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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植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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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我回家跟我老婆没有话说。她说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你到底想要怎样的交
流啊,你跟你太太没有话说,你太太还会给你养一对双胞胎吗,这种交流难道比不
上你说的那种交流吗?老总说你们是不是经常在背后说我,你们这样真是很无聊,
低级趣味,跟你的文章一样越来越流于庸俗,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战争、地震、
死人,影响你震撼你,你怕只是一台会说话的打字机。交稿量最高有什么用,越高
也许说明越平庸,因为你对生活的理解能力只限于生活表面的平庸,所以你不会是
一个天才,天才能够在和平时期,在琐碎和平淡中看见不凡的事物,能够在任何他
出现的那个年代活得轰轰烈烈、不同凡响,天才永远是那种强烈体验着孤独感的人。

    老总每次跟她谈话的结果,都充满了失望。她从老总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并
且拒绝了老总提议的在大家都有的脸颊上吻一下。

    一天过得像一千天;一千天过得像一天。走出杂志社的时候她这样想。

    收发室的老姚递她一个特快专递,一封平信。

    有一点雨丝飘下来。当她的脸感觉到第一点凉凉的湿意,她希望是雪。她抬起
头。暗褐色枯枝上方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但是从这些云层上飘下来的不是雪,是
雨。或者在半空中的时候还是雪,落到她脸上时已经是雨了。

    这让她想念起南方,提醒她某种“客”的心态。而这样浓密的阴天,就像雨水
一样会将她慢慢地润化开来。将她在强烈的光线下渐渐硬结、渐渐不知不觉飘远的
心找回来。

    信是萧蔓写来的。她想起萧蔓有点蓬松的、黄黄的披肩发。半年前萧蔓终于上
了飞往欧洲的飞机,远嫁了仅一面之交的现在的丈夫。惟一的理由是萧蔓想走得很
远很远。因为她在这儿深爱着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娶她。如果火星上有人萧蔓会嫁到
火星上去。她要把自己的身体带到很远的地方,在那儿让一颗心死掉,没有任何希
望地死掉。

    “……来这里以后头发变得软软的,趴在脑袋上,不再像以前那样蓬蓬的,不
知是不是因为吃多了这儿的香肠?加上头发掉得很多很厉害,准备去剪个短短的运
动式。

    “我几乎每个礼拜天都会随丈夫去他的父母家。是不是有点像我们中国人?我
刚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种了一些四季豆,现在已经收获了。我是一个懒农妇,小小的
一块地里长满了杂草,所以收获的时候必须趴在地上找我的四季豆。不过十分安慰
我的是,四季豆和我很像,只需将种子埋在地里,完全是自生自灭主义。

    “我常常取下我的结婚戒指看,怀疑我真的是结婚了吗?结婚戒指上面刻着我
丈夫的名字及结婚的日期。日子是我先生选的,偏偏是那个人的生日。

    “应该说婚姻生活是平静而闲适的,超过了我的预期。我先生的祖辈都是日尔
曼血统,我先生也是出生在德国,所以他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大夫,每天准时下班回
家,常常会带回来面包或水果,但是永远不会是鲜花。我在努力地逐渐忘掉以前的
生活,只是在梦里还骗不过自己。也常常会在梦里弄错,又和以前那个人在一起,
完全忘了往日不再,永远不再了。醒来想想也不知道哪边才是梦。我还要不要写信
告诉那个人我目前的状况?这样也许会给自己一个结束的感觉,要不然总觉得还欠
一个结尾,老是会去想。

    “秋天如同坐着火车所掠过的风景,一晃就过去了。已经下了三四场的雪,像
我们的南方,雪是湿湿的,到地上就极快地化掉了。岁末的脚步已经逼近我,我要
和家家户户一样去准备圣诞树。但我心里没有什么感觉。我们的节日是在阴历的新
年。北京是不是很冷了?

    萧蔓的信往往会引起她对自己生活实质的怀疑。她会觉得整个地球上只生活了
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他都是他们人格裂变后的性格产物。相互怀疑,
针锋相对,势不两立,然后又为了一时的利益握手言和,合二为一。这还是一个善
良的推测。信封里面还有一张萧蔓和她的日尔曼血统丈夫的照片。她将照片轻轻地
抽出。萧蔓的丈夫长得非常帅,很精神,只是个子不是很高。萧蔓说如果按照中国
人的说法,她丈夫是一只六三年的兔子。

    行人纷纷迎面而过。盲目的蛾虫们不断地飞扑过来。她觉得心里空洞洞的。萧
蔓远嫁了欧洲以后,似乎这个北方城市里滞留着的少量属于南方的东西,又被抽走
了许多。更多的白日天更蓝了,阳光更刺眼了。

    刘波呼她。她发现每一个公用电话都等满了人。

    夜幕低垂。

    一个大大的猩红色的“M”,在不远处黑灰的半空中闪亮。

    她买了一份麦香鱼和一杯热牛奶。包里的呼机又叫了,还是刘波。依然问她在
哪里。她想起了下午老姚给她的那份特快专递,是从湖北的一个什么乡什么村寄来
的。落款人姓杨,她不认识。蓝色的封套开口处压了好几层透明胶带。

    关于湖北省某某乡政府以资代劳强收农民4O0元钱的情况报告

    我们是湖北省某某乡某某村的农民。今天,我们就某某乡政府于今年春天向全
乡各村农民、教师、职工强收“投工投劳折资”款每人400元的情况向您们做个反映,
请首长速派人来核实调查,并请新闻媒体给予曝光,以消湖北省某某乡全体人民的
怨气。

    厚厚的一叠,详情叙述,该乡政府的收费文件复印件,满满八页纸当地乡民的
签名。

    她走向她所看到的第一个公用电话。外面等着俩人。她想中国真是地大物博、
事杂人多。任何的一件事情都会衍生出多种出人意料的正反两面来。用于判断事物
的所谓合法的正确性和非正确性,这些判断就像五彩的布条,一截一截地接出了黄
河流域两岸人类的历史,接出了河姆渡文化遗传至今的人们高呼的辉煌。

    等到热乎乎的电话听筒终于握到她的手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我很快就
要到家了?说接到一份全乡乡民签字的上告材料?

    她想到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常常伴随着的盲目;想到支撑人们生存的信仰。也
许存钱的行为是盲目的,但是存钱是人生存的一种信仰。勇气也许也是盲目的,但
是“难道我怕你吗”却是一种信仰,一直以来历代农民起义的信仰,失败的信仰。
麦当劳也是一种信仰。可以盲目地咬着面包,但是与此同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较好
较有消化能力活下去的。支持了大多数人保持穿牛仔裤信心的一种信仰。她和刘波
的这种共同生活也许也是盲目的,但是必定要有这两者的关系,仿佛才能给她一种
生活的落实感。信仰,做一件事情的一个理由,但不是宗教。

    她想起一个法国人在一百多年前写过的一段话:在离开人世的时候,只有不信
宗教的人才是真正不幸的人。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生命之可怕在于它使人感到
虚无;如果人根本就没有出牛,他就体验不到不再生存的恐惧。

    她觉得每一个生命的后面都是一个巨大的深渊。与此同时这个一百年前的法国
佬,这个星球上的高级禽兽将宗教和信仰这两个要命的概念给混淆了。对于今大的
人来说信仰只是做一件事的一个理由,它正像难以控制的核弹头一样,越来越多地
在遍地开花。这个法国人是太老了,不知道他的假发在当年是什么颜色的。

    风依然冰冷而刺骨地刮着。大街像一条冰冻的河,风在其中肆虐。行人仿佛成
了一条条冰冻的鱼,僵硬地在里面走来走去。

    她不喜欢刘波的做爱方式。他真是在“做”,充满自己的乐趣和认真。就像摆
弄他的莱卡照相机,细细的,可以无视相机反应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
一分为俩,一个变成了刘波手里的莱卡相机,另一个乏味地站在一旁看,为这个冗
长的过程烦躁不已。

    这种时候她感到害怕。

    她间或地想起她的第一个男朋友。那时候他看上去就像一头饥饿的骆驼,又瘦
又高。他们在同一个新闻系,他高两届。现在她有时会在电视上看到他,穿着西装
系着领带,严肃地分析一些正在发展不断变化着的社会经济现象。经常会作出几个
有力却看似暧昧的手势,显得他的评述煞有介事。他现在胖得都有点鼓了,跟著名
的主持人王刚越长越像。就是眼神还不太老练。她想起他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
孤岛,任凭远方的潮一浪一浪地涨过来。她想起许多她在上学那个时候不愿意去注
意的事,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夏天他经常会买一根冰棍,自己咬一口,余下的塞到她
嘴里。那时候她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必要的小资情调,多少还有掩盖他小气的嫌疑。
因为他是山西人。想起放寒假她回南方的家,在北方的寒冷而坚硬的站台,她在车
上他在车下,车窗玻璃上蒙满了水汽。她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涂开那些水汽。他站在
站台上使劲地向她仰着脸,冻得有点僵硬的表情里藏着些绝望。

    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爱。他们在彼此最渴望的时候,深深地被自己的渴望感动着。
他们都觉得,将要在他们的未来发生的婚姻,像一个神秘的祭台,等着他们的神圣
的祭品。他们盼望着毕业,盼望着毕业以后的“将来的生活”。他们从一开始就认
为可以计划未来的,似乎所有的未来都可以有什么打算似的。他们准备着和每一个
理想、每一个愿望,在未来的每一分钟里迎面拥抱。

    而现在她觉得,如果有未来,那就是下一顿的午饭或者晚饭。一切的计划和打
算对于一顿天天要面临的午饭来讲,显得太复杂,郑重其事,和有点无可奈何地没
有必要了。你分明打算着下一顿午饭是三菜一汤或者是四菜一场的,结果非常有可
能一个散发着“M”味儿的面包,或者几个路边的肉包子,或者煎饼什么的就把你
草率地打发了。然后回头偏西,不知明日怎样。

    半夜刘波的鼾声经常会让她想到,人们心里的许多计划或者愿望,其实大多都
是与自己的将来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没有多大的能力来使自己的有关未来的设想得
以实现,顶多是为数极少的巧合。但是人总得有个什么愿望,有所憧憬什么的。在
掰着指头能数过来的若干个十年里像仰望外星人一样寂寞地仰起目光,位憬不可知
的未来。

    她常常会想,从出生的那天起,隐藏在大多数人一生里的终极性目的,就是应
付无数个有关自己一生的谎言。有的人可以把自己唬得一生似乎幸福;有的人骗不
过自己,像所有事情的知情者一样,落得个可悲可叹的下场。这一切从大人正经着
一张脸弯下腰对孩子说“乖,听话”开始;从大人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的孩子听他
说“我长大了以后……”开始。一代又一代。在这之间,在围满了谎言的缝隙间,
是人们自视颇大的物质遗产。

    可怜的一点梦遗物,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的夜里,她觉得自己像一颗独自的行星,踩着尖锐发亮的冰刀,在黑暗中
无声地滑行。

    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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