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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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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汉知他心中纳闷,把已往情由,对他说了一遍。那人如梦方醒,站起来,慌忙跪倒,叩头谢恩。好汉一见,说:“不必如此,快收拾回家去罢。”那人细把天霸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小人瞧爷很面善,就只不敢讲。”天霸说:“只管讲。”那人说:“小人家住德州。只因来了个钦差施大人,将本州庄头黄隆基、家丁乔三,一并抄拿。小人到州衙瞧看审案,故此认识大爷尊颜,知是跟钦差的。”天霸说:“不错。”那人说:“还有一件事情,大爷请听:小人姓宋,叫宋保。只因我姨家住独虎营,给罗宅作仆妇。今日我看我姨去,见有个相面的先生,细瞧很象钦差大人,被罗宅拿住。”好汉闻宋保之言,不由失惊。
  忙追问下情说:“此话未必真吗?我们老爷身居钦差,哪里有什么大工夫去私访?”宋保说:“大爷,小人不敢撒谎,我把钦差面貌记得很真;一见相面的先生,就有些疑心。又听罗宅的家人,纷纷乱嚷说:‘那相面的先生是施不全假扮私访。’小人越发信真了。我倒替他老捏着把汗儿,怎么说呢?罗宅现是黄隆基骨肉至亲,他要替亲戚报仇,还肯轻放吗?”天霸闻听,虽然心内担惊,面上却不露出来,故意笑道:“傻朋友,别满嘴胡说咧!我们大人现在馆驿之内,这就是你认错了。我且问你,此处离独虎营还有多远?”宋保说:“还有十数里地。这是背道;要打景州城里去,不过四五里。”好汉问:“这罗宅是个什么人家咧?”宋保说:“若说他家,仿佛一路诸侯。家有内监,他哥哥是千岁宫首领。京里有银楼、当铺七八座。罗老叔外号叫恶阎王,独霸此方,倚财仗势,连此地官府还怕他三分。”好汉听罢,恐贤臣遭害,也不便往下再问,叫声:“朋友,我还有事,不能久在此叙话。你也及早回家去罢。”言罢,宋保拿起行李,同好汉出庙,千恩万谢,告辞而去不表。
  且说黄天霸瞧了瞧雾散天晴。此时正逢冬至,日短夜长,不觉天已晌午,心内着急,迈步紧走,要去搭救钦差。往前正走,只见远远一座村庄,村头有磨砖大门。好汉暗说:“这一定是恶人住的村庄。我再打听打听,好行事。”可巧一问就问着头里老爷吃茶的那座小铺儿。举步进内坐下,只见旁边座儿上一人站起,欲要招呼。天霸瞧了瞧,乃是小西,连忙望着他挤了挤眼。关小西也就明白了,复又坐下,一语不发。仍然两人故装不认识似的。各吃完东西,天霸先起身,会钱出铺;小西随后,也会了帐,连忙出去,追赶天霸。二人走到无人之处,这才开言讲话。黄天霸说:“关哥,你到此为何?”小西见问说:“老弟只顾咱两分手,愚兄到驿馆等你,不见回程。
  谁知大人改扮行装,私访出城。临走嘱咐施安,不许声张,因此我先到此处探听音信。但不知老弟如何来到此处?”天霸见问,就把路遇贼人,救了人一命,因而得一音信,说了一遍。
  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7回 黄天霸踩访贼宅 恶家奴谋害贤臣
  话说天霸虽得了大人消息,不知是吉是凶。与关小西蹿到恶人房檐,潜身绕至内舍房后坡,隐住身形。幸喜这一晚天无月色。好汉低声道:“关哥,飞檐走壁,料你不行。你在这里等着倒妥,也看着衣服。我先到里边探探的确下落,回来好叫你再搭救大人出来。倘有了失闪,我须得发个誓,不论男女老少,杀个烟灭灰无,滚汤泼老鼠——一窝儿命尽。”小西答应说:“就是如此,千万老弟你可想着我些,别忘了我。”天霸说:“放心罢!”天霸顺着瓦垄,出滑出溜,登时不见。
  不言小西老等,且说天霸来至恶人内舍房上,闪目各处观看,但见各屋都是明灯亮烛,人语喧哗,满院总不断行人。此时好汉穿着绑身小袄,紧系搭包,背插单刀,外带镖三支,腰掖甩头一子,在房上隐住身形。先看一看,不知哪是恶人的住房,也不知大人在何处,只急得眼中冒火。猛听下面有妇人之声,这个说:“妹子快快的收拾罢,爷在书房等急了,把我骂了一顿。”又听那个妇人说:“是咧,刚把锅子煽好,这又蒸馒头,还又炒野鸡片儿,一个人何曾得空闲儿?”又听一个妇人笑嘻嘻的骂道:“浪东西呀!不用说咧,提防少时还叫收拾一桌果酒呢。爷头里吩咐咧!今晚间要合杨大的妹子,还有个小寡妇儿,今晚成亲呢。但愿抢来的小寡妇应允了那宗事,咱爷耍弄上手,一高兴一乐,多赏你个脸儿,叫你陪着睡一夜,岂不得福儿?”又听那个妇人照脸噗的啐了一口,骂声:“挨汉子的老养汉精!别说嘴咧!你问问他几时敢合我撒野来?只当是你呢!那一晚叫他挤在过道儿,摸着奶子,硬叫你与他咂舌头,咬了好几个嘴儿。罢了,别说嘴咧!”几句话,说得那个妇人脸上臊的满面通红,搭讪着,连忙煽火锅子去咧!
  好汉在房上听了个明白,暗骂:这起不知羞的娼妇老婆,必是全被恶阎王养肥疯了。不然,必不如此轻狂!好汉听了多时,并未听见大人的生死下落,恨不得一时找着老爷。复又转想,何不趁早儿,绕到恶人的住房,隐住身形,再窃听窃听。
  想罢,复施展飞檐的本领,犹如狸猫一般,顺着房,随着妇人的声音,顷刻来至恶人的书房。上有天窗,前有卷棚。好汉于天沟内,隐住身形,顺着天窗眼内望屋里,听得真切,看得明白。好汉于是向里闪目暗暗窃视:只见炕上坐着一人,头戴瓜皮软帽,豹鼠尾,青红穗,身穿蓝缎细毛皮袄,青缎皮坎肩,腰系花洋绉搭包。又见他方面大耳,白净的脸儿,活象一个奸雄,就知是恶阎王罗似虎。两边伺候着几个妇人,看样是才吃饭,面前碗盏满桌。天霸瞧毕,暗说:“吾看罗似虎这样形势,虚担‘恶阎王’三字。我混号叫‘短命鬼’,合阎王拚一拚!”
  好汉心中正自暗想。忽听恶人说:“尔等把家伙撤了罢,快叫乔四来。”仆妇答应,手端油盘而去。不多时进来一人,口尊:“舅太爷呼唤小的有何吩咐?”恶人说:“叫你不为别事,就是头里那个相面的,果然认准了他是施不全么?”乔四说:“小的焉敢在舅太爷跟前撒谎。皆因小的见过几次,如何认得错呢?他亲身到过我们霸王庄拜客,那时我就认准了。他又把我们爷拿进德州,当堂审问;小的在旁听着,怎能认误了?”恶人闻听,冷笑一声说:“是呀!你自然认得不误。这屋内并无外人,你想你的主人是我的嫡亲姊夫,他被施不全害得家破人亡,这个仇还不当报吗?就只一件,你舅太爷并不犯上,这会子有点后怕起来咧!即是那府、州、县官,不是你舅太爷夸口,只用我二指大的帖子,就叫他回家抱孩子去咧!纵要他的性命,也是稀松。你舅太爷为人,你向日也知道,我是那样怯敌么?就只是这个施不全,我听大太爷回家说过,他是施侯爷的儿子,系荫生出身,初任作江都县,办事很好。皇上喜爱他,把他越级升了顺天府尹。最是难缠,一进朝立即参了皇亲索国舅;二次又参倒了御前两名总管梁九公、李玉康。康熙佛爷偏喜欢他,把他又升了仓厂总督。如今又派出山东放粮,外兼巡按,奉旨的钦差。哥儿,你可估量着,别给我惹这个穷祸。”
  恶棍在屋内所讲言词,天霸在房上俱都听见,才知施大人还有命,就只是不知现在哪里。好汉腹内暗说:“细听口气倒有因儿。恶棍意思,恐惹不了,八成有放老爷之心。但愿神佛暗中催着罗似虎释放了大人,我也就不肯伤人性命咧!免得他一门同遭横死。”天霸想罢,又听乔四说:“舅太爷此话说得不合理。小的斗胆说;既有此心,就该早吩咐。为何业已行出,又有悔心?头里既把钦差重打了一顿马鞭子,衣衫俱都打破,脸皮亦破损,顺着脑袋流血。后又把他幽囚起来,只等天黑,就要害他性命。如何又后悔要放他呢?如果要是相面的,放与不放都是稀松;要准是施不全前来私访,如放了他,那祸可不小。那时咱爷们要想逃生,万不能够。咱爷们还是小事,只怕大舅太爷,罪也非轻。这是小的拙见,是与不是,望舅太爷酌量而行。”恶人一听乔四之言,倒没主意了,叫声:“你坐下,咱们商量商量。”恶奴说:“舅太爷只管放心,这点小事儿,交给小的。别管他是施不全不是施不全,但等夜静了,用刀把他杀死,分为八块,用口袋装上,背到菜园子里,捺在井中,就算完了账咧!明日纵有人来找寻,只说有个相面的先生,相了会子面出来了,不知去向。谁知就是咱家害了他咧?”恶棍点头说:“这也倒罢了,倘或他是相面的,明日又有施不全来在咱景州下马,我心里有点子怀着鬼胎。怎么说咧?我素日的声名在外。耳闻施不全爱管闲事,万一他要寻着我的晦气,那却怎么样呢?虽说我有书字到京,告诉你大舅太爷,求他不论怎样使个法子,坏了施不全咧!怎奈远水难救近火。俗语说的好:‘未曾水来先垒坝。’无的说咧,你再想个法儿,要保我的脸。哥儿,你是知道我是最肯花钱的,我一百二十两银子新买的那个小使女玉姐赏了你。再看家里也无什么事,你到长辛店当铺内管点事,强如闲着。”
  恶奴闻听,心眼都乐,就势儿趴下磕了三个头。复又站起来,把脑袋一低,得了一计,口尊:“大爷,此事除非这样而行。小人想起一人来,我去找他,至容至易。施不全若是明日下了马,必往金亭馆驿。舅太爷须得破些钱财,小的托他行刺。若问此人是谁,提起来舅太爷也知道,他是真武庙的六和尚:武术精通,专能飞檐走壁,又有膂力。从先做个绿林,在霸王庄闲住过,与我兄是莫逆之交。因为犯事怕被拿,才削发为僧,硬霸占了真武庙。住持被他杀了,掩灭踪迹。我同家主到过庙内。他虽说出家,甩不落酒、色、财、气四字,专好钱财,广交江湖朋友。俗家姓陆,名陆保,人称他为六师父;听说如今又起了个出家法名叫惠成。使的兵器,小的曾见过,是两把戒刀,十斤以外。还有宗暗石子,打人百发百中。若叫此人行刺,施不全有死无生。”不知到底害得施公怎样,且看下回分解。

第148回 城隍土地作护法 白狐大仙引路途
  话说恶奴乔四千方百计在罗似虎跟前要献妙策谋害施大人。
  不言天霸在房上发恨,且说罗似虎叫声:“乔四,你说这六和尚,我倒不知他有怎样一身武艺。我虽未见过他,常听横房里的崔老叔与石八爷表过。但得他肯去杀施不全,我解了仇恨,纵费我几千银子,那可又算什么?”只见有个丫环走进房来,望着罗似虎尊声:“爷,后面宴席齐备,请爷去与新来的那位奶奶吃喜酒呢!”恶棍听了,连忙立起,望着乔四说道:“这事就这样办罢。天还早呢,等至夜深,你先办去。明日我听你个信儿。”
  不言乔四应允这事,等夜深了害人;亦不提罗似虎人内吃酒,且说在房上窃听的黄天霸,抬头仰看三星,天不过一更时候,因不知老爷下落,心中着急,要想下房动手;复又来回各房上寻施公下落,不表。再说贤臣从黄昏时被恶奴锁在仓房。
  恶奴乔四把老爷四马攒蹄捆了,放在粮食囤里,又抓了一把土填在老爷嘴内,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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