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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变数出乎所有人意料,只有逸寒仍是笑微微地对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剑,“公主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
“谁同你有话好说?你再不滚,我就杀了你,让你现形。”
文璟帝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胡闹!锦平,还不收起剑来。”
“可是父皇,”翎瑚紧握剑柄不肯松手,“他是狼妖,那天女儿亲眼看到的,他就是那头揭榜的白狼!”
殿上众人纷纷色变,侍卫们亮出兵刃一拥而上,武将站定了尚能自持,那些文官则吓得颤颤巍巍,挪着小步往柱子后面躲。文璟帝见状皱起眉头,喝退那些侍卫,“朗朗乾坤,哪里来的狼妖?公主年幼胡言,你们也听她的?”
翎瑚横剑护在他身前,“父皇,我那天亲眼所见,他一会儿是狼,一会儿是人。”
“胡言乱语!”文璟帝起身,劈手夺过那把长剑扔在地上,“他是萧令公的小儿子,哪里会是狼妖?”
萧令公?乱作一团的众人忽又安静了下来。文璟帝环视一周,待众人归位后才缓缓坐回龙椅。翎瑚犹自不信,“萧家人不是长居漠北么,怎会有人来了这儿?”文璟帝怒瞪了她一眼,“朕的国事还要与你商量不成?还不快退下!”
翎瑚抿紧唇角,一脸委屈地又走向那架纱屏,临进去前,还不忘瞪一眼旁观好戏的逸寒。逸寒冲她扬了扬眉,向文璟帝叩头见礼后,神色复又郑重起来,“家父身体安健,临行前嘱托说请皇上不必挂心。”
文璟帝捻须颔首,“漠北苦寒之地,有你这一句,朕也算稍稍放心。逸寒,你是令公的第四子吧,今年几岁了?”
“草民二十有一。”
“好,好!”文璟帝圣心大悦。这么算来,这两人之间相差五岁,与他和丽贵妃所差岁数一样,正是天成的好姻缘!
翎瑚瞥见父亲一脸喜色,就知道父亲是靠不住了。“母妃,我方才没有胡说,这人真是狼妖。”丽贵妃抚了抚鬓边垂下的细珠流苏,“萧家几代为我大周驯养狼兵,早已是人狼不分。锦平,你再多说也是无益。”
“可是……”翎瑚揉搓着手上那条挽臂纱。
丽贵妃淡笑道:“可是什么?可是看情形你父皇很想将你嫁给他,是不是?”
“是啊,可我讨厌他,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
“小傻子,你明日出些稀奇古怪的题目难为难为他不就是了?要是他答不上来,你父皇再喜欢他,也没法子为他答题啊。”
翎瑚听了丽贵妃的话,绞尽脑汁想了一夜,第二天正揉着眼犯困时,星痕兴冲冲地捧着一张纸进来,“公主,萧逸寒的答卷在此。”翎瑚顿时睡意全消,在拿过题纸后,她好看的双眉越拢越紧。星痕不解道:“公主,他是不是大字也不识几个,全然答非所问?”
要真是这样,她何必皱什么眉头,简直该大笑三声才是嘛!翎瑚横了星痕一眼,将题纸递还给她,“你瞧瞧。”星痕从小伺候翎瑚,也算是跟着念过一点书,略通些文理。这时她展开一看,当即啧啧赞道:“咦,公主,这人的字真好看!你从前常说什么笔力刚劲,其势如同万马奔腾,是不是就像他这样子的?”
“哼,我说过么?”翎瑚反口不认,“这样的字有什么好?武夫!”
星痕暗笑,顺着她转口道:“是啊,再仔细一看,还是不如公主的字,差得远呢。”
“嗯,”翎瑚毫无惭色,“看下去。”
“是。”星痕又仔细看了一回,“别的奴婢不知道,不过单看这副对子,他对的也算工整。”
翎瑚的眸光落在那张纸上。“使君子花,朝青、午红、暮紫”,即使换做她自己,也未必想得出“虞美人草,春白、夏绿、秋黄”这句,可偏偏是他,偏偏是这个人狼不分的人对了出来,而且对的这样浑然天成。他们萧家不是养狼为生、与狼为伍么?怎么还会吟诗作对,还能练得一手好字呢?
星痕看翎瑚愁眉不展,小声提醒道:“公主,小双子还急等着要送去给皇上过目呢,奴婢先把它送回去吧。”翎瑚没吱声,片刻后突然抢过那张纸,三两下将它扯得粉碎。星痕吓得说不出话来,翎瑚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沉了沉气后吩咐道:“铺纸、磨墨,快!”
没一会儿,翎瑚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星痕犹疑着问道:“公主是想让奴婢将这个送去么?”“嗯。”翎瑚看着自己写就的“萧逸寒”三字,展露出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脸,“他答得不好,我替他答了。”“可……可是……”星痕看着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字,着实为逸寒捏了一把汗,“皇上看后要是起了疑心,查问下来可就糟了。”
“父皇怎么会起疑心?他之前又没见过萧逸寒的字,看他答成这样,定然会以为他是个不通文墨的粗汉,绝不会让我嫁给他的!”
第4章 与众不同
如翎瑚所料,文璟帝并没有起疑心,不过也有出乎她所料的,就是萧逸寒仍然出现在午后的武试之中。翎瑚心有不甘,召来督场的大太监问道:“听说早上的文试中萧逸寒答得最差,怎么武试又让他来了?”
“禀公主,皇上看完答卷后说萧逸寒虽然答非所问,但胜在质朴可爱,所以仍能入选。”
翎瑚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父皇真是偏心之至,胡乱涂鸦竟也成了质朴天然?早知道如此,她当初该为他交白卷的,看她的宝贝父皇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放人过关。唉,真是悔之晚矣!
翎瑚没辙,回头对梦月道:“那些人都到了么?”
“都到了”
“好,你带着豆豆去罢。”
梦月领命,怀抱豆豆步出紫纱帐外,“各位,请过来。”
众人移至她身边,但听她温柔和婉道,“奴婢手上是公主最爱的一只雪貂,奔跑攀跳,动如脱兔、快如闪电。一般人即使追上它也很难,更不用说捉住它,”这时耶律远像破锣一样的嗓音响起,“公主该不会是让我们捉住它吧?”梦月嫣然一笑,“正是!谁能捉住它,谁就能亲手把它交还给公主,而且,也会是我大周的九驸马。”
众人欢呼一声,虽然翎瑚好劫男色的声名传遍大江南北,不过她姿容无双也是人所共知。最重要的是,她是文璟帝的掌上明珠,娶了她,金山做盾、银山任取,只要秉承一个“忍”字,前途绝对无量。在这欢呼的人群中,因为南昭国国势式微,需与大周谋求联姻以做凭靠,因此,以耶律远最为心急,焦声催促道:“既然谁追到了就是谁胜,你还不赶快放?”
梦月抿嘴一笑,摸一摸豆豆的后颈后顺势松开。豆豆像箭一样的弹出,引得几个大男人大呼小叫,纷纷跟上。梦月好笑道:“别急,这貂儿只会在这御花园中,只要看仔细就成。”耶律远听说,一边撒开脚丫子跑在头一个,一边挥舞蒲扇样的大掌以扰乱身后人的视线。员外郎柳雨泽虽然不像他这么心急,不过想到家中父母双亲的嘱托,想到濒于败落的家门,那瘦弱的身躯也就跟在人后一晃一晃的停不下来。
翎瑚在纱帐后看着这群人如无头苍蝇似地跑到东、奔到西,耶律远咋呼呼像只马猴,柳雨泽娇喘喘像是要断气。她看得忍俊不禁,正与星痕指指点点时,却发现纱帐外的合欢树下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笑微微地正向她们望过来。翎瑚当即冷了脸,向星痕一努嘴,星痕知意,掀开纱帐走近笑问道:“萧公子怎么不去捉那只貂儿?”
逸寒的声音仿若一缕和煦的春风,令人听来十分的舒服,“在下前几日拜人所赐,重伤未愈,奔跑不得。”翎瑚想起刺入他胸膛的那一箭,身上就是一激灵。星痕没有联想到那日狩猎之事,这时只道:“既如此,这一场萧公子可是要输了。”逸寒笑容未变,“那也不见得,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尤其是出其不意这一招,我新近从人那儿学来,获益良多。”
翎瑚听他反复提及那日之事,忍不住在纱帐内道:“你这次来要是为了报那一箭之仇,我父皇绝不会容你。”
“我这次来,只为娶公主你,别无他意。”逸寒望着纱帐内的倩影,眸中露出浓厚的趣味,“再说公主的父皇以后就会是我的父皇,怎么会容不得我呢?”
“呸!我父皇怎会是你父皇!”翎瑚恼极,将宫中礼仪全都忘在脑后,“别说你捉不住豆豆,就算你捉住,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豆豆……原来它叫豆豆么?”逸寒含笑看向那乱哄哄的人群。翎瑚则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这样笨,竟将豆豆的名字给泄了出来。“它不叫豆豆,不许叫它,不许!”逸寒未理睬她,高声喊道:“豆豆,回来!”正跑得开心的豆豆听见叫它的名字,灵巧地一折身就穿过人群往纱帐这里跑。星痕奔上前去想要阻拦,“豆豆,别过来!”
豆豆歪了歪小小的脑袋,它不明白,既然叫它的名字,为什么不让它回去呢?它停顿下来,后面追赶的耶律远见是机会,狠命地向前一扑,谁想豆豆正巧纵身往前一跃,他扑了个空,下颌重重地敲在地上,痛得他眼冒金星,半天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开口,说话却成了漏风,“我捉……捉住……呸!”他吐出两颗碎牙,拽紧了豆豆长长的尾巴。
豆豆“吱哇”一声,放出一股无形无色之气,在场众人无不掩紧口鼻。偏那耶律远还在那兴奋不已,“我捉住它了!公主,公主,我来了!”豆豆逃不开去,立时又泄了一波,这回众人实在抵御不了,作鸟兽散一哄而逃。耶律远的鼻子再不灵,这时也闻见了那股异味,他晃一晃,一阵天旋地转,“什么东西,这么臭?”
说着话,他的手上就不由自主地松了松,豆豆立刻又往前蹿去。眼见着纱帐就在眼前,它更是兴奋,撒着欢儿就要往帐里钻,哪知电光火石间,斜刺里有人横出一手,迅疾地搭住了它的脖颈,将它拎在半空之中。豆豆龇牙咧嘴又想故技重施,逸寒憋住气,在一片惊呼哀叹中进了帐,”公主,完璧归赵。”
翎瑚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不接吧,豆豆是她的宝;接吧,就等于认同了萧逸寒的驸马身份。接、不接、不接、接……翎瑚做着思想斗争。逸寒看她绞紧了手,粉嫩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了白,心中好笑道:“公主接与不接,豆豆都已在我手中,外面这么多双眼睛,没得抵赖。”他将“抵赖”二字咬得极重,翎瑚横眉竖目,“我是大周的锦平公主,怎会抵赖?你松手。”
逸寒依言松开手,不断挣扎扭动的豆豆立刻蹿上翎瑚肩头,伸舌舔了舔她的脸颊后,乖乖地绕着脖颈蜷成了一圈。翎瑚摸了摸它光滑柔软的毛皮,轻挑柳眉道:“我没抵赖,你却是使计耍诈,若不是你骗得它的名字,豆豆怎会回来轻易被你捉住?我要去禀告父皇,这次的比试不算数。”
逸寒负起双手,气定神闲,“公主只说要捉住貂儿,可没说该怎样捉住它,即使我真使了计也不算耍诈。何况,”他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何况豆豆的名字是公主你告诉我的,公主对我,显然是与众不同啊。”他这话说的分明就是指她芳心暗许,故意透露关键,翎瑚恼得双颊泛红,声音也异常尖锐,“滚!我要去见父皇,我死也