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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码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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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弟驱车从后面靠上去。公主是认识他的,虽是有点不安,还是点了点头。十三弟咧嘴笑了笑,摸出一只桃子,塞进公主风衣的衣兜里,并且大声叫道注意哦,给你放进去了哦!哈哈哈。
  就是淫荡的这一声大叫,让小工人大怒了。于是后来在电影中常常看到的情形开始了:车追车。
  当然,小工人是让公主下了车的。他这样做十分合理。然而正好中计:如果公主在车上,十三弟是不会向野猫溪开的。八师兄打了招呼的,不能伤了公主。
  小工人“如实”滑下了陡坎。十三弟是这样报告的:如实。每一点都没有超越众兄弟的安排。
  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却超越了,就是小工人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开始众兄弟很是失望——听说小工人给当地的农民送进了医院,后来大家一致认为这比死了人还好。
  小工人最后的结果是老年性痴呆。不,不是说他将来要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他已经摔成了这种结局。二十几岁的小工人摔成了老年性痴呆。
  去了好几家医院。每一家的诊断书上都这样写着:老年性痴呆。没有办法不这样写,因为全部症状都合格。
  公主和小工人的老婆共同陪着他去的医院。他的外部完好,几乎连檫伤都没有。他的老婆说,从医生的说法来看,他属于“只是脑花被抖散了”的情形。
  因此后来重庆流行了一个说法,叫“散脑花”。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你总是不明白,别人就会说“你是散脑花吗”?
  小工人住院一个多月,出院了。但是他能够认得老婆,认不得公主了。他认不得他的摩托车,甚至肯定自己从来不会开摩托车。但他认得自己曾经烧过的那个锅炉——新华书店总店的锅炉房里,小工人度过了他每月十八块五毛钱的学徒时代。
  他认不出诱他追赶的十三弟,认不出托他照管公主的前哥们后情敌八师兄。他肯定地说:没见过。
  而且他否认自己在单位办过停薪留职,他坚持要到单位上班。单位看他完全能够上班,就让他上班了。
  当然这样一来,公主就——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了。而且,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也不愿意再回歌剧院了。公主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大家听说她开了一家火锅店。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 5(1)
  钱的问题渐渐占据了八师兄的心。这是以前不会去想的问题。白沙码头茶馆里的评书,不管是几侠几义,或者啥世啥言,惊堂木一拍,最经常说的就是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自从公主跟了小工人以后,八师兄一夜之间明白了,没有钱的男人连性别都保不住。一个男人,除非你一辈子不沾女人,否则不可能有你想咋过就咋过的生活。譬如我八师兄,本想过很简单的艺术生活,但公主不愿意,一切就乱套了。那段时间,八师兄整天就想着怎样突然就有了一大笔钱,好让公主瞧一瞧,让她无穷尽的后悔。那段时间,只要一回到白沙码头,众师兄弟的话题,总是很快就要滑到做生意上去。有几个师兄弟已经在做生意了,当然,是小生意,都赚了钱的,但都不多,远远不够让公主后悔的数量。慢慢地,八师兄也听明白了,象自己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百姓,大生意不敢做,小生意做不大。终于想起那句被抛弃了很久的老话,“人不发横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还是茶馆里的评书。
  歌剧院到昆明演出。大提琴的首席老邓是昆明人,父母都住在很有名气的圆通寺附近。老邓问八师兄,愿不愿意陪他回一趟家,八师兄欣然应允。
  在老邓父母家吃了晚饭,老邓说这时候圆通寺不收门票了,我们进去转一转。就这样两个拉最大最小提琴的就去了圆通寺。转了一阵,老邓兀自笑起来,说这里头有个假和尚,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什么假和尚?
  老邓笑着说,一个呢,姓贾,二呢,皈依是假,躲祸是真。原来此人本是国民党的一个军法处长,在国民党里杀了不少人,偏偏却保下了一个共产党,这个共产党后来成了新政权的一个大官,报答他,把他从惩罚名单中剔了出来,让他进了这个圆通寺。
  这就值得去看?八师兄好笑,这种人我们重庆还多些。
  老邓摇着头,笑眯了眼,说这个军法处长在和尚庙里,倒成了个道教大师,研究易经,成了易经专家。
  哦,八师兄立即明白了,算命特别准?
  对,老邓说,有没有兴趣去玩玩?
  若在以前,这种事,八师兄会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心境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他稍稍迟疑,就决然地说好,去看看。
  首席小提琴和首席大提琴七弯八拐,走过几处酱红色的旧平房,老邓说这个就是禅房,和尚的单身宿舍。八师兄不由得笑起来,说和尚难道还住家属宿舍不成?
  但是假和尚并不在他的宿舍里。其他和尚说他回来得晚。八师兄很诧异,和尚不是有很严格的纪律吗?就是鲁智深在五台山,也还是要被管束的。老邓似乎想起来了,说这人好象也不是真正属于圆通寺管,一向还喜欢出去喝酒什么的。八师兄笑起来,说看来随便哪个朝代都是有花和尚的呀。只好作罢,回到团里的驻地去。
  次日晚上的演出,八师兄就象发了疯。
  先听说票卖得不怎么好。但好象还是有五成以上吧。众人虽都有点怏怏的,但想说不定只要首场演出能大获成功,后几场也许会好起来。所以都还是把劲头铆得足足的。
  但临到快开演,八师兄,这位可能是全国最年轻的首席小提琴,突发奇想,居然撩开大幕的中缝,往堂厅里张望。这一望就象给定在那里。
  指挥已经在指挥台上站好了,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就生气了,说哎你发神经了吗?人家外面看着你象个什么样子?
  八师兄还不动。指挥就用指挥棒在他屁股上敲了一下。八师兄突然就冒火了,缩回来大叫一声人都没球得,什么什么样子?这一来就又有几个乐员撩开大幕窥探。然后倒抽冷气。
  原来还不到三成的观众。指挥敲着谱台说,既然要演,就是要演,哪怕只有一个人。
  大家都懒洋洋地往自己的位子上坐。八师兄却往后面笑起来,叫道哪个愿意来坐我这个位子?“喂,刘三,你长期怀才不遇,你来嘛,你来坐头把交椅!”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 5(2)
  刘三是第一小提琴组里坐最后一排的,偏是他那个谱台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特别显得形单影只,感觉上还有点滥竽充数。其实这家伙业务上挺不错的,论技巧和乐感,未必不如八师兄,只是差点那种所谓首席素质,整体与之配合难以严缝,结果给弄到最后去了,所以时常有些愤愤不平。八师兄当然也知道这种不平,背后讥讽的回敬是你是独奏型乐员。这是剧团乐团的职业性讥讽:合唱合奏有问题的,就说你是独唱独奏型。
  八师兄就这样平白无故挑起了事端。
  当时是,刘三在众人的目光中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向首席小提琴走去。他左手提着小提琴,右手握着琴弓——所有的提琴手都是这样的做法,但刘三此刻却象一手握剑一手持盾牌,象欧洲早期的角斗士。有一部分人莫名其妙,一部分人觉得滑稽,但也有一部分人看出了危险。最后这部分人大叫了一声不要打,赶紧将八师兄往旁边一推。但是早期角斗士的剑已经迅疾地刺了过来。由于真正的目标已经闪开,剑尖就刺在了替换目标,即指挥的额头上。
  鲜血从指挥的额头上齐刷刷往下淌,在两眼的前方挂起一道红色的帘子——事后指挥如此叙述。而更为糟糕的是,那个一向并不忠实的剧务偏偏在这时,即第三道铃声刚刚停息之后,准确无误的拉开了大幕。
  八师兄并没有一味躲避。在长江边的码头长大的师兄弟们干这些个是有瘾的。刘三对八师兄的幼儿功“琴弓剑术”一无所知。八师兄咧嘴笑起来,有条不紊的将手中的小提琴和弓子挂在谱架上,抓过身边的低音提琴弓子——在所有的提琴弓子里,这是最结实沉重的了————向刘三刺去。对方不知为什么张大了嘴巴,弓尖于是直刺天膛。刘三咬住琴弓向后仰,杂技般的翻到了台子下。
  其实八师兄不用小提琴弓是因为它太尖。他不愿意刘三流血,更不愿意不经意的刺瞎了他的眼睛。低音提琴的弓子基本上是没有尖的。他只拿它当棍子用。
  后来,一直在堂厅的最后面坐着,象以往那样准备听取观众的反映的副团长说,他突然发现剧目变了,变成了《丹麦王子复仇记》(即沙士比亚的《哈姆莱特》,这出著名悲剧的结尾,即高潮,就是王子与人持剑决斗)。本来应该上演的是《费加罗的婚礼》。变剧目不奇怪,副团长说,奇怪的是怎么由乐队的人在演。没想到观众的兴致却很高。正式的剧目,无人问津,胡打乱斗,大受欢迎。在很多年后,副团长还说,不要责怪民众抛弃舞台剧,只要上演足够精彩,观众会下雨一般的从天而降的。
  在刘三翻下台子后,八师兄从容取来自己的小提琴,站在台口处,拉响了那著名的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乐队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在满脸是血的指挥的指挥下,凭着记忆开始协奏。这是一个界碑。八师兄,当然,也有一大批已成名角的演员,在这一天之后永远的告别了舞台剧。在终于确定了民众的冷淡,从而自己撕咬了一通之后,永远的告别了舞台剧,也永远的告别了艺术。
  次日八师兄在春城闲逛。春城小巧精致,色彩鲜亮,就象少数民族少女。八师兄想拍些照片。那是老式的120相机,得费点手脚调整快门的,所以每每白干——你刚刚调好,太阳就阴了,或者又出来了。八师兄忍不住骂出了声:狗日的云南,天气比快门还快!旁边立刻有人嘿嘿的笑。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就象乐队里偶尔一用的木鱼,让他惊觉似的,扭头去看。原来是个拾荒的老头,背个硕大的背篼,戴个硕大的草帽,腰弯得厉害,腿也跛得厉害。
  八师兄一路闲走,慢慢地发现云南的女人不漂亮。实在是不漂亮。仔细研究过后,明白了是因为皮肤:黑,还泛黄,而且干瘦,远不如重庆的白皙水灵而且丰满——重庆式的丰满并不是块头(重庆话说的,堆头)有多么大,而是捏摸着有那种感觉,当地说的,看起消瘦,摸起有肉。深入一点的说法是,重庆女娃的骨头是篾条做的自然就想起了公主。公主是那种女人的典范。但典范已属于别人家。尽管一切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八师兄每一想起,都有一种被全人类抛弃了的感觉。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 5(3)
  走出一条街口,头顶敞亮,突然就看见天上的云在那空旷之中这么粘着:这边看着象一团糨糊,那边看着更象一团糨糊。八师兄想笑,实在又笑不出来,突然就自问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那些男女,实在是无聊,贪图那点安逸,造些生命出来,自己便成了父母,享受尊敬,索取回报。凭什么?我又没有请哪个生老子出来!越想越气,不由在街边一屁股坐下来。
  他闻到了酒的香气。恩,是酒的香气。酒香。在白沙码头,也会时时闻到酒香的。一闻到酒香,就知道有人来打酒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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