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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也不能接受对吧。”龙羽斜过来的眸光带着浓浓的讽刺。
“我没有……我只是……”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龙羽冷然笑道。
“羽，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心痛你。”秦紫陌抬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心。
“你果然不嫌弃我的出身吗？”龙羽犹疑道。
“羽……你这傻瓜！”秦紫陌看进他的眸心，忽然心痛得想掉泪。想到在齐州时，那天他莫明其妙的火气，事后水柔的解释她觉得多少有些牵强，原来是这样一段曲折。
“紫陌，谢谢你没有嫌弃我。”龙羽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动情道。
秦紫陌看着他，她想她终于找到这男人别扭性格的症结所在了。虽然他竭力想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头却一直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他喜怒无常的性子，都是源于他骨子里极端的自卑和自傲，两种矛盾的情绪相抵触，是他痛苦的根源。此刻，她不想点破。
“跟我说说吧，你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娘……是个很美的女子。人前很爱笑，笑起来很温柔可亲，一个人时候总是怔怔地发呆，发怔时眉眼中的哀愁让人瞧着想掉泪。当发现我躲在那里偷偷看她时，就又温柔地笑起来，我至今都忘不了她那样笑着蹲下身向我张开双臂的模样。”龙羽微微将后脑倚靠壁上，思绪飘向遥远的回忆。
秦紫陌一时瞧得痴了，他笑得好迷人！眼神有些迷离，有点淡淡的忧伤，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其实我娘是个很简单的女子。她穷其一生追求的，只是一个安稳的归宿而已。”龙羽双眸微睐，眸光忽又变得尖锐冷硬。
“那个男人永远也无法给她这些的，他给不了，也不会给。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这做儿子的来给她一个家。可惜我明白这些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去得太匆忙，我为她做的这一切，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她能感受得到的，你的用心她都感受得到。”秦紫陌轻轻攥住他的大手柔声道。
“那又如何呢？她最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龙羽嗓音忽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以为她最想要什么？水家给的名份吗？看来连你这做儿子的都未曾真正了解过她的心。”
“难道这不是一个女人毕生的追求吗？”龙羽瞬目痴痴问。
“当然不是！同样作为女人，我能感同身受。女人穷其一生追求的，究底也只不过是心仪男子一心一意的爱与呵护。名份是什么？只是男人无法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时，对这女人愧疚的补偿而己。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对她都没有一丝垂怜，在她最希冀的时候没有给她一点温暖，那么在她死后，她还要他给予的空名份做什么？”
“紫陌，照你的意思说，我娘死前早已对他死心了吗？她的墓碑至今无法落字，这是我对她最大的亏欠，她若地下有知，这难道不是她最大的遗憾吗？”
“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她没有遗憾的。她所追求的宁静安稳的归宿，你都已经给她了。她是你的娘亲，这个身份还不够名正言顺吗？为什么非要靠水家来给她正名？”
“名正言顺吗？连我自己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长眸蕴着浓浓的讥诮“紫陌，你知道我这姓名的由来吗？水家不承认我的身份，我无法继承他们那个‘尊贵’的姓氏。我娘小字佩珑，因为自小便被卖入青楼，本家姓氏也无从考起，我只得从我娘的小字中取一龙字为姓，龙羽，这两个字代表着耻辱……”
“不！你快别这么说！你娘若是活着，听到你这样话一定会伤心的。”秦紫陌探指急掩住他的口。“你听着，有那样的出身，不是你娘的过错，更不是你的过错，若说有错，也是错在那个始乱终弃之人，你娘已经逝去了，你又何必继续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没错，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是在报复他，可是他何曾半点放在心上，到头来惩罚的只有我自己。或许还有我娘……我这个样子，最痛苦的人还是她。”
“你明白这点就好。”秦紫陌点首笑道。
“紫陌，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一直以来我的活法都是错的，我也已经错了二十多年，除了继续错下去，我的人生还能如何？”
“怎么可能会全是错的。你这人虽然是有些差劲……也不是很差呀，比方说你对水柔很好，还有对我……也……也是很好的……”秦紫陌有些不自在道。
“我对你很好吗？”大掌捧起她的脸，黑眸中若有所思。“仔细想来，我似乎对你真是很好。”
“切！你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哦！没听出来我这是在安慰你吗？”
“可我对你是不错啊！为了你，我夜挑黑虎堂，又一夕辗转千里，求马掌柜夫妇替你解围……”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夜挑黑虎堂？”
“你认为那夜贼人凭什么一阵风去了？当真是惧怕水麟那小子？是我挟持了他们老大，逼不得已他们才收的手。倒是便宜了那小子，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话说回来，他去得倒快，可见为凌家的事还算上心。”
“那个求马掌柜夫妇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老太太接来京中的吗？”
第六十一章 互为慰藉
更新时间201419 22：33：00 字数：2194
“是啊，我正是听说凌家老太太欲派人去往齐州接他们夫妇，我才先她一步赶到那儿。”
“是你让他们那样说的？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秦紫陌瞪圆眼睛。
“是我作的孽，我不扛谁扛？”龙羽苦笑。“再说了，有一部分是事实啊！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确是居心不良的。”
“那，乾元坊的事，真是你安排的圈套吗？”秦紫陌犹疑着道。
“你觉得呢？”龙羽微笑反问。
秦紫陌认真想了想，摇摇头“不是，你不可能耍那么阴险卑鄙的手段，你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坏。”
“你这算是夸我还是骂我？”龙羽好笑道。
“嗯……不夸你也不骂你。我说的是事实。”秦紫陌依然一脸认真的神气。
“不得不承认，你这女人真是最懂我。”龙羽笑捏上她的粉颊。
秦紫陌轻轻搪开他的手，面上有些薄羞之色，忽抬眸咬唇轻道“谢谢你，为我如此用心。”
“我？”龙羽指自己，一脸的哭笑不得“你沦落今日之形状，与我脱不开干系的，你不恨我，反来谢我？”
秦紫陌低垂眸光，沉吟半晌轻道“不是这样的。其实在遇着你之前，我是心如死灰，只是度日如年地捱时光而已。是你的岀现，让我的心一寸一寸活了过来，我才自觉自己是个女人，一个正处韶华之年的女人。你并没有伤害过我分毫，正好相反还对我呵护倍至，就是我爹也不曾那般设身处地为我想过，他在乎的只有秦家的声誉……”秦紫陌黯然垂首。
龙羽轻叹了口气，抬臂揽过她的瘦肩。许是同病相怜吧，同为天涯沦落人。所以他看她第一眼时便能洞穿她眼神中的清寂寥落，怜惜自那时便已生了根。“既然我们都是没人痛的，就让我们温暖彼此好吗？”龙羽吻了吻她的发心温柔道。
“好……我们相互取暖。”秦紫陌含泪笑道，用力紧紧环上他的腰，将脸颊偎贴上他的胸膛。
龙羽轻轻将她抱到腿上，执起她冻得发红的小手怜惜地呵了口暖气“你看，你的手都变得粗糙了，对不起！都是我连累的你。”
“这怎么能叫连累？我有手有脚的，做点家事有何委屈的。快不要看，丑死了……”秦紫陌红着脸忙不迭将冻红的手藏入袖中。
“怎么会丑。”龙羽一把捉住她两只手，攥于掌心焐着。“我只是于心不忍，从前在凌家，你苦是苦点，但这些事情你是不需经手的。”
秦紫陌闻言，眸光一凝“从前在凌家，这些事情都是小如在做的。我那时每日坐享其成，还镇日的郁郁寡欢着，好像她为我打点好一切是天经地义的。现在我终于能体会她做下人的艰辛了，如果她还能回来，我一定不再教她一个人操劳，就是让我来服侍她也好……”秦紫陌禁不住滴下泪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她。这些天你强颜欢笑，背转身去就偷偷抹眼泪，我都瞧在眼里。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只别将悲伤憋闷在心里，这是最伤身的。”龙羽抚着她的发柔声道。
“我好想她！特別是一个人时候……总觉得她还在这，只要我轻唤一声她就会笑盈盈地从哪个角落转出来一般。可是没有，任我怎么呼唤她也不应我……”秦紫陌埋首于龙羽胸前，肩膀细细地颤抖，已然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说的感觉我都能体会到。”龙羽怜惜地收紧怀抱。“当初我娘才去时，我也是这样子……她的音容笑貌都宛在眼前耳旁，可就是抓不住，怎么寻觅也找不到，再也找不到。那种无望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可能体味得到那份绝望的悲伤。想哭就痛快地哭出来吧，哭完了还得笑，还得坚强地活着。”
“羽，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我不想坚强！我只想要平凡的幸福，平庸地过一辈子。”
龙羽静静地瞅着她泪湿的眼，眸光变得有些忧伤。平凡的幸福，她不知道，跟着他这样的男人，这点小小的愿望可能就是一种奢望了。
“你去做饭给我吃好不好？我有点饿了。”
“你……早上不是吃了很多吗？”秦紫陌没防备他突然说出这样话来，暂将伤心放于一边，眨巴眨巴泪眼疑惑道。
“那是早上，现在快晌午了。再说了，那点汤稀稀的东西哪填得饱肚子？”龙羽道。其实他是在心里盘算着，也许叫她忙起来，她就没空伤心了。
“你不是喜欢喝粥吗？还连喝一个月都不厌！我才特地为你熬那么浓稠的米汤。”
“我不是只喜欢喝粥，而是我一个人时只会熬一味粥，别的我也不会了。其实，我不介意换换口味的……”龙羽搔搔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道。
“只会煮个粥啊！那你还夸口自己厨艺了得……”
“是不错啊！与我那些兄弟比较，我的厨艺是顶好的，最起码我会腌泡菜加熬粥，而且我煮出来的东西不会吃坏肚子。”龙羽底气十足地挺了挺胸。
秦紫陌被他洋洋自得的样子逗得噗嗤一乐。“所以，你们在山上就天天吃粥加腌笋干？连吃一个月都不厌？”
“其实，我很少在这里呆的。”龙羽看她一眼淡淡道。
“你往年冬日都不在这里吗？”秦紫陌四望一下。确实，从这里简陋的境况来看，主人应很少在这里驻足的。“这么说来，今年是为了我，你才不得不留在这里？”
“除了我那帮兄弟，外头没人知道这个存在，我也不想教外人来打扰我娘的清净，你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这里很清净，却有时一个人呆在这里也觉过于冷清了，其实我这人很怕孤单的……所以我很少一人留在此地，大多时候我都是在临烟阁打发闲散时光的。”
秦紫陌知他所说的临烟阁是个怎样的所在，一时面上有些讪讪的。“如此……是我拖累你了。”
“这里是我跟娘的家，长久以来，我却连独自留在这家中的勇气都没有。也许，我就是个懦夫！如今因为有你，这里似乎陡然温暖了许多，看着有个家的样子了，你知道吗？昨晚我在院中雪地里立了很久，看着你在灯下忙碌着的身影，那种奇异的感觉，那种回家的感动，是我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所以，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这种回家的感觉。”龙羽认真地凝视秦紫陌，眸光变得异常清亮。
第六十二章 浅酌深尝
更新时间2014110 23：10：08 字数：2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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