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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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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县城内,姓曹名二,在京都后门内北城根开安乐堂杂货店。因家中有八旬老母,还有一个兄弟,昨日给我捎上一封信,说我母亲死了。我急去买了几件衣服,天已亮了。我出城到了齐化门,雇了一匹驴儿到了通州,连饭都不吃,闻我母一死,
  母子连心,自己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家中。到了夏店,我又雇了一匹驴,我与他说明白的二百文,我就骑上。走了不远,他说我走得快了,时逢酷暑,天气太热,并说他跟不上,他不驮啦,拉住驴叫我下来,我就下来,也没有闲工夫与他生气。
  我想骑了有一里路,我就给他五十个钱。他非二百钱不成,如不给他,不许我走,因此争斗,众位知道了。“彭公在驴上听见,下了驴,对赶脚的人说:”你这个赶脚之人,为什么不知好歹。“那赶脚的不听别人劝,过去照骑驴的又是一拳。那曹二举拳相迎,方一举拳,把那赶脚的立时打死,吓得曹二面目改色。众人见是人命,皆往旁边一闪。少时过来两个官人说:”谁把他打死的,那一个吧?“看热闹之人用手一指说:”他就是。“官人说:”去把锁子拿来,把曹二锁上,再作道理。“
  少时间来了几个人,乡约、地方、保甲等一齐同来,大家说:“去人拿一个筐来,把他罩上,派一个人看守。”少时间又来了些看热闹之人。有地方姓孙名亮的说:“小伙计魏保英看守死尸吧,我等先把他送到衙门去报案,人命关天,非同小可!”
  言罢,拉着曹二,直奔三河县去了。
  彭公看罢,心中说:“这厮真正该当倒运,一抡拳就把人打死,真奇怪,人之寿限,自有定数。”想罢,转身进了夏店街。但见人烟稠密,铺户甚多,路南路北,各行买卖甚是兴隆。
  正走之间,见路北有一座酒馆,里面甚是洁净。彭公进内落座。
  跑堂的过来说:“来了,您老人家要什么吃的?”彭公说:“给我要两碟菜、两壶酒吃。”跑堂的下去不多时,酒菜摆上。彭公问堂倌说:“我问你一个人,你可知道吗?”跑堂的说:“您老人家说吧,有名便知,无名不晓。且先问先生,是哪一个?”
  彭公说:“在下问你那粮行经纪左青龙左奎。”小二把舌头一伸说:“您老人家要说别人不知,要问左奎,可是无人不晓。您
  老人家贵姓啊?“彭公说:”我姓十,要在此处买些杂粮。“跑堂的说:”要买杂粮,如认识左爷,那就好说。我们这夏店街上粮价,是左大爷定的,不怕值十两银子,他说五两,别人不敢不卖,很少有的脾气。“彭公说:”我问你,那左青龙是在哪里住啊?“小二说:”今天不在此,每逢三、六、九集场,他才来啊!“彭公想道:”今天白来,莫若我回去,办了那人命案,再访左青龙也不为晚。“想罢,吃了几杯酒,会了钱,自己回了衙门。
  天色已晚,到了后院叩门。家人兴儿正在忆念之际,忽听外面叩门,慌忙出去,开了后门,用灯笼一照,原来是老爷回来了。彭公进了后院门,就把门儿关上,一直到书房内落座。
  兴儿过来请安,说:“老爷用了饭没有?”彭公说:“用了。今日有什么公文案件没有?”兴儿说:“有两件文书,内中有夏店地方孙亮呈报殴伤人命一案,带到凶手曹二,系本县城内人。”
  彭公听说,喝了几杯茶,吩咐值班的伺候升堂,换了官服,坐了大堂。两旁灯光照耀如同白昼。彭公吩咐:“带那夏店地方呈报殴伤人命一案,当堂听审。”值日头役人等答应,从下边将人犯带上来。那曹二跪下说:“老爷在上,小人曹二给老爷磕头。”彭公留神细看,那凶手正是方才打架之人,随问道:“你叫曹二?”曹二答应说:“是。”彭公说:“你为什么打死人?被害之人是哪里人氏?你要一一的从实说来。”那曹二照着方才的实情说了一遍。彭公听了,叫人带了下去,吩咐看押。
  又办了几件衙门中的公事,退堂安歇。次日天明,彭公用完了早饭,带领刑房人等,一同去夏店验尸。这一去,有分教:尸场之中,出一件新闻怪事;三河县内,添几件异案奇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验尸场又遇奇案  拷贼徒巧得真情
  且说彭公带同刑仵人等,出三河县城,人马轿夫直奔夏店而来。到了尸场,地方、保甲人等前来迎接老爷。轿夫打杵,彭公下轿一看:早有人把尸棚搭好,当中摆的是公案桌儿,上边有文房四宝。看罢,进了尸棚落座,吩咐人去把那被伤身死之人验明,禀我知道。刑房书班杜光,带同仵作刘荣,先把尸身验明,然后跪在公案前说:“请老爷过目,被害人周身伤四十四处,致命七处。”彭公一听,心内不悦,暗想昨天本县目睹,看见曹二拳回气断,打死赶脚之人,为何又有伤痕四十余处?即站起身来,到了尸身前一着,见遍身血迹,难辨面目,复又返身落座,说:“曹二,你到底为何把他打死的?”曹二说:“小人是为雇驴,与他口角相争,一拳把他打死。要说四十多处伤痕,这话就不对了。”彭公说:“曹二,你过去看看再说。”有人带他到了死尸旁一看,曹二心中一愣,细看那死尸,是十八九岁的一个后生,面目倒也白净,被血所污,也看不出五官来,身穿蓝绸子褂裤,上面尽是血,浑身伤痕不少。看罢回来,跪在彭公座前说:“大老爷,小人冤枉了!昨日我打死的是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破衣;今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童,周身伤痕甚多,不知被何人打死?”彭公一闻此言,心中一想,
  说:“我昨天也是目瞧眼见的事,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为何今日不是的了?其中定有缘故。”想罢,又到那死尸旁边,仔细一看,并不是昨天被打之人,其中必有别情。看罢归座说:“把本地官人带过来!”旁边人答应,带上—人跪倒,口称:“老爷,杜亮叩头。”彭公说:“你是此地的地方?”杜亮说:“小人充当此地的地方。”彭公说:“我且问你,昨天曹二打死驴夫,是你看尸?”杜亮说:“不是。”彭公说:“不是你是谁?”
  杜亮说:“只因小人解送凶手报案,此处留下小人的伙计魏保英看尸。”
  彭公吩咐:“带魏保英上来,我问他就是了。”杜亮答应,就站起身来叫魏保英。少时有人答应,进了席棚,来到公案之前,跪下叩头。彭公往下一看,说:“你抬起头来。”魏保英一抬头,彭公看他年有二十八九岁,面皮微青,并无一点血色,黄眉毛三角眼,一脸的横肉,高鼻薄片嘴,身穿毛蓝布半截褂、紫花布袜子、青布鞋,跪倒口称:“老爷在上,小人魏保英叩头。”彭公说:“魏保英,你今年多大岁数,当差几年?”魏保英说:“小人二十九岁,自幼在公门当差。我父亲外号叫魏不活,也在此处当过保甲,已然死了。我跟着杜头儿当此差使。”
  彭公说:“你一人看守,可还有别人?”魏保英说:“就是小人自己,并无别人。”彭公说:“既无别人,我且问你,夜内尸身为何改换?”魏保英说:“小人看守,并未睡觉,焉有改换之理。”彭公微微地一笑,说:“你这该死的奴才,好生大胆,一夜之间,竟会移尸改换,还不从实招来!”魏保英说:“小人并无别的缘故,求老爷恩典吧!”彭公说:“抄手问事,万不肯应,来人,给我拿下去掌嘴!”皂役人等拉下,打了四十嘴巴,又打了四十大板。魏保英说:“老爷就是打死小的,也没有口供,求老爷恩典吧!”彭公说:“我已知道你这厮不是好人,要不实
  说,我把你活活打死!来人,再给我打。“差役人等又拉下打了一顿,魏保英受刑不过,说:”求老爷不必多问,我招就是了。“彭公吩咐:”把他给我带上来!“那魏保英叩头说:”老爷容禀,只因昨日奉我们头目差使,着我看死尸。我吃了晚饭,喝了四两酒,自己在那死尸旁睡去。天有二鼓,一阵凉风透骨,吹得我毛骨悚然。起来一看,满天星斗,并无月色,又无一个人与我作伴,定一定神,见那死尸一旁,灯笼发昏,我去夹了一夹烛花儿,方才要睡,又起了一阵旋风,刮得甚是可怕,围着我绕了一回。我再看不见旋风了,因此我才把脸一蒙,睡至天色大亮。我这里又叫了几个伙计搭尸棚,伺候老爷验尸。此话是实,并无别的缘故,求老爷详查,不必责打小的。“彭公听魏保英伶牙俐齿,如此遮盖,吩咐:”来人!“两边三班人役一声答应。彭公喝道:”把那魏保英给我活活的打死就是!“那皂隶答应,把魏保英拉下去,拉倒在地,举起板子往下就打,打了有二十板子,魏保英受刑不过,说:”罢了,我招了吧!
  老爷不必打了,我说就是了。“彭公说:”我把你这刁猾的奴才,既然你说,吩咐人放下他来,你就给我说吧!“那魏保英眼含痛泪,说出这件事来。有分教:说出这事惊天地,追破机关泣鬼神。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魏保英吐露真情  彭友仁私访恶霸
  话说彭公审问那移尸调换的看尸官人,严刑拷问,魏保英才讲出真情实话,说:“求老爷开恩,小人昨夜看守那被伤身死的尸身,内有三更时候,陡来凉风一阵,将小的吹醒,过去一瞧,并不见那殴死的尸身。我想,要是天明没有尸身,老爷前来相验,岂不责打小人。我忽然想起乱葬岗之内,有新埋的死尸一个,我即起意把那尸身移至此处,以图顶替,以免老爷责打。小人故作此事,求老爷恩施格外,这确是真情。”彭公说:“我且问你,那一个死尸,你怎么知道埋在那里,快些说来!”魏保英说:“求太爷施恩,要说那一个死尸,皆因小的贪杯误事。那一天是五月初九日晚上,小的在后街小酒店内赌钱,输了有四十二吊钱,正在着急之际,外边来了一个人,叫小的名字说:”魏保英跟我来!‘小的一瞧,认得是醉鬼张淘气。我问他:“张二哥作什么?’他拉我到了无人之处,叫我帮埋一个人。我跟他到了左青龙花园子内,他说:”魏二兄弟,我告诉你吧!眼下我奉左青龙左太爷之命,在花园之内有一个死尸,给我八两银子,叫我把他移出去,我想叫你帮我,给你三两银子。‘小人依他说,也是一时见财起意。我跟他进了花园,到了后厅内,见那些管家、更夫,都在那里守着。我二人领了银
  子,把尸身抬出花园,就埋在那乱葬岗中。昨夜才把尸身移出,以作顶替,这是真情实话,并无一点虚假。“彭公一听此言,心中就知又是一条人命,再往下问魏保英:”我且问你一件事情,昨天曹二打死那不知名姓的驴夫,他的尸身在哪里,你要从实招来。“魏保英说:”求大老爷开恩吧,小人实不知内中有甚缘故,我也不知那被伤身死之尸为何作怪,害得我实在好苦。“
  正说之间,那边有人说:“老爷开恩吧,把那雇驴的放了,小的并没死,把驴给我吧!”彭公一瞧,吃了一吓,正是那被殴身死之人,不由得一阵面目失色,说:“你是什么人?快些说来,免得本县动刑。你来见本县是何缘故?”那人说:“小的是燕郊人氏,姓吕名禄,家业凋零,有老母在堂,七十余岁,别无生业,唯有赶脚为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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