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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娘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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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雅心里嘀咕,上回娘娘写信说是元洲家里一切都好啊。一路上心神不宁地疾步来到了花厅。
谭玉正满脸严肃地坐在那,眼睛似乎也有些发红。谭雅心头一跳,暗道,不好,难道元洲老家出事了?随即腿一软,差点儿倒地。好在琉璃赶紧扶了一把,她满眼乞求地看着谭玉,唯恐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谭玉不忍看她,四周看看人都齐了,开口道:“阿翁病重,你们二叔派人送信来,让我们速回。我已向上司告假,如今你们收拾一下,明早启程。”
别人倒罢了,只谭雅是在阿翁身边长大,感情异常深厚,听闻此言,几乎晕阙。
崔氏忙使人将她扶到旁边厢房的春凳上,请大夫一看,只说是急火攻心,吃几幅药发散一下就好。
谭雅缓过神来,忙道:“我无事,赶紧收拾东西明早启程是正经。”
谭玉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也知道不能耽搁,便是让她留也留不住的,使人抬着春凳,让她躺在上面,道:“好好将养,路上可别病了。”
谭雅点点头:“爹爹别担心,我省得的。”
回去指点了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好在有刘氏在旁边指导,让谭雅只管休息,余下事情都交给了她和喜鹊。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第二天清早,一家人包了两艘大船,踏上了回元洲的路途。
因行程定的急,也没赶上有官船一起同行,只与那商船一道。一路急行到了通阳河地段。
这通阳河段如今换了大当家,过往船只自然要先去拜码头。
那同行商船主人带着几个随从,抬着过河费去寨子求见大当家。谭家包的船只与那商船一起停航等待。
这一家人从上船之日起就一路急行没有歇过,如今要在这停留一天,自然都想下船松散一下。再有两天也就到了元洲了,谭玉也同意。
谭雅心里着急,不想动,只谭玉怕她急出病来,命她必须下船到河曲府逛逛。
谭雅无法,只好戴上帷帽,带着刘氏并一大群丫头婆子下了船。
她心里有事,也没甚心情,只为免爹爹担心,就选了个就近的茶楼喝茶打发时间。
上了二楼雅座,谭雅只捧着茶碗坐在那发呆。刘氏也怕她闷出病来,就给她戴上帷帽,打开窗子让她看过往的行人解闷。
说说这边的灯笼,看看那边的轿子,因下头正有个卖艺的正在表演吞剑,谭雅看不清,就摘下来帷帽仔细看。
正看得有趣,却见刘氏将她一拉,关上了窗子,对谭雅道:“行了,大娘子,你身体才好些,此时外头也冷,别再吹到了。”
谭雅点点头,也不疑她。
刘氏心里暗骂:哪来的的小娘贼,这么明晃晃地盯着大娘子看,真该把这厮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该被挖出眼珠子的阮小七已经呆住了。
车行正对着茶楼。他在车行二楼上面有个小憩用的隔间,彼时正躺在那睡觉,便听见下头有热闹。见天的热闹,他本没打算要看,偏他这小厮好这,遂打发小厮下去看。
底下实在叫得热闹,吵得他睡不着觉,他也打开窗子往下看。这时正好对面茶楼中的谭雅摘掉了帷帽,也侧脸往下看,阮小七一眼就看到了谭雅耳边的红痣。
自从定下了二十五岁之前找那耳边红痣的女娘,无论是阮小七还是唐大虎与周老三,及至底下的人,看到女娘就往人家耳朵上面瞄。如果看到有痣的,不管红痣还是黑痣,统统立马通知阮小七前去相看。这大半年下来,阮小七陆陆续续看了不下二十人,不是,不是,都不是。
唐大虎问:“三弟,那十几个女娘痣的颜色不对也就算了,这几个痣正是红的,也长在耳边,怎么还不对?”
阮小七道:“不是,感觉不对。”
周老三气道:“屁个感觉!那梦里头你还能摸到不成?”
阮小七翻了翻眼睛:“二哥,你的感觉都是摸的,那是手感。弟弟我指的是心里头的感觉。”
周老三眼睛一瞪,正要再说。
唐大虎赶紧拦住,道:“别吵了,既然三弟说不是,那便不是。再慢慢寻访好了。”
如今梦里的小娘子就在自己对面,小七看得眼发直。就是她!夜晚梦到的美人竟然真给自己找到了,虽然年幼了些,但耳间那枚红痣像是烫在了他心上,他恍恍惚惚地好似入了梦。
等他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赶下楼来,那边雅阁的人早已走远了。好在不难打听,马上就知道是从京城过来去元洲的,路过通阳河段,在河曲府停上一晚。
这河面上的事情要找吴魁,急忙遣人去吴大当家那里问消息。这边他焦躁不安地等着回信,吴魁那边终于传信过来了。
谭家,老家是元洲谭氏。那小娘子乃是谭家大房的,其父是吏部五品郎中考功清吏司谭玉,因阿翁病重回来。
谭家大娘子年方十三,去年定了大名唤作“谭雅”。尚未定亲,其母乃谭玉原配张氏,已逝,如今的主母是继母,出自崔尚书府上。底下有三个妹妹两个兄弟,皆不是同母。自小在元洲长大,由谭家娘娘抚养,十一岁去的京城。
这消息一拿到,阮小七沉默了。
唐大虎和周老三得到消息也赶了来,看到这个,也跟着沉默下来。
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的时候,还能抱着希望找,如今找到了,却可望不可即,着实让人难过。
阮小七沉默半天,又扬起头来,道:“总算找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望了呢。如今虽然难点,但总归是知道在哪里了。”
唐大虎和周老三看他这副苦中作乐的模样,倒不知该怎么说了。
阮小七自个想着想着,乐了起来:“两位哥哥看,这谭家大娘子年方一十三,嗯,小了点,就是即刻成亲也得过两年圆房,听说身子骨全长开才行,要不生孩子可凶险。”
唐大虎直摇头,还想这么远呢,能娶得到吗?人家可是正经官家小娘子。
阮小七接着说:“这倒是好事,她年纪小,还没定亲,再说就算定亲也得等两年再过门。我倒是有希望的。”
说着说着,又摇摇头:“不行。”
周老三说:“你也知道不行啊,这官家小娘子可不好娶。便是我家没败落,也娶不到京城五品文官家的小娘子的。”自来文官就比武官身份高,更何况京城里的文官更值钱。
阮小七道:“我说不行,是说,不能等那么久,就是不能圆房,我也得把她先娶到我家里来才放心。”
周老三顿时瞠目结舌,这是无知者无畏吧。
唐大虎也郁闷,在河曲府他虽然说了算,但得看和谁比,这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这三弟一介白丁,在人家吏部郎中谭玉心中就如同街上的闲汉一般,还要娶人家原配嫡出的小娘子,更不要说他从前还是商户人家的下人,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甭说把小娘子嫁给他了,就是听到了三弟肖想人家的小娘子,那谭玉都饶不了他。
哎,还不如找不到的好,这般不是要人命么。

、第10章

想来想去,哥儿三个也没想出好法子来。
唐大虎道:“三弟,你想过没有,你梦中那个应该不是这谭家大娘子才对。你头一次梦到那女娘是在几年前,那时这谭家大娘子不过才几岁,根本不可能对上啊。”
周老三也附和:“就是啊,三弟,大哥说得极是。”
阮小七摇摇头:“就是她,我感觉得到。本来梦里那女娘这么多年就没变过,一直就是那样子。”
唐大虎和周老三对视一眼,默然了,这还必须是谭家大娘子了。
周老三遂道:“与吴家大兄弟说说,他以前也是官家衙内,如今这谭家船在他这河段,问问他可有好折子没有。”
立马就去寨子找这吴魁去。几个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人,为了商议阮小七的终身大事,如今聚到一起。
吴魁听唐大虎讲述了阮小七与那小娘子的过往,直拍腿大笑。指着阮小七直说看不出他竟是这样的痴情人。
吴魁这个官家衙内如今落了草,与那朝廷更是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也不在意那什么官员身份,直接与阮小七道:“那文官素来唧唧歪歪的,要是正儿八经地求娶,你这辈子是别想了。
阮老弟,要是你非那谭家小娘子不可,咱们也只能先抢来了再说。后天等谭家的船靠了岸就下手,让两个兄弟直接凿漏了船,这船一翻,就将人拖到水里劫走,让人以为她落了水。
不在水路走,只沿着旱路,路上安排人带回河曲府,也别放那小娘子出来,直接入了洞房。过上个一年半载,等她把孩子给你一生,那女人么,这心也就定下来了。
那时如果你想呢,就让她与家里通通消息,如若还是不放心,索性就关她一辈子又怎样。”
周老三也道只能这样才能成事。
唯阮小七低头想了半天,摇摇头:“各位哥哥好意,弟弟心领了。只我好容易才找到了她,实在不忍心让她这样委屈。
再说,她若不心甘情愿,就是在我身边,整日的不开颜,我这日子过得也没甚滋味。”
唐大虎奇道:“那你难道能够放手不成?”
阮小七道:“自然不会放手。我是想要她心甘情愿而已。她愿不愿意,我都得先把她弄到自己的身边才放心。只是说总要哄得她愿意嫁我。”
吴魁三人彼此看看:“原来如此。我就说么,阮老弟何时改了这犟种驴脾气了。原来不过是说说好听话罢了。但你要打这个主意,咱们就不能与谭家交恶了。”
然后又说:“阮老弟也别着急,我才听到信,这谭家老太爷快不行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这谭家大娘子怎么也得过了三年孝期才好议亲,那时候刚好十六,娶了来岂不正好。”
周老三直呼太好了。阮小七听到后也大喜,这等好事,这谭家阿翁死的正好。
乐了一回,想到谭雅说不上得多伤心,又有点儿心疼舍不得了。
周老三斜着眼睛看他:“瞧你那点出息。这以后还不是得被那女娘绑到了裤腰上。”
唐大虎与吴魁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说几个人在那儿研究抢媳妇的事,只说这头谭雅上了船,见其他人都还没回,也没事,就在甲板上看风景。
这江南水乡的景致如此熟悉,她看着看着,又想到了阿翁。
自己小时候阿翁与友人相约去游湖,她总要想方设法跟了去。有次还从行李中钻了出来。阿翁只是无奈地拍拍她的头,让下人去告诉娘娘一声,也就带着她上了船。
过程究竟怎样她记得不清楚了,唯有那亲手钓上鱼来的欣喜,还有那鲜的让自己差点儿吞掉舌头的鱼汤,唇齿留香。
吃完鱼,阿翁会和友人即兴作诗,也让自己跟着写。她就在那里捣乱。
“钓上一条鱼,阿翁帮我烧。
好在鱼刺少,我能吃不少。
如果娘娘骂,都是我不好。
阿翁以后来,还去钓鱼好。”
那样一首打油诗,阿翁还赞她写得生动有趣,回家让人特特地裱好挂在自己的书房墙上。
等回了家,娘娘总要与阿翁生气,怪阿翁不该带着孙女儿游湖,把脸都晒黑了。
生完气,转身又与别人道:“我这孙女儿就是厉害,自己要去就能想办法去上。还会钓鱼,连诗都做出来了,真真有本事。”
哈,这回大家就知道为什么谭雅自小失母也能养成这般开朗又胆大的性子了吧,实在是阿翁和娘娘如此爱宠她。
谭雅看着通河水幽幽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那边,阮小七正在吴魁的大船上看着她。
几个人说来说去也没说好一个稳妥的好法子,阮小七心里烦闷,就站到船头上往谭家包的两艘船上面看,没想到,正看到谭雅在甲板上看着河水发呆。
阮小七十几岁时第一次梦见的女娘,如今真真实实地就站在那船上,就算是大家都说这天差地别的身份,他要娶到她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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