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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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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兰弗洛就这样在众人拥抱、亲吻和颂扬之中,被簇拥到修土道院的大门,他一走出去,大门立刻关上。
    戈兰弗洛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注视着修道院的大门,最后是一步三回首地走出了巴黎城的,仿佛后面有歼灭天使拿
着火剑在逼迫他似的。
    他走到城门口时脱口而出说了下面一句话:“真见鬼!他们全都疯了,要不,我的天主,就是我疯了!”

二十七戈兰弗洛修士确信自己患了梦游症,并为此感到悲哀
    可怜的戈兰弗洛修士在横遭迫害以前,一直过着修心养性的生活:就是说,他要呼吸新鲜空气,就可以一早出门,
他要晒晒太阳,也可以迟些出门。他完全相信天主和修道院的厨房,从不想到外边吃饭,只是偶尔才到丰盛饭店去吃一
顿世俗的好酒好肉。这些酒肉要靠信徒的乐善好施,在戈兰弗洛募捐得来的现金中提取费用。
    因此戈兰弗洛外出时顺便到圣。雅克街歇歇脚,歇脚以后,募捐的钱便减少了戈兰弗洛用掉的款项被带回修道院。
当然希科时常和他作伴,这位朋友也喜欢大吃大喝和请客宴宾。不过,希科的生活习惯很古怪,修士有时一连三四天,
天天和他见面,有时却半个月、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见不到他的踪影。希科不是和国王呆在宫里,就是陪同国王去朝圣,
要么就是自个儿外出办私事或者心血来潮去旅行。因此,戈兰弗洛属于这样一种修士,他就像军队中的“小鬼”' 注' ,
上司就是一切,一旦离开了上司——在修道院里就是院长——便衣食无着。如果允许我们把刚才形容国家保卫者的别致
的称呼用在戈兰弗洛身上,那么,这个在教堂里穿修士袍的“小鬼”,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要艰难地外出谋生,经历一
番风险。
    再说,他身无分文。修道院院长对他的请求回答得很干脆,毫无教廷惯用的华丽辞藻,同圣吕克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只要动脑筋,就会有办法。”
    戈兰弗洛想到他不得不出远门去动脑筋找饭吃,还未启程便已经心灰意懒了。
    然而,当务之急是先摆脱眼前的危险,这危险究竟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已步步逼近,至少,从修道院院长的话
里可以听出来。
    可怜的修士具有不容易乔装打扮的身材,他不能摇身一变,化成别人,躲过追捕。于是,他决定先走出郊野再说。
他快步走出博尔德尔城门,尽量把身体缩小,小心翼翼地越过夜间警卫的岗亭,和瑞士卫兵的哨所,心里忐忑不安,生
怕真的撞见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院长所说的派来捉拿他的警卫队。
    一来到了城外,走在旷野上,在离城门五百步远的地方,他看见壕沟的背壁上第一茬春草已经破土欲出,铺成交椅
形,使地上一片青绿;地平线上挂着欢乐的太阳,四野一片宁静,身后是喧闹的巴黎城,他就坐在路旁土坡上,肥厚的
手掌托着双下巴,食指搔着朝天的大鼻子,然后,唉声叹气地陷入遐想之中。
    除了没有希伯来人的齐特拉琴,戈兰弗洛此时的样子倒像耶路撒冷遭到蹂躏时的希伯来人,著名的诗歌《巴比伦河
畔》和无数表现忧郁主题的油画都描绘过这一情景。
    九点钟快到了,戈兰弗洛修士更加怨声连天,因为这是修道院用餐的时间,顽固落后的修士们一直到公元1578年,
还因循国王查理五世的习惯作法,早晨八点做完弥撒后用餐,认为这样做更适合于出家人。
    戈兰弗洛饥肠辘辘、种种矛盾的思想在他的脑子里打架,仿佛暴风雨天海岸上狂风吹起的沙子,理不出,也数不清。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返回巴黎,直接去修道院,告诉院长他宁可坐禁闭也不愿流落在外。如果必须接受惩戒的话,
他甚至同意挨一次鞭苔,或者加倍,甚至终身禁闭,只要他们保证管他的伙食,他甚至还同意减到一天只吃五顿。他费
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怜的修士苦苦地思想斗争了一刻钟,摆脱了这个固执的念头,继而产生了另一个稍微理智点的想法:径直去丰盛
饭店找希科,万一发现希科不在睡觉,便带口信给他,告诉他自己眼下的可悲处境,都怪他教唆自己喝酒,而自己意志
薄弱,没有坚决推诿。然后再向这个慷慨大方的朋友讨一笔生活费。
    戈兰弗洛又琢磨了一刻钟,因为他是个很有判断力的人,认为这个想法不无可取之处。
    最后,他又想出一个颇为大胆的做法,既绕过巴黎的城墙,从圣日耳曼城门或内斯勒塔楼回巴黎,继续秘密地进行
募捐。他熟悉一些乐善好施的人家,油水大的角落,某些小街小巷里还有喂养着肥美鸡鸭的大嫂们,她们经常给他一两
只肥得流油的阉鸡。往事历历在目,他仿佛看见一到夏天,一所高台阶的房子里制出了各式各样的腌渍食品,按照戈兰
弗洛的想法,这些食品的主要用途就是施舍给募捐修士,以换得他的祝福。有时人们给的是一大块干木瓜冻,有时是一
打糖渍核桃,有时是一盒苹果干,仅仅苹果的香味就足以使一个病入膏盲的人起死回生。必须说明,戈兰弗洛修士的思
想离不开美食和安逸,以至他时而忧心忡仲地想到懒惰和馋嘴这两个败事的小鬼,在最后审判的时候,会出面控告他。
但是,目前这位可敬的修士,尽管还有点内疚,还是顺着这条饰满鲜花的下坡路滑到了深渊里,那里面,这两种大罪,
就像卡里狄士和史克拉' 注' 一样,日夜不停地嘶喊号叫着。
    因此,他向最后一个方案微笑了,他觉得自己命里注定要过优哉游哉的生活。
    不过,要实现这个计划,要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呆在巴黎,随时都可能碰到警卫队、执达吏和教会当局,这些人
对于一个流浪修士来说,都是死对头。
    此外,还有一个麻烦;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的司库神父甚为精细,不会让募捐修士的位子空着;因此,戈兰弗洛修
士就有和这位同狭路相逢的危险,而这位同行是在合法进行募捐,地位要比他优越得多。
    想到这里,戈兰弗洛浑身战栗,这条路无疑是走不通了。
    他正在自言自语,担惊受怕之际,忽然看见远处博尔德尔城门下,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奔驰的马蹄声震撼着城门
的拱顶。
    这人骑到离戈兰弗洛坐着的地方大约有一百步远的一座房子前面,下了马,敲门,有人开了门,此人拉着马走了进
去。
    戈兰弗洛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他嫉妒这位骑士拥有一匹马,可以卖马换食。
    但是,不一会儿,那人又出了屋,戈兰弗洛从他披着的斗篷认出了他。正好附近有一片树丛,树丛前面是一大堆石
砾,那人走过去隐身在树丛和那座新式的堡垒之间。
    戈兰弗洛喃喃自语道:“啊,这肯定是在准备害什么人,要不是我自身难保,我就去报告警卫队了,如果我胆大点
儿,我就上去阻止这种行动。”
    埋伏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只是偶尔不安地看四周一眼。这时,他的目光从左到右飞快地扫过,发现了一直托着
下巴坐在那儿的戈兰弗洛。这个发现使他局促不安,他装着不动声色地在石堆后面踱着步。
    戈兰弗洛说道:“啊,这身材,这个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这不可能。”
    这时,那个背对着戈兰弗洛的陌生人蓦地卧倒在地,仿佛腿上的肌肉支撑不住似的。他刚刚听到城门那边传来的马
蹄声。
    果然,有三个人骑着三匹壮骡子从博尔德尔城门出了巴黎,其中有两人是侍从打扮。骡子上分别驮着三只大旅行箱。
趴在石堆上的人一发现他们,就把身体尽量缩得更小,匍匐前进,爬到树丛边,挑了最粗的一棵树,藏身在后,那姿势
就像埋伏的猎人。
    那队人马没有发现他,至少是没有注意他,就走了过去。而埋伏者却似乎贪婪地紧盯着他们。
    戈兰弗洛心想:“我正好这时出现在路上,阻止了这次犯罪行动,这真是天意。
    但愿上天更赐旨意让我吃一顿饭就好了。“
    人马过后,窥视者回到那间屋子里。
    戈兰弗洛说道:“好!这下我可以从中得利,如愿以偿,除非我估计错了。窥视者不愿意被人看见,我独家占有这
个秘密,难道还不值几个钱吗?我来开个价吧6 ”
    戈兰弗洛毫不迟疑地走向那座房子,但是越靠近,他的脑海里越浮现出那个有军人气慨的骑士,身边佩着拍打着腿
肚的长剑,盯着马队走过时目光咄咄逼人。他心想:“我肯定估计错了,这样的人决不是胆小鬼。”
    走到门口,戈兰弗洛完全说服了自己。这会儿,他不搔鼻子了,而是急得抓耳挠腮。
    忽然,他眉开眼笑,计上心来。
    他嚷嚷着:“有办法了。”
    修士素来懒得动脑筋,能想出这么个主意,真是进步不少,连他自个儿都感到惊讶。俗话说得好:“情急智生”嘛。
    他重复说道:“有办法了,这个办法比较巧妙。我跟他说:先生,每人都有自己的计划、愿望和希望,我将为您的
计划实现而祝福,请行行好,给些钱吧。假如他居心不良——这一点我十拿九稳,那他更加需要有人为他祝福。为此,
他会施舍给我,而我呢,一遇到神父,马上把这个情况请教他:如果我对此人的计划抱有怀疑,并且此计划内容我完全
不知道,我是否还要为此计划祈祷?我照他吩咐的办。
    这样,一切责任归神父,我乐得一身轻。如果我碰不到神父?也好,没把握,我就不做。先拿这个有坏心眼的人的
施舍吃顿饭。“
    照此决定,戈兰弗洛闪到墙边,伺机行动。
    五分钟过后,屋门开了,那人牵着马出来。
    戈兰弗洛走近他。
    他说:“先生,我念五遍《天主经》、五遍《圣母经》来祝您的计划成功,如果这样能使您感到愉快……”
    那人转过头来,惊叫起来:“戈兰弗洛!”
    戈兰弗洛大吃一惊,叫道:“希科先生!”
    希科问道:“伙计,你这样打扮是要到什么鬼地方去?”
    “我也不知道。您呢?”
    希科说道:“我不像你,我知道我要去哪儿,我一直向前走。”
    “很远吗?”
    “走到哪儿算哪儿。你呢,伙计,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为啥呆在这儿,我可怀疑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监视我。”
    “天主耶稣!我在监视您?上天保佑!我只不过看见您罢了。”
    “你瞧见什么了?”
    “看见您守候过路的骡子。”
    “你疯了!”
    “可你在这堆石头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听着,戈兰弗洛,我想在城外盖一所房子,这堆石子是我的,我刚才是看它质量如何。”
    修士说道:“噢,是这么回事、我弄错了。”其实他一点也不信希科的话。
    “可您自己到城外来干什么?”
    戈兰弗洛长叹一声说道:“唉,希科先生,我被充军到外省去了。”
    希科疑惑不解:“嗯?”
    “我是说,我被放逐了。”
    戈兰弗洛挺了挺道袍下面的粗短身子,摇头晃脑,目光凄切急迫,仿佛遭了大难便理所当然地有权向同伴乞求怜悯
的人一样。
    他继续说:“我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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