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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就在那里。”卡拉文说。此时火星长城开始出现在视野内,耸立在地平线上。
“为什么你称那东西为‘她’?”弗伊问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那建筑人格化,虽然是我设计的。再说……虽然它曾一度生气勃勃,但现在也不过是死水一潭。”
她说的没错,但火星长城巍峨依然,令人心生敬畏。从近地轨道的位置看,宽约两千英里的它如同一条苍白的环形带蜿蜒于火星地表,并像环形珊瑚礁一样,生成了自己的气候体系。远远望去,一圈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延伸到边界便戛然而止。
曾经,这片天空是那么的温暖,厚实,富含氧气,养育着成百上千的人类移民社区。这宏伟的长城是弗伊的“火星改造计划”中最大胆和最令人瞩目的项目。既然使用人们惯用的彗星撞击火星或融化极地冰冠的方法改造火星总得花费上千年的时间,那么为了缩短时间,不再使用一次性改变整个气候的做法是个必然的考虑。
火星长城最初的努力集中在相对比较小的地区,开始的时候只有方圆一千公里。因为没有足够深的环形山,因此长城完全是人造的:一个巨大的空气堤坝圈,直径以每年20英里的速度增长,往外扩展,将更多的火星表面包在自己怀中。长城必须非常高,因为火星的低重力意味着大气层的高度会比地球上的高。外层防御墙体厚达好几百米,和极冠冰层一样黯淡,墙基深入岩石圈,切断矿石,以便长城持续地扩大。虽然长城高两百多米,却由于其本身是一层仅有几微米的透明薄膜,因此是完全透明的。偶尔,某些光学效应会使其以包围着星星们的极光姿态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当火星长城内有区域变得适合人类居住了,近地轨道实验室的生态工程师们的巧手便会修改好地球基因库中的生物基因,使其入住那些区域。动植物的火星移民潮一波接着一波,热切地覆盖着不断扩大的长城边界。
但是现在,长城已经死了。
战争期间它已经停止生长,被某种削弱其复制子系统的病毒性武器击中,如今连圈内的生态系统也恶化了:大气冷却,氧气逃逸,气压也不可避免地降低到火星的标准气压:七千分之一个大气压。
他不知道弗伊是如何看待火星长城的,在某种意义上是否她把它看作是自己被谋杀的孩子。
“我很抱歉我们必须毁掉它。”卡拉文说,本想再加几句诸如战争中通常会采用这种行动的话,又觉得这些听起来像是负隅顽抗的自我辩护,便闭上了嘴巴。
“你没必要道歉。”弗伊说,“它不过是个机器。坦白说,我很惊讶它竟能维持了这么久。恐怕它还残留着修复功能。你知道,我们迪玛齐斯特人是很会为后代打算的。”
是的,但这让卡拉文为自己的国家感到担忧了。国内已经出现了挑战迪玛齐斯特在外太阳系范围内的霸权的言论,甚至还有在木星周围取得一个联盟的据点的企图。
飞船掠过火星长城,为克服城墙内厚厚的大气,变形为箭头状。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土地,毫无光彩可言,零星点缀着些破烂的小屋、残破的大厦、露出内脏的交通车,以及航天飞机的残骸。时不时能看见暗红色的浅根苔原植被区域,有羊胡子草、虎耳草、极地罂粟和地衣。卡拉文可以依照每种植物那独特的红外线标签来辨认它们,不过很多植物已经进入休眠状态,因为重要的鸟儿们已经灭绝了。冰块像一条条银色的链子,还有液态水流动的河道已经不多了,全靠深埋其下的热电堆①才能保持温度。这些地方还有一丝生气,而剩下的已经完全回到寸草不生的状态。
如果战争没有毁掉一切,这里本可以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卡拉文想。而且,如果再发生一场战争,眼前的情景就是即将扩展到整个长城圈内的毁灭前景——无论是地球还是火星,没什么差别。
【①由许多系列或平行相连的热电偶组成的元件,用于温度测量或产生电流。】
“你看到网阵了吗?”弗伊问。
“稍等一会儿。”卡拉文说,查看了一下前往网阵的航线图,“这里。热量显示器上一个硕大的标记。直径不超过几英里,也没有人居住。”
“是啊。我看到了。”
网阵位于长城泉半径上靠边界那头的三分点处,离阿尔西亚山麓不是很远。整个营地方圆不过一英里,被一圈高高的土墙包围着。那土墙是用营地旁的浮土尘埃堆积起来的。
在火星长城圈内,此地区的位置有形成舒适宜人的气候的足够条件:纵向长度足以产生足够的向心力;横向宽度也刚好能促使昼夜的温差变化恰到好处,形成热气流。
现在,他能更清楚地一览网阵了。迷雾突然散去,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地呈现在眼前。
外部建筑的格局当然是非常熟悉的。停火后,卡拉文那一方的人就在火卫二上建立了一个俯瞰网阵营地的观察点,自然有长期的详尽的研究资料。当然,火卫一的轨道离火星更近一点,在那里建立观察点其实更好,可有一个缺点:缺乏支援。也许火卫一的问题恰恰是卡拉文在与戈莲娜谈判中用得着的筹码。
她就在营地中某处,他知道,在下面有二十多个大小不一、依靠密封管道联成一体的大厦。大厦深入地表,往下延伸了好几百层,也许更多。
“你觉得里面住了多少人?”弗伊又发问了。
“九百多。”卡拉文说,“做人质时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数。但是现在应该有一百来号人和那些飞船一起玩完了。剩下的,老实说,真的全凭猜测了。”
“我们的猜测数字与你的相差不大:一千人左右,还有三到四个小基地。我知道你们会认为迪玛齐斯特人在这上方面有更准确的情报,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信你,真的。”飞船机身又开始变形,这下是适合较低高度飞行的形状,有着如同蝠翼一般的宽宽的机翼。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知道为什么戈莲娜坚持要逃离火星,哪怕代价是如此宝贵的人的生命的原因。”
弗伊耸了耸肩,“也许,人的生命在她眼中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么宝贵。”
“你真这么想?”
“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从猜测一个真正的群居社会人的想法人手,卡拉文,即使从迪玛齐斯特的立场来说。”
第三章
控制台显示有信号——是戈莲娜。
卡拉文开通了联盟一网阵外交专用的频道。
第一句便是:“尼维·卡拉文吗?”
“是的。”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我和桑德拉·弗伊在一起。我们正准备着陆,请你尽快指明地点。”
“好的。”戈莲娜说,“无线电导航会将你们引至外墙西门。请千万小心。”
“谢谢你提醒。有特殊情况吗?”
“尽快完成着陆就好,尼维。”
飞船回转船身,不断降低高度,直到降至离坑凹不平的火星地表几千米的高空。水泥堤坝上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门,门中是一个航天器停靠港,被黄色的灯光映得发红。
“这一定就是戈莲娜发射那些火箭的地方。”卡拉文轻声说,“我们一直都怀疑外墙西侧有个入口,不过以前总没机会好好地观察一下。”
“连这都无法告诉我们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弗伊说。
又有信号了——依然非常微弱,即使他们离发报点如此之近。
“抬高机头。”戈莲娜说,“你们飞得太低太慢。飞高一点,否则会被虫给缠住了。”
“你是说这里有虫?”卡拉文问。
“我想你应该是对付虫的专家吧,尼维。”
他依言拉高机头,但马上发现已经晚了。
正前方有些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钻出地面,笨重的脑袋上长有盔甲般的鳞片,大张着金属下颚。他立即认出虫的类型——分泌型蠕虫。这种类型的虫仍然在系统内上百个人类居住社区里肆虐。比火卫一上的那种虫要笨一点,但同样危险。
“妈的。”弗伊说,在这一瞬间她那迪玛齐斯特人的冷静面具崩溃了。
“骂到我心坎里了!”卡拉文回应。
分泌型蠕虫爬到飞船下方,开始用下颚咬船腹。
卡拉文感到飞船颠簸得都要让人呕吐了,现在不再是飞行,而是一次疯狂的极速飞车。冷冷的绿色座舱立马变成了应急型,飞船的损坏数据显示出来了,附带着武器参考数据。两人被座位上的气囊包起来了。
“坚持住。”他喊道,“高度在下降。”
弗伊又恢复了冷静,“你认为我们能及时赶到外墙处的入口吗?”
“希望渺茫得很。”他依然在和控制面板较劲,情况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地面快速地直冲面门。
“真希望戈莲娜能早一点提醒我们……”
“我想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早就知道了。”
撞上了!
比卡拉文想的要来得猛,但飞船并未四分五裂,而座位气囊也化解了最具有伤害力的冲力。原来他们在十几米高的时候刹住了车,抬高的飞船首部插进了一个沙丘。
透过窗户,卡拉文看见白色的蠕虫扭动着身躯,朝他们涌来。
“我想我们完了。”弗伊说。
“还没见分晓。”卡拉文说,“你不能这样……”他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启动了藏在船内的武器。
卡拉文操控着瞄准器,眯起眼,把虫子锁定在准星上。就像以前一样……
“你真该下地狱。”弗伊冒火了,“这次行动是不能携带武器的!”
“在此情况下,你被允许发表任何申诉。”
卡拉文开火了,后座力震得船直摇晃。
舷窗外,蠕虫被轰成又粗义硬的碎片,东一截西一段。那些碎片仍在沙土中蠕动。
“打得好。”弗伊极不情愿地赞了卡拉文一句,“它死了吗?”
“现在倒是死了。”卡拉文回答说,“几个小时后,那些金属碎片会自动聚合,再次组合成一条活力充沛的蠕虫。”
“很好。”弗伊说,从柔软的座位陷阱中挣脱出来,“会有一份正式的申诉报告的,相信我。”
“你宁愿我们被蠕虫吃掉?”
“我只是讨厌欺骗,卡拉文。”
他把无线电发射器打开,“戈莲娜,戈莲娜。我们着陆了,飞船玩完了,但我们都没受伤。”
“感谢上帝。”这种古老的口头禅正在各个国家的语言系统里逐渐消失,甚至联盟都不例外,“不过你们不能在着陆点久待。周围有很多蠕虫。你们认为能躲过它们的攻击,安全到达网阵吗?”
“不过只有两百米。”弗伊说,“应该没问题。”
是的,两百米。但是这两百米的距离内充满了危险: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布满了坑洞,随时都可能有蠕虫扑出来。就算他们没在这段路程出什么岔子,还得爬上外墙,爬上个十五米才能到达停机港入口。
“让我们祈祷不会出问题。”卡拉文说,然后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在火星重力下站立,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火卫一轨道上那令地球来的战略家们感到舒适的1G的重力环境。然后他走到应急舱前,一开门就看见防护面具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自己拿了一个,另外一个给了弗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