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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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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暗卫消失了,可我知道,他们没有走,没有离开。     
  然后数天之后,有一行穿暗夜披风的人一路风尘仆仆而来。 
  月光之下,为首的一人立在中院内,轻轻举了一下手,其余的人便四散开来,留他一人在院内。 
  木晓正在熟睡,而且他的房间在其他院子,只有木月隐被惊醒了,因为他的卧房就在中院。 
  木月隐撑开窗户的一条小缝,只看月光如洗,一个连帽斗篷的高大身影静静立在中院,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光与影交错,明与暗层叠。 
  木月隐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走到床边拿了把匕首收在袖中,就这么推门出去了。 
  黑色的暗夜披风慢慢转过身,苏沩伸手褪下帽子,那细长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优雅而高贵。 
  木月隐走到离苏沩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听到苏沩轻叹一声,开口道:“阿月……” 
  “为什么来!”木月隐冰冷冷打断他。 
  苏沩停了很久,而木月隐的眼神则越来越冷。 
  “你早就知道蕊兮的下落。”木月隐说。 
  苏沩直视着木月隐,看着木月隐眼里复杂的神色。“是。”苏沩说。 
  木月隐眼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沉了下去,我想,他是希望苏沩说“不”的吧。 
  两个人沉默的立在那里,中院一片安静,只有月光无声的流过。 
  许久,木月隐的声音开始苍白:“我女儿……现在哪儿……” 
  苏沩细长的眼睛微微下垂,低声道:“竣邺山庄,名叫千湄。” 
  木月隐深吸口气,缓缓的说:“就因为在竣邺山庄,所以你不让我继续找是吗?竣邺山庄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 
  “那为什么!”木月隐桃花眼瞪圆,眼眶欲裂。 
  苏沩顿了一下,简单地说:“因为一个人,我对她不住。” 
  木月隐手上冷光一闪,那柄匕首被握在手中,他走上前一步,压着翻滚的感情说:“蕊兮死了。”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告诉你,你定会去要人。太危险了。”苏沩依然说的不多。 
  “收起你什么保护来保护去的理由!她是我妻子,她为我生儿育女,你却就这么让她死掉。” 
  “她不是我杀的,她死于难产。”苏沩说的很冷淡,事不关己。 
  “哼,”木月隐又走近一步,浅浅的笑了,“天师,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说过,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去要女儿,竣邺山庄不是你能招惹的。” 
  “没错没错……天师什么都算好了,那天师再来算算,我现在又会怎么做。” 
  苏沩沉默了一下,随即慢慢地说:“阿月,现在情况有点复杂,这里的暗卫不能撤。你听我的,不要耍小性子了。” 
  木月隐大笑:“听你的?我哪次没有听你的!然后呢?恩,蕊兮就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死了,我女儿该有三岁了,我从没见过她的样子!” 
  苏沩脸色有点阴暗了,可是在树影班驳中看的不是很真切,他说:“暗卫不又不会打扰到你什么,你若只是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 
  木月隐不笑了,他擦着匕首,说:“不!把你的人都带走。”他抬眼,看着苏沩平静的面容,声音突然有些哑:“苏沩……我累了,不想再活在你的羽翼下,把你的人都带走。然后……不要再来了。” 
  苏沩脸色更是阴沉,在月光下像黑夜的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木月隐说,“我认识你十多年了,你在想什么从来都不是我能猜出来的。我也不想再猜了,你走吧。莨菪山的人自然有我保护,带着你的天主教远离这里。” 
  “由你保护?”苏沩哼了一声,“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这张脸明里暗里给你惹了多少麻烦吗?光这几年,闻名而来的采花之徒有多少你知道吗?你收留的这么多人有多少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知道么?保护?你家传的武艺练到几成?” 
  木月隐脸色白了一分,匕首光洁的刀面上反射着一个绝世的容颜。没错,莨菪山的日子,平静的太过异常……     
  木月隐看着匕首反射出的自己,苦笑道:“这张脸啊……天师护着我,也是因为我的这张脸吧……这张脸可救过天师的命呢……” 
  苏沩看着他不说话。     
  匕首反射着月光一闪,而后,几滴鲜血从匕首上落下。 
  苏沩大惊,急迈向前,道:“你!!……” 
  “站住!”木月隐呵道。他脸上的刀痕那么深,从嘴角一直撩到上眼角,横跨了整个脸,下手那么狠,连嘴唇都开始翻卷了,是打定主意不想要这张脸了。 
  苏沩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生生止住脚步。“你这是为什么!”他怒道。 
  “够了,苏沩!”木月隐说,毫不动摇的坚决,“带着你铜墙铁壁的保护离开这里!” 
  “一个蕊兮!不过是你通房丫头!你说一声,我再送你一百个又何妨!” 
  木月隐摇摇头,低声道:“再有一百个,也再不是蕊兮了。我的脸毁了,你也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苏沩眉毛一挑,冷声问道:“一个蕊兮,值得吗!” 
  木月隐笑笑,脸上伤口裂着,鲜血满面:“这是我和你的不同,苏沩,你从来都不懂,什么叫感情。” 
  苏沩面如铁色,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木月隐站在那里,任脸上鲜血模糊了视线,也许模糊视线的,本不是鲜血吧。 
  良久,苏沩轻啸一声,院内出现十来个黑影,苏沩冷冰冰的说:“叫上所有人,回天山!” 
  几个黑影应下,迅速消失。 
  木月隐微笑,抱拳道:“多谢你。” 
  苏沩一言不发,跃上房檐,一阵夜风而来,他暗夜的披风随风款摆。他回头,对依然立在院内的人说:“希望你别后悔!” 
  他伸手拉过披风的帽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里。 
  院内的木月隐微微低下头去,血还在滴答滴答从他脸上流下,他依然站着,血流的更多,滴答滴答从他下巴尖下掉下,落在泥土里,滴答滴答…… 
  “十六年零九个月……”木月隐说,“该结束了……” 
  他阖目。     
  第二天,山上个人都知道,大当家的脸毁了,那张足已照亮整个世界的脸,毁于一夜…… 
  木晓轻轻抚上木月隐包着纱布的脸,小声问:“疼吗?” 
  只有一只桃花眼露在外面,眼里带笑,说:“当然疼啊。” 
  木晓说:“怎么成了这样?” 
  木月隐笑:“这样一来,我们家阿晓就是天下最漂亮的人了啊!” 
  木晓不说话了。 
  木月隐当真傻了吗?我想。这么蹩脚的话亏他说的出来。     
  木月隐也知道现在再也没有天主教的庇佑了,他把全部镖师召集起来,拧定了很多防卫相关的适宜。 
  一个月后,莨菪山第一批人来犯,也是最后一批……     
  我被刻成砚台也有数年,慢慢积累能量,感知范围渐渐扩大,只要在莨菪山之上发生的事,我都可以用第四维的意识感知。 
  他们连夜而来,来的时候,正值深夜。 
  我一下就觉得来者不善,一行人不多,十四个,全部披麻戴孝。为首的那人三十来岁,看上去很是正气,胯下一匹黑毛红眼的赤血名驹,腰间一把断月刀,眼神凛冽,一身肃杀之气。 
  我觉的很不安,只想大叫,木晓!有人来了!     
  冲到镖局的大门口时,守夜的一个马夫呵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为首的一人道:“福威镖局?” 
  “没错,客观要是拖镖的话,明日请早吧。”旁边的另一个马夫见一行人都带孝,语气很是不满。 
  为首的人没有说话,直接从马上下来,后面跟着的十三个人也跟着下了马。 
  “喂!叫你们明天早上来,没听到吗!”那马夫上前一步道。 
  下一刻,血溅当场,马夫的头飞上老高,颈动脉的血喷出一个小喷泉来。 
  “叫所有人出来,竣邺山庄‘杀神刀’邺永华,前来拜山。”来人冷冷说道。 
  另一个马夫完全被吓住了,过了一刻,才发疯似的往里跑,大喊道:“来人啊!!!!!!!‘杀神刀’屠门了!!!!!!!!!!” 
  邺永华静静看着那马夫跌跌撞撞跑了进去,不一会儿,鱼贯而出很多男儿。邺永华说:“杀。” 
  身后十三个人化做十三道影子冲了过去,同行的十三人竟全是万中高手。片刻,眼前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修罗场。 
  邺永华踩着一路鲜血往内院走去,但凡有人来阻,都是一刀致命。 
  木晓此刻听到声音,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的屋子在最里院,所以声音还不是很大。     
  邺永华穿过了接客厅,已经走到中庭。一人站在中庭正中,手握一把柳叶刀,脸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连嘴都带歪了,眼睛也不对称,可是即使这样,“丑”这个字也觉得和他沾不上边。 
  邺永华眼里一丝诧异闪过,随即又被杀气覆盖:“木月隐?”他问。 
  “江湖有言:刀不向妇孺。内院全是手无存铁的妇人小儿,阁下为何屠门?”木月隐说。 
  邺永华不答,劈头就是一刀。木月隐举刀相迎,“当”一声,兵器相撞,木月隐立刻虎口流血。 
  邺永华眼里冒红,一收刀凌空横斩过来。木月隐不敢硬接,弯身躲开,不想邺永华刀势虽猛但收的极快,直转而下,木月隐一惊连忙横刀去格。 
  两人这么斗开,不一会儿,木月隐便险象环生。 
  邺永华回身一刀,木月隐才落地不稳,眼见这一刀就要劈在腿上,避无可避,一截九节鞭突然缠上邺永华的断月刀。 
  “当家的,快去救小少爷!”一个汉子喊道,正是那个七当家。 
  “老七!!”木月隐脱口而出。“使不得,这人武功高地吓人。” 
  “没事,当家的。”一个持狼牙棒的人和一个使吴越钩的人站了出来,一前一后夹着邺永华。“有我们撑着,快去看看晓少爷吧。” 
  “老二,老五!” 
  邺永华冷冷看着跳出来的人,道:“还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五当家唾道:“‘杀神刀’功夫还没露,口气倒先露了。先吃我一棒!”说着,狼牙棒便挥了过去。 
  七当家牢牢拽着邺永华的刀,口里对木月隐叫道:“当家的!快去啊!” 
  木月隐一咬牙,道:“兄弟们小心,我一会儿就来。”     
  这边的木晓已经知道不对了,冲冲穿好衣衫,拿起那口平日练习用的铁剑,直接冲了出去。 
  往外奔出点距离,就看见柔柔在因为跑地太急,一跤跌在地上,她身后那个本是白衣的人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索命无常。 
  柔柔惊恐的看着来人,放声哭喊道:“娘——” 
  血衣人毫不动容,一刀劈开柔柔的脑袋。 
  “贼人!”木晓大怒,提剑而上,那人看着木晓,眼神和适才看柔柔一般:对待一个马上就是死人的人。     
  木月隐冲进木晓房间,叫道:“木晓!” 
  房内空无一人,不过没有打斗的痕迹,木月隐拉开斗橱,把我翻出来,揣在怀里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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