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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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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在王登看来简直可笑,伏击四万大军?开什么玩笑。最少三万人埋伏,才能称得上是伏击,那慕容垂脑子进水了,总共才两万兵,一部分在攻城,一部分跑来伏击?真是荒唐可笑;王登唯一所虑的是大司马的安危,别在乱军中北流矢所伤,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但是消息传来,大司马无恙,大军已成包围之势将那支不自量力的秦兵困在山中,慕容垂这下算是挖个坑自己跳下去了;至于大司马飞骑而来所提醒的谨守营盘,全力防守,不得进攻之语,王登不以为然,他的脑子里正考虑着明日如何搜索、如何引蛇出洞围而歼之。

兔肉已罄,酒已喝干,王登醉意朦胧,他打了个饱嗝,爬上炭火哄得热乎乎的军炕,不一会儿鼾声起,沉沉睡去。

……

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官道上蜂拥而出,到了山口外距离王登大营两里外全部停下,突前的十余只百余人组成的神射手队伍悄悄蠕动向前,像十余只箭头扇形分散潜往晋军设立的前哨站。

黑夜里传来微弱的声响,那是箭支射出的弓弦声音,营前前哨晋兵只来得及问一声:“是谁?口令。”便被呼啸而来的羽箭封住了嘴巴,也怪这些士兵过于托大,居然在哨位上燃起火堆围坐取暖,其他哨位一一效仿,这样一来寒气是驱散了,但是命却没了。

一名晋军哨兵在树后撒尿,刚刚回到火堆旁,看见十余具同伴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他一怔骇然转身就跑,口中高声嘶喊:“敌袭!敌袭!”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静夜里显得凄厉吓人,下一刻,一只羽箭飞至将他钉在地上,那凄厉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但就是这一嗓子,最近的营盘便被惊动了,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爬坐起来,侧着耳朵仔细捕捉着声响,相互睡眼惺忪的交流着询问的目光,营帐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那声音便如打雷一般,数万人从山口中涌出,高喊着杀向晋军大营。

王登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大军扎营并不是一字排开,而是呈‘山’字形,帅营便在山字形的最后横梁上,这么做有几个好处,一来遇到敌袭可左中右快速收拢包围,只要敌军进入山字形的凹槽里,便是他们覆灭的时候到了;另外帅帐在最后,主帅不会轻易的被袭杀,主帅既在全军可保持不乱。

然而此番野战这个阵型作用不大了,慕容垂的军队人数比王登还多了几千人,又是突然夜袭,慕容垂又采取了攻其一部,全力出击的策略,王登的军中又有三千名护送辎重粮草的老弱兵卒,一番对折之下,阵型的作用抵消至无。

鲜卑兵如潮水般涌向晋军右翼,顷刻之间便将右营踏的稀烂,睡梦中尚未来得及穿上甲胄,拿上武器的晋兵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鲜卑人的长刀砍掉了大好头颅,一万三千名鲜卑士兵如虎狼一般见人就砍,嚎叫着往内突进,盏茶时间便将整个右营突破,右营三千士兵很快便死伤过半,只有千余人来得及抓起武器光着身子开始了顽抗。

王登被喊杀声惊醒,他腾地起身快速抓起衣衫甲胄穿戴起来,衣服穿了一般,便有亲兵衣衫不整的跑进来禀报:“将军,不好了,敌军袭营,右营遭到攻击。”

王登大喝道:“莫慌,对方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看不清,右营恐怕完了。”那士兵哭丧着脸道。

“不许胡说,速速传令,中营左营合兵一处,向我靠拢,弓箭手向右营放箭,将箭支全数射出去。”王登提起丈二大铁枪喝道。

“可是,右营有我们的兄弟啊。”那士兵嗫嚅着道。

“快去!再废话俺活劈了你。”王登怒骂,照着那亲兵的屁股踹了一脚,将他踹出帐外,自己也跟着冲了出来。

远处右营内一片火海,人影绰绰,喊杀声不绝于耳,王登心里明白:右营完了,此时需当机立断马上采取守势。

左营和中营反应尚算迅速,仓促之间便快速集合向后军靠拢而来,弓箭手站成数十排将在步兵的保护下靠近右营,远远的将箭矢尽数射去,箭射空了便快速回撤,以防敌人突前诛杀,在后军营前组成第二道防线。

箭雨给鲜卑兵带来大量的杀伤,本来忙着杀人的鲜卑兵并无多大伤亡,箭雨过后六七百士兵中箭倒下,亦有上百名晋兵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慕容垂见此情形,晋军反应迅速让他有些意外,反击来的如此之快,他不得不调整策略,略一思索后他召来副将小野望迅速发出指令,小野望抱拳一拜,率两千兵迅速消失。

慕容垂手中长剑朝箭矢射来之处一指喝道:“盾兵居前,全军前进。”

剩余九千士兵的洪流滚滚而南,直冲晋军刚刚结好的第二道防线。

第二八二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长安城,姜府。

小辣椒苏蕙直言不讳,话语如刀,劈头盖脸朝韩暮砍去,怒斥韩暮不知礼节,不懂人情,行为举止有悖君子名士之风。

韩暮微笑着等她说完,这才慢慢起身,端起一杯酒对着一旁尴尬而坐,惴惴不安的姜文道:“姜大人,令表妹所言极是,今日我确实无礼之极,所以我向你赔礼道歉,到长安城以来,你姜大人对我生活起居安排照顾的妥妥当当,韩暮深以为感,咱们抛开公事不谈,私下里我韩暮愿意和你这样的实诚人结交。”

说罢‘咕咚’一口将酒喝干,姜文忙起身端着茶杯,尴尬的道:“本人不胜酒力,这……”

韩暮笑道:“心意比什么都重要,你手中端的是茶,但是它也可能是酒呢,岂不闻酒不醉人人自醉之语?”

姜文见他言语诚恳,也有些感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韩暮转头看着苏蕙道:“苏姑娘,现在你可满意了?你所说的待人接物端方有礼,岂不就是像刚才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相敬如宾么?”

苏蕙嗤笑道:“发自内心方为礼,假装作秀更为可恶。”

韩暮哈哈大笑道:“你又如何辨别别人是否发自内心呢?”

苏蕙道:“有诸内者;必形诸外,内心高洁,又岂能在行为上有所偏颇?”

韩暮冷笑道:“好一张利嘴,然则我这样的人便是内心无端,所以行为无端了?”

苏蕙道:“小女子可没说,那是大人你自己悟出来的。”

韩暮敛起笑容正色道:“请问姑娘,一人行为不端,危害有多大?一国行为不端,危害又当如何?”

苏蕙愕然,这家伙东拉西扯到底想说什么?好在这个问题倒不难回答,于是道:“自然是一国不端,危害更巨。”

韩暮鼓掌道:“苏姑娘真识大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想办法劝劝你们秦皇行至要端正呢?看来姑娘也是只看别人不看自己,也是个内心不端之人。”

苏蕙涨红脸道:“你……怎地说话如此粗俗。”

韩暮怒气勃发,大声道:“我说错了么?我行为不端你便将我是为牛粪,今我代表大晋千万子民带着善意来与贵国欲共商两国和平息战、世代交好之事,你们秦国是怎么做的?先是在朝堂上欲羞辱本使,接着又将本使闲置一边不闻不问,派你家表姐夫姜文江大鸿胪看着我等,形同软禁,这便是一国之礼了?”

姜文底线被戳穿,面红耳赤忙要辩解,韩暮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姜大人敢说我所言是假么?我韩暮二十岁便位列朝堂重臣之列,莫非你当我是傻子?你若真要狡辩只需以你父母之名立个誓便可。”

姜文顿时地下头不语不动了,座上诸人一望而知,姜文肯定是受了监视韩暮的使命,否则以他直肠直肚之人,恐怕立时便要立誓。

“更有甚者,贵国居然在我大晋使节还在为和平而奔走的当口,悍然动兵攻打我晋国,这就是你们秦人所谈的礼么?你们便是奉行这样的‘端方之礼’我韩暮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姜文听了如雷焦顶,这等机密之事居然被韩暮说了出来,这一下简直是一下便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原本以为他终日在姜宅浑浑噩噩,却没料到私下里连这么机密的事都被他打听出来了,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了他。

韩暮续道:“俗话说的好,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到什么山便唱什么歌,我韩暮今日来到这无礼之国,又何必要谦谦有礼?贵国把无信奉为至理,将无义奉为纲常,我韩暮自然入乡随俗做个无信无义,无端无行之人,我有什么错?苏若兰小姐,我错在何处?请姑娘有以教我。”

韩暮一番话有礼有节,言辞犀利,作为教师的口才被充分的发挥了出来,一席话将座上众人统统轰的哑口无言。

苏蕙茫然望向姜文问道:“姐夫,此事当真么?”

姜文默然不语,只是不住叹息,半晌方对韩暮道:“韩大人请息怒,此事我实在无能为力,我多次进言,然人微言轻,实在是帮不上忙,皇上旨意我姜文亦不能违背,却教韩大人受委屈了。”

韩暮平息了一下心中怨气,轻轻拍了拍苏张二女抚慰他的两只小手,微笑道:“这我理解,我只希望姜大人能尽快安排会谈,我在这里多带一日,战场上便多死成千上百的男儿,不管是秦人还是晋人,他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两国不谈则罢,既然我千里迢迢来会商此事,又怎忍见这人间悲剧正在上演呢?”

转瞬之间韩暮在众人心头立刻由无形无端的不学无术之徒,变成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得道大儒了。

苏蕙起身先福了一福,然后端起酒杯道:“韩大人,小女子不知其中隐情,言语间颇多无礼,这杯酒便是我向您赔罪。”

韩暮哈哈大笑端杯一干而进,心道:任你是小辣椒还是小睡莲,几句大义凛然的话一顿狂批,总叫你服服帖帖,不过这样的女子懂事理明人伦,比后世的那些一支冰棍就能哄上床的卫校学生不知道强了几万几亿倍了。

“不能怪你,其实和你们这些小姑娘只适合谈谈诗歌,谈谈绘画、音乐的,哈哈,军国大事本不是你们关心的话题。”韩暮又开始得瑟了。

姜文听了他的话,忽然灵机一动,为了转移话题,何不谈些轻松愉快的事呢?于是他捣鼓半天在腰间掏出一张素笺道:“韩大人雅量,其实韩大人的诗也写的很不错你,昨日我见他在房中写了一首小诗,我见了觉得格调隽永,更奇怪的是韵脚字数均不是当世的格式,但是却丝毫不缺其味,所以便偷了来,正好今日苏蕙在此,她是写诗的行家,大家一起品评品评如何?”

韩暮暗叫不妙,这家伙自己是要他私下里拿给苏若兰看的,却没想到傻大个当着自己的两个夫人之面便拿出来了,这不是找事么?

还没等他制止,众人已经鼓掌起来,苏蕙非常好奇,她很想知道这位口才出众悲天悯人的韩大人写诗写的如何,于是将纸条要了去,展开之后轻轻读道: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众人大为讶异,这句子不是句子,五言不是五言,偏偏读起来顺畅万分,在音步的安排处理上显然严谨中不乏洒脱,长短音韵相间,读起来纡徐从容、委婉顿挫而朗朗上口。

更为奇怪的是诗意中蕴含着矛盾纠结,似有意却无情,让人欲罢不能。

张彤云奇道:“韩暮,这是你何时所做的?我怎么不知?”

韩暮挠头道:“在你们打麻将的时候,我无聊了就随便涂鸦了一首。”

苏蕙皱起可爱的眉头道:“这诗好像没写完呢,好像只有半首。”

韩暮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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