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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啊。王二美实话实说：“账面上的钱倒不少，可公司内部的各关节都伸手要好
处，设计的、随工的、验收的、审计的、报账的……”
“打住，打住！”许维新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拦住了他。
巴立卓当然清楚企业的现状，明白部门之间的种种关节和猫腻，他记得有人
开玩笑说，要用一般员工去对付客户，用最精明的员工去对付自家人，内部机构
之间的协调历来很伤脑筋。他沉吟半晌：“我单独追加你十万元钱，就算是奖励
吧。我不想叫埋头苦干的老实人吃亏，至于款项麻烦梁总妥为处理。不要出去乱
讲，严防攀比。”
王二美惊住了，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却听许维新补充说：“工费提取的手
续要严密，要经受得起工程审计的推敲。”
巴立卓点点头，“我们研究过了，调你去大客户中心。”
王二美好生奇怪，“大客户是干啥的？”
许维新说：“你的任务是收集移动、联通、铁通各家的情报，什么资费、什
么套路、什么打法，随时向我们报告。”
“敢情叫我去当特务啊。”
梁菁菁憋住不笑，那目光意味深长：“高级间谍吧，副科级待遇的谍报员。”
难得领导这么信任，王二美欢天喜地地走马上任了。应该说，二美同志对工
作极端负责，他像二流子似的混迹于各运营商的营业场所，打探竞争对手的蛛丝
马迹。
王二美最先察觉到移动的价格战烧到农村去了。联通的网络正在向乡镇延伸，
蒋对对抢先行动，大量发展农村代办代销点，力推无线公话。巴立卓深为无奈，
因为小灵通对广大的农村无能为力，固定电话成本又过于高昂，只能心急如焚地
看着移动和联通两家打得热火朝天。让利不让市场的口号说起来漂亮，可初装费
取消了，一部电话三千元的线路投入，钱从哪来啊？
这天上午，巴立卓忽然接到王谍报员的秘告。“好消息，联通全灭火了，打
不通移动的手机啦。”
巴立卓觉得可笑，“你小子，就不想同情同情孔萧竹？”
“谁同情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王二美半是讨好半是真情流露：“我要看
看她这回冲谁蹦去！这回有好戏看了！”
正说着，许维新匆匆进来了，说最新网管报告显示，松河全区现有联通手机
两万户，从今晨七时起，一律无法拨通本地移动手机。障碍历时已逾三个半小时。
巴立卓微微颔首，鼓励他的副手继续讲下去。许维新显得很兴奋，说暗中在
交换机上修改数据，比砍电缆棋高一着。既能使对手与其用户产生矛盾，又损害
其市场形象，还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这是破坏互联互通又一个新的创造。
巴立卓完全同意，还调侃说蒋对对够生猛的了，真希望能见到他老人家沉痛
检讨的英姿。“我怎么觉得现在乱得像一窝粥呢？我们究竟是卖话音的，还是贩
运土豆的？你争我夺，大打出手？”
许维新的回答是，这里面不存在道德的疑问，我们不应该有什么心理障碍的。
记得古人说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巴立卓笑了，“说的是，都从你这种心态出发，电信市场的血腥性必将超出
想象。”
许维新也笑：“别听上面说得冠冕堂皇，家家都有任务指标，业务发展决定
职工的口袋是鼓还是瘪，不打得鸡飞狗跳墙才怪。”
“老许，我们打个赌，他们这场纠纷要发展到什么地步？”
“愈演愈烈，两败俱伤。用户已经开始围攻联通营业厅了，要求退网赔偿。”
巴立卓分析，依老蒋一贯的性格来看，他将推三阻四矢口抵赖，非要搞什么
数据说话，所以联而不通的情况将拖延很久。许维新接着推测：“赵剑和孔萧竹
一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拼命向上汇报，一个拼命地骂娘。”
巴立卓忽然有些警惕，怎么一说到孔萧竹来，人们都要用诋毁的语言呢？难
道是故意顺着他的心思说话？
许维新走了很久，巴立卓忽然想给林紫叶打电话。
林紫叶非常惊讶，她想不到巴立卓会在工作时间找她。
“紫叶，老蒋搞的鬼把戏和你没关系吧？”
“你说什么呀？”林紫叶知道男人指的是什么，却想装糊涂。
巴立卓只好挑开明讲：“网间障碍的数据是谁做的？”
“不是我做的，我现在只负责实时计费。”
“那我就放心了，技术人员也要讲政治，不要遭灾惹祸。”
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在林紫叶的心间弥漫，她幸福地感到，巴立卓确实很在意
她的，时刻挂牵着她。
邮男电女（41）
40、南北蛤蟆不可一世的蒋敬同志被就地免职。他没有倒在司空见惯的金钱
和女色上，而是被互联互通拉下了马。如此悲剧完全是自编自导自演的，自己闯
进了政策的雷区，撞到了通信管理局的枪口上。如此看来，真辜负了梁山好汉的
英名。九百多年前的神算子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和他同名同姓的后代竟愚蠢到
这种地步。
蒋对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之所以对孔萧竹一伙痛下杀手，是因为他怀
疑对手使用了“至盲器”。所谓“至盲器”，就是后来大型会议室经常用来屏蔽
手机信号的东西。孔萧竹的手法极其隐蔽，专门干扰移动公司的频段，而且打一
枪换一个地方，不留任何把柄。蒋对对的报复行动确实是愚蠢的，自以为逮住了
对手，冲动之下竟忘了请无线电委员会来查干扰源，一面之词难以为据，反被人
家咬住了理。
一场闹剧之后，霍达接任松河移动公司总经理，原市场部头目升任副总经理。
市场部主任的位子出现了空缺，据说要广纳贤良竞聘上岗。
林紫叶下班去了超市，买了些菜和半只烤鸭，又特意买了两瓶红酒。这些都
是给巴立卓准备的，虽然她并不清楚巴立卓能否过来吃饭，但她仍然很认真地准
备了。林紫叶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女人如果想讨好男人，必须给他做好吃的。
林紫叶认为很有道理，吃不到一起就肯定住不到一起。相对美满的婚姻都是夫妻
双双，津津有味地到处找好吃的东西。她现在还没有嫁给他，但是很想献出妻子
般的柔情，很想叫自己的胃提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林紫叶回到家，先洗了一阵衣服，然后一一挂到阳台上去。颜色各异的衣服
柔顺地垂落着，像欢快的彩旗散发出香艳的气息。为着巴立卓的缘故，林紫叶喜
欢下厨操持。她一边忙碌一边想，做饭吃饭其实是享受人生的最基本方式，如果
一个人连吃饭都随便糊弄，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房门轻轻地响了，林紫叶知道这是钥匙转动的声响，这是巴立卓的声音。她
佯装不察，却没有忘记冲着玻璃拉门照了照自己的脸蛋。一个热乎乎的拥抱从背
后箍住了她，在这亲切又熟悉的怀抱里，她说不出是挣扎还是贪婪的投入，简直
要忘掉自己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热烈的炒菜声一阵一阵地响起，片刻工夫整个厨房都香了。
巴立卓不禁联想到，人生不可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才下锅；人生苦短，
及时享乐才是正途。满桌子的菜肴，中间放了一只花瓶，几枝鲜花雅致了小小的
餐厅。应该说，林紫叶又一次成功地扮演了贤妻良母的形象，巴立卓的亲吻完全
是情不自禁的奖赏。
巴立卓胃口大开，并说这样发展下去，我会变成大肥猪的。
“那我就做猪倌好了，把你喂得胖胖的。”林紫叶的脸像是光照似的红了又
红，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巴立卓很为蒋对对惋惜，一把年纪了却不懂得克制，两万户联通手机停话可
不是闹着玩的。整整拖延了十个小时，他不被撤职，全国人民都不答应。巴立卓
感慨颇多，玩阴的、下腿绊、搞小动作也要适可而止，切不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林紫叶把玩着高脚酒杯，就像端详着眼下的幸福。等到巴立卓说够了，才轻
声曼语：“我们这边市场部缺个主任，要竞聘上岗的。我各方面的条件都够，霍
达也希望我报名。”
巴立卓感到意外，停住了筷子，“其实，你去网络维护部更适合一些。市场
部的压力太大，也太残酷了。”
林紫叶明白男人的弦外之音，“你是怕我和你竞争？”
巴立卓只好承认，“互相掣肘，多有不便。”
林紫叶忿然道：“一看见孔萧竹耀武扬威的嘴脸，我也有追求上进的欲望。”
巴立卓不好正面回答，暗自想到，人是为欲望而生活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
人。欲望经常是一只野兽，把这只野兽圈在理智的牢笼里，它会彬彬有礼或温柔
娴静；如果这只野兽冲破了牢笼，它会随心所欲地到处疯跑，满世界捕捉猎物。
“我觉得，女人最好去做食草动物，小羊羔的情调最好。”
林紫叶很顽皮地用手比划，“我才不做羊羔，我要做两栖动物，水里游岸上
跑。”
巴立卓来了兴致，“小时候常看到水田里的蛤蟆，就觉得它们托生成蛤蟆真
不幸，一辈子就在田埂间跳来跳去，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拼命地读书，一定要考
上大学，一定要跳出农门。谁想我自己进了邮电这一行，也和蛤蟆差不多，只能
在通信的圈子里上蹿下跳。”
林紫叶笑得捂住了嘴，“通信这圈子不好吗？给了你衣食住行，也给了你呱
呱叫的机会。”
巴立卓叹了口气，“沸沸扬扬的横切、竖切的传闻，使中国电信推迟海外上
市。因为朝不保夕，我没法一心研究经营，净琢磨自己的出路了，何谈长远打算
呢？”
与男人悲观的论调相反，林紫叶认为发展的步伐只会越来越快、形势只会越
来越好。“你看，陪伴人们多年的模拟移动通信已停止运营了，移动通信全面进
入了数字时代。”
巴立卓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最近几年财务科翻来覆去地清产核资。可计划
永远没有变化快，新的工商执照尚未捂热，企业又要更名了。犹如改朝换代，不
知有汉，无论魏晋。最为不妙的是，央视焦点访谈节目爆光了湖南醴陵电信话费
纠纷案，舆论的风向更加不利。据巫奎总经理亲口所言，电信横切方案已获通过。
长江以北十省市与网通、吉通合并，长江以南和西北地区共二十一省市仍归中国
电信。北方电信改称网通，南方电信则保留中国电信品牌。
林紫叶听了一阵轻笑，“祸福相倚，改掉中国电信的番号并不是坏事，要少
担多少骂名啊。”
巴立卓感到难过，人家柳鹏、史群当局长时，天天忙着发展和建设，我可倒
好，把邮电局干黄铺了，把电信局、电信公司搞散伙了。
林紫叶安慰他：“怎么分还都是国有企业，你照样当你的总经理。你该咋跳
还咋跳，该咋叫还咋叫。”
“这么说我还是蛤蟆！”巴立卓忍俊不禁，而女人的眼睛很亮，像一汪清澈
的秋水。巴立卓感觉自己真像一只青蛙，噗嗵一声跃入了那汪温柔之中。
焦灼中，又一个5。17世界电信日到了。与移动、联通、铁通大张旗鼓的宣传
攻势相比，松河电信这边一派沉寂。这并不是说巴立卓愿意偃旗息鼓甘拜下风，
他是在为名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