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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庶女 作者:林似眠(晋江2012-06-19vip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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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叹息着说完,便略点头示意,自己转身走了。

    含章回望了一眼那已然一片死寂的屋子,心里突然有些烦乱,抛开外在的荣耀声名不讲,其实李明则和她的命运很像,都曾在边城战火中浴火,家里也都人丁荒芜,只有唯一的一个亲人为伴。

    两个人又都性子倔,一个是抛夫弃子,一个是脱离父族。

    做下这样不为世俗礼法所容的事,外人纵然因着家族的名声表面上对她们客气以待,可私底下却没几个人会真心体谅,那来自笑容深处的排挤和孤立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满世繁华,锦绣人间,身处人群中却常会感到清冷寂寥。

    直到午饭时候,李明则也没有出门,李妈妈已经拧着食盒焦虑地在院子里团团转了许久,可又不敢去拍门。含章略一思忖,起身走过去,伸手道:“东西给我吧,我去劝劝姑姑。”

    李妈妈愣了愣,略显浑浊的眼看了看含章,又回头看看那紧闭的屋子,半晌,点头道:“也好,就劳烦沈小姐了。”她小心试了试食盒内食物的温度,这才将提手递给含章。

    含章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碎瓷片,雪白细碎地铺了满地,桌椅也都是翻倒的,一片狼藉,空中弥散了沤过后的酒肉味,在屋里闷了这许久,已经发酵成酸臭。

    含章想了想,仍是将门关好,这才踩着碎瓷片往里间卧室走去。

    里间的酸臭味道更加浓重,天青色床帐胡乱放下一半,里头影影绰绰倒着一个人,瞧那衣服还是昨日装扮,似乎回来后就这样和衣睡了,并未梳洗。

    含章扶起小桌,将食盒放好,低声唤道:“李姑姑。”

    李明则在帐子里冷冷道:“出去。”

    含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半晌,又道:“昨夜是含章失言,请姑姑见谅。”

    李明则沉默了一会,语气和缓了些:“我不生气,你出去吧。”说着还向里翻了个身。

    含章眉间微皱,徐徐叹了口气,道:“李姑姑,当年的事,是不是有隐情?那件事根本不是你,是吗?”

    李明则身体仿佛僵了一下,她狠狠道:“你又知道什么?!”

    含章缓缓摇头:“天下为人母者,宁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我娘当年为全府所不喜,为了嗣子的健康,薛太君威逼她堕胎,处境那样艰难她尚且坚持到怀孕八月,最后喝的不是堕胎药而是催产药,想用她的命换我的命。李姑姑你爱憎分明,又这样喜欢孩子,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屋里顿时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到听不到了,时间仿佛也停止下来。

    李明则怔忡一会,忽而爆发出一阵狂笑,她狂捶了好几下床板,直笑得含章耳朵嗡嗡作响,她这才勉强忍住了笑,喘着气喃喃道:“想不到满盛朝人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小丫头居然猜到了。”

    含章眸光一沉,抿了抿唇。

    李明则从床上坐起,随手拢了拢头发,才把帐子掀开,她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露出浓浓倦色,通红的双眼却依旧清明,冰寒逼人:“可是知道又如何?那些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所有的一切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吗?”

    她立起身,缓缓走过来,明明她身量不及含章,却让人有一种正在被她居高临下俯视的错觉,那锐利的眼光犹如能透视人心,叫人无所遁形。

    李明则在含章身前三步远处停住,直直盯着她,眸中闪着近乎疯狂的锐利光芒,整个人全没有素日的稳健,几乎癫狂:“你既知道我爱憎分明,就该明白我不是个好相与的,别人欠我的、欠我李家的,我会一桩桩、一件件都讨回来。什么宗法礼教、道德规矩,在我眼里都是狗屁!”

    含章看得惊心动魄,心中却不由自主生出一阵悲凉,这情感直达眼底,李明则向来察言观色,见微知著,含章眼中的情绪仿佛灼伤了她。

    她漠然转开眼,收敛了激动,平缓下呼吸,淡淡道:“你走吧。别再试图窥探我的心思,这次我原谅你,但不要有下一次。”

    含章咬咬牙,转身便走,才行了两步,忽又听见李明则在身后唤道:“沈含章。”

    含章脚步急停,脚下踩着的的碎瓷片在青砖上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刮声。

    她转过身,应道:“是。”

    李明则淡然一笑,疏远而冷漠:“你比我有福,好生珍惜你如今所有的一切吧。”

    含章心猛地碎裂开来,她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咬牙道:“我知道了。多谢李娘子。”




第四十二章 接骨法 。。。 
 
 
  小六慢慢挪着步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满眼不悦地瞪着前方正负了手蹒跚着晃悠的含章,可惜他的怒目而视前面那人压根都没发现,仍在自顾自晃晃悠悠,扫视着街边售卖的小玩意。

小六忍了半日,眼见太阳往西了许多,已经快到傍晚,实在忍无可忍,便停住脚步,叉腰哼道:“我说小姐,我们都第二次被人赶出来了,你哪来的闲情逸致逛街?!”

含章缓缓转身,见他撅嘴挺肚叉腰的模样,抿了抿唇,挑眉道:“走累了?那你先到旁边茶楼喝茶去吧。”

小六气结,握着拳挥舞怒道:“我不累,更不想喝茶!”含章眯了眼瞅了他一眼,咳嗽一声道:“既然不累,那就继续走吧。”说着转了身,继续两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小六一拳打在棉花上,几乎要气得仰倒,可是真要奋起反抗他又实在没胆子,只好拖着脚跟在后面,口里絮絮叨叨念道:“来了这一个多月,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说,不是被这家赶就是被那家赶,别人都是风风光光的,只有你越混越惨,今晚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住……”

含章猛然停住脚步,小六心一跳,忙往后连跳三步,双手抱着头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可他等了一会也不见前头人动作,含章好像在看着什么地方,忘了给他一个栗子。
小六心生疑惑,顺着她视线看去,斜前方不远处一个白衫男子正走进了一家酒楼,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男子背影很是眼熟,小六略一思索便明白此人是谁,他眉一皱,语气一沉:“怎么是他?小姐,要过去打招呼么?”

含章眉关紧锁,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先去找地方落脚吧。”说着就要转身往另一条岔路而去。

“我说薛家妹子,明明都到眼前了,怎么又要走呢?”一声戏谑的话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声调听来吊儿郎当,很不正经。
含章心思微动,循声望去,刚刚那家酒楼门边,有个青袍公子懒洋洋斜倚着墙挑眉笑着,微凉秋色里他手中还摇着一把玉骨折扇。

小六觉得此人颇为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含章和他并无交情,也不愿和薛家的亲友有什么牵扯,便淡然道:“朱公子好记性。”
小六一听,这才想起此人原来是薛崇礼的好友朱嘉,薛崇礼纳妾那日来吃过酒。

朱嘉本来一眼就看到含章在街市上闲逛,有意调笑几句,却见对方这么硬邦邦的回复,不免有些错愕,他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昌安侯府的人呢?崇礼是怎么搞的,让自家妹子一个人上街。”他说着,左右扫视,似乎在找有侯府徽记的马车或者仆人。
看他样子,竟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薛家与含章之间发生的事,可是那表情却不像作假。

含章微愕,试探问道:“你这段时间不在玉京?”

朱嘉愣了一下:“的确如此,昨天才回来的。”含章看他眉间,隐隐有些许风尘倦色,知他不是说假,心里几分浅浅不悦也淡了,简单道:“皇上已下旨将我归入沈家,与昌安侯府已经是没有关系了。”

朱嘉明显大吃一惊:“不会吧,小丫头你……”

含章摇头道:“这已经是半月前的旧事了,你外出许久,不知道也是正常。”解释完毕,便无意停留,“我还有事,请恕不能奉陪。”说罢转身就要走。

“沈小姐!”旁边传来一道陌生的清悦声音,酒楼里走出一个白衫公子,年纪很轻,眉目淡雅,眼角微弯,带着几分善意柔和的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恭谨垂手的仆人。含章看清他两人衣着,不由微讶,原来刚刚进酒楼的竟是他们,自己竟然认错了人?这两人的背影怎会如此相似……

朱嘉奇了,他看着那公子,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白衫公子笑道:“前几日偶然有过一面之缘。二哥和五哥请了沈小姐一顿午饭,”他又看向含章,“不知今日,我可有机会也请沈小姐用一餐便饭?”

含章心头发毛,上回和英王宁王打交道就够难缠了,自己的性子不适合虚与委蛇,那日险些把场面弄得太僵,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他们不会放在眼里,但谁知还是惹上一些后续。
这帮子人真像膏药一般,沾上了身甩都甩不掉。

白衫公子见她犹豫神色,猜到她的顾虑,善解人意地笑道:“只是相请不如偶遇,而且,我还有一事请教。”

含章听得忍不住朗笑道:“九少爷出身不凡,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天下有数不尽的人等着为你解答,怎么却来问我?”

白衫公子摇头笑道:“但此事只有沈小姐能为我解答,因为事关小姐的腿伤。”

小六本来已经移开了看向白衫公子的惊讶眼光,漫不经心在瞅旁边一个货郎手中的糖葫芦,听了这话一惊,立刻竖起耳朵看过来。朱嘉也是饶有兴趣抱了手笑眯眯在一旁听着。
含章闻言心中一凛,顿了一瞬,无限狐疑地扫向对方的脸,他脸上容色淡淡,一派坦然。含章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情绪,道:“此话怎讲?”

白衫公子也不回答,施施然做了个朝里的手势,笑道:“请。”含章眼中神色明明灭灭,最后抱拳行礼:“好。”抬步入了酒楼。

这酒楼甚是华丽,雅间里水磨青砖光滑鉴人,悬着细细玉色竹丝编成的竹帘,挂着一幅名家所绘海棠秋色图,旁边陈设了几样秘色青瓷摆件,摆得恰到好处,并不突兀凸显富贵,低调的奢华。
置中一张酸枝木桌配圆凳,凳腿上细细雕着花开富贵纹样。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精致酒菜,热气腾腾。

小六被白衫公子的仆人拉去了隔壁,屋里只有含章三人。他们各自落座,含章便直截了当道:“不知九少爷想说什么?”

白衫公子听得微微一笑。朱嘉瞟了他一眼,对含章道:“小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是刺,一幅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

含章转开视线,微眯了凤眸:“无事。”
朱嘉看她一脸不想说不会说的样子,只好耸了耸肩,自提了酒壶倒酒。

白衫公子不以为意,温和道:“沈小姐勿怪,在下今日有些唐突,实在是因为小姐的伤似乎情况特殊,所以只得用了这法子引了你来相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着便先干为敬,饮下杯中酒。

含章摇头道:“九少爷太客气了。”她也一仰脖喝下一杯,酒液入喉,果然如李明则所说,甜味太重,度数极低,实在算不上是酒。

白衫公子这才笑着颔首,缓缓道:“我本姓赵,单名一个昱字,想必沈小姐已经知道。”含章微点了点头,赵昱继续道,“我二哥习武,五哥习文,偏我自小不爱读书习武,只对学医有兴趣,从启蒙后就跟着太医院的太医学习医术,后来又拜得几位名师,医术也算小有所成。”
前朝出过木匠皇帝,本朝的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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