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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凝固的眸光飘移了一下。
小如舒了口气“你醒着！我去熬点姜汤来好不好？虽说天不冷，那池水可凉得很，亭里头风又大。”
“不用了。”秦紫陌轻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还好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三少爷临去时特特交待了呢！说要有什么事就去回他。你看他其实还挺关心你的。”
“小如，让我静一静好吗？”秦紫陌眉头微蹙，轻轻打断小如的话头，许是久未开口说话缘故，她的嗓音有些低哑。
“额……好。”小如犹疑着应道，慢慢起身离了床边，忽想起什么欲要说时又打住，走了几步终是不放心“我就守在外头，奶奶要什么叫我。”交待完一步三回头地去了，临去不忘细心地给她带好门。
门一掩上，秦紫陌忽粗喘了一下，久梗于胸中的磊块已压得她喘息不得了。为什么就是哭不岀来？眼睛里热热辣辣的，手背拭了拭，依然没有泪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泪干涸了呢？心一般的痛如刀割，就是眼中不出一滴泪。
其实她是故意跌进池内的。云巧那一下子推来，她身子倒向池中，慌乱之下她触到了亭边栏杆，然就在那一瞬，有个念头闪现在她脑中：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束方式……于是她的手滑脱了。
如果她就那么死了，别人说到她时许会这样叹息：秦家女儿运浅命薄，失足跌入池内溺亡了，终不是有福之人啊！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吧，于爹爹颜面无损，于秦家门楣无污。对于凌枫和那位柔儿姑娘，这更是绝好的了结方式，既不会让他冠上个薄幸之名，又不至折损那位柔儿姑娘的清誉。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救她？那个当口，再迟一小会她就解脱了。
那濒死的感觉方才还无比真实在重现在她的梦境中。她无法呼吸，稍一吸气水就从鼻子里嘴里直灌进去，她不想整个身子被灌满水，不想死得那么难看，所以她只有拼命地摒息，摒息……慢慢的，胸口闷得快要炸开了，眼珠子也痛得要跳出眼眶，原来灵魂要摆脱肉体束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就在她痛苦挣命的时刻，忽然一只大手托起她，随即有个温软的物体覆上她的唇，随之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口中吹入，胸口压制的窒痛立时缓解了，她感到了一种松脱了的快感，当时她在想：她终于解脱了吗？直到被带离水面，她才知道不是解脱了，而是获救了。
其实她自始至终一直是清醒着的，可那样的情境下，她只能装昏迷。因为那个强健的臂弯，那堵属于男人的胸膛，还有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不是她的夫君，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嫁为人妇的她怎么可以与夫君以外的男人肌体相触，甚至还被……那种事，她跟她的夫君也从来没做过，她的夫君永远不可能对她做那种事吧！秦紫陌用力咬住下唇，那人陌生的气息似乎还遗留在上头。
“我在想什么？真是疯了！”虽然房中并无第二人在，秦紫陌还是羞红了脸。
想到自己的夫君凌枫，想到亭中时他的冷淡和绝情。就那么去了，将浑身透湿昏睡不醒的妻子留在冰冷的石板上……或许相较之下，他更希望她真的淹死了吧。
心念所及，心头又狠狠地拧了一把，秦紫陌呼地将被褥覆住头。
“少奶奶怎么样了？老太太不放心，使我过来问问。这是两根山参和这盒千年紫芝是老太太叫我拿来的，老太太特地吩咐着你三遍煎汤服侍她喝，说是用来压惊再好不过。”
“难为姐姐特地跑这一趟，我替我家少奶奶感恩。请姐姐转达老太太，少奶奶己经好多了，叫她老人家别担心。”
秦紫陌听岀外间与小如说话的，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彩凤。
老太太是不希望她死的吧？虽然平日里也没觉得她待自己多好，可是从她跟凌枫说的那些话，还有眼前的关切，让秦紫陌心内流过一丝暖意。
拂云阁二楼的幽静雅室中。
“怎样？此女可还入得了羽兄的眼？”凌枫浅啜一口杯中物笑道。
龙羽把玩着掌中的琥珀杯，只管倚在窗前看，透过碧纱窗，窗外那数千竿竹更显翠绿欲滴。“其实你大可不必费此周章的，此事若换作你那两位兄长，必不会这般拖泥带水。”
“我知道，那你呢？你还不是一样做不了。”凌枫笑道。
“我是不屑如此。”龙羽冷哼。
“那今天岂非是个绝好机会，根本用不着你动一根手指头，你只需视而不见就好了，为何你做不到见死不救？”凌枫讽道。
“因为我不想柔儿嫁过来被人称之为填房。”龙羽冷睨他一眼。
“好哥哥，真是思量得周全啊！”凌枫上前一把攥住龙羽的手，眸中隐隐水光潋滟，仿佛是要感动得泪盈。“噗——哈哈哈！”忽毫无形象地爆出一通大笑。“不忍心便道不忍心，偏要嘴硬。”
龙羽嫌恶地一掌拍开他的手“你最好替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担些忧吧，在柔儿的肚子还没大出来之前把事情搞定。”
第六章 端庄
更新时间2013113 21：09：03 字数：2459
“紫陌，身上觉得还好吧？看你近日越发的瘦了。”议事厅中，凌老夫人执起秦紫陌的手柔声道。
“回老祖宗话，有老祖宗送去的那些绝好药食材，加上小如的悉心调理，如今已大好了。”秦紫陌温婉道。
“嗯，那就好。小如这丫头一向懂事，我就说那样乖顺的丫头怎的会与人冲突？就着人问了下，果然的那个叫什么巧云的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哪里有什么巧云，老祖宗又乱给人改名改姓了，她叫云巧。”一旁的彩凤笑答。
“管她是什么！规矩这样的人是不能留了。我回头就叫她家里领岀去。”凌老夫人道。
秦紫陌一听，忙起身行礼“老祖宗您千万莫要如此发落她！本来就不是她一人的错，小如也有言语冒失在先。我跌下莲池纯是我自己不小心，您这样重办她就是紫陌之过了。再者，她是三少爷跟前得用之人，换过别人用着未必有她称手称心。”
凌老太太听着微笑点头“我就说我这老眼看人再不错，紫陌丫头就是明理顾大局。也罢！那便不撵出去了。彩凤你去知会管家婆子，不准再在三少爷身边服侍了，罚作粗使的去！紫陌丫头不必求情了，这是她平日行事乖张轻浮的代价。”
“是。”秦紫陌低头应道。
“你回去歇着吧，小小年纪，可得把身子调养好了。”
“是，谢老祖宗关爱。”秦紫陌福身道。
出得门，小如早迎上来。
“三少奶奶，我都听彩凤姐姐说了，你干嘛要替那贱婢子求情呀？”小如嗔道。
“傻丫头，这都是老太太试我呢。若认真要罚何必说于我知，我既知了如若不求情，岂非太没度量。所以这个顺水人情是必得做的。”秦紫陌低语笑道。
“天啦！老太太肚子里的弯弯绕可太多了。”小如咋舌。“只是她老人家为何要如此袒护那贱婢？”
“笨，哪里是老太太，分明是三少爷的意思。”
“唉……到头来最委屈的还是少奶奶你。”小如嘟嘴。
“其实——小如，她若真是因为我被撵了，我心内也不安的。她就是个有口无心的人，你也看到了，是有人故意设套引她钻的。”
“那也活该，谁让她蠢。”
“将心比心吧。想想咱们自己，还不是只想有个长长远远的寄身之所……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人逼上绝路呢。”
“你呀——就是心肠太软！”小如扭脸嘟嘴道，忽张目色变“三少奶奶，咱们是不是避一下。你看——！”
秦紫陌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大房二房两位少奶奶由一众婆子丫头簇拥着，无限风光地摇摆而来。
“不用了，这个时候避过，倒显得咱小家子气。”秦紫陌轻笑道，一面微笑相迎。
“弟妹——！”二少奶奶一见她，立即拖长着声音招呼，无限亲热地跑过来拉着手“我们正想着去瞧瞧你呢，你怎的起来了！那日听周嬷嬷回来说，我真是吓坏了，幸得龙公子相救，不然后果真不敢想……想妹妹你身子本来就单薄，几日不见清瘦了这许多。”
“是啊！说起来还是弟妹福大命大，要不怎的那龙公子赶巧就在附近呢？”大少奶奶亦笑道。
秦紫陌垂下眼帘，微笑福身“多承两位嫂子关爱。”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龙公子么？”二少奶奶忽拍手道。
秦紫陌没有抬头看，却侧首看向身边的小如，就在二少奶奶说话的同时，她挽在自己臂上的双手陡然一紧，此时，她的手甚至在轻轻发抖。只见她轻咬着下唇，目光左瞟右瞄就是不敢迎向来人方向，面上泛起淡淡的红色。
“小如？”秦紫陌轻晃一下肘臂。
“啊……少奶奶！”小如惊着了一般应道，面上更红了，如梦初醒般吱唔道“是啊……少奶奶，龙公子就是那日救你的人。”
如果可以，秦紫陌真的不愿抬眸。她不用抬眸也能感受到，那两道目光从刚才就一直死死地罩住了她，一如那日亭中，她闭着眼也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为何心慌得这么厉害？不可以，不可以被他洞穿她的心思。
秦紫陌强稳住心神，先调整好面上表情：端庄而疏离的浅笑。盈盈拜下，才缓缓抬起眼眸，尽量地让自己的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秦紫陌有一瞬感到一种奇异的眩晕。这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她仿佛看到清冷的月辉下冰封的湖面，湖如明镜，月华如洗。
心头传来一丝悸动，很轻很轻，说不出来是痛还是什么。
秦紫陌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态了，她怆然重拾起溃散的庄重。“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她亦直视着他，没有退缩躲闪，眼中是真诚而谦卑的浅笑——得体又端庄。
长眸微睐，冰封的湖面瞬间消融，湖心泛起微微的涟漪，那是他的眸心漾起些许笑意。他没有回应她，只略一点头，扬长离去。
她身边那些人，包括那两位尊贵的少奶奶，他的目光掠都不曾掠。
“嘁！什么东西……”王氏扭着脸道，缠绕指间的绣帕朝着龙羽离去的方向一甩，仿佛是挥赶一只苍蝇。
她方才端着矜持，脸都笑僵了，他却眼角都没掠她。
“老三尽往家带些什么人呀！听说这个……”卢氏向王氏耳边附去。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大哥说的？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王氏调笑道。
“呸！你少来跟我装！你不知道？”卢氏笑打她一下。
秦紫陌装作没听到她二人的暧昧隐语，忽见身旁小如垮着肩膀整个人焉巴巴的，她想了想，会心一笑。
“两位嫂嫂可得空到紫陌屋内坐坐？”
“不了，你站了这半日想必也乏了，快回去歇着吧。”
“是啊，我俩还要到老太太处去。”
王氏卢氏拒之不迭。
“那……紫陌先去了。”秦紫陌欠身笑道，遂扶着小如离去。
刚转过花墙。
“听说那日她被那男人抱在怀中多时哩！”王氏尖细的嗓音不可错听。
“真的？”卢氏惊呼。
“当然是真的，我的这些丫头婆子亲见的呢。”
“那老三可有见着？”
“这倒不知，不过老三也不放在心上吧。”
“那可不一定，这可是关乎脸面的事，就算他不要她，也不想做忘八吧！”
身后的女人们并不怕她听到，丝毫没有收声。
“少奶奶，事情不是她们说的那样，龙公子并无丝毫轻薄之处。”小如急着替龙羽澄清。
秦紫陌微微一笑，摇摇头轻道“小如，那个男人很可怕，不是你我这等人能沾惹得起的……”
“三少奶奶你说什么呀！什么叫惹不起？他是咱们的恩人，何来沾惹之说？”小如涨红了脸扭捏道。
“我的意思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