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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5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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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有以他预想的那样成为花木兰。 
  我每日极其女儿极其袅娜地苟苟蝇蝇地生活,也会去穿花裙子,在镜子前流连。 
  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人流里,你喊上“绍英”的这个名字,你一定会见我扭过头,对你友好地一笑,因为你肯定是我的朋友。这个名字,悠然地与我一起,迎接人生所有的风雨。甚至,有一天会刻在墓碑上,接受我后人的瞻仰,直至地老天荒。 
  感谢你,我的祖父。 
  是你让我知道自己是谁。 
   
  绳子 
   
  一根绳子与一个人的命运有关,你别不信。 
  这是真的。 
  我出生后,正如我的祖父所料,我的母亲发现我极端的不安分。才五个月的婴孩,就能从窄小的中舱爬到前舱去,其中要爬过一个有五十厘米高的坡坎,而往往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是如何爬过去的。我相信,我和岸上的爬行动物相比,爬行的本领一点也不比他们差。直到有一次,我在春天的澧水河面上,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漂流。 
  那日,母亲干完手中的活,习惯性地看一眼中舱,结果你肯定知道:我不见了!然后她的眼睛追踪到前舱,依然没有。我母亲是个聪明的女子,立刻她在心里就明白了:我掉到河里去了。 
  我是怎样下的水,我想我是知道的。那时候我小小的身子还很轻,轻得母亲亲手缝制的厚棉衣就能在水上托起我没有份量的身体。 
  我似乎很惬意地仰面躺在春天的澧水河上。这时的澧水河还很消瘦,天空有些阴暗,有厚厚的积云跟我一样心情很好地悠悠随波荡漾。可惜好景不长,我在母亲的大呼小叫里,就被母亲匆匆弄上了船,那一刻,我正对着我头顶上的云朵傻笑。 
  当晚,在我家渔船上那盏昏黄的马灯下,母亲就用打鱼用的棉线,搓成一条两个指头粗的绳子。而那条绳子就理所当然地拴到了我的腰间。 
  我实在对不起我煞费心机的母亲。以后的日子里,我对那条绳子的态度极端的不友好。我无数次像澧水河的一条鱼那样,企图用我那还没长牙的牙帮咬断那根绳子,结果你肯定知道,那根绳子上除了沾满我的唾液外,依然很牢固地牵系在我的腰间。 
  清亮的澧水河啊,我日日望着你静静流淌,却也只能这样望着你。我确信,我的眼睛里一定装满了期望也装满了绝望。 
  这样的日子当然不会久远。等到乳牙初齐,绳子已奈何不了我。我可把绳子恶狠狠地咬成一截一截又一截。母亲总是有办法,第二天,一定会有一条更粗更结实的绳子出现在我的腰间。 
  断过几根绳子后,我不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知道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我望着澧水河,看着它由清亮变得浑黄,盼着解开绳子,能像条鱼儿般任意在水里畅游。 
  而一个不如意的人儿是不可能会有一个如意的人生的。 
  也曾,是的,记得有那么一次,也曾想把自己彻底地交付给一根绳子。 
  那是个很好的年纪。 
  我还年轻得像春天里澧水岸边勃发的一支芦苇。至于什么事情,实在被日子的手笔描淡了,淡得像一阵风来过。感谢那根不太结实绳子,让我隆重上演一出生活的悲喜剧。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把绳子的一端系了在澧水堤岸的一棵大树上。 
  棵什么树呢?我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是歪脖子老榆树。 
  那绝对是是一棵站立得很直的树。树的枝叶都很繁茂。然后我把绳子挽个结,套到了我脖子上。我勇敢地做完这一切。像英勇就义的刘湖兰,悲壮无比。 
  阳光一点一点地从树叶的缝隙里倾泻到我身上,我已无心观察这些,等到身子悬空,我怀着必死的信心和勇气正要英勇就义的时候,“啪”地一声,我从树上一点也没有预兆地跌到了地面。我摸着我摔痛的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我怨天怨地怨绳子。 
  等我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干,我拾起那根绳子,在朦胧泪眼里,端详了半天,认真地想了一想:谁说这不是命呢?命不该绝啊。然后使出老劲,把它抛远。连同那个年纪应有的忧伤与烦恼。 
  我出嫁那天,母亲把在我幼年拴我的绳子连同嫁妆一起交给我,还不忘说说她的艰辛,她说:你看,你有多磨人。天生就磨人。这下好了,你磨人家去吧。 
  母亲如释重负。 
  尽管那眼里也盛满祝福。 
  在后来的日子里,那根绳子安静地守着我家的杂屋,可它却经常有意无意地跑出来,跑到我的梦境里。 
  我知道,我怎样存放它只是一个形式。我漂泊的脚步呵,无论走了多远,这根绳子,它是那么牢固地拴在了我心里。 
  你能说这是一条与命运无关的绳子么? 
   
  渔船 
   
  看见那只船的残骸的时候,我拉着父亲的手,反复地问父亲:这只船还能不能修?还能不能修? 
  父亲连看也不看那只船一眼,说:修?我们有两只船呀。然后在夕阳的抚慰下,大踏步地走向芦苇荡深处,把我丢在那只船的残骸身边,不再睬我。 
  我知道,父亲习惯于我的古怪问题,一条破败的船,干嘛要去修它。就像一个不中用、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不需要医治一样。澧水河的渔民年纪大了都是这样的终结自己并不光辉灿烂的一生。而且,在父亲眼里,我的神经从来没有正常过。 
  我开始围着这条破船转,用手指点着它一个一个的舱:尖舱、二舱、三舱、围舱、中舱、夹斗、伙舱、脚舱、尾舱。幼小的我就能一一列举这些舱的功能,尖舱是放锚链的;二舱是活水舱,每天打的鱼来不及卖,就临时养在这个舱;三舱是放渔网的,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渔具;围舱是放一家人的衣服的,其实我们一家没有多少衣服好放,那个舱就显得大了些;中舱是睡觉的,晚上,父亲都会在这个舱发出很大的鼾声,吵得母亲老是骂他;而夹斗因为窄小,是放贵重东西的,我每天都见母亲把卖鱼的钱放一点到这个叫夹斗的地方去;伙舱就不用说了,自然是煮饭炒菜的地方,相当于厨房灶台;脚舱是艄公操桨的地方;尾舱没有东西,只有船舵。 
  我很得意。我得意于我知道的很多。 
  这只船这么孤独凄凉地在这芦苇荡里躺着。离开了水,它就只能以一种叫尸体的东西存在了。尸体我是知道的。 
  那年,我和刘绍勇同志两人的弟弟,那个出生才四十五天的叫刘绍刚的小家伙,就是以一具尸体的样子睡在了芦苇荡的土堆里的。 
  那是父亲亲手挖的一个小坑,芦苇荡的土很软,父亲似乎没花什么力气,连汗都没有流一滴。刘绍刚躺进去的时候,母亲撕心裂肺地叫,乌黑的头发披散着,好看的眼睛已经不成样子了。 
  我不想看到母亲那一刻变得很丑的脸,就把头别了过去。 
  刘绍勇说:姐姐,你怎么能不哭呢?妈妈都哭了,我们应该哭。 
  三岁的刘绍勇哭了。我看着刘绍勇,刘绍勇的嘴一撇一撇,哭得很好看。 
  我的弟弟刘绍勇说得很对,我应该哭。我使劲挤,也没能挤出一滴泪来。 
  父亲吼一句:天生不是我的儿,一个化生子,哭什么? 
  母亲停止了嚎叫,眼泪却关不住闸。 
  我们回到船上,父亲把船划到了另一个芦苇荡。 
  我们就把刘绍刚一个人扔在了那个芦苇荡的土堆里。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弟弟刘绍刚,那个出生才四十五天的小家伙,在芦苇荡里很孤单地哭,哭得很伤心。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哭,枕头都打湿了。 
  这只船,它的主人也把它像扔一具尸体一样,扔在这里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 
  父亲披一身残阳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打鱼用的芦梗。我不再研究这只船的尸体,乖乖地跟上船去。得吃晚饭了。 
  夜幕开始降临,澧水河流淌得无声无息。 
  我问马灯下的父亲:我们会一直在这条船上吗?会吗? 
  我问得很固执。我怕父亲不回答我的问题。 
  会。父亲回答得很简单很干脆。像晚饭吃的兰花豆。 
  母亲说: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是澧水的渔民,都生活在这条河上。不到船上又到哪里去呢? 
  我指着被黑夜湮没的那条船的残骸的方向问:那只船呢,怎么没人要了? 
  我能肯定,那条船也曾像我们住的船一样,制造过许多生命。船上有父亲母亲,有许多兄弟姐妹。装载过很多的快乐,当然,也有过眼泪。 
  父亲和母亲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他们一定认为我的神经真的出了问题。 
  他们不回答我,我害怕极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们生活的这只船,也会像岸上的那只船一样,最后变成一具船的尸体,被我们抛弃遗忘? 
  没有人回答我,我很忧郁。我忧郁了很久。 
  后来,我们一家都要上岸了的时候,父亲说: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走了,我的船怎么办? 
  母亲说:卖了吧。在船上能过一世? 
  父亲瞪着眼:又怎么不能过一世? 
  那样子要与人打架。 
  母亲不说了。 
  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我的父亲,我们三姐弟没一个子承父业,沿着他老人家的革命足迹,在澧水这条河上生息繁衍。 
  我真的很内疚。 
  再过些日子,父亲的身体逐渐不好,我们想接父亲到城里去住。我和刘绍勇两人的弟弟刘绍强找了个买主,要把父亲的船卖掉。 
  父亲似乎妥协,他说:我的船没有五千块钱我不卖。 
  这条船是我祖父置给我父亲的,父亲结婚分的家产,几十年了,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个价无疑是天价。 
  我们知道,父亲还是不想卖它。 
  买主气哼哼地走了,他认为刘绍强同志玩他。 
  买主走后,父亲悄悄地跟我说:丫头,船等我死了后卖吧。我真舍不得。我与你娘在这条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生下了你们几个,如今老了,也没念想,每年用桐油油它一次,又像新的,我就又好象能看到你母亲与我年轻的许多事来。 
  我还能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对父亲说:不卖,打死也不卖。 
  其实我还在心里说:父亲,即便你死了,我也不卖。 
   
  渔霸 
   
  老渔霸死了。 
  老渔霸死在了他生活了一辈子的渔船上。 
  老渔霸有着很传奇,很辉煌,很值得骄傲的一生。他的死却显得太平常,显得太不辉煌太不值得骄傲,像这条河流,汛期时,很有气势地咆哮,大水退后,最终归于沉寂。尽管老渔霸那安详的脸上还是有着一股子不屈服命运的骄傲劲,可毕竟躯体跟灵魂分了家,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澧水河的渔民都来送老渔霸了,老渔霸的子孙们很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毕竟老渔霸已经死了,这个昔日说一不二的人终于死了,澧水河最后的一个渔霸最终还是死了。 
  老渔霸的躯体被埋在了芦苇荡。老渔霸的子孙和澧水河的渔民都知道,那个掩埋他躯体的土堆也就是一个土堆,一场大水过后,那土堆将不复存在,如同澧水河上一只船的历史,一个人的历史。多年后,谁还记得你是谁,记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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