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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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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马老师霍地坐了起来,护士小声尖叫着,把浑身是针的老太太摁躺回去。 
  乱七八糟。胡说八道!不可能的事!马老师气坏了。 
  老人回家的时候,真的买了个很大的榴莲。榴莲像一个歪长的巨型花生,表皮布满瓜子大小的刺身。 
  游兵快八点才进门。进门也不说话,脸色看上去还正常。两个老人互相看看,便小心招呼他吃饭。游兵说吃过了,就进了卧室。老人在厨房悄声商量,要不要安慰儿子一下。母亲说可能连饭都没吃呢。她说她去问问儿子,是不是来一小碗面?游老师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和儿子谈谈工作问题。他说,在报纸上被单位撤职,心里肯定糟糕透了。吃不吃也没心情了。哪里有什么胃口?所以,游老师说,我有必要先进去谈谈。 
  儿子躺在床上,也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灯斜了些光进去。使老人看清儿子和衣躺着的身影。游老师为他开了灯,儿子说,我想休息一下。父亲迟疑着,便说,你妈给你买了榴莲,他记得你爱吃如命。你吃吗? 
  儿子说,好。等下吃。 
  父亲看游兵皱着眉头,只好转身出去,但好像还是想说点什么,于是他说,嘉怡应该也爱吃吧? 
  儿子说,唔。 
  父亲说,你妈想给你煮点面,饭已经凉了。其实,我们也没吃,在等你…… 
  你们吃吧。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儿子说,没有。累了。想休息会。出去把我的灯关了。 
   
  九 
   
  老人就在厨房小心翼翼地剖榴莲,不时互相交换担忧的眼神。马老师说,他知道我们没吃饭,也不着急哦?马老师又说,以前他不是这样。他是心细的人呢。对不对? 
  游老师说,对。新闻联播都结束了,快八点了哦。 
  他们并不是剖杀榴莲的熟手,只是买的时候,马老师刚刚虚心地请教了售货员。剥开“刺身”外壳,榴莲里面是奶黄色细腻的膏体状物,有点像脑容物。 
  实际上是刚扒开条缝,游老师就快窒息了。这个臭味不是锋利刺鼻的那种,而是轰然灭顶,磅礴而密致,胶汁一般,扑上来巴着你令你无处可逃,也有点像正在吞噬人的沼泽,越挣扎越淹没你。游老师被熏得大脑缺氧。马老师多少还是能接受这个气味,所以,她表情要轻快活泼一点。 
  他知道报纸上登他的事吗?马老师勾着脖子压低嗓子。 
  父亲点头。 
  我担心他憋出病来。母亲的窃窃的声音丝沙丝沙地,让人耳朵发痒:你跟他再谈谈吧?也许谈了心里就好受了…… 
  没用。父亲也窃窃私语地对准母亲的耳朵:我看他可能只想和媳妇谈。我们毕竟老了,又是客人……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事算了…… 
  我是绝不相信我儿子会打人! 
  嘘——父亲说,小点声!唉,我实在被熏得头昏眼花,太臭了!我去阳台透个气。 
  这时,门铃响了,支玲回来了。 
  支玲一进门就尖叫起来,天哪!原来是我家!我在楼道里就要吐了!天哪天!你们游家人怎么喜欢吃这种臭东西啊!!! 
  支玲扔下包,鼻子皱成花卷。父亲说,这榴莲啊,书上说是水果之王呢。说闻着臭,吃着香。游兵爱吃得很。你要不来一份? 
  支玲又一声尖叫,拿开!就是长命仙丹我也不吃!恶臭!太恶心了!简直就是个恶性肿瘤,嘉怡叫它“坏人的脑子”!这哪里是人吃的!我的天,哎,别放冰箱!拿出来!拿出来!我的冰箱全搞臭啦! 
  马老师哈哈大笑,笑声有点干。说,你不知道啊,游兵小时候,别人出国带榴莲糖回来,他爱吃得呢是没命。母亲亲昵地走近媳妇,声音很轻,甚至很随意,好像她们两个关系非常铁:快去安慰他一下,好像单位有什么麻烦事了,顺便把他爱吃的这个带进去…… 
  媳妇并不欣赏婆婆的亲昵,本能地避了避,但又被婆婆的叙述吸引,所以偏着脸,竖着两只薄薄的大招风耳朵注意听,可一听送榴莲,立刻哇哇大叫起来:不行!还想把我卧室搞臭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我的天!简直是疯了!——游兵,要吃你滚出来! 
  灰暗的卧室没有回音。 
  婆婆手里是一玻璃小碟奶黄色的榴莲果。婆婆说,他肯定没吃饭,还是你劝他出来吃点这个,开开胃…… 
  我也没吃饭啊!媳妇说,哎呀,我说,你们以后能不能在外面吃这种东西?!我简直要吐了! 
  游老师给马老师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把那碟东西拿开。可是,马老师不懂,马老师追着媳妇讨好地说,你不知道他小时候那个馋劲,过去我们那里又没有这种东西卖,我看还是…… 
  唉呀,不要再说啦!我告诉你,早知道你们要吃这个,我就在店里随便吃。我根本不爱回来! 
  婆婆笑嘻嘻的,我们还说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真不知道你不吃它……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啦!反正,我们家从来就没买过这个!将来也不会买! 
  支玲皱着鼻子,猛力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窗子,由于用力夸张,家里各房间顿时暴响起一阵仿佛狂风袭来的响声。回到客厅,支玲对着大窗外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回过头,表情就很决绝:你们把这个恶心的东西,拿到小区石椅上吃!吃光了再回来。 
  可能实在是臭晕了,她又决绝地说了一句:我家!永远永远都不会买这个! 
  绝——不需要! 
  游兵站在卧房门口,没戴眼镜,一张脸因此微微变形。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人也没有看,甚至谁都没有注意到,母亲手上的一碟榴莲,就被他打到了地上。所有的眼睛,看着小玻璃碟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哨啷一声,碎裂而起。看着奶黄色的榴莲膏子,完整无缺地跳离了破碎的碟子,软在茶几脚边。 
  游兵依然什么人也没有看,他似乎在琢磨地上那团东西是不是榴莲,似乎在反省自己的行为。老人互相挨着声屏气敛,媳妇似乎也反应不过来。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游兵最新的动作,他一脚踩在了那团脱逃的榴莲膏子上,猛地踏上,踩扁,脚心还狠狠地来回拧磨着,好像要把它踩没了。 
  臭气轰然。游兵开门而去。 
  马老师和游老师互相看着,游老师看马老师眼睛里,泛起一层晶亮的光泽。他把妻子牵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支玲说,神经病! 
   
  十 
   
  老人并没有和儿子媳妇商量,就把火车票给买了。游兵和支玲都努力挽留他们。但是,他们说,针灸的效果不是很明显,专家正好也出国访问。所以,已经和专家说了,下次再来做完整的疗程。 
  怎么也留不住父母。 
  到火车站送行的时候,母亲抚摸着游兵的手,忽然掉了大颗眼泪。游兵吞了口口水,说,妈妈,对不起。 
  母亲摇头,说,我不是嫌你这里。我和你爸说好了,以后身体好了,你的房子大了,我们来住久一点。陪你。 
  父亲说,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打别人的老婆呢? 
  游兵愣了一下说,我没有。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你为什么写检讨呢? 
  处理的分寸……掌握不好吧,领导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可打不打人,这个分寸很简单啊。 
  其实,很多事情,真的很难掌握,掌握了你也说不清。反正我没打人。 
  她头上、手上都青了呀。我和你妈都看了报纸。 
  我怎么知道,女人一碰就发青? 
  父母都没有说话。 
  候车队伍站起来了,开始剪票了。 
玄妙
叶 弥  
(本文字数:2825)       《收获》 2007年第4期 
字号: 【大 中 小】  
  冯义三排行第三,是个木匠。他从小头顶上就长了一只肉瘤,所以他有个外号叫独角兽冯三。他从他爷爷手上学的木工活儿,擅长做仿清或仿明的细木家具,手工活儿远近闻名。在解放前,只有大户人家才请得起他,譬如说城里的国学大师余自问,大绸缎商赵小山。赵小山同时以画精美绝伦的春宫画出名。还有银行家范一流,他宣称他的聚水斋里有全国最完好的明朝紫檀木家具。这三个人的家里,冯义三是常客。时间久了,独角兽冯三也懂得些琴棋书画,道德文章。他是极崇敬这三个人的,既然心里五体投地,外面就会表现出来。他每天喝早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模仿的是余自问,说话的腔调像范一流。自然,一举一动有些像赵小山。 
  解放以后,冯义三的生意锐减。他除了要养眼皮底下的一家子老小,还要养外面的一个女人呢。既然心中焦躁,外面就会表现出来,喝早茶的时候,他先为余自问感叹,余自问是个明白人,要不他怎么就逃去了台湾呢?又为范一流惋惜,他聚水斋里的明式家具全都捐给了国家,现胡乱堆放在博物馆的仓库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工农干部当柴禾烧了。赵小山的事大家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他画的春宫是全世界最好的春宫,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春宫了。他待人和气,天性温良胆小,他怎么可能是特务呢? 
  他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四下看看,想寻找个把同情者。要在以前,他还不是有求必应的?但是现在呢?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时代已成为过去。老朋友们看风景的,闭目养神的,剔牙的,就是没人理会他。冯义三见到老朋友们这种样子,大怒之下,犯了第二个错误。他开始骂新政府,他说国民党旧政府宿疾难治,活该倒台,可这个新政府看上去也不像懂事的……等等。这些话他是从春宫画家赵小山那儿听来的。当然,赵小山骂新政府的时候,声色不动,温文尔雅,手里捻着一串十八世纪的菩提子佛珠。冯义三骂政府的时候,脖子上青筋毕现,面红耳赤,且用词粗鄙,一点也不像他曾经模仿学习的三个人。他还原了自己。 
  既还原了,那他还以为他是谁啊?他不过是一个工匠而已。老朋友以前都敬爱他的手艺,但是大家现在都敬爱新政府,新政府气势如虹,激动人心。 
  散了场,喝茶老友中的一个走过公安局,顺便就进去了。 
  冯义三当天晚上被公安局拘留,一个星期后判为劳动教养一年。这是轻的。他一进公安局,马上不是独角兽,而是一条独角虫了。 
  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卖掉房子,带着女儿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结发妻子趁乱改嫁了老相好。老娘本来就有病,活得不耐烦,这下子找了个理由让自己永远安息了。他从劳改农场回来时,看见大儿子阿大一个人对着墙唱歌,唱的是: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他问阿大,还有两个呢?阿大说,弟弟和妹妹跟娘一起嫁了,都坐在花轿里。他又问,你当时在于什么呢?阿大回答,他们给了我一包喜糖,我在吃喜糖。冯义三想了一想,教导儿子说,我娘那时候也改嫁的,我一斧头砍在我后爹的腿上。他从此就怕了我。阿大听了把头惊惧地一缩,两只眼睛不信任地斜着,死死盯住老子。冯义三脸孔有些发红,换了个话题,摆出一副老子的腔调,问,阿大,我不在家的这一年,你都学了一些什么?阿大马上来了劲,回答,爸爸,你不在家的这一年,我收获可大了,我学会了很多知识,共产党要解放全人类,李承晚和杜鲁门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东西。我们还去参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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