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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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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半夜,我感到口干舌燥,呼吸艰难,醒来后发觉一嘴沙子,抬头的时候,感觉
有沙子从额头和鼻梁上滑下来。仔细一听,外面有一种声音:浑浊、宽广、低沉,
令人心惊,不像是刮风,倒像洪水在泛滥。虽然睡觉前我已把门窗上所有看得见的
缝隙都糊住了,房内的空气里仍然浮游着沙子。我披上衣服,下了床,想撒尿却不
敢出门。转来转去,看见墙角有个积了半瓶底沙子的啤酒瓶,只好把尿撒进啤酒瓶
里,暂时塞在床下。之后喝了几口事先买好的矿泉水,测了涮嘴。我拥着被子坐在
床上,心慌意乱。外面的隆隆声始终如一。房顶的报纸在颤动,四周的土墙甚至也
在颤动。后来我不得不钻进被子,把头蒙起来,以便获得一点安全感。

    我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我是被学生们的跑步声吵醒的。我猛地坐起来,本
能地侧耳倾听,竟丝毫听不见半夜的那种声音。我穿上衣服,推开门。推门的时候,
感到外面有些阻力,一种柔软的阻力,原来,正是沙子。门底下的沙子足有一尺高。
抬头一看,天空一片洗晴,没有一丝风。地面上也有厚厚的平平的一层沙子,让人
联想起雪。洗完胜刚完牙,我来到操场上,看见学生们已经做完操,整齐地站在旗
杆下等着升旗。老师和学生们的表情看上去和地上的沙子一样平静,似乎全不知晓
昨夜那场大风。

    但是,迟迟不见升旗。我走到近旁一看,原来升旗的绳子断了,我猜一定是昨
晚上被风刮断的。绳子重新被接好后,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嘴上叼着绳子,光着脚爬
上旗杆。旗杆周围,几个男教师抬着头,手拉着手,组成一个保护网。旗杆是一根
有五六米高有孩子的腿子那么粗的铁棍,显然很光滑。而那个瘦小的男孩迅速地一
尺一尺地纵上去时,显得并不吃力。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站在队列
后面,和所有人一样,抬头注视着那个已经到了旗杆顶端的男孩。他很快就把绳子
拴好了,然后从容地从旗杆上滑下来。旋即,房顶的喇叭响了,一个熟悉的旋律从
那里流出来,孩子们纷纷举起小手,笨拙而诚实地向五星红旗敬礼,五星红旗徐徐
升起。学生们哗啦一声散开了。

    我上了厕所,接着回房间。走在柔软而平坦的洒满阳光的沙子上,看着狂风在
沙地上留下的波浪形的痕迹,我仍然心有余悸。我甚至担心,明天或者后天,一夜
之间,小小的马儿庄就有可能被沙子埋掉。至少,昨晚上那场大风不应该轻易被遗
忘。但我确实没有从老师和学生们的神情里发现哪怕是一丝丝不安,一切仍然在按
部就班地进行,他们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学生们像任何其他地方的学生一样,在
校园里或追打戏闹,或大声背书,或打扫教室

    铃声响了,校园里立刻安静下来。

    我已经知道,早晨九点才是早饭时间。

    我的“支教”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四

    学校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我说,我想给一年级的学生带语文课,以前,我曾在
中学和大学任过教,借此机会我想试着给尽可能小的小学生带带课。而一年级的班
主任正好是我隔壁的杨老师。校长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请求。一年级就这么一个班,
有19名学生。杨老师的桌子上有一张学生状况登记表,里面可以看出每个学生的住
址、爸爸妈妈的名字以及职业年龄等。看了这张登记表,我对这个班有了些粗略印
象:

    有十七名来自农村,他们的住址通常都是这样一些名字:上圈、下圈、牛川、
羊道、南湾。咸沟……他们的爸爸妈妈年龄一般都不超过三十岁,二十几岁的居多。
与上述地名的“土”相反的是,他们的父母大多有一个很“雅”的名字,如任友柏、
王承基、陈志远、马三喜……有两个学生的父母在乡政府工作。有五个女学生。有
一个名叫马珍珍的女学生的家长一栏里没有父母的名字,而只填着:牛作孚,爷爷。

    上第一节课时,我首先点了名,有两个学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叫王明,我
认出,他就是昨天早晨爬旗杆拴绳子的那个孩子,坐在第一排,身材瘦小,衣服上、
头发里尽是沙子。另一个就是马珍珍,她也在前排,桌上放着一个新铅笔盒,塑料
的,很漂亮,而其他大多数同学并没有铅笔盒。她眼睛大大的,眉毛侧上方有一颗
黑黑的痣,显得又机灵又安静,辫子流得很整齐,脸和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上身
穿着一件机织的黄毛衣,脚上是一双花棉鞋。听课很认真,反应也显得比别的孩子
快一些。

    上完课,回到房间,隔壁的杨老师进来,问我感觉如何?我说还行。

    我顺便问:“马珍珍那个孩子……”

    没等我说完,杨老师就接过话茬儿:“马珍珍那个孩子,咋说呢,说来话长。
街上有个‘馨梦歌舞厅’你看见了吧?就是马珍珍的爸妈开的,不过,后来出事了。
她爸名叫马小虎,是这马儿庄街上有名的混混儿,从马儿庄中学毕业后,一直在社
会上瞎混,从马儿庄消失了好几年,听说在外面没干什么好营生后来才知道是
贩毒着呢……有一年,家伙拖家带口地回来了,老婆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南方姑娘,
怀里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女儿就是咱们的马珍珍。马珍珍的妈妈好像……叫李蓉,
人家到底是南方姑娘,一下子就把我们马儿庄街上的姑娘和媳妇比成一堆堆的稀屎
了,人家那才叫女人呢……我敢说,没一个男人不想多看她两眼,甚至……对不对?
马小虎对大家说,他这次回来是想在老家呆一个阶段……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但
是想不到家伙真的列下个架势不走了,在街上开了个歌舞厅,就是你看见的馨梦歌
舞厅。哎哟,下节我的课……”

    铃声激烈地响起来,杨老师撒腿便跑,显得有些滑稽。

    我一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这么一节语文课,下午他们把作业送来,晚上几
下子就可以批完,不过十九本作业嘛。早饭已吃过,中午不吃饭,下午五点吃另一
顿饭。就是说,除了下午五点吃饭算一桩事情外,这一天我已经基本没事可做了,
如果我还不打算铺开摊子写那个长篇的话。事实上我确实还坐不下来写什么东西,
马儿庄这个地方和我之间还没有达成起码的和谐,至少,昨晚上那场下马威式的大
风仍余音在耳!眼下我的惟一兴趣便是杨老师没讲完的那个故事,由女学生马珍珍
引出的那个故事。

    其他的老师我还不熟悉,我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他们。我想起了昨天傍晚遇见的
那个走路令人想起鸭子的矮个男人。我打算找见他,好好和他聊聊。

                                   五

    树叶沉溺在安静的阳光里。每一片树叶都脏脏的,每一片树叶的叶背上都麻麻
点点的。而事实上,你根本看不到多少树叶。因为,你看不到多少树。我从小学校
门里走出来,手上夹着一支烟。我一抬头便看见了斜对面的“馨梦歌舞厅”那几个
字。那几个字今天看起来显得阴郁而深不可测。我向街对面走过去,那里有人下棋,
有人砸金花(一种用扑克玩的游戏),我街头衔尾走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人”。

    有一个老人正在自家屋门口剥羊把一只小羊羔倒挂在一棵小树上,往下扯
皮,皮已经扯到小羊羔的头部了,小羊羔的头只有孩子的拳头那么大……

    “大爷,羊羔子多少钱?”

    “不卖。

    ‘为啥不卖?”

    “没肉,才几天的个羊嘛……”

    “那为啥要宰?”

    “奶不够吃。”

    “噢…”

    “一窝羊都留下不行。”

    “为哈?”

    “母羊受不了。”

    “吃草不行嘛?”

    “小羊还不会吃草呢。”

    “多大才会吃?”

    “得一个月。”

    “没别的办法吗?”

    “没有。

    老人把刀子咬在嘴上,稍稍用了些力把皮从羊羔的头上扯下来,把带血的那一
面铺在沙地上。看着剥光了皮的半透明的小羊羔,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是记者吧?”

    “不是,我是来‘支教’的。”

    显然,老人知道什么是“支教”。

    “常有记者来这儿吗?”

    “有,都是来找牛作孚的。”

    “牛作孚?”

    “我们的治沙能手!”

    “是年轻人?”

    “不,和我同岁。”

    “挺出名的?”

    “没用!”

    “你说……啥没用?”

    “再出十个治沙能手也没用!”

    “为啥?”

    “谁能把沙子治住?”

    我捉摸着老人的话。

    “那个老东西把啥都捞上了!”

    我期待着老人再说下去。

    “名声、女人、钱……都捞上了。”

    这些正是我想听到的。

    “还白拣了个娃娃!”

    我正要听下去,可老人已经干完了手中的活,提着剥干净的羊羔进屋了。接着
老人又从屋里出来,把地上的羊皮提起来,好像没跟我说过话一样,没理睬我,重
新进屋了。我当然不能追到人家屋里通人家把“故事”说完。我只好又回到学校。

                                   六

    杨老师下课回来了。接下来是中午。中午不吃饭,这使我觉得中午的时间像一
块盲区。在银川通常是少不了睡午觉的,而现在我丝毫没有睡意。

    我来到杨老师的房间,我们坐在一起说了些别的话。

    后来,杨老师说:“我给你接着介绍马珍珍的情况马小虎在这街上办了个
歌舞厅,其实,才办了两个多月……有天晚上,我也在歌舞厅,大家正在唱歌跳舞,
突然几个公安人员进来了,问,谁是马小虎?没人回答,我们都但僵地站在那儿,
四处看,不见马小虎的踪影……李蓉,就是马小虎的妻子、马珍珍的妈妈,怀里抱
着马珍珍,坐在吧台后面一声不吭……公安人员再次问,谁是马小虎?还是没人回
答。这时我们听见外面有几声枪响原来,马小虎发现情况后,试图逃跑,公安
人员便开枪击中了家伙的腿子,把家伙给抓住了……我们这才知道,家伙是云南那
边某贩毒团伙中的一个重要成员……家伙被抓走后,李蓉仍然留在马儿庄后来,
就发生了特别奇怪的事情,你猜猜看?你根本猜不着:李蓉嫁给了治沙老人牛作孚!
牛作孚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光棍!娶过三个老婆,三个都死了,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大家都说他命硬,天生克妻的命,再没有女人敢嫁给他,从三十岁打光棍一直打到
七十岁,想不到……咱们还是先说他治沙的情况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家
伙突然成了远近闻名的治沙能手……电视台,报纸,中央,地方,到处的人都来参
观、采访,甚至拍电视、拍电影,把老家伙吹上了天……不过,说句良心话,老家
伙确实了不起,在这种常年飞沙走石的荒滩上,种了几万棵树,把几百亩荒地改造
成了良田!除了牛作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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