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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游江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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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欲往江南一游,就此去也。”兄弟二人即易便服,私送出城,叮嘱而别。
  再言天子回到店中,对日清说明,一宿无话。次早写下密旨一道,着店家送往江苏巡抚署中,赏银十两,作为路费,嘱其切勿迟误。店家取了书银,立刻起程而去。天子便命日清收拾行李,投往别店住宿不提。
  再言现任江苏抚台,姓庄名有慕,系广东番禺县人,是状元出身,历任江苏巡抚。一日在署,忽接得密旨一道,忙排设香案,跪读诏曰:
    朕来游江南,路经金平府区家庄,遇民张桂芳之妻高氏,携带男女五
  口,连孕六命,欲投水自尽,凄惨之形,目不忍见。再三询悉,为区仁山
  翰林诬陷其夫于死罪,威逼此妇发卖烟花,因欲存贞,故而自尽。朕当即
  面见仁山调处,几为所害。金平府胡涛,狼狈为奸,被朕手刃,幸遇臬臣
  黄得胜,送朕出城。卿见旨,着即点齐人马,会同该按察司,捉拿区仁山,
  就地正法,不得有违,钦此。
  庄大人读罢圣旨,谢了恩,即点齐五千兵马,与中军王彪连夜赶到金平府,扎下行营,令人知会黄得胜。当下黄臬台领了合城文武,来到行营参见。随与各官到店,迎接圣驾,岂知天子已于昨日起程去了。此时各官即会合大军,将区家庄围住。
  区仁山一闻官兵前来攻打,就知不妙,忙请齐庄内一班亡命之徒,四面紧守。他庄上炮火一应齐备,急切难以攻下,一连围了两日,然他却不敢出来迎敌,唯一味死守。官兵也不能近他,庄大人见他如此坚守,随与臬台商议,分兵四路,自去攻他南路,臬台去攻北路,王彪攻打东路,金平游府施国英攻打西路。四面一同着力攻打,使他首尾不能相顾。果然,至第三日午刻,庄内炮火用完,官兵四面爬墙而入,开了庄门,大队拥进,把那些庄丁杀死无数。区仁山带着死党教师十余人,拼命杀出,正遇王彪的兵马把他围住,一阵乱箭,射死数人,仁山与余匪,身负重伤,尽皆捉获。当下打入庄内,不分老少尽皆捆了,抄出金银数十万,军装器械,不计其数,房屋放火烧了。庄大人即命黄臬台将各要犯分别办理。男子自十五岁以上者,一概就地正法,女子除该犯妻妾儿女外,所有下人及从匪家属,均皆从宽赦免。是日复命,共办男女匪犯五百二十三名,释放妇女小孩七百余名。庄有慕督同文武百官拜折后,即各回衙门。张桂芳及所有被害之人,均当堂释放回家不提。
  再说天子躲在一间僻静的小客店中,打听得庄巡抚办妥此案,十分欢喜。念张桂芳之妻高氏贞节可嘉,就草诏一道,交日清持往,面给按察使黄得胜见旨,即在抄没区仁山家产内拨钱十万两,赏予高氏,奖其节义。桂芳自得此银之后,居家富厚,兼且乐善好施,后来五子均皆成名,出仕皇家,这且不表。再言日清回店复命,天子随即起程,又往别处游玩不提。
  且说广东省肇庆府高要县孝悌村有一富翁,姓方名德,表字济亨,娶妻李氏,自少离乡做湖丝生意,历年在南京城内朝阳门大街开设万昌丝绸店,因是老店,人又诚实,童叟无欺,所以生意极为兴旺,家乡有两个儿子,长名孝玉,次名美玉,都已成家立业,掌守田园。方德每年回家一二次,店中所得银两,陆续带回广东,因此家中颇称富厚。现在年近六旬,怕路途遥远,往来辛苦,都叫儿子去做。一日方德偶然在铺闲坐,时将午刻,天变起来,下了一场大雨,风又急,正在吩咐伙计,把店门暂闭,避过风雨再开。忽见一老者挑了一担盐,冒雨走进店来,口中说道:“求各位大掌柜,容老汉避一避雨,免得淋坏这一担盐,感恩非浅。”
  方德听见他声音是广东人,就动了乡情,又怜他老迈,便忙应道:“不妨。”只管请进来。伙计见东家开口,就不敢阻拦,让他挑了盐进来。老者放下盐,便与各人见礼。方德道:“请坐,请问仁兄,是广东哪一县人,在下也是广东人。”老者恭答道:“原来东翁也是广东人,失敬了,小可是连州连山八排洞里土人,姓苗名显,流落在此,已经十有余年,初时因为友人请来教习拳棒,不数年间,因病失馆。前年老妻去世,又无儿子,只有女儿翠花,今年十六岁,父女相依为命,万分无奈,贩盐度日。幸而老汉有些手段,那些巡查的人,奈何我不得,因此稍可糊口。今日若非东翁见怜,我这一担盐就被雨水冲化了,没有本钱,纵不饿死,也难过活了,实在感激不尽。敢问乡亲高姓大名,哪县人?”方翁就报了自己姓名籍贯,又道:“我开这店,已三十余年,妻儿还在家乡,如果苗兄不弃,得便可常来小店谈谈,彼此既是同乡,如有本钱短少,也可资助一二。我现有银十两,送你做别项生意吧。卖盐一事,究是违禁之物,虽易赚钱,到底不妥,更加见雨就化水,连本多折了,似非良策。”
  苗显喜出望外,接了银子,千恩万谢说道:“如此输财仗义,世间罕有,不知现在有几位公郎,可在此否?俾得见识为幸!”方德答道:“两个小儿,年中轮流到此,前日已回去了,大的今年二十岁,小的十六岁,都已娶妻室,在府城也开丝绸店,将来苗兄见他们,还望指教一二是幸。”彼此谈谈说说,那雨越下越大。已是申牌时分,店中已安排晚饭,方德就留他用饭,苗显也不推辞。待天晴雨止,才挑了盐拜谢而去。
  自此常来走动,果然听方德所劝,不做贩盐生意,每每缺少本钱,开口借贷,方翁无不依从,就是遇见孝玉美玉兄弟,由粤到店省亲,也无不仰体父亲交厚之心,尊为世伯,着意敬奉的。苗显因屡次有借无还,他父子并不介意,十分感谢,就将平生的武艺尽行授予孝玉、美玉两人。更见方翁虽是六旬年纪,精神面貌却似四十多岁的样子,便与女儿翠花商议,欲将她送与方翁为妾,以报其周全之德,翠花倒也情愿。次日到店内,对方翁说知,方德再三不允。苗显流泪道:“第一我受恩深重,无以为报,二则小女得随仁兄终身有靠,三来老朽多病,倘或不测,死也放心,务求念我父女一片诚心,实为万幸。”方德见他如此诚恳,就向孝玉说知,孝玉也正虑父亲年老,身边无一妥当人服侍,今见他送女为妾,也可得她照顾,所以就竭力劝成。方德见儿子力劝,待次日苗显来,就勉强应许。随即选了吉日,接翠花入万昌店内居住成亲。各亲友及同行中人,见其晚年纳宠,不亚新婚,皆来恭贺。方德也备了酒肴欢呼畅饮,母庸赘述。
  未及二年,苗显一病身亡,临终之时将一身力学及秘传武艺功夫、跌打妙药,尽心传授女儿。亡年七十二岁。方德见苗显去世,与妾翠花痛哭一场,就厚备衣衾棺木收殓,在他住处开丧挂白,七七做了些斋事,因他无子,就在南京择地安葬。
  不觉光阴易过,又及半年,苗氏生下一子,取名世玉,满月之时,各亲友俱来道喜,方翁晚年得子,也十分得意。加以店中生意顺遂,苗氏入门以来,性情和顺,服侍小心,所以心满意足,请了几天喜酒。一场热闹过后,苗氏因遵她父遗训,将儿子世玉自满月起,先用跌打药水浑身泡洗,次用竹板柴枝铁条层层捆扎,使其周身筋络骨节血肉,坚实如铁。自小苦练,到三岁时头戴铁帽,脚着铁靴学跳,渐渐加高。学拔竹钉,次拔铁钉。六岁扎马步,七岁开拳脚,埋桩柱,八岁学兵。至十四岁,十八般武艺件件皆通,力大无穷,周身盘筋露骨,坚实如铁,性情又烈,专打不平,终日在外闯祸,未逢敌手。人皆知他是方德的儿子,将板门抬了受伤人,到店睡了柜台上,多方讹诈,方德只得认晦气,出些汤药费。幸而方翁平日人好,坊邻善为调解,不至十分吃亏。方德虽管束极严,无奈其母苗氏一味姑息,如掌上珠宝,每每闹出事来。稍可掩盖得过的,从不与他父亲知道,私和人命,了事赔银。世玉知母亲肯为他遮瞒,越发大胆,交结朋友,挥金如土,初时还不过在本地左右引事招非,到后来弄到江南皆知他方世玉打不平的名号。方翁无可奈何,只得将树枝乱打,虽用尽生平力打他,只作不知。他母又在旁多方保护,方德如何受得,因此与爱妾反目,也只得付之无奈。
  偶然一日,方德欲往杭州收帐,是夜就与苗氏说知,嘱其把一应行李衣服打点整备,明日下船出门。苗氏一面查点物件,一面道:“世玉在家如此淘气,何不带他出去走走,一来长些知识,二来在你身边不敢作怪。”方老道:“出外不比在家,畜生若再招祸我如何担当得起?”苗氏道:“男子汉不同女子,将来终要出门做生意谋食,带他出去走走,或者得他改变也未可知。”方翁见她说的有理,只好应承。一行晚景不提,次日起来,父子二人,一同起程望杭州去了。此一去有分教:
    擂台之上倾肝胆,会馆门中夺美名。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雷老虎擂台丧命 李巴山比武欺人
  诗曰:武艺虽高不可夸,擂台设计把人拿。
     岂知更有强中手,天眼原来总不差。
  话说方德带了世玉,望杭州而来,在船上非止一日,已到杭州码头,泊了船,父子二人雇了一只小艇,一路见西湖佳景,名不虚传,水陆两途,画舫轻舟,往来不绝,与金陵景象大不相同,真是观之不尽、玩之有余。到了岸旁,雇人挑着行李,直入涌金门,望着广东会馆而来。随路人山人海,挤拥不开,此地因有盐洋两市,所以买卖比别处热闹些。
  闲言少叙,且说方德来到会馆门首,着人通报掌理会馆值事师爷陈玉书知道。玉书闻说方德到来,即刻出来,见了十分欢喜,请进书房坐下。一面叫人奉茶,一面叫人将行李安顿在上等客房之内,不一刻工夫,均已安排妥当。玉书问道:“为何许久不来敝处?宝号生意好否;嫂夫人及孝玉两位贤侄,在家一向可平安;同来这个小孩子又是何人?几时动身,如何今日才到?”方德一面答话,一面回首叫世玉过来拜见叔父。玉书忙即还礼说道:“不知哥哥几时又添了这位英俊侄儿?深为可喜。”方德就将收纳苗氏,生下此子,因他不知人事,所以带他见些世面,并家乡及万昌近年诸事,慢慢谈了一番。随又问玉书:“近日光景如何,有了几位公子?”玉书答道:“只有一个小儿,家事亦勉强过得。”说完不觉长叹道:“只此间会馆,十分丢面,弄得不好看相了!”方德道:“这却为何?”
  玉书道:“近日此地有一外来恶棍,姓雷名洪,诨名雷老虎,在清波门外,高搭一座擂台,他因在本地将军衙门做教头,请官府出了一张告示,不准用兵器,空手上台比武,格杀勿论。有人打他一拳,送银百两,踢他一脚,送银二百两,推他一交送五百两,打得死不用偿命,如无本事被他打死,也算白送性命。擂台对面有官员带了六十名老将弹压,台下左右有他徒弟三百人,拿了刀枪在旁守护。台中间挂一匾,写明无敌台三字,两边对联是‘拳打广东全省,脚踢苏杭二州。’自开台已将近一月,不知伤了我多少乡亲,一则因无人敌得住,二来他规条虽如此说,那不过是骗人的话,就有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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