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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挥手打了辆车,转眼间消失在滚滚车流里。
回到天庐湾,秦菜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谈笑进来看了半天,最后用手量了量她的额头:“怎么了?”
秦菜只是展臂拥住他:“谈笑,你不会娶老婆吧?”
谈笑一愣,哑然失笑:“怎么,你希望我娶老婆啊?”
秦菜用力摇头,谈笑拍拍她的背,任她环抱。那怀抱温暖而干净,秦菜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笑哥,你不要娶老婆好不好?”
谈笑不知所措,他用力回抱她:“怎么了?我不娶,除了菜菜,我谁也不娶。乖……发生什么事了?”
秦菜没说话,在他怀里撒了好一阵娇。
那天晚上,她又在负一楼呆了一夜。看着大把的黄金被化成水,谈笑知道她心情不好,忍着心疼没说什么。沙鹰就不解了:“败家菜,你在干嘛呢?”
一堆金块放在一口缸里,转眼就变成满满一缸水,任谁看了也心疼啊。
秦菜在无尽地挥霍中已经缓过劲来,当下答应了一声:“玩。”
沙鹰把她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你就不能拿铁或者铜来玩吗?!”
秦菜望着一吨黄金尽化为水,仿佛心中的不快也就这么融化:“算了,哼,算了。”她悻悻地道。
第二天,秦菜又去了白芨家。白芨最近哪也没去,昨天白河和月苋的大日子,他也没出门。秦菜让白河传了几张月苋的婚纱照给他,激得他眼里几乎流出血来。当晚又是酩酊大醉。
秦菜在旁边煽风点火,他真的是人事不醒了。
当天晚上,秦菜仍旧是回到二夫人身边,服伺完二夫人之后,她给小朝洗完澡,正要睡觉,外面突然一阵骚乱。
秦菜神色一怔,外面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二人一身黑色长衫,头发长长地扎在脑后,很复古的打扮。秦菜突然知道了他们是谁——这是师父请来的救兵吗?
完了,师父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人间干什么。她只得寄希望于两个人带来的人能够认得她。但是两个人这次带来的只是五个人,俱都脸生得很。
秦菜犹豫了十秒钟,这几个人已然杀到。第一目标不是床上的二夫人,而是她!
二夫人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玄术师,叫小暮,是二夫人的走狗,为人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如今一进这里,他们的首要目标就非常明显了。
秦菜心中暗骂,这种情况之下,对方足足七个人。双拳尚难敌四脚,她一双拳要敌十四只脚?!
怎么办?
秦菜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玄术师过招,布阵都是瞬间的事,生死也是瞬间的事,何况人家有七个人!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情况下,祭出了右手腕上的法宝。法宝太漂亮,如同新月一样划出一道极为闪亮的弧线。几个玄术师都没太在意,其中一个伸手掐诀,祭剑去挡。
秦菜趁着这功夫低声道:“其实我是……”
几个人哪里给她说话的功夫,立刻就出了杀招!
秦菜再没有机会说话,她一咬牙,再度祭出了左手腕上的冤孽。几个玄术师还是吃了一惊,随后就颇为不耻——养这种东西,不过是自寻死路,三流玄术师的速成之法而已。
一个玄术师正要布阵,不料突然闷哼一声,随后剧烈挣扎。剩余六人这才转头,随后他们发现极为恐怖的一幕——那个冤孽贪婪地啃噬着他的头!
仇已积下,无法澄清。秦菜不再犹豫,运起术法土生金,几个玄术师耸然而惊。秦菜不能让他们反应过来,当下再以金生水之术二次转化。几个玄术师的身体瞬间损毁。
失去肉身,他们顿时措手不及,而秦菜已经别无他法。她只有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六个人的魂魄全部封在锁魂坛里。
她对魂魄的熟练程度,即使是这七位大师级的玄术师也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只是输在轻敌,对秦菜怪模怪样的法术一无所知而已。秦菜明白,她飞快把七个魂魄分成小碎片,然后打乱放置。
床上的二夫人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才出声:“小暮?!”
秦菜定了定心神,轻声安抚:“没事了二夫人,我这就通知二爷,为这边加强人手。”
二夫人是真的吓坏了:“你别走,就在我房间里打电话。”
秦菜不动声色:“好。”
口里这样回答,她心里却苦得反出了汁——这七个人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如果真的是秩序的人……自己怎么跟师父交待呢?
、194所谓信仰
第一百八十三章:所谓勇气
二爷的人过来之后;秦菜便打算离开一下——这几个人的魂魄还在;可以问下师父,如果确定是误会;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而且白河那里围攻老爷子肯定已经开始了;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但是二夫人却不愿秦菜离开半步,秦菜没办法,只好撒谎:“二夫人,他们毕竟七个人,我魂魄有点损伤。现在有二爷的人保护着你,你很安全,我就离开片刻。明天早上就回来。”
二夫人抓住秦菜的手,神色坚决:“不!你可以就在这里疗伤,需要什么伤药我让他们送过来。”
秦菜走不得;只好留下了。
二爷的人很快带走了尸体,他们也需要知道这群人的来历。二爷进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严肃:“能从术法上看出他们的来历吗?”
秦菜刚要答话,二爷突然向她眨了一下眼睛。如果是以前的秦菜,肯定不会理会这其中的意思。但是现在的她,长期呆在二夫人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从极细微的地方看出上头人的想法和喜恶。
当即她打住了想猜测的话,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小暮不敢妄自猜测。”
二爷眼里明显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他握着二夫人的手替她把脉:“幸好夫人安然无恙,这次的人真是居心叵测。我太疏忽了。”
二夫人则是看了一眼秦菜,沉声道:“幸好小暮在我身边,什么时候开始我这里是个人都能往里闯了?”
二爷没答话,秦菜倒是开口了:“这几个人绝非一般的玄术师,绝对大有来历。”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难道上次那个海玲的家属尚且贼心不死?”
秦菜看了二爷一眼,二爷也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她心下顿时就有了数:“二夫人……小暮实话直说,这几个人,绝不是海玲那种人可以接触到的。我觉得……”
话到这里,她又住了嘴。二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直说。”
秦菜句斟字酌:“他们很熟悉夫人住处的警戒,而且一进门直接攻击小暮,可见对二夫人身边的人也非常了解。二夫人这里常人不可能接触,而夫人与二爷伉俪情深,二爷的人更不可能对夫人心存敌意。那么人间……还有什么人会对二夫人心存敌意呢?”
这番话一出,二爷看不出什么表情,二夫人却面色大变:“你是说,这件事和岑古杨有关系?”
秦菜垂下眼帘:“小暮不敢猜。”
二夫人紧紧握住手腕的玉镯,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二爷倒是开口了,他怒斥秦菜:“你一个下人,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师兄与我情同手足,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岂可胡言乱语?”
秦菜头垂得更低:“二爷顾虑得是,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猜想。”
二爷又喝了句:“闭嘴。”
秦菜没再说话,二夫人却沉声道:“如今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终于坐不住想坐父亲的椅子了吗?”
秦菜不出声,二爷柔声劝:“子矜,事情还没有眉目,先不要瞎想。我一直视大师兄为兄长,长兄如父,这太子爷的位置他若想要,拿去便是。我无异议。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你万不可再住在这里,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再与你分开片刻。”
他双手握住二夫人的手,二夫人与他脉脉相望一眼,轻轻靠在他怀里:“少淮,我病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却始终如一。我觉得好幸福,总算是没有嫁错人。”
陆少淮亲吻她的额头:“不许这么说,得遇良人青睐,是我陆少淮的福气。”
两个人在那里肉麻,秦菜站成了布景。
那天开始,二夫人就搬去了陆少淮那里。陆少淮去哪里都带着二夫人,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而二夫人对秦菜的器重又更进了一层。
她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秦菜在打理。而秦菜的地位,似乎更超过了那条叫小朝的狗。二夫人也颇赏了她一些值钱的玩物。
她却还是以前的样子,既不仗势欺人,也不低声下气,不卑不亢。平时谁有什么事找她,能帮的都会尽量帮忙,也不求什么回报。二爷手下的人都知道她好说话,人缘倒也还不错。
而这段时间,秦菜终于可以白天去二夫人那里当值,晚上回天庐湾。她的水生木之术,在耗费了二十几具身体之后,终于也研究了出来。但是水生木的消耗,比之金生水又加重了不少。即使在法阵的严密保护之下,也没有一具身体能够转化三次以上。
而秦菜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白河围捕太子爷,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来?
在二夫人这边稍微放松了戒备之后,秦菜终于有空去找白河。白河约她在旁边一家茶园见面,一杯茶十块钱,但环境倒是清雅。
秦菜坐下来,等了一阵他才过来,情绪却明显不佳。秦菜有些奇怪:“师父?”
她伸出五指在白河面前晃了一下,白河抬手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心神不定:“我没动手。”
秦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白河闭上眼睛:“菜菜,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秦菜有些激动:“他是人间的太子爷,我当然知道!”
白河睁开眼睛,半天突然道:“菜菜,他不仅是人间的太子爷……他还是……他还是我师父,按辈份,你要叫他一声师公。”
秦菜一时有些拎不清,半天突然醒过神来——难怪,难怪他会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师公!她在黄瓜给的那段视频里见过这个人,虽然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但是她确实是见过!
只是……师公?他怎么会又到了人间,甚至成为了人间的首脑?
秦菜沉默了片刻,她所关心的不是这位长辈为什么会有今天,而是白河的想法:“那又怎么样?”她对这个师公是没有感情的,问话也毫不关心,“所以师父不打算采取措施了,对吗?”
白河目光矛盾:“菜菜,玄门之中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序,他毕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又怎么能……”
秦菜倏然站起:“师父,我觉得玄门之中最讲究的是善恶黑白。因为他是你的授业恩师,所以我们就应该改变信仰?所以我们的努力就可以付诸东流?所以人间就可以继续平安无事地存在?那么秩序有什么意义?天道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白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当下制止她:“菜菜,让师父冷静一下,好吗?”
秦菜摇头:“也许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师父,我以为你应该是果断的、嫉恶如仇的。曾经我把你视为我的偶像,我一直以为所追求的境界。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的偶像也不过是个凡人。”
白河红了眼,其实秦菜对他的幻灭,又怎敌他之于自己恩师的幻灭?
或许无数人都跟他们一样,曾经有过无数为之倾倒的偶像。我们不断地追逐着他们的脚步,甚至模仿他们的习惯、性格、穿戴,甚至把他们视为一种信仰。
但是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那不是一个神,那也只是个凡人。
其实不是他们不对,而是信仰两个字的重量,没有任何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承载。
文字、想象和回忆,都可以修饰一件物品达到完美,但是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