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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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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灵就完全被我自私心所控制了。如果我还可以有微翠的话,唯一的希望就是明天检验的结果是无法医治才好。假如她真是可以恢复光明,那么她决不会要我,我们的爱情算是完了,我的天才,我的生命一切都是完了。
即使我可以相信爱情是神圣的,没有条件的,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论到在她看到自己的美丽,看到我的丑怪,不用说还看到世发的俊秀与心庄的活泼,看到世上许多的男人与女人以后,还要以同我保持现在一样的亲密,还可以同我以前一样生活的。 
  说恋爱是盲目的,无宁说盲目才配有真正的恋爱。人世上的人有美有丑,但总是要不离开人型,而我,我则竟完全不像是一个属于人类的动物!那么与其说我是不配享受人间的爱情,不如说我是不配有人的生命才对。 
  假如我是一个动物,是猴子,是马,是狗,……我总还有一个世界,我可以在我的世界中求幸福,但是我偏又是一个人,一个无法在人间生存的人! 
  但是我也享受到人间的幸福。而这一年来微翠所给我的幸福正是人间所稀有的幸福。但如今,这幸福就在面对一个真正的试炼了。 
  只有检验结果说是微翠的眼睛是无法治疗的,那么这幸福还可以继续,否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我不相信我会有这样卑鄙的意念,但是一个卑鄙的意念竟浮到我的心头;为维护我的幸福,我觉得只有沟通世发或沟通那位医生,只要那医生说一句否定的失望的话,世界还是世界,幸福还是幸福,我不会失去我所有的。 
  但是这如何可以做呢?这难道是我所能做么?世发是不能沟通的,医生也是不能沟通的,除非我在苏州时就固执地反对检验这件事,那最多让世发与心庄想我自私,而现在已经是不能挽救了。 
  假如我苏州的家里也有那么一面镜子,当我看到了我丑怪的形状,我也许真会不讲情理的固执地去反对检验,但就因为我意识着丑怪,我不留一面镜子,所以我没有发现我的丑怪是非人间所能容忍的。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组成综错复杂的图案。 
  如今我除非听凭检验的宣判,我是毫无其他办法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的祈祷。 
  但是我能够祈祷我所爱的微翠永远盲目么?这样的祈祷岂不是已成为咒诅! 
  微翠是知道我是丑陋。但是她无法想象我的丑陋是无法忍受的丑陋,也无法知道一个人视觉会这样不能容忍一种形状的丑陋。假如爱情的神秘可以使她预感到她的视觉与我们爱情的关系,那么她应该会突然觉得我们的爱情的生活已经是够自足了,不能够有所增加,也不能有所减删才对…… 
  当我这样的时候,房内忽然投进了凄白的月光,园中有悉索的声音;这使我想到当初我们婚前的日子,我有奇怪的敏感,使我想到微翠这时候也正在失眠,她也许正站在楼上的阳台上回忆旧情,也许她一个人下了楼,现在正在园中踯躅,啊,这声音,这悉索的声音…… 
  这样我就从床上起来,披上衣裳,轻轻地开门,走到了平台。
园中草地上月光如水,树叶闪着银光,花影在风中移动,夜是这样宁静,世界是这样宁静,紊乱噪杂的只是我的心绪。上弦月是清澈的,闪闪的星光点缀着深蓝的天空,几朵轻浮的云朵像是离天很远,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个人声,只有我,我伫立在平台上感到说不出的失望,微翠竟并没有我们共同的爱情的感应。 
  我想到了楼上的阳台;她该是站在阳台上的,但是我竟怕去发现,如果她仍是不在,又是怎么样呢?忽然,不知怎么,我心中起了一种预卜的意念。我默祷,如果她是在阳台上,那么我们的爱情与幸福不至于因她之检验而毁灭;如果她不在阳台上,那么我们的爱情与幸福是决不会再有了。 
  我默祷着,心就跳起来,我很快步到园中,抬头望去。 
  阳台上有很好的月光,长窗关着,里面白纱的窗帘清晰可见;玻璃反射着月光闪闪作亮。没有微翠,竟没有微翠! 
  也许她会知道我的默祷而出来吧,我想。 
  我站在那里,我一直站在那里;我比以前恋爱时期望可以看到她还要热切,除了她会出来,我们的爱情与幸福似乎将再无法继续了。 
  我等着,我等着,我没有移动,我一直没有移动;风在吹动,月亮斜下去,我的人影在地上移动,但是我没有移动。 
  露水浸湿了我的鞋子,我的脚有点潮冷,望着楼上阳台栏杆的影子升上来,升到长窗的玻璃上,而微翠竟一直没有出来。
微翠竟没有出来…… 

盲恋十三 
  浸在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一夜没有睡眠。第二天是微翠去受检验的日子,本来说定由心庄世发与我三个人陪她去的,但是临时我退缩了,我觉得我丑怪的面貌是不能出现的,尤其是在那个要使微翠重明的医生面前。其次是我经不起听到检验的结果,如果微翠的眼睛是可治的,那等于宣布我们爱情与幸福的死刑;如果它是无法医治的,那么是不是因为那医生看到病人丑陋的丈夫而这样说呢?当我曾经有过卑鄙的念头以后,我是多么害怕世发心庄会疑心我在贿赂那个医生呢? 
  我极力装作镇静自然,借种种可以原谅的理由不去,这倒并不十分困难,因为心庄与微翠是深知道我是怕见生人的。 
  他们走后,我心里有万种的不安;连同张老先生谈话,我都不能够集中心绪,后来我一直一个人坐在平台上,拉茜陪着我,它似乎知道我的心是沉重的。 
  天气非常美好,阳光照着绿色的草地,在温柔的风中起着明暗的微波,每株花木上都开着黄色红色或紫色的花,有几瓣白色的蝴蝶在花丛飞翔,时或有飞鸟追逐,从屋顶到树梢,又从树梢到草地,唧喳着悦耳的音阶。 
  我坐在平台上,没有看书,也没有看报;对着这平静美丽的春光,只觉得它们离我很远,好像我同它们间无法发生联系;它们没有注意我,也没有关心我,我是不配在春天生存的动物。 
  我也说不出我在想什么,我只是感觉着一种寂寞害怕与空虚;似乎生存我周围的花草、蝴蝶、飞鸟,每样生物都在吸取应该属于我的春天,使我无法在春天插足一样。 
  我起初并没有关心时间,但是,等太阳显然升到天顶,花影在地上缩短的当儿,我才想到该是微翠他们回来的时候了。我第一次看表是十二点一刻,跟着我开始盼待,到一点钟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张老先生走下楼来,显然他也有点关念。 
  “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一见我就说。 
  “不知他们会不会到霞飞路去。”我正在想他们也许会到张世眉地方去吃中饭,所以就站起来说。 
  “没有,没有,我刚刚打电话去过。”张老先生就在平台的藤椅上坐下,又说:“他们说好回来吃饭的。” 
  “我想他们就会回来的。”我说。 
  “我怕也许微翠是可以医治,他们就马上让微翠入院了。”他忽然说。 
  “我想微翠总会先让我晓得的。”我嘴里虽是那么说,但心里觉得这也是可能的,因为如果这手术是不严重,而微翠又是急于恢复视觉,那么为什么不早点做呢?世发与心庄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心庄一定会打电话来。他们至少会叫我去的,我想。
从那时候起,我似乎不光是等他们回来,而且还开始等电话了。我与微翠结婚以来,一直没有分离过,这几个钟头的别离,一时竟使我觉得时间太不容易过去了。 
  园外不时有汽车驶过,每次车声总使我以为他们来了,但是都是很快的驶去,于是,终于有一辆车子在我们门前停下来了。我站起迎出去,拉茜也跃起追出去。我的心突然急跳着。 
  从铁门望去,我敏感地发觉微翠是可以重明,而我竟觉得她是已经重明了一样。 
  世发在付车钱,心庄挽着微翠,两个人面上是笑容,手上捧着鲜花;春天是她们的,她们活在春天中。我开了门,世发就迎上来握着我的手说: 
  “恭喜,恭喜。” 
  “怎么?医生怎么说?”我站住了问他。但是世发挽着我的胳膊一面走,一面说: 
  “大概医治是没有问题的。她的视神经完全正常,只是眼睛不能用,倘若有人给她一副健康的眼睛,她可以完全同常人一样。” 
  “这怎么讲?” 
  “据医生说,在外国,通常先在医院病危的病人中征求,有自愿在身后把眼睛捐赠的,则可以在那病人死后,移植到盲人身上。现在医学界则已有眼库的组织,愿意捐赠的都捐赠给眼库里,登记着,由各处需要的医生来申请。” 
  “那么……” 
  “当然要等些时候,他答应向各处医院的病人去征求,随时来通知我们。”世发说:“我想我们自己也可以去征求,也许不难。” 
“我想不容易,谁愿意在自己死后被人挖去眼睛。” 
  “这为什么不愿意?”世发忽然说:“自己已经死了,可以把有用的眼睛给活着的人,为什么不呢?假如我先死,我就可以先写下遗嘱把眼睛赠给微翠。”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里面,心庄与微翠上楼去了,饭厅里佣人在预备开饭。世发又继续说: 
  “我想不难,也许我们可以多出点钱,到各地去征求一下。” 
  “照理应当是不难,不过我们中国人对于尸身的完整总是特别重视的。也许……,也许要多等一些时候。” 
  我说着,心里可起了巨大的波澜。在饭桌上,我望着无比美好的微翠,设想她的眼睛是亮的,我不禁战栗起来。我觉得如果人是上苍造的,那么上苍所以要使微翠盲目,一定是因为他不愿造十全十美的人,或者说上苍以为这人世是无法容纳这样美丽这样完整的人,所以他不想造。如今如果我们使微翠有一副健全而美丽的眼睛,那就是说要改造上苍的作品了;假如成功,我怕造物主也许会把她收回去的。我这样想法是离奇的。我不信什么宗教,但我是有宗教情感的人,在我长期孤独的生命中,我总觉得有一个超自然的存在在支配我在让我依靠。自从我爱了微翠以后,这个超自然的感觉就寄托在微翠身上,她成了我的神与我的信仰,因为她是可以不依赖视觉来爱我的人,人世的爱情大都依赖视觉,而她则因为不依赖视觉,才能这样爱我;假如她一旦见到她所爱的人是这样丑陋,她即使仍旧爱我,但这爱也就已经不同了。她的爱一旦不同,那么我怎么样呢?当我时常要意识到在暴露我自己的丑陋,她当然也就不是我可依赖的上帝了。这等于说,造物赐我一个神,而这神在被改造后,就不曾再是我的神了。他们使微翠十全十美,就是使我失去了神与宗教一样的。 
  想着想着,我心绪就非常紊乱,我吃不下什么,很快就离开饭桌。 
  下午,我们零零碎碎总是谈到这件事,但是我始终没有讲出我想到的意念。在大家对微翠重明的希望高兴的时候,我当然不能表示反对。尤其是我不愿使微翠知道我是反对的,从世俗上事实上来说,我表示反对当然就是我的自私,没有人会说一个瞎子之重明不是件幸福的事,而知道微翠的愿望与幸福的人,没有人再会比她自己更明白的。我当然也很想同微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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