了。
  皂衣老者的神情看上来是显得很幽雅,但却无法掩饰他的落寞、失意,尤其从他削瘦的
背影望去,更有一分孤伶九分凄凉的感觉。
  皂衣老者的眉须快要全白了,他满脸老态的皱纹,显然是告诉人家他曾经历过了人世上
的酸、甜、苦、乐和悲欢离合。
  当他紧抿的唇角,又是告诉人家他在忍受着,甚至是煎熬着一件别人无法承担的痛苦。
  他虽然手握着钓竿,尽管他脸上沉穆着,毫无笑意,但决不像是很用心的在等鱼上钩,
倒像是入定的老僧,在思索,在沉思……,又像是在聆听风拂动梢叶的声音,静听河水流动
的声音……,反正他不像是在钓鱼就是了,一点也不像。
  “爷爷,鱼上钩了没有?”
  忽然,一声娇唤传来。
  茅屋的后门被打了开来,走出一名白衣少女。
  这名白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光景,长像很是可爱,明眸、皓齿、红腮、巧鼻、樱唇;
尤其肩后的两条小辫子,更是显示着她的纯真、朴雅。
  从她不沾胭脂的脸蛋上看来,她是属于温柔乖巧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袭紧身的白色劲
装,以及白色镶绿花边的绣花鞋,仿佛就是一朵白色的百合花,从她纤巧、婀娜、娉婷的倩
影,无法闻出一丝人世间的险诈、阴毒,显然是温室里的一朵小花,并未尝过人生的冰霜、
暴雨、恶风,只有洋溢着太多的天真、纯洁。
  如许深山,竟有如此绝色少女,该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不免要使人感慨遗珠之憾,毫
无疑问的,这的深山只有这一朵小百合,她滋润了这山肌,她美化了这水肤,但简陋的茅屋
显然是大大的委屈了她。
  一双黑白分明,如秋水流盼的眸子,微微透着一般少女对梦的憧憬,仿佛蒙上了一层若
有似无,若实似虚的淡雾,但闪眨之间,又充分流露出她的聪敏、伶俐——那是一只很美且
能传神的眸子。
  “爷爷,天要暗了,我们吃饭吧,爱凤把饭都弄好了咧。”
  她一面蹦跳着她轻盈娇小的身驱,像清晨画眉鸟的鸣叫,她露出了她洁白的牙齿,随着
一摇一荡,撇下了世俗的烦忧,她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不是吗?
  谁看了,谁都要停止任何思维去端详她、凝视她——不带一点儿歹念邪意的去端详凝
视。
  石上的皂衣老者像是从梦中醒来,轻哦了一声,赶紧回过头来,脸上的严冰死板像是被
春风沐化一样,浮出了一个亲切、慰藉的笑容,他扬手回呼着,人虽老,声音倒还蛮挺健的
哩。
  “爱凤,我的乖孙女,你猜爷爷钓了几尾啦?”
  白衣少女爱凤的步子很是轻盈,不过是一两步的便跃至皂衣老者身畔,显然她是学过武
功的人,爱凤撒娇似的揽住皂衣老者瘦弱的肩头,卖乖的眨着长长的眼睫,娇声道:“我猜
一定比你早上猎到的布谷鸟还多,对不?”
  “那还用说啦。”
  拂了一下稀疏而斑白的短须,皂衣老者呵呵笑了一声,爱怜的抚着爱风的小辫条,朗声
说道:“小丫头,爷爷不钓则已,一钓便满载而归,你又不是不知道。”
  “爷爷,你别吹了,上次你就连一个鱼卵子都没捞到,你忘记了吗?”理了一下鬓发,
爱凤笑着道,粉腮上隐隐的旋起两个梨涡,很是着入迷。
  “那是因为爷爷捕了一条小鹿,太累的缘故。”
  呵呵笑着,皂衣老者睁着眼说道,他忽然感到钓竿一阵轻动,连忙轻巧的拉起了钓竿。
  “哇!好大的一条鱼!”
  但见一条比人掌还大的红尾鱼,被钓了上来,爱凤欢跃着叫着,她像是捡了一个大元宝
一样,又兴奋又紧张的帮着她的爷爷,七手八脚的把蹦跳挣扎不止的鱼从钩上取下来,然后
放入鱼篓里,她看清了篓里的鱼数,又欢悦的叫着:“哇,好多咧,咱可吃好几顿!”
  “你可得相信你爷爷的功夫了吧?”皂衣老者得意的笑说着,并且开始收起他的钓竿。
  “爷爷,你辛苦了。”
  爱凤提着鱼篓,体贴的附着老者的背梁,柔声说着:“热水已准备好了,你去好好洗一
个澡,凤儿煎鱼让你老人家下酒。”
  提着鱼竿,皂衣老者爱怜的揽着她的肩胛,呵笑着道:“爷的乖孙女。”
  正说着,爱凤忽然伸手指道:“噢,爷,你瞧,上头流下一大堆东西。”
  皂衣老者闻言,回眸望去,老者的眼力显然还很行,只眯了下便道:“是些断木,一定
是前天的一场暴雨所摧折的树木,掉进河里,才流到这儿来的。”
  说话之间,那批树木已流至他们的视野内,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树木有十来只左右。
  “爱凤,咱进屋里去,今儿鱼煎两条便够了,剩余的放入水槽里。”
  转过身子,皂衣老者见没什么好看,便说道:“不过多煎几条也不妨,吃不完的和鹿肉
一起盐起来……”
  他话没完,爱凤突然睁大了眼,惊呼道:“爷,有……有人!”
  “有人?”
  愣了一下,皂衣老者闻言望了一下四野,但见空荡荡的,不解的说道:“这时候哪会有
人?这里白天都见不到人影,何况现在入夜了。”
  “不,我是说在河里。”
  红红的脸蛋吓白了,爱凤伸手指着上游,颤着声音,说道:“是……是河里……的那,
那树木上……”
  皂衣老者忙不迭转首望去,也不自觉的吃了一惊!
  这时那批流木已快要漂至他们站的地方。
  天色虽已是很暗了,但他俩仍能很清楚的看到,在那批断木当中,有一截足以两人以上
才能合抱的大木上,载着一个人,缓缓飘流。
  那人被树枝盖去了一大半,所以皂衣老者一瞥之下,竟也没发现。
  那人不是谁,正是失足坠崖的“鬼见愁”邵真。
  但见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树干上,他的衣服被树枝牢牢勾挂着,显然是这个原因才能
使他不翻落到水底下去,他闭着眼,身上好几处有流血的迹象,一片红红的,很明显的是受
了伤,他的脸色一点血色也没有,苍白得像张纸,无法使人肯定他是否还活着。
  白衣老者祖孙俩,一时之间竟呆立如木,尤其是爱凤已吓得要昏过去,她手上的鱼篓已
滑落在地上,似乎在她有生之年还未曾见过此种骇人场面。
  到底还是皂衣老者有历练,一愣之后,随即镇定下来,急声说道:“凤儿别怕,咱快救
人尸
  一抛钓竿,便想跃下水去……
  忽然,他叫了一声,脸色整个沉肃下来,呆立不动!
  这时爱凤显然也回过神来了,也连忙说道:“爷爷,我们快把他救起来!”
  说话之时,便想拔步,忽又见皂衣老者兀立不动,奇怪的回首望去,只见皂衣老者整个
脸忽地像冬天般的冻结起来,两眼射着愤怒的火焰……
  爱凤吃了一惊,不解的问道:“爷爷,你是怎么啦?”
  但皂衣老者是听而不闻,兀自像中魔般的呆立着。
  “爷爷,咱快救人呀!”推了一下他的臂膀,爱凤急着叫道,
  “不!”
  皂衣老者突然摇了一下,咬牙说道:“那人已经死了,咱救也无用!”
  “你怎能确定他是已死了呢?说不定还有救呢!我们要是救慢了,他才真的要死了!”
  望了一下河中的树木,已快流到眼前来了,爱凤转首望住皂衣老者急道:“再说,他如
真死了,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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