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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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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峙的局面就这么形成了,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两人的呼吸声被放大了般地粗重。 
  老童又一次把手伸进了被窝,陈菊花往里床一个翻身,老童的手就暴露在了外面,它干巴巴的,而且青筋毕露,出现在床上仿佛是个意外。它只能跟着往里床去,连老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生硬而勉强。陈菊花已经退缩到了床边。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突然间,老童就收回了手,颓然地长吁了一口气。下床穿拖鞋的时候,老童遇到了一点麻烦,一只拖鞋底朝天远远地斜躺在大衣橱那边。他穿着另一只拖鞋一颠一颠过去,一手扶着衣橱,打算用那只光脚的大脚趾去翻拖鞋,翻了两次都没成功,情急之下,他干脆把脚上的那只拖鞋也踢掉了,光着两只脚走出了卧室。 
  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客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陈菊花支着耳朵,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卧室门被狠狠摔上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快两点了。下午的时间,老童雷打不动地是交给街心花园的,那里有他的聊友,看他那劲头,兴许还有个把勾着他魂的女人。 
  大门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了,接着是重重的下楼的脚步声,那动静,说明老童恼火极了。 
  和陈菊花想的一样,老童去了街心花园,否则,他还能干吗呢。 
  三年前,老童是背着手走进这个街心花园的。虽然在退休之前,他仅仅是个车间副主任,手下管着二十来号人,而在他上头,却有三十多号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退休,在老童看来就是再不用看谁的脸色,再不用赶着点儿去上班,他终于可以领导自己的身体和时间了。不过,真退下来,老童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身体和时间。经邻居提醒,他来到了街心公园。他东走走,西瞧瞧,竟然没有人搭理他。察言观色了大半辈子的老童迅速地看清了形势,调整了心态,两只手悄悄地从背后移到了身体两侧。 
  街心花园里的常客基本就是那些老面孔,按照年龄、兴趣、曾经的社会身份自觉地分成几个圈子,大家各有各的活动天地和活动主题。 
  那些七老八十腿脚不便的,固定地坐在一个地方,也不太说话,努着嘴,眼神空洞,偶尔眼睛一亮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女人在他们视野里经过。时间的长河在那一刻起了一点波澜。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在外面走动的女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年轻的。换句话说,一个男人,看谁都觉得年轻,那说明他老了。他们凑在一起更像是在取暖。 
  公园里最大的那块空地是女同志们的领地。她们一早一晚在这里跳两场健身舞。当她们舞蹈起来的时候,整个公园都有了生气。她们显然清楚这一点,所以跳得很卖力。在这个几乎没有年轻女性的场合,她们顺利地找回了自信。她们的存在也是男同志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最大的那个圈子人员最杂,流动性最大,也最热闹,就像是一个信息发布站,国内的,国外的,经济的,文化的,什么都说。反正谁都可以过来听上两耳朵,但也就听听,因为主角就那么几个,都站在内圈。其中有两个是坐惯了主席台的,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在台上发言了,可只要走到三人以上的公共场合,依然有着强烈的发表个人意见的欲望。他们离休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开会、发言以及和人握手。现在环境和对象尽管变了,他们还是习惯背着手,挺着肚子,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带出一两个手势,他们关心的依然是宏观的涉及政策调控方面的问题。年前,一度官居副市长的那个中风后,当区长的这个就成了眼下公园里曾拥有职务最高的。 
  这会儿,老区长正在就虚高不下的房价发表高见,老童也有满腹牢骚,不过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说话。这时,老童忽然发现站在他身边的老范正在朝不远处使眼色。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冲小赵去的。 
  小赵二十多年前和老范共过事,据说两人之间是有故事的。小赵后来的离婚,也和老范有着间接的关系。有好事者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向老范打探过,均被当事人断然否认了。老范是个内向温和的人,在这件事上过于激烈的反应被大家理解为做贼心虚。而单身的小赵由此有了某种公共的想象。 
  小赵五十有五。年龄在这里有了重新的划分,四十多岁的是小年轻,五十多岁的尚年轻,六十来岁的正当年,七十岁以上才是老人。尚年轻的小赵有时候会把孙女带到这里来,男人们普遍对那个长着一对斗鸡眼的小女孩表现出过分的喜爱。大家心里都清楚,男人们与其说是在逗小孩,不如说是在逗颇有几分姿色的小赵。老童是不凑这个热闹的,他一般会把自己安排在外围,淡淡地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男人,同时趁小赵不注意,使劲看上她两眼。小赵似乎对木讷少言的老童很有几分好感,偶尔会主动和他说说话。老童分外珍惜,每逢此时,他总会搜肠刮肚地说出几句让小赵感动的话。 
  老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悄无声息地。他是一个沉闷的人,极少主动开口说话,就是听别人说话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有人就猜测,老范每天来公园,既不是健身也不是打发时光,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地将这段婚外情进行到底。 
  老童下意识地扭头去找小赵,果不其然,她也不见了。老童本就低落的心情又一次滑落下去,他觉得没意思透了,于是返身出了公园。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先出来了再说吧。 
  老童开门进来,还在床上躺着的陈菊花有些意外,随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陈菊花注意到老童没穿拖鞋。他的两只拖鞋还一东一西互不买账地在房间里躺着,就像她和老童的关系。 
  怎么,我的家我不能回来?老童板着个脸,径直走到衣橱前。 
  我说你不能回了吗?真是的,你爱回不回。 
  那你还废什么话。 
  废话?你倒说两句不是废话的话让我听听,真是的,夫妻间有多少正经的事可以说,可不就是些日常的废话嘛。 
  夫妻?笑话,我们还是夫妻吗? 
  平常两人互不主动搭理,因为不管说什么,说不了几句就会掐起来。陈菊花认为老童从骨子里是看不起自己的,没有文化,没有美貌,没有他认为的好脾气。结婚头二十年迫于她在事业上的成功和对这个家庭所做出的贡献,他低声下气地扮演着一个惧内的丈夫的角色,后来她退休了,他立马变了嘴脸,不但把家务活完全扔给了她,不到吃饭的时间,连家也不回。她一直怀疑老童在外面有人,但苦于没有证据。 
  老童蹲下,站起,一阵忙活,最后翻出一件厚毛衣,换下身上薄的那件。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陈菊花依稀听见外面起风了。 
  陈菊花明白老童指的是自己不和他过夫妻生活,难道过了夫妻生活就算是夫妻了?对陈菊花来说,这件事早就变得全无乐趣,甚至是一种负担。想想年轻时,他挺着个脸央求忙了一天累得动都不想动的她做这事时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做这种事还阴沉着个脸,仿佛她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好像是她反过来要求他做似的。老童根本就不顾及她的感受,就知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没错,这些年他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在一起更像是一对仇人。陈菊花无数次在电话里对两个孩子哭诉,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太亏了。儿子总是默默地听着,末了,答上一句,你多保重,该吃吃,该喝喝,别舍不得。儿子八年前去了新西兰,没多久就和当地的一个女人结了婚,不过好像过得并不好,陈菊花至今也没见过这个洋儿媳妇。有时候,她禁不住怀疑这个儿媳妇是否存在。女儿是个直肠子,一听她诉苦,反过来批评她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的失职。 
  女儿说得也有道理,以前自己的婚姻好像仅仅是事业的一个附属品,压根儿就没把那当回事,包括在孩子的成长上,她也没怎么操过心。但那都是因为工作,陈菊花在心里辩解说。 
  老童也退休后,女儿建议两人一起出去散散步、买买菜什么的,老童当时答应得就比较勉强,一起出了几趟门,每一次都不欢而散。陈菊花明显地感觉到老童和她在一起不自在,明明是一起散步,两人却不平行,老童不是疾疾地走在她前面,就是落后十来步,似乎和她并排走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去卫生间撒了泡尿后,老童走了。这回关门的声音不重,但也不轻。这时,陈菊花对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把梗在喉咙口的话吐了出来,不是夫妻,不是夫妻那算是什么? 
  刚才还有些阴沉的天,回一趟家的工夫,又放晴了。老童把外套扣到头的纽扣解开两颗。刚才扔给陈菊花的话让他感到非常解气,似乎自己回家就是为了把这一情绪发泄出来的。有时候,老童也反思自己是否过分了,可只要一想到陈菊花以前的样子,尤其是对待和他们一起生活的老童母亲的态度,他又认为自己现在的言行并不出格。自己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把以前她对自己和母亲的态度还给她。 
  早些年,陈菊花可是个厉害角色。六十年代末期,她顶替其母亲进了纺织厂,在随后的二十年里,她以平均四年一大步的速度从一名普通的纺织女工干到了副厂长,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当年巷子里的那些老邻居至今记忆犹新,陈菊花每天风风火火的,早晨像一阵穿堂风似的穿过巷子赶着去厂里指挥四千来号工人,晚上回到家继续指挥家里的老老少少。他们说得好,这个陈菊花真是不得了,穿上风火轮简直就是哪吒嘛。而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老童都还只是个普通的工人,白天看班长的脸色,晚上看老婆的脸色。 
  角色的转换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完成的,在企业关停并转的大潮中,陈菊花所在的纺织厂关停了,她也被精简了下来,象征性地给了她一个留守副厂长的职务。为了表达怨怒的情绪,她打了请求内退的报告,没想到上级部门爽快地批准了。归根结底,还是文化水平不高,陈菊花是这么总结的,反正她算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了。 
  令老童没有想到的是,陈菊花内退之后,他的工作却有了起色。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在家庭中的位置发生了换移。原先由老童承担的家务,名正言顺地转移到了陈菊花身上,老童在有了职务之后,慢慢地又有了脾气,有了嗓门。他和陈菊花在家庭中的地位有点像跷跷板,反正从来没有达到过平衡,因此他们的日子过不好。 
  快到公园的时候,老童一眼看见站在水果店门口和人说话的小赵。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小赵也看见他了,冲他招招手,并且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老范不在之后,他才走上前去。 
  快四点了,陈菊花从床上坐起来。在黄昏来临之前,她有两件事要做,拖地板和准备晚饭。下床后,她首先打开了电视。电视是她生活中唯一的娱乐。 
  退下来之后,陈菊花忽然发现,不工作她什么也没有了,她的快乐和痛苦、她的成就感,居然都和工作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在陈菊花退下来的那一年,他们家搬到了这个小区。那正是陈菊花最萎靡的时候,提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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