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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6期-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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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la galib,illa Allah 
  没有胜者,除了真主 
   
  我不能复述当我拉住人问、翻开本查、心和手都颤抖着,突然读懂了那句箴言的时候,浑身袭过的震动。后来写那篇《谁是胜者》时我曾经竭尽一试,但是写之前我就明白用笔墨为手段是徒劳的,无论是对含义还是对现场的实感。后来,已经不仅是在宫殿里,包括在远离了西班牙、包括在中国度世的日子里,我总觉得冥冥中自己目击着一种象牙般的浮雕,随着光线明暗和境遇变移,它用优美的曲线,无声地向我说: 
   
  Wa—la galib,illa Allah 
  没有胜者,除了真主 
   
  我激动万分。我几乎想大喊出声,几乎想跳进水池。不仅因为我突兀地与它遭遇,而且为着我居然读懂了它。其实我的肚子里只有几十个单词,但不可思议的是就因此我看见了和懂了!这太巧了也太危险了,Wa是起誓词,la是否定词。Illa是一个穆斯林必知的副词,而Allah是无限的存在。我怎能想象自己能读懂这样的一句呢?我又怎能想象——我在全然不懂的情形下离开阿兰布拉呢?……黄土高原小村的夜读浮上心头,但那时谁敢料想今日的结果!……我恨不得扯住谁倾诉,但震颤嗫嚅不得话语。那是一次特殊的体验;它要求的不是解说而是自己攫取。需要视觉、经历,还有三个单词互相碰撞,才可能遇上这一刻的欣喜。而且不是对每一个人;若是正宗的阿拉伯人反而未必能获得我的感受,因为这个短句他们一定从童年就听得耳熟了。反之,若是个一张白纸的非穆斯林,突破自然和建筑的甜美暧昧之后再面l临这个短语——无疑那将是一项艰难功课。我为自己庆贺,体验已酷似奇迹。但我又只是一个慕名而来的旅人,能做的事,只是一遍遍地读着门上、梁上、窗上、廊上、石狮身上和天花顶上的它,在沉默的狂喜中,度过阿兰布拉的时光。 
  就这样我把最后一个单词也学了。确实galib是个并非重要的词汇,特别正值一个懦夫演出胜者的时代。但是若全世界都拒绝时代强加的结果,那也就意味着世界在等待着更合理的胜利。illa Allah,谁能究明这个含义无限的词汇?只有希望、只有和平、只有理想,也就是说,只有真主。我发现,每个欧洲游客都凝神端着无线解说器,他们的神情肃穆而专注。象牙般的四壁依然柔美,廊下的绿树仍旧葱茏。Wa—la galib,illa Allah……泉水淙淙地清脆响着,目光所及之处,浮雕的箴言展现着一道哲学或神学的考题——谁都知道它早已不限于伊斯兰教范畴——这时我理解了欧洲人为什么涌向这里。他们每个人都缓缓挪着步子,头部一动不动,他们沉浸在娓娓流入耳际的解说中,样子那么有趣。究竟什么是Allah?我猜他们正努力地思索着,调动着自己的宗教修养,企图解开道理中的难点。 
  Illa Allah,近似读音是:印兰拉。Ilia Allah,惟有真主。摩尔人在显示古老的本色,阿兰布拉在亮起它的眸子。真是这样,四顾横溢世上的不义,每个人都想说:从来就没有谁是胜利者。但究竟什么是Allah?我和他们摩肩并踵走在一起,我们都沉入了幻境,迎着包围的魅人境界。我甚至觉得也许他们会比穆斯林理解更深,因为这是一种一神论的世界认识。印兰拉,印兰拉,Wa—la galib,illa Allah,没有胜者,除了真主,这句话闪亮着,围绕着每一面墙壁和每一个角落。 
  让人羡慕的华盛顿·欧文当然也读懂了这句箴言。他正如他,在书中不仅热情地赞美,而且记录了这句铭文镌刻始末的,就是生在十九世纪的他。读了欧文的书以后人们知道,当征伐同类的阿尔·艾哈麦尔凯旋归来,在阿兰布拉宫门前受到人们欢呼的时候,这位常胜王心情黯然。他说,我怎么能算什么胜利者呢,要知道,没有胜者,除了真主!……他下令把这句话刻在宫殿里,作为纳赛尔王朝的座右铭。 
  而在堀田善稦的两本书里,我没有读到关于胜者铭文的段落。 
  我不太敢相信。 
  十数年时光孤注一掷,从巴斯克的小村到格拉纳达的阿尔巴辛,一连十几次住进西班牙,那样地倾倒于这个国度难道会不知道这句铭文?……若是真的就太可惜了。但字里行间的信息,又使我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 
  我心里浮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同情。堀田善衔是一位真正的作家,不仅心怀正直,而且具有超人的敏感。 
  其实堀田留下了一些奇怪的笔墨。除了他鬼使神差地描写了三个蒙面摩尔女子、入神地凝视她们悦耳的欢笑之外,他还这样捉摸自己的心境: 
   
  在科尔多瓦或格拉纳达,我发觉自己总是被某种淡淡的悲哀感觉控制着。那悲哀,我想也许由两方面的东西组成。 
  一是每逢一事,总痛感自己文明享受能力的狭窄。还有另一方面的感慨。无论从青春时代就与之相遇的西欧文明,还是形式上与之竞争的亚非等国所谓第三世界文明——对它们的关心,混合着自己内在的对美与艳的要求,这一切,难道要把留年六十的自己,领到最终为之迷恋的地方去么?…… 
   
  这样踌躇诉说的内衷,读着译着都很费力。但它掏出的一颗心,是真挚和鲜活的。“痛感自己文明享受能力的狭窄”,“到最终为之迷恋的地方去”,他竟然这样剖白表露。在日本滞留时没有认识他真是遗憾。我理解他的每一个字,可惜在中国难得这样的朋友。在阿兰布拉的时间若是能与他共度,若是我们能谈谈对那句铭文的感受,该是多么好啊。 
   
  结束语 
   
  在2003年离开格拉纳达的前夕,漫长的冬季就要过去了。 
  又一次三个月的寻觅求学,一步步接近了尾声。我心里充满想留下一点纪念的欲望;不知该用图画、用文章,还是做一件什么事。 
  和Al Hamra的相遇,隔了四年又实现了一次。 
  天色阴郁,但裂着缝隙。雪白的云团和蓝净的晴空,露出在vega的滚滚铅云之间。我们奢侈地,又一回登上了阿兰布拉尽头的棱堡城 
头。美丽的内华达山低低地露出雪顶,背后的阿尔普哈拉斯群峰峥嵘。 
  讲清这次求学的体会并不容易。我对西班牙文物人员的修复作业和他们真真假假的手笔,如今是挑剔的。我很怕他们过度的主动,破坏了红宫的真实。这个原因使我重视华盛顿·欧文的作品,以及描绘阿兰布拉的一批十九世纪铜版画。但年代的标尺还是清晰的;在阿拉伯人营造宫殿的时代,罕见的美确实被创造了。 
  阿兰布拉,阿尔·罕姆拉,Al Hamra,它矗立在格拉纳达城的中央,统率着阿尔巴辛的窑洞,俯瞰着老城秘巷的市场(sogo)。它象征着一种文明的都市,它遥领马格里布和更远的东方。它的余韵至今在安达卢西亚飘扬不散,如血液一般潜伏于西班牙的身体之中。 
  但是,毕竟格拉纳达的一代繁华,无法与科尔多瓦那种照亮世界的贡献相比。令人神往的格拉纳达,它只是中世纪欧洲的一抹晚霞。黑夜就要降临了,穆斯林就要退回东方。在离开之前,他们给西班牙要留下怎样的告别礼物呢? 
  过去已经有过数不清的馈赠:从灌溉农业到一颗砂糖,从思想传统到一柄吉他。在农业、作物、工艺、语言、哲学、建筑……在一切有形无形的领域里,安达卢斯时代提升了整个西班牙的文明。如今它要离去了,它想留下一件可以触摸、如一篇别辞般的东西。 
  这就是阿兰布拉,它将陪伴未来的西班牙。 
  它不仅是第一摩尔遗迹,也是东方在欧洲的第一遗迹。精致的奢华遗产,如留下的一个标尺或符咒。人们都说,在军事中失败的摩尔,在文化上又赢得了胜利。确实,败者和胜者的界限是那么模糊,它们常常互相转换。 
  耳际的无线解说器在讲着最后的一段。 
  它动员每一个来客都发挥主观;说只要你有足够的想象力,那么心里就能出现更壮观的阿兰布拉。而我只是记住了那句箴言。它是我旅行两海的结语,是我从安达卢斯——穆斯林欧洲带回的礼物。 
  一支旋律。从雪山到坡麓流淌不息。它与我们一起,在等着这一天的最后结束。紫红的火烧云燃遍了蓝空,这里呈现的伊斯兰,是辉煌灿烂的。我最后望着那句铭文,它高悬壁上,如谜如谶,漠视时间在脚下的流淌。我舍不得离开它。真的,它已经是世界穆斯林的、也是世界史的一个复杂情结。 
  最后几天我们去了周边。富饶湿润的vaga,留着城堡的石头孤山,还有背后升起的雪岭,我们把一个个在人的历史上留下了痕迹的地点逐个看过。我们想获得完整一些的格拉纳达印象;因为向西班牙告别的地方,向整个安达卢斯告别的地方,应该在这里,格拉纳达。 
  车驶离格拉纳达市区以后我们就攀住车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后面。道路像一条飞闪的带子,山脊上红褐色的阿兰布拉宫殿的影子,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田野、山脉、隔着的海,景物依然使人惊奇。车里响着一曲嘶哑的弗拉明戈,摩尔式的旋律回肠荡气。也许就是为了让人靠近真知——如此的地理和自然、还有历史和人心,才汇聚到了一起。 
  待到有了余裕的时候,我会再来这里小住。在阿尔巴辛找一个窑洞住下,再结识几个吉普赛或摩洛哥的朋友。去阿尔普哈拉斯远足,到萨洛布雷尼亚看海,吃遍每一种不同的橄榄,研究每一处宫殿的铭文。我想若从这儿观察世界,也许会获得有趣的视角。生活在这里非常接近魔幻,人会自比一个留下的摩尔。 
  终于我接近了堀田的心境。我也要怀着对世界的关心,哪怕身心疲惫,到自己最终被迷醉的地方去。这也是我天性中的、一直在内里鼓动的热望。 
   
  完稿于2004年5月 
曼德尔施塔姆:昨天的太阳被黑色担架抬走
北 岛 
  一 
   
  我是从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中头一回听说曼德尔施塔姆(Mandelstam)。这套四卷本的回忆录,几乎是我们那代人的圣经。爱伦堡是俄国作家,十月革命前被放逐巴黎,他见证了若干历史事件和人物,包括二十世纪众多伟大的作家和艺术家。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是哪只手浑水摸鱼,在这套专为高于阅读的内部读物(即所谓黄皮书)中,选上包括《人·岁月·生活》在内的近百部世界文学的现当代重要作品的。后来赶上文化革命的混乱,最终落到我们手中。我常为我们这一代感到庆幸,若没有高压和匮乏,就不会有偷尝禁果的狂喜。如今我走进书店,为自己无动于衷而恼火。波兹曼在1985年出版的《娱乐至死》一书中说:“奥威尔害怕的是那些强行禁书的人,赫胥黎担心的是失去任何禁书的理由,因为再没有人愿意读书。”“一切公众话语都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娱乐成为我们的文化精神。” 
  在高压与禁忌的年代,《人·岁月·生活》成了我们窥视世界的秘密窗口。这书我不知读了多少遍,由于四卷并非按顺序到手,那阅读方式特别,像交叉小径,就在这小径上我和曼德尔施塔姆不期而遇。 
  说到《人·岁月·生活》,让我想起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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