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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傅一边喊着这样话一边以杀人气势追着少年攻击。
黑发少年动作比刚才稍微慢了一些，不，严格说来并不是速度慢了下来，就像是有时候会突然反应慢一拍而导致暂时险境，但是很快又会扳回局面。
奇怪是，他没有趁势逆转局势，也不做解释，就这么和宋太傅僵持着。
“……这小子看哪边呢？左边左边，，还不往后退，想被砍死啊！”白雷炎心直口快地畅所**言，过了会儿，他皱起了眉，“奇怪，这小子……”
他用胳膊捅了捅黑耀世，“好面生小子，你见过吗？”
黑耀世沉默地摇头。
白雷炎神色变了。
他不认识，黑耀世也不认识，这就不止是“不是羽林军成员”问题了。
同为彩七家，黑白两家尚武，举上下，凡是习武之人，多少都会和黑白两家有联系。可以说，这个家武艺有一大半是从两家传出去。
他和黑耀世都不认识却如此武艺高强人，到底什么来历？
“是有些奇怪啊。”两人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男声。
一个黑檀木烟杆从白雷炎旁边伸到前面，在柱子上敲了敲，烟灰扑簌簌地掉出来，银色烟锅在光下闪闪发亮。 。
烟杆上有着金色茑木图案。
白雷炎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点，给后方人让出观看比武位置。
来人不客气地占了那个位置。
虽然穿着文官官府，却大大咧咧、举手投足带着侠气这个男人就是现任兵部尚书——孙陵王。
（也是被墨北微列为嫌疑人三人之一。）
尽管年过五十，他却有着一双孩子般充满好奇双眼，身材匀称，动作敏捷，完全看不出他年纪。
“已经好几次犯下不该犯失误了。”孙陵王不客气地点评，“看起来不明显，但是动作有些散漫，集中力下降了。”说到这里，他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呈现完美圈状淡色气体。
“你意思是，他本来水平不止于此？”白雷炎紧盯着场中少年。
孙陵王活动着左肩，看着场中，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基本剑法中规中矩，攻守有度，虽然以后学剑法偏向于进攻，但也不是贪功冒进，忍耐力和观察力都不错。”白雷炎忍不住感慨，“这是难得‘正道之剑’啊！什么‘剑走偏锋’都他娘放屁，剑道不能速成，短视激进难有大成，正道长存，再过二十年，这小子说不定就是一代剑圣！”
“这么好材料，谁教出来？真有眼光，可惜了，可惜了——”白雷炎惋惜地搓着双手。
武者好战，渴盼对手，也乐于发现新秀，找寻一个有资质弟子，有时候难如登天。这小子怎么没被他发现呢？
“剑圣？”孙陵王笑了，“他师父倒说不定是剑圣。”
——孙陵王说对了。
最初教导墨北微剑术正是“剑圣”卡西乌斯。融进“红耀石”瑟尔纳特教导后，墨北微发展出自己风格，虽然那“型”还不算完成，但已能窥见端倪。未完成“型”就具备着成长性，在琼华派四年，墨北微剑同样发生了变化，直至今日，她剑依然是“未完成”。
“你们……去制止他们。不对头。”孙陵王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事实上，不用孙陵王提醒，白雷炎和黑耀世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地方。
少年动作越发凌乱起来，简直就像动作不协调木偶一般。在宋太傅攻击下，他身上渐渐添上了伤口。
若是不制止他们，搞不好这小子就得死在这里了——宋太傅根本就热血上头，越战越勇，半点没有收手意思！
白雷炎和黑耀世双双跃出，两人合力架住了宋太傅剑。
饶是如此，两人都感觉到吃力。
宋太傅一楞，“你们两个干什么？给老夫让开！”
“宋太傅，那小子情况不对！”白雷炎牢牢地握住剑，手臂微微发颤。
“什么不对？”宋太傅双眉倒竖，“这等狂妄小子，老夫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当啷”一声，黑发少年手中长剑落地，断成了两截。
他左手按额角，右手捂着嘴巴，踉跄着退了几步，终究没站稳，膝盖一软，单膝着地，肩膀微微耸动，身体蜷起，似乎非常痛苦。
这下宋太傅也慌了。
“喂，小子你不至于吧？几道小口子而已——”他干脆地收剑回鞘，向着少年跑过去。
黑白两位大将军反而差点栽倒。
两人疑惑地对视，跟着走了过去。
宋太傅一手扶着少年肩膀，颇为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听得见吗？喂——”
少年垂着头，长发散落在身前，随着他动作轻轻颤动。 。
宋太傅觉得有些不对，硬是扳开了少年右手，一片鲜红跃入眼中。
少年右手刚刚放开，鲜红血液止不住地往外冒，随着剧烈呛咳，他口中不断咯出血来，擦也来不及擦，眨眼工夫地面就染下大片血迹。
“你到底怎么回事？！快找御医——”宋太傅大喊着，满脸怒容，“你受了伤不会早点说吗？！”
大咯血是非常危险，可能当场致命。
从地上血迹判断，少年咯血差不多有四五百毫升了，已经触到了危险警戒线。
剧烈呛咳结束后，少年呼吸平顺了不少，咯血渐渐停了下来。
他挣扎着推开了宋太傅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接用袖子擦掉脸上血，幽黑双眸直视着宋太傅。
“你给我说话时间了吗？”这句话声音很轻，更带着一种咬牙切齿怨气。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脑中炸开一阵前所未有剧烈刺痛，轰一下扩散到全身，就像台风席卷而过，带走了他意识。
少年身体晃了晃，就那么倒了下去。
——司徒你这个混账——
这个念头朦胧中闪过脑海。
少年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御医——”宋太傅急得大喊，“御医在哪里？！快叫御医——”
“已经有人去叫了。”白雷炎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少年，忽然间，他目光扫过少年喉咙。
虽然染着未干血迹，也能看得出——没有喉结。
“宋太傅，她——”
“小丫头交给我吧。”孙陵王翻过栏杆走了过来，对宋太傅伸出手，咧嘴笑道，“没什么事，等她醒了估计就好了。”
“胡扯！敢情吐血不是你，你说得这么轻松！”宋太傅怒目叱道，之后猛地察觉到不对，“你说——”他看向怀中少年，“——小丫头？”
搞了半天，跟他打了这么久居然不是臭小子，是个小丫头？！
“宋太傅总不会认不出男女吧？”孙陵王不以为意地笑笑，趁着宋太傅呆愣瞬间夺过了“少年”，轻松地打横抱起来，“小丫头这是旧伤，不碍事。等她醒了，我会让她来见你。”
“孙陵王，这丫头你凭什么带走？”
孙陵王看着宋太傅吹胡子瞪眼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现在是冗官——不过毕竟是我手下人。我把她带走才最合理吧？宋太傅，你下次问清楚再动手，谁说会武都是武官哪？”
宋太傅看着孙陵王走远，忍不住骂道：“身量没长开，还戴冠穿袍，谁认得出来啊！鬼才知道现在能打都去当文官了！”
他愤愤地看向围观人，“怎么着，你们也想打吗？！”
众人皆作鸟兽散。
宋太傅怒气冲天地走了，黑白两位大将军也走了。
熙攘人群转眼只剩下了寥寥几个。
红秀丽拉了拉苏芳袖子，“真是北微哎……”
“啊……是啊……”榛苏芳两眼都发直了。
“啊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杨修担忧地说，“墨姑娘不会有事吧？”
“那个人是谁啊？好像是个大官样子？”红秀丽喃喃地说。
“是兵部尚书。”陆清雅给出了答案，“看官服样式就知道。”
“兵部尚书？！”红秀丽吓了一跳，“这么说，北微原来是兵部官吏咯？她一定很受信任吧？”
“这就不知道了。”陆清雅以纯粹疑惑神情回应红秀丽提问。
“好厉害哦……”红秀丽回想着刚才看到比武，就算她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来那两个人有多么厉害了，如果是静兰或者燕青，想必能看出更多东西吧？
“嗯，我也要加油了！”为了不被彻底罢官，一定要找到部门接受自己！红秀丽斗志昂扬地挺胸前进。
榛苏芳摸着下巴，“……这么说，兵部尚书就是那个用罢官来给下属放假上司咯？……真是不可思议……”
陆清雅微微低着头，看了看林中血迹，又看看兵部方向，若有所思。
兵部尚书办公室。
孙陵王把昏迷少女往软榻上一放，拉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烟杆敲了敲桌沿。
“小丫头，该醒了。”他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不禁有些奇怪，凑上去看了会儿，抓起她手腕把了一会儿脉，“还真受伤了？”
他本是胸有成竹地以为她只是装昏躲过询问，还想着这丫头不算笨，不枉费旺季信任她。
刚才那场比武不可能让她伤成这样。
该不会真被他说中了，是旧伤吧？
“小墨？”孙陵王又叫了几声，最后咬着牙去找大夫了。
孙陵王才走没一会儿，软榻上人开始有了动作。
双手抓紧了铺着薄毯，手背上青筋暴露，显然极为用力。
她神色变得痛楚不安，额上沁出了冷汗，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几下，溢出几个破碎字眼。
“……司徒……杀……”
事实上，在和宋太傅交手之前，她已经开始了另一场战斗。
不是现实中真刀真枪比试，却比这些更加危险百倍。
精神领域交战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
杀人不见血正可以形容这残酷而惨烈战场。
往日祥和宁静双圣树之森满是肃杀凶恶气氛，金色和银色叶片落了一地，折断树枝横七竖八地散落着。
一片狼藉。
墨北微右手握剑支撑着身体，喘息着，时而咳出血来。
“司徒……”她抬起头，看着几米外少年。恍惚间，银白光芒连成了一片。
今天她发现自己话拥有异常力量后，就联想到了精神异术。
明明没有发动异术，却产生了类似效果。
她分出部分意识进入了自己精神领域中，被仿佛要满溢而出浩瀚精神力震撼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遭到了司徒谨攻击。
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
不再是灰白发色，而是纯粹银白，闪动着星月般光辉，在月之圣树利蒂西亚背景下，更加耀眼。
站在利蒂西亚之下少年静静地笑了。
那是怎样一种笑容？毫不掩饰恶意、高傲、满含着轻蔑，仿佛生来就高高在上、冷漠地俯觑着众生，不施以半分怜悯，本该是极端冷酷无情，却有着异样令人迷醉魅力。
——他深湛黑眸，就是让人堕落地狱——
——甘愿抛弃希望，甘愿折断羽翼，甘愿染黑灵魂，去求得那纯黑信仰——
看着他，就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着。
——服从他，仰慕他，敬畏他，追随他……
墨北微再度感觉到精神恍惚，她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剑。
在最能带来疼痛却不会死亡位置。
她需要疼痛来换得清醒。
她抬头看着那个陌生少年，怒气十足地喊道：“开什么玩笑——！”
任何事都要有个限度，愚弄人也要有极限吧？！
“司徒谨——”墨北微挣扎着站起来，挥动星切，向着那些若隐若现、布满视野细丝砍去。
那是普通人无法看见精神力连接。
两人感知纠缠在一起——并非她主动开放连接，全都是被迫连上。
就是通过这些连线，精神异术才会作用在她身上。
星切落空，触不到那些细丝，就好像那些密密麻麻细丝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