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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日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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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则说:魏二容色粗美,歌舞甚拙。尝与同类宴集起舞,杨家生者笑视之。须臾,歌次,架上鹦鹉初移足右转,俄复左转。家生顾曰:“左转也。”意指鹦鹉,实无他也。魏以为斥己,辍歌,极骂,罢乐。人呼失律为“左转”。

    直到现在,我们还称一个人唱不准音为“左嗓子”。魏二也是,为什么要在“教坊”这些专业人士前头卖弄呢?又疑神疑鬼,心狭而气急,不欢而散。家生既先“笑视之”,已经存了嘲弄之心,“左转也”就难脱影射嫌疑。

    九日傍晚,在圣马可广场边的弗洛利安咖啡店外独自闲坐,看游客买了苞谷粒喂成千上万只鸽子。一个小孩放几粒苞谷在头顶上,他的父亲拿着照像机在远处瞄准着,等鸽子飞来孩子的头上吃苞谷时,好按下快门。鸽子很久不来,小孩子于是像钓鱼一样等着,不同的是,微笑地等着。

    据说弗洛利安咖啡店是欧洲饮咖啡史上的第一家咖啡店,又据说意大利的咖啡由巴西运来。我忽然想起华格纳是在威尼斯完成《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第二幕,当时的巴西皇帝请华格纳为巴西首都里约热内卢的意大利歌剧班写个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与咖啡贸易有关系吗?

    一六二七年,威尼斯建成欧洲的第一个歌剧院。这一年明朝的熹宗皇帝驾崩,思宗,也就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即位,此时距中国歌剧——元杂剧的黄金时期已去四百年,明杂剧的杰作《牡丹亭》也已轰动了三十年。

    中国的戏棚里可以喝茶,中国人喝茶是坐着的,所以楼上楼下的人都有座。同时期的欧洲剧院最底层的人是站着看戏的。中国戏曲的开场锣鼓与意大利歌剧的序曲的早期作用相同,就是镇压观众的嘈杂声浪,提醒戏开始了,因为那时中国欧洲都一样,剧院里可以卖吃食、招呼朋友和打架。

    前些年伦敦发掘十九世纪的蔷薇剧场遗址,发现里面堆满了果壳。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大概是在果壳的破裂声中说出“生存还是灭亡”(to be or not to be)这个名句的吧?

    我一直认为莎士比亚的戏是世俗剧,上好的世俗剧。

    五月初的威尼斯夜晚有一些寒意,尤其是日落后,海上的湿气浸漫到圣马可广场上的时候。

    十日下午S小姐来,同来的还有Marco Ceresa先生。我年初在波隆那城见过Marco先生,他用意大利文翻译了唐朝陆羽的《茶经》,九零年在米兰出版。他去过中国内地、台湾、日本不少年,是个茶通,有个中文名字叫马克。年初在波隆那,马克表演过中国式的饮茶程序。

    现代中国人的饮茶是明、清以来的方法,我们很难想象再古的人煮茶时要放姜、葱这些辛辣的东西,那简直就是现在的汤。也许我们现在做汤也可以放一些茶来试试。

    我在云南的时候,每到山上野茶树发新叶,就斩一截青竹,寻到嫩芽,采进竹筒里捣一捣,满了拿下山来。等里面干了,劈开竹筒,就会得到一长节,姑以名之“茶棍”。茶棍去了野茶的火气,沏出来,水色通透嫩黄,用嘴唇啜一啜,鲜苦翻甜,岂止醒脑,简直醒身,很多问题都可以想通。

    意大利人酷爱咖啡,最普遍的一种称Espresso,用专用的小金属壶煎,得一小盅,加奶和糖,随各人习惯。我试过,不加奶和糖,为的是得其本味,饮后生津但不解渴,通夜不眠,体内生邪火,跃跃欲试,尿赤黄且有沫,大概伤到肾了。也许是没有饮惯的缘故。

    年初在罗马城一个小吧,朋友去柜上买咖啡,我在店里觅得两个座位。正庆幸间,朋友过来说你要坐着喝吗?错愕然后得知站与坐是两样价钱。

    饮茶,用电脑语言说,内定值(default)是坐着的。

    十一日Raffaella Gallio来,她在上海音乐学院学过古琴,有个中国名字叫“小兰”。年初我和米塔去意大利北部山区时到她家,在厅里歇息,忽然远远看到灶边墙上挂着一幅墨色立轴,笔法好熟悉,近前一看,果然是黄慎的,画的是一个捧花老人。

    黄慎(1687…177?)是“扬州八怪”之一,早年从上官周学工笔,后来变画法为粗笔,善画人物。这一幅画的老人是卷发虬髯,面容有点像笑着的达。芬奇,举着一篮花。画的右上角有“嘉庆御览之宝”椭圆章,印歪了。皇帝在皇家收藏的画上印收藏章,以清高宗(俗称乾隆皇帝)最为讨厌,看过就盖,好像政府单位的收发员。

    我曾奇怪为什么将清高宗叫成乾隆皇帝,清代以前没有用年号称皇帝的,例如不会称唐玄宗为天宝皇帝,注意了之后,发现清代十个皇帝每朝只用一个年号,所以用年号称清代皇帝,亦是民间的一种方便。

    黄慎写字好勾连,喜怪笔,字是有名地难认。这幅画上他题了一首诗,首句“学道不成鬓已华”,接下去的两个字即不能辩识,好在他的同乡雷鋐将其诗集辑为《蛟湖诗草》,其中也许收录了这首题画诗。

    画的落款是他的字“瘿瓢”和名章“黄慎”。

    画上既有皇家收藏印,也许是末代皇帝溥仪从宫里传出来的。溥仪在他的自传里讲他经常用赏赐的名义,让亲族将宫里的文物带出去。手下的太监也常常偷盗,以至于为了掩盖结果,竟烧掉了储藏文物的一间房子。溥仪一九二五年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带了大批的文物,很多都散落民间了。

    我于是问小兰如何有这样一幅画。小兰说在中国时见到喜欢就买了,很便宜,问这是谁画的?我如此这般说了一下,告诉小兰最好不要挂在灶边,这画该是进博物馆的。小兰亦不以为意。

    小兰来,我记得黄瘿瓢的那张画,于是问她收好没有,小兰笑说挂到楼上去了。我这次再到意大利来,带了转录的上海姚门父子弹的古琴曲给小兰。

    小兰上大学时在威尼斯,于是带我到巷里串,俨然地主。随她走,到了一处,小兰忽然说,当年上学时几个同学租了附近一个老太太的老房子,凡有男生来,老太太就大声说话,很厉害,养的一只狗,又常常来小兰她们房间里撒尿。

    我说倒可以找找看这位老太太还在不在。于是就找,找来找去总是寻错。小兰算了一下,在威尼斯上学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终于找到了,小兰指着隔了一幢楼高处的一个圆窗。我望着圆窗,想那老太太居高必看得见海,怎么还脾气大呢?

    沿威尼斯岛北面的海边走,小兰指着海上的木桩说它们是可以拔起来的,木桩本是平日标示水上航道的,古时候敌人打来时,威尼斯人就拔掉木桩,没有了木桩,敌人的船就会陷进水中浅处。

    古代的威尼斯并非只有富足与豪华。

    小兰在Rialto桥附近看到一家小书店,进去买书,于是与老板Sergio Volpe先生相识。临走时,Sergio先生说过几天送我一本书,那本书现在不在店里。

    这个店很小,楼梯上都摆的是书。有一个老人在角落里看书,游客们轰轰烈烈地从店前走过。

    十二日G先生、N先生、马克和我四个人晚餐。菜中有一道扇贝,非常鲜美,壳亦好看。希腊神话的维娜斯生自壳中,真是合情理。年初我在佛罗伦斯的乌菲兹博物馆看波蒂且利的《维娜斯之诞生》,近看用笔很简,但实在是饱满。整个博物馆里的东西都是饱满,有元气,正所谓的酒神精神。美术学院里米开兰基罗的《大卫》石像,真是饱满,他所有的作品都饱满,连受苦受罪都是饱满的形体在那里受苦受罪。

    文艺复兴,复兴的是饱满的人文精神,论到造型,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都早将原理确立了。

    G先生问到共产主义及中国传统。

    G先生说还要看在美国圣地牙哥举行的美国与意大利帆船比赛的电视转播实况,于是大家散去。

    路边小店的灯将窄巷照得有些恍惚,来往的人遇到了,侧身而过。

    《教坊记》有一则说到:圣寿乐舞,衣襟皆各绣一大窠,皆随其衣本色。制纯缦衫,下才及带,若短汗衫者以笼之,所以藏绣窠也。舞人初出,乐次,皆是缦衣舞。至第二叠,相聚场中,即于众中从领上抽去笼衫,各怀内中。观者忽见众女咸文绣炳焕,莫不惊异!

    这是一千年前为皇帝祝寿的舞蹈,《旧唐书》的《音乐志》里说:“若圣寿,则回身换衣,作字如画”,所以看来还会变出字来,当时有诗人记录过例如“太平万岁”。

    《教访记》的珍贵还在于崔令钦不但记载“其然”,还记载“所以然”。这种舞蹈现在仍有,例如运动会开幕闭幕时的团体操,观众席上变化的标语。现在的观众看了,也还是“莫不惊异”。

    九月在西班牙的巴塞隆纳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我们肯定还会看到这种古老的把戏。

    十三日下午路过威尼斯音乐学院,听到有人在练声,另一个窗户传出钢管的声音,于是进去张望。里面的院落天井极豪华,大约是旧时贵族的府邸。想起北京的中央音乐学院,亦是在一个王府里。

    从音乐学院出来,过学院桥,桥头便是威尼斯美术学院,索性也进去看一看。不料刚在门庭小院举头,即被门房指手划脚喝了出来。

    我想我在威尼斯充的角色,在别人看来是个日本角色。去店里买地图,老板用日本话问我要哪一种,我虽然中国话说得最好,想通了,操英吉利语说,我是中国人呀。

    老板一拍额头,叹道,我的妈(mamma mia),我好不容易才学了几句日本话。我说没关系,哪国人都会付你“里拉”的。

    十四日马克送我一本他翻译的《茶经》,里面收集有精致的插图。马克做的注释占了书的三分之一。为引用藏在日本的中国典籍,马克特地去过日本。

    马克亦认识小兰,说他参加了小兰在威尼斯大学的毕业考试,那天小兰弹中国古琴的时候,所在的大房子的窗忽然都自动打开了,真是奇怪。

    如果从物理方面讨论这个奇迹,是不是很无趣?

    我问马克,在威尼斯读东西时常常看到“北方蛮族”,这“北方蛮族”到底是什么人呢?

    马克说,就是我呀。

    马克的头发是浅栗色,属金发一类,眼睛蓝灰色。一般意大利的女人认为金发是美,金发应该是当年“北方蛮族”的头发。历史的归历史,现实的归现实。

    以我有限的直观来看,地中海沿岸的种族的混合,包括东方的阿拉伯人、南方的北非人、北方的“蛮族”。这种混合的结果,就是意大利的男女非常好看,腿修长有力,脖子精致,额头饱满,腰部微妙,像脸一样的有表情。天生的卷发和暗色皮肤的人非常多,肥胖臃肿的人在人口比例上很少。我曾问过一个人为什么意大利的胖子少,回答是“胖子都被我们赶到美国去了”。

    不少中国画家因为画《大卫》石膏像,错把大卫当欧洲美男子,其实大卫是实实在在的阿拉伯美男,他是以色列王,鼻梁坚挺,嘴唇有变化,卷发。北方欧洲人是直发,斯堪地纳维亚人为典型。当地中海东南方的文明灿烂时,“北方蛮族”赶时髦,将头发烫卷为美,我们现在还可以从英国法官头上的假卷发体会到当年的趋时遗绪。古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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